Chapter 08錯愛
到底是我引誘了他,還是他蠱惑了我?
安朵,當他對我說,看到我,錯覺自己回到青蔥年華,將他的妻子與兒子拋到一邊,化為浮雲情不自禁時,我想到了你,想到你哭著對陳青遠說,隻想擁抱著你,什麽名分都不在意……
我想,我們都是被生活折磨的女人,並沒有身體上的缺憾,也沒有衣不遮體,隻是時運不濟,有曲折的過去,飛蛾撲火般擁抱著一個男人,其實是擁抱著一個幻影。
那個幻影是最初的自己,我們擁抱的男人,隻是一個載體。他的存在是在告訴我們,我們曾有那麽幹淨的戀情與簡單純粹的過去。
想你了,安朵!想你哭得心碎的臉,大悲後戲子般做戲的臉。
像想念一個倒影,像看著鏡子中的自己,卻不敢麵對與直視,回避著,自責著,單純的你……怎麽會變成這個樣子……
如今我有了答案,卻笑而不語,將苦澀沉澱了,隻給自己品味!
成熟,一夕之間。蒼老,彈指瞬間!
我從來沒有後悔跟熊逸上床,我隻後悔……沒能好好保護我那個不及探到胎音,就化成血水流掉的孩子。
悲他的生父,到他離世,都不曾出現在他的麵前。往事尖銳,回憶時曆曆在目,那個愛過的男人,那個心心相係的男人,我以為我們不會再有交集,卻沒想到你給我最後的回憶,殘忍,心寒,令人發指。
黎美洙見到熊逸時,是翌日早上九點半。
為了見他,她向公司請假,手頭有一件很急的事情,她依然請假出來了。
這時才發現,當初跟魏明說她很忙,抽不開身,完全是她根本不想抽身。
約在九點,熊逸九點半才到。
黎美洙站在路邊,端著一碗米粉,心下期待且焦急,用手機短信為他引了路。
她有一下沒一下地吃著,四下張望,隻怕他找不到她。
那輛車泊在了她的麵前,看到駕駛室搖下的車窗裏戴著墨鏡的他。
他已經不是記憶中的樣子了,可是,奇怪的是,見到他的那一刹那,那種熟悉的感覺如此強烈,熟悉得好像輪回幾百年都不會忘記。
“熊逸……”她端著那碗粉,站在街邊的台階,喜悅由內心溢了出來,好像這飛舞的梧桐絮致她所見所感,如此唯美與幸福。
他也衝她笑了,隔著墨鏡看不見他的眼睛,卻能看到他勾起來的唇角。
熊逸……他已經……是個成熟的男人了。
“上來!”
他的聲音比以前沉了,帶著一種說不出來的沉穩,可是,還是那樣好聽。
她眨了眨眼睛,眼圈紅了,因為真的好久都沒有聽到他的聲音。
她走了兩步,突然想起什麽,轉身把手裏未吃完的米粉丟進了一邊的垃圾桶,再走到車邊,進了副駕駛室。
他可惜地說:“你怎麽把粉丟了,我還沒吃早點呢!”
黎美洙說:“可是我丟了!”
“那……”他衝著她笑得溫柔,說,“我們先找個地方吃點東西吧!”
他笑了!
她蒼白的臉上,有了些許紅暈。
街邊有間拉麵館,因為黎美洙說這裏的刀削麵很好吃,於是,他們坐了進去。等麵的時候,她出去買了一些熟鴨店的魷魚,因為她很喜歡吃。拿到他麵前時,還歎了一句,這家的鴨脖鴨掌都吃膩了,魷魚比鴨子好吃。
他吃了,點頭說:“嗯,好吃!”
她就傻乎乎地看著他,一直笑著,一直笑著。
他已取掉了墨鏡,沒有記憶中的帥氣,看上去比她年長很多,可眼睛就是舍不得離開。
原來,真的有一種感情是,無論對方貧窮醜陋,你都不會計較與嫌棄。時間的差距,縮短得一切好像隻是彈指一瞬。
吃完麵,他開車帶她來到湖邊。
“出來走走吧!”
“好啊!”
她打開車門出來,他隨後也出來,兩個人並肩走在湖邊。中間隔了拇指寬的距離。兩個人沉默著,向前走……她有些害怕這水波,某次溺水的記憶,讓她後怕不已。
黎美洙扯了扯熊逸的衣角說:“有次遊泳我差一點淹死,我有些怕水!”
熊逸說:“那我走裏邊,你在外麵。”
她仰頭就衝他笑了,笑得很傻,說:“我怎麽看著你就忍不住想笑呢?”
他也笑,道:“不知道,不過,真傻。”
“你才傻!”她順理成章地去牽了他的手,當手與他相牽時,兩個人同時怔住了。
她隻看著他,就覺得喜悅,竟在喜悅的同時,忘記了彼此的今非昔比。對視著,他們的眼底都有說不出來的苦澀。知道這樣不對,可沒有甩開他,他也沒有放開,隻是這樣懸在半空,兩個人飽含著複雜的眼神對視著。黎美洙的笑僵在了臉上,看了看相牽的手……
顫抖了聲音問他:“可以牽著嗎?”
手被緊緊地包住了,聽到他淡淡的“嗯”一聲。
她抬首看他時,他卻將眼睛轉向了湖麵。
沿著湖邊走時,天是陰的,湖麵也是灰色,像魚鱗,一波一波地翻起,湧起一股說不出來的腥味,她說“好難聞啊”。他便說:“我們到車子裏坐著吧?”
她點了點頭,笑著應允。
到了他泊的車前,他按開電子鎖時,她正準備拉副駕駛室的車門,卻見他拉了後座的門,說:“坐後麵,前麵很擠!”
擠?
怎麽會擠?
她沒弄明白擠在哪裏,但是他說什麽她便信什麽,和他一起坐在了後座。
“你……長好看了!”
她開心地問他:“哪裏好看了?”
他說:“會打扮自己了,也有女人味了!”
她暗自傷感。要見的人是你,我能不打扮得好看一些嗎?我第一次化妝,也是因為你,難道你不記得了嗎?
“你也好看了!”她笑著讚美。他忍不住笑道:“好看什麽啊?都老男人一個了。”
“你哪裏老了?哪裏老了?我才老了,剛才等你的時候,我站在街邊想,這麽久不見,你還會不會記得我的樣子!”
她側首看他,他點了點頭,表示記得。
“我剛剛感情不順,謝謝你來陪我!”
“傻話,跟我還客氣!”
她突然想哭,這說話的語氣。
這說話的語氣!
“沒事,會找到好男人的!”
熊逸,我覺得你對我說這話,是看不見的殘忍!
心有些痛,就把這種感覺推給你吧。
“好啊!我信你,你幫我找吧!”
他看了過來,看向她的臉,歎了一口氣道:“我身邊的男人都花得很,你太純了,不好辦……”
“純?”
她笑道:“這話說得我沒蛋也蛋痛!”
他“嗬”的一下就笑了!
剛剛開車來這湖邊的路上,不知道說什麽時,她望著車窗外就笑了。他問:“你笑什麽?”她指著前麵小車的車牌說:“你看,好****的車牌,是69呃!”
他握著駕駛盤,噴水似的笑了,說:“還好我車牌號的尾數是68,不然我也成****了!”這回他笑了。她說:“有什麽好笑的,知道就是知道,我才不裝純!”
他再次不可置信地看了過來,笑道:“你……嗬嗬,你這家夥……”
她凝住笑容,好像不服氣的孩子,微揚了眉頭問他:“我怎麽了?”
