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紅褶
夜間，暗紅色的月亮掛在幽深的蒼穹中，海麵靜悄悄的，就連空中飛過的海鳥也消失在這暗色的幕布中，潮水不停擺弄著在漲潮線上的海菜、貝殼和浮木殘枝，馬鞍藤遍布海灘，也沒有發出什麽聲音，一切都是靜默的，卜菱在高大的礁石上探出了頭，悄悄地打量周圍的環境。
不知是不是因為變異的原因，卜菱感覺她的視力更加清晰了，在夜晚的時候也能沒有障礙的看到不遠處沙灘上的動作。
不由自主的睜大了眼睛，伸長了脖子來來回回的看了半天。
天啊……真的有紅褶鮫人！
有一個關於紅褶鮫人的傳說，那是日本寶永年間所發生的事，據說有一天乙見村的漁夫去海裏捕魚，發現有東西躺在岩石上。那個東西有著人類的頭，胸前有著如雞冠一樣紅色的肉褶，下半身是魚的形狀。漁夫看了覺得十分惡心，拿起船槳就把這個半人半魚的怪物打死了，投到海裏去。結果海上掀起大風、海嘯一連持續了十七天才停止，並且發生了大地震，禦淺嶽的山腳下到海邊的地麵都裂開了，乙見村也因此沉入了海底，傳言是禦淺明神為了報複人類所為。
當傳說變成現實的時候，卜菱不知是不是因為最近惶恐驚訝成了常態，隻是愣了愣，轉過頭看了看礁石下浸沒在海水中的那個鮫人。
鮫人麵部表情少得可憐，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不會說話的原因，很難看出他的情緒，卜菱沒看過他吃食物的樣子，但她猜肯定隻是麵無表情張著嘴巴嚼來嚼去……
從傍晚到下半夜這幾個小時間，沙灘上的鮫人慢慢增多，少說也有十幾條，，雖然位置零零散散，可卻一致在那裏麵朝著東麵的天空，仿佛在進行某種神秘的儀式，又像是在等待什麽……
卜菱抬起頭，看了看那群鮫人看的方向，看的好像是月亮，今夜是下弦月，怎麽了，一般不是月圓的時候搞事情的嗎？
難道是時代改變了？
卜菱感覺有一道目光注視著自己，無意識的向下看去。
果然，原本閉目養神的鮫人揚起下巴，雙眼盯著她。
見鬼了……
怎麽都怪怪的？卜菱轉過頭，繼續盯著沙灘上的動靜，但仍然控製不住自己的眼神時不時的飄向下麵盯著她看的鮫人。
不一會兒，卜菱聽到一聲嘶鳴的痛喊，是從岸邊那邊傳來的，刺激著她的耳膜，接著聲音越來越大，本來是獨唱，伴隨著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雜，回**在這有微弱海潮聲中格外滲人，海灘上的鮫人的臉是背對著她的，可魚尾的變化還是能看清楚的。
原本是長長的魚尾全都慢慢化成人一樣的雙腿，反射著零星光芒的鱗片像是嵌在肉裏，不仔細看會認為是紋身，不同顏色的紋身，卜菱看到了深淺不一的鱗片痕，皺起眉頭，挪了挪身子的時候想起自己也算鮫人這個種中，便也顫顫巍巍的換了方位，麵對著月亮一動也不動。
海風吹起頭發，卜菱維持這個動作一直到海灘上最後一個鮫人化成雙腿，變為人類的模樣，仍然沒有任何作用。
為什麽？
他們是不是還用了什麽咒語？還喝了魔法藥水？去找岸上的王子？
卜菱內心很是疑惑，有些急切的想跑過去問問他們，可是不能……
帶她來這個地方的鮫人對她的粗暴已經讓她對這些異類充滿了恐懼，她對它們會群毆她的可能性給予了肯定。
看著那些成功化出雙腿的鮫人**著身子趁著落潮走進海裏，心裏驀然升起落空的空虛感。
對著下弦月怔了好一會，思緒轉了好幾個彎，腦中又浮現那張侵略性性的麵癱臉，興致缺缺的側過身子隨意瞥了一眼，對麵無表情盯著她的鮫人挑了挑眉。
他怎麽沒有化出雙腿？他也是朝著東麵的啊……難道他也不能？
這是怎麽回事？
卜菱挖空了思緒都沒想出來他為什麽要帶她來這裏。
他們是紅褶鮫人，胸前都有不區別性別的紅褶，那個鮫人胸前什麽都沒有，像正常男人一樣，具體其他……都是魚尾，應該沒什麽區別吧……
等等……
卜菱突然想到那個鮫人在深海對她做過的事情，不有腦中靈光一閃，眼睛瞪得老大了，心中有萬千草泥馬馳騁而過。
那麽好猜嗎？
那個鮫人在試探她是不是紅褶鮫人的同族……那那個鮫人和紅褶鮫人是什麽關係，難道鮫人也有地域劃分，種類區別？
卜菱感覺自己好像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在蕭瑟的空氣中從巨大的礁石慢慢的蹭下去，但發現一條魚尾用起來好像很麻煩，結果就是一下子蹭到深深的海水中。
唔……
夜晚的海水浸濕了還有些沒晾幹的頭發，緊貼著頭皮，一張臉突然從海水中冒出來，不過並沒有對那個在她不遠處的鮫人造成任何驚嚇。
卜菱想把這個鮫人起名叫做基利安，倒也沒說很像，就是侵略性的眼神真的很難讓人忽視，簡直是他的高配版。
基利安就隻是淡漠的看著她失手掉下去，然後冒出來，瞳孔變得更加幽深了。
淺色的嘴唇緩緩地張開，稍微抬起下巴，月色曖昧的打在上身上，卜菱僵立在淺海中，膜拜似的盯著鮫人看。
就算沒什麽聲音傳到卜菱的耳朵裏，卜菱也一直在那裏靜靜地看著。
基利安嘴巴就張了一會，倏而就閉上了，然後就沒看卜菱一眼，動作迅速的跳進海裏，濺起的浪花激醒了呆愣的卜菱，卜菱轉過身就發現剛起名的基利安就消失了……
無措的眨了會眼，就長長舒出一口氣，無論是跟著這個金黃色頭發還是與鮫人群共處一島，都是那麽的殘酷，卜菱小心翼翼注意四周的動靜，直到天空微微泛紅，她實在撐不住了，才找了一塊礁石靠在那裏，按照人類的生物鍾小憩了一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