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卜菱
為什麽我沒看見卜菱？
基利安像穩健敏銳的獵豹一樣虎視眈眈的盯著海麵上發生的情況，這隻有在捕獵時候才會出現的模樣，讓小鮫人有些擔心卜菱。
不知道。
在那次跟那個人類交流後，那個方方的大盒子一樣的地方沒有改變，基利安注意到了一個管道，他不知道那裏麵有沒有卜菱，但有來自海水的共鳴，震開後發現並沒有，但歪打正著看到一群人類把一些鮫人放到海水中。
那你在等什麽？
夜晚，有卜菱的夜晚。
可巧的是，在投放鮫人的當晚，風暴就攜卷而來了。
基利安看著天邊翻湧的黑雲，以及慢慢變暗的天色，心中默念了一句。
風暴來了。
他慢慢露出海麵，在海麵上希望能搜尋到卜菱的身影。
……
“人呢！”
盡管天色很暗，楚庚用望遠鏡還是能看到那醒目的金發在海水中沉浮，像個魔咒喚起了他小時候在海邊玩水，差點窒息的回憶，最後一眼也是看到一個金發的人，他心中當時其實很篤定是海妖，長大後看了書，才知道海妖是外國人的稱呼，鮫人才是中國的。
如同僵屍和吸血鬼一樣，地域區別影響著人的生前身後。
他心中不安慢慢擴散著，最終在一股狂風過境後控製不住自己的顫抖，劇烈喘息著，腳步停在走廊處，再也挪不開腳步，像是受到迷惑一樣，著迷一樣看著那個鮫人，就連內心的恐懼都推不開。
“轟隆隆——”
一聲驚雷在閃電後緊跟而來，把楚庚的理智炸了回來。
他顫抖的摸著手機，手抖了好幾下，才繼續維持通話，“去把那幾個槍帶著，瞄準那個金發的怪物！把它殺死！”
有些癲狂的模樣，惡狠狠的語氣讓電話那頭的人都為之膽寒。
“還有把那群鮫人！趕緊弄回來！”
說完，手機不受控製的墜到了地上，他喘了幾口氣，還不解氣似的踩了幾下亮著屏幕的手機，嘴巴張的大大的，嘶吼著，手不由錘了幾下欄杆，因憤怒起伏不定的胸脯才平息下來，又陰沉的笑了笑。
在楚庚離開走廊上了電梯後，從陰影處出來一個人，神色自若的看著外麵的風暴，低聲說著。
“將軍，捕獵開始。”
一群握著槍的人，在海岸處光明正大的瞄著那個鮫人，像極了人與大自然艱苦卓越的鬥爭一樣，場景若是沾了油畫，想必是極其振奮人心的。
密集的子彈不斷地射向一個方向，可都被基利安躲過去了，被鎖鏈枷住的鮫人都潛在海水中。
“射中肚子了！”
不知是誰喊了一句，寧殿青正用力拽開拴在自己腰上的鐵鏈，抬頭看見那個淩空的鮫人失重的、直直的落下來，心中掉了塊石頭似的。
轉眼間，就發現自己的鐵鏈被某種衝力崩開了，還沒來得及反應，時間像是被減了半速一樣，分解成細小的瞬間，他最後的意識也隨著翻湧的浪潮打翻了。
海麵上一波又一波的浪潮，像是掙脫禁忌的龐然大物，伴隨著雷聲陣陣，愈演愈烈，楚庚的安靜跟紙糊的一樣，不一會就又上了五樓的走廊，看看情況。
不知是誰，還把其他幾個拴著鐵鏈的鮫人也射中了，海麵上看不出血跡，但是鮫人亮麗的魚尾都飄在海麵上，讓戴著口罩的楚庚看的一清二楚。
他看著底下拿著槍支的人，一個個排除著，突然看見一個標準臥姿的男人，掩藏在雜草礁石處的樣子讓他瞬間想起一個人，眼睛像是毒蛇一樣看著東邊。
旋即就撥通了電話。
“卜將軍，在我這裏安插眼線真是太冒犯了！”
“怎麽了？”電話那頭帶著惺忪的睡意，讓楚庚的氣一拳打在棉花上，收效甚微，“楚先生，你什麽意思？什麽眼線？”
卜當奉還一副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讓楚庚眼睜睜看著搖財樹聚寶盆都逐漸失去氣息，像泡沫一樣消散，可他害怕海水，對靠近大海這一切都充滿了無力。
心裏暗罵著，就不該和這個老頭子合作，賠了夫人又折兵！
這一切到底是怎麽了？都失控了！本就按照自己想的順序來的，怎麽全都沒了？這個研究所就前功盡棄了，沒有這些搖錢樹，他怎麽才能在醫藥市場一舉成名？這樣那個老頭子也不會把那個東西給他！
不對！他還有那個卜菱！
那個卜菱在哪？
應該還在那個檢測室，對，還在那個檢測室！
他雙腳蹣跚著，跌跌撞撞的拐進了一個樓梯口，眼前不知道怎麽一黑，腳下踏空，就這樣滾了下去……