“你……長好看了!”
他突然這樣看著她,又這樣對她說話!
“可我心裏很難受!”
她說:“難受得我想咬人!我咬你好不好!”
“為什麽?”
“因為我們約在九點見麵,你讓我多等了半個小時!”
他不說話,隻是看她拿起他的手。
“我不會使勁的!”
他微微點了腦袋。她就咬住他的手指。
很想使勁咬下去,讓你知道什麽叫十指連心。其實很怨你,為什麽離開不離得徹底?見到你,就感到心痛。
我不裝純,我隻裝堅強,可是,還是不敢咬你,怕把你咬痛了!
“算了!不咬了,一點味道都沒有,還有細菌!”
他對她一笑,說不出這笑的內容是愛惜還是苦澀。她正要把手放開,他卻把她的手握住。
黎美洙的手冰涼冰涼的,感覺到有溫暖從他那裏傳來。好像賣火柴的小姑娘,微弱的燭光就是她幻想的世界。
“等你的時候,覺得時間很慢,等到了,又覺得時間過得好快!”
他抱歉地說:“不好意思,我起晚了!”
她說:“笨蛋,這話裏沒有一點怪你的意思!”
“說話還像個小姑娘一樣,你這家夥還是一派單純!”他無奈地搖了搖腦袋,卻笑得很貼心。
她掩住了心傷,燦爛地笑著:“奔三十的女人了,還有誰會相信她單純啊?人家事業有成的好男人,也不會找我這個年紀的呀,二十一二歲水嫩嫩的小姑娘才是他們的首選,我現在都是阿姨大媽級別的人了。”
“你才二十五歲。”
“就是奔三啊!”
“得往好處想。”
“嗯!”她笑得眼睛都眯了,說,“我聽你的!”
“乖!”
“有獎勵嗎?”
“……”
她一把拿起他的手,牽住,盈然轉首問他:“獎勵一個擁抱吧?”
他呆住,下一秒就把她擁進懷裏。
她哽咽著:“都快想不起被你抱過的感覺了,真的,都快想不起來了!”被他輕輕地抱著,感受不到這是在被人抱著。
黎美洙的眼底湧上氤氳的霧氣,好像眼前蒙上了一層揮之不去的水汽。
她微笑著哽咽:“我怎麽沒有覺得我是在被人擁抱呢?你就這麽搭在我身上,算什麽擁抱呢?”
他依然沒有用力,隻是輕輕地環著,說:“我抱著呢!”
她扯著他的胳膊,拿起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前:“我的心髒是不是跳得很快?”
他氣息有些急道:“你難道不知道,心跳慌亂是可以傳染的嗎?”
她笑了:“傻吧?那叫感染,不叫傳染。”隻感到他從鼻息裏笑了出來,笑得有些心酸與無奈。
“對不起……”她紅著眼圈衝他道歉,“真的對不起……”
“對不起什麽?”她的淚滴到了他的手背上,他的手一縮,她明顯地感到他身體的僵直。
“我以前太固執了,冷落你,害你吃了那麽多苦……真的,對不起!我也不明白,我為什麽那麽狠心,舍得那樣對你?”
他放置於腹部的手臂倏然一緊,她的身體便緊緊地貼在他的懷裏。
“對不起!”她真心道歉。
他的氣息很急,他的心跳很烈,這般的擁抱,就能感到它起伏有力,隔著他的胸還有他的衣服,一下一下彈擊著她空了好久的心髒。
好懷念這種感覺啊!
第一次擁抱的時候,他的心髒也是這麽有力地跳動著,好像把她空空如也的胸膛給填滿,隻讓她感到充實與溫暖。
“你想要我嗎?”若不是因為遇到吳桐,跟他虛情假意地演練一番,她永遠都不會知道,自己可以這麽直接。
他身體明顯一僵。
她輕笑道:“不要你負責,我不是第一次!”
他驚愕地看著她,她笑道:“怎麽了?不可以嗎?我二十五歲了,二十五歲的女人,已經是女人了,你懂嗎?”
他的目光閃了閃,不敢麵對她似的轉向一邊。
她輕歎一聲道:“知道我的第一次是哪天沒有的嗎?是在你結婚的那天晚上,因為不能當你的妻子,和我上床的那個人是誰我都無所謂了,可是……感覺一點都不好,因為我好痛!”
她皺了眉頭,悶悶地哼了一聲,因為他像一根藤一樣,把她纏抱得很緊。
“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這當然不是真的!她都不知道他是哪一天結婚,隻是突然想到陳青遠,想到他提起小離子的時候,陳青遠說:“當我知道我新婚之夜,我心愛的女人被別的男人糟蹋,我比死還難受!”
當時黎美洙不懂,而陳青遠說,越在意,越崩潰,越在意,越覺得生不如死!
越在意越崩潰嗎?
熊逸……
我壞!
我從來沒有騙過你,但今天我卻騙了你。我好想知道我在你內心的分量。
我都不知道我為什麽要這樣做,可看到你悲傷的臉,我心底有些無法明說的快樂,悲傷的快樂,你竟在為我心痛了……這麽多年了,你對我還有心疼的感覺!我用謊言換了一個心痛。
這個世上,還有一個人在為我心痛!
她決定撒一次謊。她是人,有優點必有缺點,有善良必有邪惡想法的人。
所以,她說:“是真的!因為,不是你,是哪個男人都無所謂了!”她苦苦一笑道:“我想做你新婚之夜要做的事情,我想知道,那是什麽感覺,可是,好痛!”
她說:“好痛!但我把那個男人當成你了!我很後悔,對不起,熊逸,我沒有把第一次給你,讓自己給別人糟蹋了,對不起……”
“我不值得……”他竟帶著哭腔說,“我不值得你這樣做啊!”他束緊手臂,將她緊緊地抱在懷裏。那種感覺真是又悲傷又痛苦,哽咽著,是完全的崩潰!
她隻想知道他會不會心痛。不曾想到,這份心痛,是這等分量!重到……防線全無,崩潰得像孩子一樣,緊緊地把她抱在懷裏,氣喘,想哭,克製,又終是沒有克製住他咬住了唇,閉上了眼,臉色漲得通紅,身體居然在微微地顫抖!
他居然這麽在意我!在意得像孩子一樣悶哭!
這時候的他,給人的感覺,是……完全地垮了!
“如果……”她在他懷裏,輕聲問,“如果我真的做了那樣的傻事,你會嫌我嗎?”
“你怎麽問這麽傻的話啊你?”
她眼底有淚,唇角卻微微地勾了起來:“那……你……想要我嗎?”
“我……”
他脆弱得不行,粗粗地喘息,胸膛劇烈地起伏,帶著哭調說:“我很想,我想,可是我不能……”
“那你想要嗎?”
“我其實很想要!可是我……”
“知道了,你很想,可惜我已經髒了!”她苦苦一笑,“我應該有自知之明,我都看不起我自己!我……”
“我要——”他崩潰地抱住要離開他懷抱的她,狠狠地將她抱進了懷裏,紅了眼睛,心碎地哽咽,“我要,我要!”
激烈地吻著她,手探入她的衣服,他的氣息急促,像隻受傷的小獸,更像一隻想要取暖的蛇。
“你真的要嗎?你確定嗎?”
她扳住了他的臉,他吞咽了一波酸楚,閉上眼睛,點了頭說:“我要!”
我知道我很卑鄙,我知道我在說謊!我知道我在試探我在一個男人心底的分量!我知道……在我試探過後,痛得連呼吸都在痛!
這個男人他愛我!
愛得用這種極端的法子證明他的“不在意”!
而我也愛他!
我絕望地發現,我愛著……
我知道我很卑鄙,算計了這個愛我的男人!但我想錯一次,一次就好!粉身碎骨都沒有關係,因為……這個世上,我再也找不到這麽一個人,像抱寶貝一樣抱著我。
被他抱得很緊,很緊,好像被海上妖草纏住,這草上沾了迷醉的毒。像水母,紮中人後,讓人產生最美妙的幻覺。
熊逸,熊逸,熊逸……
怎麽抱得這麽緊?
她被他的胳膊和氣息纏住,用手掙了掙,卻被他越抱越緊。他帶著痛苦將她擁住,在說“我要”後,完全失控。
被他放倒在後座上,“我再問你一次,你真的想要嗎?”她輕喘著問他。他的胸膛激烈地起伏著,無法自控地說:“要,我要!”
她有了很激烈的思想鬥爭,隨後狠狠咬下牙齒,好像豁出去,切斷了自己的退路,像傻蛾一樣,迎向了他的火,暗暗狠了心,說:“我給!”
熊逸的身體瞬間壓了上來,將黎美洙壓在後座,他已動手扒她的衣服,衝動得無法抵製,黎美洙微聲拒絕:“不……不要在這裏!”
她打住他,阻止他:“我們去找個地方好不好?”
他點頭,急喘著放開她:“好,好!去我家!”
她不信地看著他的眼睛:“這種事情……怎麽可以去你家?”
他喘著:“你想去哪裏?”
“去開房吧!”她說,“出差回來,身份證還在身上帶著。”
他倏然間起身,急不可耐地說:“好,我去開車,我們去找酒店。”
熊逸急切的欲望將黎美洙的理智徹底瓦解,她說:“附近有地方,我們,我們去那裏!”
“好!”他在她耳邊喘息,“你帶路,我們去那裏。”
他起身,放手。
“你先別走,你再抱抱我!”她拉住他,算是求他。心髒跳得很快,好像一個小孩子被自己最相信的人放手,本能的慌張與害怕。
況且他曾經放過!在她毫無預料的情況下,令她措手不及地放手,以致她一點思想準備都沒有。
當時的她就像一個早熟的孩子,出人意料的冷靜,但如果可以,她想拉住他的手說:不要離開我,我很辛苦,我一直在為我們能夠在一起努力,不要這樣對我,求你。
那時候若是哭,若是求,會不會有另外的樣子?
沒有假設,因為她不敢勇敢,而現在,她鬼使神差,想要他抱她。
其實一直想問他,為什麽……你這麽狠心,要這麽輕易就離棄我?我不是你最喜歡的人嗎?你不是……在我耳邊,留下真摯的愛意,輕輕告訴我,喜歡你,真的好喜歡你嗎?
擁抱和放手,之間有太多的不確定和變故,也許這兩個人下一秒就會清醒。
隻有神知道,這份思念隱藏得多麽隱蔽。隻有神知道,它深埋在心底,你突然的聯係,好像突然揭去的香水蓋子,我即使拚命地捂住,還是有少許滴漏出來,隻要一點就夠了,一點就足以揮發到讓人受不了。
這種害怕被放手的感覺,也同時加倍,加倍,以N次方的速度加倍。
求他,別走,再抱抱我!
求神,寬恕。想他抱抱我,就此一次!
熊逸保持著轉身的動作,左手把車門推開,左腳已邁出車門,聽聞她的話便扭過身來,看到她飽含淚水的眼睛,那裏有被時間沉澱的太多的內容和心痛。他的心驟然一緊,痛苦地收腳,順手把車門關上。
他坐了回來,環手一抱,將她緊緊地擁住,失控地親吻著。
“好,抱你,抱你!我抱你!”
她心跳得很快,與他臉臉相貼時,感到他的臉很燙,燙得她心慌,她發現他的手、他與她相挨的肌膚都有熾熱的溫度。她想哭!渾身力氣皆無,像飄零的海藻一樣無助,隻依附在他的身上,任他擺布。
他的吻,他的舌頭……他的手……
他的氣息很急,她亦然,她害怕得想哭,不知道接下去該怎麽辦。她不是騙他說她不是第一次嗎?那誰能告訴她,有經驗的女人在這個時候應該怎樣做?
他的手遊走於她的身體,手往下探,拉扯她的衣服時,她感到裙子被他扯動著下滑,她緊緊地將他的手按住,再不攔住他,他就會失控地在這裏要了她。她不要在這裏跟他做這種事情,就算此時此地無人經過,也不能這樣的。
“別,別在這裏,求你,我不想在這裏。我們去找地方好不好?”她的聲音竟有說不出來的哭調,好像哀求,又好像無力的喘息,還有一分理智。
他失控兩次,她攔了兩次。
他停住動作,在她耳邊喘著熱乎乎的粗氣。
“我去開車,嗯?”
她疲乏地合了一下眼睛,澀澀地點了一下腦袋,說:“嗯!”
他抽身離去,更抽走了擁抱她時給她的體溫,她突然感到很冷。
車開動了,她整理好自己的衣物,戴上被他擁抱時扯掉的帽子。
一路飛馳,他在飆車!連超幾輛,慣性使後座的她左右搖擺,她叫道:“你開太快了,慢點呀!”
車速漸漸緩了下來。
她抬眼,看著駕駛台前的鏡子,看到了鏡子裏的他和自己,於是衝著鏡子笑著問他:“我……可以坐在你的後麵嗎?”
他點頭應允,她便從後座的右邊坐到了左邊,抱住了他後座的靠背,連帶著手環住了他的身體,環住了,便不想鬆開。
心中有無法抑製的黑色暗潮在湧動:隻要死在一起,那麽就永遠都不會分開了吧?
車廂裏,奇跡般回**著她心跳的聲音。
咚,咚,咚——
心髒好像要跳出胸膛。
咚,咚,咚——
狹窄的馬路對麵駛來了一輛車。
來了……
很近了……
就要到了……
她的手……緩緩地,緩緩地升到他的脖子。
生死關頭,他絕然不知她內心強烈的殺意,隻知道她的手升了上來,挨近了他的脖子。熊逸的唇角逸出一抹好看的笑來,笑著騰出一隻手,拿住她升到他脖子邊上的手,輕輕地……輕輕地在手背上吻了一下。
這一吻……讓她刹那間傻掉。
這一吻讓她奇異地聯想朋友的婚禮上,男人發誓一輩子愛著女人的時候,牽起新娘的手執手一吻的鏡頭。那時候,她參加別人的婚禮,看到這一幕時,覺得幸福得心都要碎了。
怔怔地看著他的側臉,他也側首看她,他衝她笑,笑得很溫暖。
她內心的冰塊頃刻破碎,她傻傻地看著他,看著他,隻是看著。
“熊逸……”她輕喚著他的名字,柔情得都不敢相信這是自己的聲音。
她低了腦袋,帽簷遮住了眼睛,在眼睛處投下一片陰影。說不出這到底是愛還是恨,心情複雜得無法言述。她把眼淚忍住,揚眸就看到鏡子裏的自己,帶著水汽的眼睛有點紅,這般與他靠在一起,好像永遠都不會分離。
抬首一看,隻見他的車行往公司的道上。
“不是往這邊走,是那邊!”