一個手法精準的男人埋伏在礁石叢生處，可他不明白為什麽那個鮫人被射中了肚子還向前行進著，畢竟其他那些怪物都是射中了就失去行動能力了，但礙於金發鮫人全部潛在海水中，他沒辦法再次擊中其軟肋。
他仔細看了一會，發現那個鮫人應該是在找什麽……
有趣，在找什麽呢？
基利安在海麵上沒有看見卜菱，就潛下去尋找，單手捂著汨汨流著的血，一點點在淺海中浮沉，他另一手仍然緊緊抱著的小鮫人用自己的尾巴一層層將基利安的傷口圈住。
卜菱要是不在海裏麵呢？
基利安頓了動作，跟小鮫人大眼瞪小眼。
展緯南仍然沒有看見一絲動靜。
醞釀著千變萬化的天空終於在啟明星升起的時候逐漸平息了，展緯南揉了揉自己的膝蓋，才看到海麵有個身影逐漸接近海岸。
掃瞄鏡的成像不是鮫人，而是一個人的**身體？
展緯南連忙鬆開了之前緊扣的扳機，緊緊盯著慢慢上岸的人。
天還沒有破曉，他隻能看出一個女人，披著長至腳踝的頭發，肩寬胯小，下半身似乎什麽都沒穿，慢慢上了岸。
展緯南的視線盯著那個女人時，他敏銳地聽見海麵有陣聲音，立刻轉過頭，果不其然看見金色的身影浮出海麵，距他隻有幾米的距離！
該死！
展緯南下意識扣動扳機，低伏下身體，從礁石後露出大半個頭，瞄準射擊，瞄準射擊……
子彈在海麵迅速激起水花，恰巧給那鮫人遮掩的機會，他又沉入海底，像個滑不溜秋的泥鰍，讓展緯南必須時刻保持高度集中。
不過，展緯南這次直覺是感覺這個鮫人會很快出來。
果然，那個鮫人再次躍出海麵，朝著展緯南的方向。
展緯南抓住機會，迅速向他腹部射擊，可被他巧妙地旋轉躲過去了，正在懊悔之際，展緯南聽到一聲強勁的風聲向他襲來，連忙就勢一滾，可還是被鮫人的魚尾一下子連之前藏身的礁石，一下卷下去了。
但仍本能的朝著鮫人旋轉的方向開了一槍。
雖然幾近破曉，但夜幕還沒有散去，腦中還是將剛剛鮫人的尾巴甩出燦爛的顏色記錄下來，展緯南在聽到子彈鑽入皮肉的聲音跌進鹹腥味的大海。
展緯南被水壓壓得喘不過氣，連忙向上鳧水，想要避開這種敵利我虛的現狀，可自己的腿關節關鍵時候出現鑽心的疼痛，讓他有心無力去避開陷入更深的深海。
鮫人飛速向他衝過來，到他的麵前突然停下來，展緯南已經被噬人的疼痛折磨著心智。
他似乎沒有任何反手之力。
“基利安——”
基利安處理掉這個男人後，就把小鮫人帶出海麵，就看到了卜菱，和納亞。
卜菱被納亞馱著，感覺自己好像處在一個比較暗的地方，還搖搖晃晃的，麻醉劑的藥效還沒有消盡，但她抬頭的時候看見了基利安和小鮫人，在她不遠處。
她有些驚喜的呼喊著，卻被背著她的人製止住了，不是，是鮫人！
她不敢動了，直到她可以活動的淺海處，還沒等她準備下來，基利安就把她一把抱在懷裏。
那個馱著卜菱的人，在沾水之後便開始慢慢化成魚尾，與基利安親昵的碰了碰魚尾，遊走了。
卜菱虛弱的看著把她抱在懷裏的鮫人。
鼻子間聞到一道微不可聞的血腥味，她無意識搖著頭，渙散的頭腦還是指揮手找到了準確的流血位置。
卜菱。
小鮫人看著兩人忘我的模樣，氣哼哼的轉過身，非禮勿視！
你怎麽了？
卜菱眯著眼睛看臉色沒有變化的基利安，頭一點一點的，她想著麻醉藥的藥效可能又上來了，那個該死的給她注射了很多麻醉藥，生怕她會逃出來一樣！
怎麽受傷了？
基利安看著卜菱沒有防備的樣子，空著的手抓住卜菱捂住他傷口的手，十指交扣，低頭用嘴唇不停觸著卜菱的額頭。
當基利安微涼的唇觸到她的額頭時，喟歎了一下。
她慶幸是自己先遇到基利安，才會這樣，不然向她這樣的怎麽可能遇到這樣的人，基利安孤獨慣了，有個人給他溫暖，無微不至的伴隨身邊，都有可能衝散他兩之間的緣分。
卜菱晃了晃腦袋，繼續看著基利安。
其他人……
卜菱還沒說完，頭一歪就倒在基利安的懷裏不省人事。
小鮫人背對著他們，小聲地委屈著，心想等卜菱跟他說完就應該能輪到自己了，卻聽到基利安的悲鳴……
一回頭看到卜菱了無生意的臉，一下子撲到她的麵前。
卜菱怎麽了？
基利安抱著脆弱的卜菱，沒有說話。
慢慢抓著卜菱的手重新放在自己胸膛的右邊，像是在祈禱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