他沒有應聲,隻是開著車,風從窗子裏吹進,好像讓他冷靜了下來。
她漸漸落寞。內心慌亂跳動的小兔子,它不跳了,熱血而且興奮的感覺好像被冰水潑熄了。
他不要她。冷靜下來後,他還是不要她,還是把車開到通往公司的路上,決定把她送回去。
她的唇角噙了獨飲苦澀的笑容,果真……比吃了黃連還要苦。
她低了頭,回味自己醞釀出來的苦澀,隻等著他停車,讓自己走,怎料他說了一句:“開過頭了!”
她揚起眼眸,隻見公司的大門被拋在了身後。他的車子在路口彎了過去,邊開車邊問:“你說的酒店是在湖邊的路口嗎?”
黎美洙已經不記得是怎樣把身份證遞給前台了,也不記得腳步是怎樣虛浮得像踩棉花一樣一腳一腳踩在腳下的地毯上。回想這一切時,隻覺得腦子裏空得厲害,努力地回想,隻記得她走在前麵,他跟走在後麵,那表情奇怪極了,像尊木偶,目光發直,就像被人催眠了似的。
好像玄幻劇裏,一個妖豔的女人在**他,在不遠處說:“來啊,來啊,快來啊……”他就是那樣……被人操縱似的邁腿。
黎美洙第一次看到這樣的熊逸。
你……確定,你要做這種事情嗎?
你確定你要嗎?
自問的句子,壓在她的胸口,讓她喘不過氣,不知不覺,她來到了酒店的前台。
她去前台登記的時候,熊逸坐在一邊的沙發上。她的內心掙紮著,想著讓彼此都不難堪的退路。
“你好,押金四百!”
黎美洙拿出錢包,裏麵有一千塊錢,但突然想到什麽,對前台小姐說:“稍等!”然後,來到熊逸麵前,小聲問他,“你有一百塊嗎?我現金不夠……”
他目光依然發直,木愣愣地看著茶幾上的某一點,見她過來問話,身體一直,好像被人驚醒似的驚了一下,說:“有,在車上,我去拿!”
望著他站起身來,看著他推門出去……
黎美洙想他不會再進來了吧?!
看著手裏的電話想,他一定會打來,說:“對不起,我不可以。”
可是,沒有想到,他推門進來了。
她不信似的睜大了眼睛,可他真的進來了。
她已經給機會讓他走了,他居然又轉身回來了。
房間開好了,房卡拿到了!
她感到心髒跳得很快,對著門牌號找到房間,伸出手來去找電子卡的鎖孔,才發現這個鎖根本沒有孔。不是用插的,是用貼的!想是緊張了,想是手在抖了,卡從手裏掉了下來。
她蹲下身去撿,蹲下身的一瞬間,隻覺身體軟得不像自己的,好像失去了支撐,再也站不起來。手撐在膝蓋時,隻覺得它瑟瑟地抖得厲害。內心無比恐懼,無法正視那道門。
黎美洙!
熊逸真的想要你,那……
你……確定,你要做這種事情?
你確定你要嗎?
要!
她狠狠心站起身來,將卡對著門鎖的感應區貼去,門依然沒有反應,於是她將卡遞給他,說:“你來!”
他將卡接過去,貼了一下,門“滴”的一響後,他下拉門鎖將門拉開了,再將卡放進一邊的取電孔,黎美洙隨後進來,然後將門關上。
單間沒有了,隻有這擺著兩張床的標準間。
黎美洙將挎包放在進門時看見的第一張**,她走到窗邊看了看窗外,然後問他:“要把窗簾拉上嗎?”
“你不介意別人看的話……”熊逸說這話時,笑了。
黎美洙也笑了笑,伸手將簾子拉上了。
這是白天,這是關上簾子的酒店客房,厚厚的窗簾拉上,反而在滿室燈光下很亮堂。熊逸在床邊站著,兩個人誰也不說話,氣氛沉悶得讓人發狂。
“我們……”她咬了咬唇說,“可以開始了嗎?”
他沒敢說話,也不敢看她,她隻感到心髒跳得厲害,站起來拉著他的手說:“我……有些緊張!”
“那你等一下,我去買一點東西。”
他轉身,她一把把他扯住:“你要去買那個東西嗎?不用,我安全期,你別去。”
他便輕聲詢問:“真的?”
她很認真地點點頭:“真的!”
她的眼睛自始至終看著這個男人,覺得怎樣都看不夠,隻要看到他,她就會覺得非常快樂。
熊逸沒有再說一句話,伸過手來抱住了她。她以為他會很激烈,沒有想到,他出人意料地溫柔。
然後,像春風拂麵一樣親吻,環住她身體的手,在她背後遊移。吻著她的時候,將她的外套脫去,他解開裏麵小襯衣的扣子更是順帶著將胸衣的肩帶給扒了下來。
胸口一涼,她本能地將胸環住,迎視著他表情複雜的臉,她慌亂地說:“對不起,我很緊張,我……我自己脫,你先把身體轉過去。”
他忍不住勾起了嘴角,背過身,坐在了床尾。
也許,他會突然站起來,背對著她說:“我不可以!”
也許這個時候離開,還來得及。
隻是,她將衣服脫了,他沒走!她將鞋子脫了,他依然坐在床頭坐著,她將自己最後的衣服都脫了,整齊地放在另外一張**時,他依然沒有走!
為什麽會這樣?
為什麽又期待又失望,可失望後,內心又有少許的竊喜?
我……是個矛盾體,我不懂得拒絕,我挨著時間想讓你走出去,可你卻紋絲不動。
那麽……
“我好了!”
她鑽進了被子裏,用被子把身體遮住,衝著他的背影說:“我好了!”
他轉首,就看到被白色被子蓋到隻露腦袋的黎美洙。
他笑了!還以為會看到……
怎麽也沒想到她把自己包得這麽嚴實。
她看著他,將唇咬住,似在瑟瑟發抖,緊張得讓人發笑。他笑了一下,俯身過來,壓在她的被子上,看著她的眼睛,壓低了嗓音問:“真的……不後悔?”
她搖了搖腦袋:“不後悔!”
他得此答案,伸手摸了她的臉,就那麽專注地看著,然後,輕輕說了一聲……來!
隻感到腦袋被他撐住,向他靠攏。他閉了眼睛就開始吻她,她沒有閉眼,隻是看著他。而結束這個吻後,他起身,意欲掀她的被子。
沒扯動!
他不解地看向了她的臉,微揚眉頭,不動聲色地“嗯”了一聲。
她低垂下眸子,目光躲閃,心緒不寧,緊皺了一下眉頭,很快就對他舒展開來,笑了,手一鬆,任他將被子掀開。
他無聲地啊了一聲,她無地自容地用手環住了自己。
他將她的手扯下時,她仰首看向了他的眼。
他的眼底……是她曾經從陳青遠和吳桐眼底見過的欲望!
這種目光像火,可以把人的理智給融化!
當初,被這樣的眼神凝視時,隻有個聲音告訴她,不行,不行!
而今,從他眼底看到同樣的東西時,才發現,這火熱的目光,讓人失去理智,隻想沉迷。
他看著她,她也看著他。
兩個人的目光糾纏著,像齒輪一般緊緊地咬合在一起,像膠水一樣緊緊地黏合,更像一條無形的線,將他們的距離越縮越近。
吻,纏綿又溫柔。
熊逸,我其實……其實……我隻是想知道,你離開我……是不是因為沒有給我承諾!其實我隻想知道……麵對**,你……會不會像背棄我一樣,背棄你在祝福與宣誓中娶回來的女人。
而你抱著我,這般吻著時,化解了我所有的理智,讓我沒有勇氣喊停。
你胸前的銀飾十字架從空中懸下,不停地晃動著,晃痛了我的眼。
是……十字架!
居然是十字架!
一股羞恥之感湧上心底,她痛苦地別開了腦袋,臉有半邊埋進了白色的枕頭,他順勢順著她側開的臉由脖子親吻著。她繃緊了神經,睜大了眼睛,半仰起身體去推他的腦袋。
他抬起頭來看來,不解地問:“怎麽了?”
她搖著腦袋說:“不知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在理智與放縱中掙紮,在對與不對中選擇,好像在真空中被人拉扯,她頭痛欲裂。
“你太緊張了!”
“對不起,我……”
她微微起身,想要告訴他,不玩了,不玩了!
他竟笑了,笑得像彼岸花一樣蠱惑,按下了她的手,按在床單上,告訴她:“放鬆點!交給我!”
交給你!
交給你!
在他晃動在胸口的十字架下,刺痛下她空白的腦中隻有兩個字:完了!
……
他終於軟在了她的身上,氣喘籲籲。
她覺得自己過於笨拙,便抱歉地說:“對不起,我實在沒有經驗。”
他忍俊不禁地笑道:“感覺到了!”
“我讓你掃興了……”
他無奈地笑笑,表示沒有。
這麽抱著他,她的心底淒涼。
我是個小偷,偷了別人的丈夫!
你胸前的十字架,極其刺眼!
他要起身,她害怕似的抱了他,他無奈又愛憐地笑了笑說:“我清理一下!”
她麵色驚慌,捧著他的臉,不知道該說什麽!
怕!
怕極了!
怕他一起身,就發現她第一次的秘密,怕他知道這是一個騙局,怕他馬上跟她翻臉,怕他衝她大吼,你怎麽可以這樣欺騙我?
他衝她一笑,笑裏帶著安慰的味道,然後,拿開她的手,起身的同時,她也捂住被子隨他一起起來。眼睛一直看著他的臉,看著他做他的事情,預想他下一秒會不信地對她喊她的卑鄙。
可是,他並無異樣!
這不太對勁。
她移了身體,挪了被子去看床單,可是……那床單竟是……
雪白雪白的……
她不信地搖著腦袋。
怎麽會……這樣?
怎麽會……這樣!
她覺得自己要垮了。
從來沒有人碰過她胸部以下,從來沒有在別人麵前脫過衣服。陳青遠沒有,魏明也沒有,吳桐更不可能有。
她的第一次居然沒有出血!他也發現了,攏過來俯身摟緊她的身體,不發一語地抱著。
可是……
我的身體沒有被別的男人碰過,我剛剛說你結婚的那天晚上我跟別人上床那是騙你的,可是,他會相信嗎?他相信嗎?
他又開始有了想要的衝動。
她不停地叫著他的名字,熊逸,熊逸,熊逸,熊逸……
他每一聲都應允。
他筋疲力盡地倒睡在她的身邊時,隻是困乏地睜了一下眼睛,將手臂給她當枕頭。她迎上他的眼睛,不爭氣地發現,自己沒有骨氣地迷戀著他的氣息。
這到底是報複,算計,還是愛戀?情緒複雜,她竟不得而知。他給她當枕頭的手臂抬了抬,手撫了撫她的腦袋,然後側身從床邊散落的衣物裏掏出煙來,將煙點燃,深深地吸一口,再緩緩地吐出來,然後,目光呆呆地看著天花板。
“你怎麽了?”她問他。
他搖了搖腦袋,眼角的濕潤不知道是汗還是淚,注視著天花板說:“我隻是想出來單純地見見你,我沒有想過我會和你……我覺得我很沒有良心,我……”
她心口一涼……怎麽這會兒……他開始去認自己的良心了?
“我說過我不後悔,你不用難過。”
她搶了話頭,他收回注視天花板的眼睛,向她看了過來,看的時候,複雜而無奈地搖了搖頭。
她隻覺得很悲傷,好像心裏落下了帶刺的蒼耳,蒼耳密密麻麻的細刺像刺蝟一樣在她的心裏生根,不停地往裏紮。這痛扯痛了鼻子,扯動了眼淚。
他說的沒良心……是對不起每天晚上摟住的那個女人。娶了她,生了孩子,他竟做出這樣的事情。
她全部都懂!
他的慚愧不是說給她聽的!她也知道她錯了,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黎美洙覺得自己會哭出來,低垂了一下眸子,抬起來時卻笑道:“我……決定了,從這個房間裏出去後,我再也不會找你,刪除你的電話號碼,斷絕和你的一切聯係,永遠都不見你,你就不會覺得對不起誰。”他要的,大概就是這句話吧?
熊逸的目光像投入火裏的凝鉛,由凝重變成了不舍的熱情。她衝著他微笑,笑得很好看,有初浴雨露的風情,初成女人的韻味,眉梢柔媚,笑眼含星。
“所以,”她說,“現在不要想太多,因為都這樣了,想想現實挺難過的!”扳過他的臉,克製住心酸,對他不正經地一笑,“大爺,你跟小妞笑一個!”話音剛落,他便忍不住笑了,用手拂了她待在唇邊的頭發,然後俯下身來,輕輕地親吻。
他攬過了她的身體,讓她枕在他的胳膊上。
“要是我媽知道我和你做了這種事情,她一定會劈了我!”她忍不住歎了一句。
“不會的……”
她想告訴他,不會的,她一定會攔在他的麵前,即使她被劈成兩半,也不會眼睜睜地看著他被劈。可是覺得這樣說太血腥了,所以,什麽都沒說依進了他的懷裏。
感覺兩個人好像夫妻!
她摸著他的臉,細細密密的胡楂紮著她的手。他閉著眼睛將她摟進懷裏。
“想睡了嗎?”她在他耳邊輕問。
他沒有睜眼,隻是點了點腦袋:“嗯!”
她笑著一手將腦袋撐起來,一手隔著被子輕拍著他的背,好像拍一個孩子。眼睛離不開他的睡顏,貪婪地看著,舍不得眨眼。他這樣睡進她的懷裏,被她拍著身體的時候,就像小孩子一樣,特別安寧。
她看著看著,笑容忍不住從心底溢了出來,笑著笑著,突然將唇捂住,眼淚瞬間嗆了出來。莫名的痛楚襲上心頭,這疼令她的身體發軟,軟到手腕支持不住身體的重量,她無力地躺回**,挨著他躺著。背對著他時,他的手將她環住,緊緊地抱在了懷裏。她想拿開他抱她的手,他卻抱得更緊。
她用力把他的手抬起移開,坐起來時不爭氣地捋著被子遮住自己的身體,看著他熟睡的樣子,依然是迷戀,依然是舍不得!
心痛得好像被人用針穿刺。
沒有被他擁抱的時候,渴望著被他擁抱,可是,被他擁抱過再離開他的懷抱,卻感到他又帶走了自己原本的那份溫度。很冷,徹骨的冷寒,冷得她縮成一團抱住自己的身體。
不舍地看向熊逸,嘴角不自覺得地彎了起來,但心裏的痛卻更厲害了。
下床時腳一軟,差一點摔到地上。
進入浴室,看著鏡子裏的自己,身上很幹淨,沒有吻痕,也沒有小說裏說的青一塊紫一塊,隻是無法相信這鏡子裏的自己是當初她最痛恨的角色。
她悶笑著,笑不出聲,眼淚又不由自主地流出來。
她恨自己,居然走到這一步。
鏡子裏的她哭紅了眼睛,眼皮腫了,眼白充血。
記憶的圖片交錯。
不要臉——
狐狸精——
一臉媚相,隻會勾引男人!
那個小小的女孩子好可憐,也好委屈,小小的她根本就不知道什麽叫不要臉,也不知道什麽叫狐狸精,也不知道自己哪裏長得狐媚,到底勾引了誰。
現在她哭了!
因為,她終於不要臉了!
坐實了這個名頭和一個有婦之夫上床了。
曾經以為永遠是一輩子,未曾想,他給的隻是一瞬間。
蓮蓬頭下的水線洗刷著她的身體,從來沒有想過,從女孩子的身體蛻變成女人的感覺,是這般傷心和痛苦。痛苦得想哭,卻拚命忍住了,因為,她不想讓他知道她在哭。他會難過,他會內疚。
洗完澡,穿好衣服,拎著包要走的時候,看到他夾著被子睡得很熟。
回到公司,不大一會兒,她接到他的電話,說是要把房卡給她送來。她說不用了,你放在前台就行了,明天十二點以前去退房就可以了。他說那樣麻煩,還是送來好了。
“你下來,我就在你們公司門口的停車位!”
啊,他來了!他在我公司樓下的停車位?!
她放下手機立馬站起來了,臉上有難以抑製的笑容。她竟這般期盼與他見麵,僅僅離開了一個小時,卻好像離開了二十年。
黎美洙下樓,在停車位尋他,他在車子裏喚她的名字,把她引了過去。
“黎美洙!”
他叫了她的名字,從見麵到現在,第一次叫。即使在**,他也沒有叫過她的名字。一聲連名帶姓的叫喚,讓人感覺很親切,久違的親切。
“上來!”他讓她上車。
“不用了,把卡給我就可以了!”
“聽話,上來!”
她沒有骨氣地上了車,坐在了副駕駛座上。
“怎麽沒有叫醒我就先走了呢?”他輕聲問她。
她紅了臉,不敢看他,支吾道:“我……你那麽累……我不忍心叫你!”說話間,她接過他遞過來的房卡,順手揣進了包裏。明明有過肌膚之親,隔閡感卻如此真切,比幾個小時前的見麵還令人感到拘束。
“餓了嗎?”他輕聲問她。
“我不餓!”
“去吃點東西吧,想吃什麽?”
“不了,我出來的時候沒跟上司打招呼,還有事要忙,不餓!你放心,我說話算話,我會刪掉你的號,當從來沒聯係過,今後都不會聯係了。”
他笑了,遞過來一瓶冰紅茶。她不解,但還是接過。他又遞過來一樣東西,她不解,依舊接過,放在眼前看清後,她的眼淚差點沒控製住。
“你怎麽知道我沒有去買這個?”她拿著手裏的避孕藥問他。
他說:“我知道你不好意思去買,所以給你送過來了,這個副作用比較小……”
她看著他,心酸地看著,而後低下腦袋很淒涼地笑了,這是今生,他唯一送給她的東西。
她抬起頭來時卻笑得很是開心。
“你對我太好了,太為我著想了,謝謝你!”
她拆了包裝,從裏麵拿出藥來。
“這麽大的盒子裏麵就裝一片藥啊?”她孩子氣地抱怨,看著他時,衝他笑了,然後,把藥片拿在手裏,看了一下說明書。
他說:“吃了藥後,兩個小時之內別吃東西。”
“嗯!”
她衝他笑了,笑得很乖,將藥含進了嘴裏,然後打開他遞來的冰紅茶喝了一口,做了一個吞咽動作,笑著衝他說:“吃了,還行,沒有想象中的苦。”
“回去後,不許刪掉我的電話號碼。”她一怔,隨後笑道:“好的,不刪!”
他點了點頭,她笑著對他說:“我很忙,先走了!”轉身打開車門,隻感到身邊有異樣,轉頭看去的時候,隻見他的手好像要拉住她。
她不解,微揚了眉頭,詢問出聲:“怎麽了?”
他把手收了過去,有些尷尬地說:“沒什麽,沒什麽!”
她微微一笑:“那我走了!”
“嗯!”
“拜拜!”
“拜拜!”
下車後,黎美洙向公司的衛生間跑去,將壓在舌頭底下的藥吐了出來。她躲在廁所裏看那藥的說明書,隻見上麵寫著:不良反應有惡心、乏力、下腹痛、頭暈、嘔吐等,心肝腎上腺皮質不全者慎用。
長期伏案趕畫稿,導致她有頸椎及腰椎病,它們早就壓迫心肺,心髒時不時就抽痛一下,胸悶氣短也不時來串門湊熱鬧。
熊逸根本不知道她曾經犯過頸椎病,痛的時候連腦袋都轉不了,也根本不知道她舍不得花錢,以為自己能扛過去時越拖越嚴重,以至於閉上眼睛就天花亂轉,以至於頸椎壓迫神經,造成耳鳴。心肺係統已經受到一定的影響,做理療的時候,她痛得想死。
他一無所知下,居然給她吃這樣的藥!
如廁的時候,她發現自己出血了。這不可能是藥效,自己根本就沒把藥咽下去。
聽說**過於激烈,會傷到那裏,但她不敢確定。以為是心理作用,可越來越不舒服,也許根本不是身體不舒服,而是心理上的折磨。
明明是第一次,可為什麽和他……的時候,沒有見血,卻在如廁時見著了?
網上也搜不到相關內容,她無助,快被這精神壓力壓垮。後來才知道,有的女生天生就沒有處女膜,她就是其中之一。可笑的是,因為她之前的謊言,熊逸根本不知道她是第一次。
為什麽沒有血,為什麽沒有?
她快被這個問題整瘋了。
可為什麽如廁又有了?!
她真的快崩潰了。
晚上她睡在**給他發了短信,她說:“熊逸,為什麽我見血了?”
隻是……
他沒有回短信,一直沒有回!
她看著手機,心寒地躺在**。抱著抱抱熊,第一次發現,床真的……很空,空到心涼!她終於明白:最痛苦的不是“得不到”,而是得到後轉眼即逝的空涼。可我真的得到了嗎?好像……從來都沒有。
她流淚,好像點滴管裏的藥水一點一點地往下滴,想到熊逸**時的麵目表情,突然想到……她眼神迷離地看著他時,感覺……那麽遙遠那麽朦朧,好像身處夢境。
假的!一定是假的!
我其實……其實我……根本就沒有跟熊逸上過床!其實我……根本就不會做那種事……
她哭著,捂住了腦袋,卻聽到手機在振動。
她不爭氣地緊張起來,那是他的手機號碼……
黎美洙吸了一口氣,接了電話,就聽到他在那頭小聲問:“你還好吧?”
她說:“有些痛……”
“見血了?”
“嗯!”
“是不是藥效?”
她竟害怕告訴他,她根本沒吃藥,隻能訕訕地說:“不會,吃藥的時候,我就喝了一點水,去衛生間的時候,還覺得藥在喉嚨裏沒下去。”
“可能是我……太用力了。”他低聲告訴她。
她刹那間感到臉燙得慌,咬咬唇說:“是……這樣啊!”
他沉默一會兒,低聲說:“是我不好,把你弄成這個樣子。”
她明明淌著眼淚,卻滿臉淚光地笑了,輕聲道:“我沒有怪你,是我不想掃你的興,有些痛還硬撐著,是我太逞強了,休息一下應該就沒事了。”
他支吾著,說:“我……這個時間打電話不大方便,你懂吧?”
她強忍著眼淚說:“我懂!”
“我不知道身體怎麽了,也想知道那藥的副作用,我怕……會影響以後的生育,所以有些急,你不要怪我,我把說明書弄丟了,我隻想問問你還記不記得藥名?”
沒有吞下去,但確實含在了嘴裏,吐出來的時候,藥還是融解了一點點,咽了下去。現在她的精神狀態處於極度焦慮中,一點風吹草動都承受不起。
他說:“我明天抽時間去藥店,看到說明書後,再給你打電話?”
“嗯!”
她說:“我等你!”
但是,熊逸根本沒有打過來。
她以為手機壞掉了,可用座機打的時候,手機好得不能再好!
一分一分過去了!
一天一天過去了!
她就這麽煎熬地傻等了兩天,不敢打給他,怕他不方便,怕等不到他,手機從來沒有離開過手。
她這麽傻傻的,傻傻的,從吃飯到睡覺,都滿懷希望地期待著。到最後上床看著床頭的座鍾一秒一秒地劃寫著悲傷,她內心的希望,就像流沙的漏鬥,一點一點……空茫。
終於……從周五的晚上等到周一早上淩晨……
她拿著手機,不信地喃喃自語:“熊逸……我知道我不道德,可是,我隻要知道你有沒有一點點關心我。我不是黏人的人,我隻是……想要一點點關心,一點點而已。”
第二天午休,在辦公室裏,黎美洙點開《大話西遊》的電影,對著屏幕傷心欲絕。
格子間的同事傻了眼:“美洙,你在幹嗎啊?不是吧?《大話西遊》?你也太誇張了吧?看個電影都能哭成這個樣子,你也太感性了吧?”
她紅腫著眼睛,自我解嘲地笑了笑,看到紫霞仙子一臉期待地說她的意中人一定會來娶她時,黎美洙便笑著哭得更慘。
可是紫霞的下場是什麽?即使死了,他最後也沒有拉住她的手,連屍體都不留。
人家猜中了開頭猜不到結局,所以才這麽慘。你是明明知道有這樣的結局,還一頭紮進去。
你怎麽可以這麽傻?
“喲嗬——林達,好美的花啊!孩子都五歲了,你還有人追啊?”
黎美洙抬首望去,隻見同事林達抱著一大捧花束進來,紅色的玫瑰加百合,漂亮得紮痛了她的眼。
林達笑道:“什麽啊?今天是我結婚五周年紀念日,我老公訂的花,花店送來的,我剛剛接了電話,就是去大堂拿它的!”
大家歡笑起來:“哇噻,太浪漫了!我得打電話給我老公,讓他好好學學!”
黎美洙笑了!
她的哭,是別人的笑!她內心的傷,卻是別人的喜,她極力想要忘記的日子,居然是別人值得紀念的日子。她決定把這一天忘記,但是,隻要她還在這裏,同事都會用甜蜜將此次的荒唐殘忍地提起。
不要了!
她內心苦苦地哀號:不要再用這種比小說還狗血的橋段來折磨我!我快受不了了!
她決定忘記那荒唐的一夜。沒有想到,這一天,熊逸給她發了短信,說:“我想你了,你想我嗎?”
她說:“想!”她居然回得這麽快,說她想。
我的感情是多麽的廉價啊。她剛剛才跟媽媽吵過架,黎方瑜又要她去相親,還怪她,為什麽別的女孩子那麽懂得戀愛,她卻一點都不會?
喋喋不休,喋喋不休!
她崩潰般喊回去:“現在覺得我不正常了嗎?說我不懂愛,你愛過我嗎?小時候,我求你抱我的時候,你抱過嗎?我怕黑的時候,你陪我睡過嗎?我被夢驚醒的時候,你安慰過我嗎?我被別人誣陷早戀,被別人媽媽打的時候,你不相信我,還在醫院打我耳光,還讓我在醫院下跪求你們的時候,你顧及過我的感受,讓我從你身上學到什麽是愛嗎?有人愛我的時候,這尷尬的身世,讓我固執地拒絕了他,就是因為我想要可笑的尊嚴。”
她哭著說:“如果你肯給我愛,如果你肯像愛弟弟一樣,愛我半分,讓我在記憶裏記起你對我,就像你對弟弟一樣愛過。講故事,去公園,衝我笑,叫我寶貝……一樣都好……可是一樣都沒有!現在對我好有什麽用?等樹長歪了,才給它綁護條,有什麽用?”
媽媽對弟弟的親昵,對弟弟的疼愛,對弟弟的嗬護……讓她在夜裏哭過好多次。
可是,方瑜卻完全不理解,還說什麽,你是不是還在想著熊逸?都沒戲了,還這麽固執!
她陡然間爆發了:“不要跟我提他,不要再在我麵前提熊逸!”
她哭著跑了出來。
提到熊逸,她的心就像萬箭穿心,痛得窒息。就因為極度想要一個人的關心和擁抱,才和熊逸做出這樣的事情。是愧疚,是痛苦,也是後悔!
當初,他在自己麵前的時候,她固執地要一份尊嚴。她讓他等她,可是,卻百般不順。
他遭遇了什麽,在他媽媽那裏堅持過什麽……她什麽都不知道。為了可笑的尊嚴,她浪費了太多的時間。如果……她是正常家庭裏長大的孩子,怎麽會不要命地強調這些?
尊嚴到底值幾個錢?
尊嚴她不要了,能不能把她想要的還給她?
“熊逸……”
她在僻靜之處哭,自己抱住了自己。
手機短信就是這個時候響起,她看清是他,來不及抹眼淚,就去回複。
若是小時候,有人肯給她滿滿的愛、正確的愛,那麽,她的人生怎麽會偏差到這種地步?
為何,熊逸的短信讓她竊喜難安?就因為……終於有一個人惦記?
好賤的愛!
他說:“小陪我一下。”
她問他:“隻是這樣嗎?”
他說:“想見見你,找個地方聊一聊。”
再次見麵,坐進他的車裏,她望著他,便笑了!笑得很開心:“我今天好看嗎?”
“好看!”
手機短信響了,她抱歉地說,我回個短信,他笑了笑,點了一下腦袋,“嗯”了一聲啟動了車子。她低頭去發短信,卻不想抬起腦袋的時候,車已開進了第一次開房的酒店的停車場。
她轉首去看他,眼裏滿是詫異:“為什麽又到了這裏?”
他無聲笑道:“總得有個地方待著啊!”
“可是我沒有帶身份證。”
他從駕駛台前的置物盒裏掏出身份證,亮給她看,意思是我帶了!可是,上次開房,她問他有沒有帶的時候,他不是說沒有隨身帶的習慣嗎?黎美洙的內心有些無措,因為相信了他說的“隻是見一見,小陪我一下”,沒有想到他會帶她來這裏。她想見他,想要安慰。他想見她,隻是想上床。
這一次,是他在前台辦理入住手續,她坐在大廳的沙發上等,沙發背對著他,卻聽到大廳裏在放劉若英的《後來》。
劉若英為了一個叫陳升的男人一直未嫁,看過他們的專訪,知道這是一個學生愛上已婚老師的愛情故事。
劉若英說,奶茶這個名字是陳升取的,他說她給人的感覺像奶茶一樣。
劉若英說,隻需要陳升一個眼神,她就可以從他那裏得到安慰。
劉若英說,他摸摸她的頭,她會覺得很幸福。
陳升不羈地說,我不喜歡她,我會跟她做那麽多事啊?我神經病啊?
劉若英幾度失控,看著陳升傻笑,又笑著落淚。這竟跟她那天見熊逸的神情是一樣的。
那時候覺得感動,後來覺得很無語。
人家有妻有子,你在媒體麵前這樣,置他於何地?那麽多人喊感動,是讓那個男人拋妻棄子?這種男人不是人渣嗎?怎麽立場一變,就都變了?
進了房間後,他躺在**,說很累,想休息一下,然後,他衝她笑了笑,她便走了過來,坐在床邊看著他。看著看著,似接受了他眼神的暗示,她忍不住緩緩覆在了他的胸上,聽著他的心跳,隻想享受片刻的安寧。
真的好累,真的想要人安慰安慰,不然都不知道自己活著還有什麽念想。
他的心髒越跳越快,呼吸有些急促,似乎在刻意地壓抑什麽。她已被他擁有過,自然知道這細微的變化代表什麽。聽說男人壓抑時很痛苦,她便緩緩抬首問他:“是不是……想要?”
他下意識地吞咽一下,微微點了頭說:“有點!”再問:“你想要嗎?不想的話,我不勉強。”她漲紅了臉說:“我不知道,我隻知道你的心跳得很快,你想要的話,我給你,對於你,隻要我能給的,我都不會拒絕。”熊逸很溫柔地看著美洙:“你不想要,我絕對不會勉強!”
傻傻的她聽信了他的話,隻覺得他永遠都是這麽體貼。
真的很想有個人跑過來搖醒她,告訴她,你清醒一點,如果隻是單純的見一見,哪裏見不了啊,非要跑這裏來?他說想你,根本不是真的想你,隻是和你上了一次床後,意猶未盡想再來一次罷了。他一邊辜負他的老婆和孩子,一邊又毫不負責地享受你的身體,你怎麽就不明白,在欲望麵前,男人是沒有理智且巧舌如簧的。
他已經不是你記憶中的熊逸了,早就不是了!
物是人非,你懂嗎?
懂嗎?
她依在他身上,說想!他開始擁抱與親吻,而後衣物不知不覺地被扒除,更是由他主導著,進行著歡愛。進行到一半時,他從掉落在地上的衣物裏掏出一樣東西,她驚愕地看清是一個**,她更驚愕地看著他,問,你……你什麽時候出去買的這個?
他拿著安全套笑了一下:“就放在車上,我順手拿的!”可是,這個東西……他上一次並沒有隨身攜帶啊。如果像他說的,隻是找個地方待一下,也沒有必要把這個帶上吧?
他分明是做好了準備,分明是有預謀的。麵對這個鬼使神差的女人,他居然虛偽地推諉,明知道她不會拒絕,還誘她說出邀請的話。這麽官僚又可以在事後將責任推給她的做法,這個男人怎麽能做得出來?
黎美洙的心有些寒了,覺得自己走進一個看不見的陷阱,好像被無形荊棘刺紮,劃出不見血的傷口,痛得心碎,卻不知道這痛的傷口在哪裏。
她是傻傻地沉迷,而他是在欲望裏算計。
她似乎有點清醒,似乎明白這個給不了她未來的男人,隻是迷戀她的身體。
一切結束的時候,她枕著他的手臂靠在他的懷裏,他撫著她的手臂,疲憊而滿足地笑道:“你還是很緊張,還是放不開啊!”
她窘得不敢看他,低著腦袋說:“因為上一次,你太狠了!所以……”
他笑得有些壞,將她摟緊了一下,抵著額頭問:“這一次就不厲害嗎?”
他居然隻關心他這一次厲害不厲害,自始至終都沒有問她身體的事情,他還是不叫她的名字,隻是叫著“你”。
她抬眸看著他的眼,望著這張讓她朝思暮想的臉,目光淒楚期待又癡迷。他竟有些為難,不敢直視她的眼睛,一聲歎息後,竟一臉為難地說:“我知道你想要什麽,可是我給不了你。”
悲傷的感覺襲上心頭,卻夾雜著一絲滑稽。
她心酸地說:“我什麽都不要!”她環手抱住他的身體說,“我鼓起這輩子最大的勇氣跟你做錯事的第一次,我就沒有打算再見你!”
她都準備離開這座城市,已向其他公司提交了應聘資料,心意已決,怎麽會騙他?而且,對於他的失約,她一點都沒有怪他,見麵到現在,也沒有提過一言半句。
他緊緊地將她摟在懷裏,她突然覺得這樣沉默的可怕,於是問他:“你剛剛怎麽一直看著我?是不是我的樣子很嚇人?”
他便在唇角噙了壞的笑,拉近她,在她的耳邊喃喃軟語:“丫頭,你在**的樣子,很迷人。”
“騙人!”
“真的!”他笑著,將氣息吐在她的耳邊,吹拂起幾絲發絲,曖昧道,“不騙你,真的很迷人!”
“好,我信你!你說什麽我都信!”
依在他的懷裏時,他的心跳聲……充盈耳畔,好像催眠曲一般。接著,他又繼續……
結束後,電話響起,他起身接過,不著一絲半縷向洗手間走去,她聽到了他電話的內容,好像什麽非去不可的應酬,他得趕緊趕去。
他出來後,坐到床邊看著她,沒有作聲,她便明白了,看著他的眼睛說:“有急事你就先走吧!”
他想說什麽,欲言又止。她看著他的眼睛說:“你去吧,別誤了你的事,二十分鍾內要趕到江口東,讓別人久等不太好!但是,走之前可以抱我一下嗎?你這一走,我又不知道我們什麽時候再能見麵,不曉得是不是又要隔個五年,等不到你半點音訊。”
而後,他對著鏡子,站在她的身後為她整理衣領,她看著鏡子後麵的他,一臉認真和專注。
很想告訴他,我想看我們彼此變老的樣子,老眼昏花,滿臉皺紋,但依然在心底記得我們最初相愛的樣子。可是……等不到了。
衣服整理好了,她問:“好看嗎?”
他笑:“好看!不穿衣服的樣子更好看!”
她突然就想到那年,她問他到底喜歡她什麽,他不正經地說:“露在衣服外麵的我都喜歡,沒露的,我沒看過,我也不知道我喜不喜歡!”
現在他全看到了!
黎美洙轉首看了熊逸的臉,心中酸澀,這麽用心地愛著他,竟尷尬地淪落到這種地步。
那天之後,他沒有再給她發過一則短信,沒給她打過一通電話,好像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她有些期待,卻更覺得自己可笑!
她對自己說:明明知道結局,還在清醒中自欺欺人,安慰自己,熊逸不是那樣的人,他隻是不得已,他不方便,他其實很關心她的,他狠下心來不見她,其實就是為了讓她忘記他,找到自己的幸福。他不是壞人,他不是那種絕情的人,他就是多情,才讓自己這樣狠心。你懂不懂,黎美洙!
她的內心咆哮著,呐喊著,為熊逸洗白。
真是好笑!
若是有個人質問熊逸:你明明知道她對你的愛,已不顧世俗與道德,即使備受痛苦還不懂得拒絕,你為什麽又要在她糊塗一次後,對沒有抵抗力的她再來一次?
這也正是黎美洙想問的。
可是,清醒著自毀的女人,最擅長的就是裝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