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神殿

不可以……

那個長老臉上露出心痛的表情，跟前來請求變成雙腿的基利安說著。

麥若普斯，為什麽？

基利安直直的立在那個長老的身邊，一雙深邃的金色眼睛看著須發盡白的長老，那個長老指著身後的神殿，環視了這片被真金鑲銀的城池，口中吟唱著。

我們的祖輩為何七夜被一場大洪水覆滅？它年代久遠，由吾神智慧地領導著我們，可在吾神享樂後，永恒之神得不到人的崇奉和尊敬，都被貪欲和蠢笨迷昏了神賜予我們的美好願望，安娜——這個天地之神決定用一場大洪水，驅除那些忘本的人，留下神的兒子，繼續將神的美好願望傳承。

基利安靜靜聆聽著，直至長老停止敘說滅族的原因。

為何納亞可以有雙腿？

納亞是基利安的父族，他們族可以在下弦月之時幻出雙腿，在陸地上行走，基利安不明白為何自己沒有傳承這個。

他們是最低等的族類，與你怎麽可以相提並論？

基利安聽長老的話有些不置可否。

那些愚蠢的人類自大的探尋著所謂處女地！

麥若普斯那帶著歲月痕跡的眼角圈出一汪藍色的仍然還留有睿智的眼瞳，眼神深處卻折射出善意的嘲笑。

信仰著吾神，卻對神跡之地再三打擾，都是吾神的良善才致使那些殘缺不全的存在叫囂著要征服一切，最終他們會被吾神之怒淹沒的。

基利安和麥若普斯並肩站在神殿之前，看著在魚頭族日積月累的辛苦勞作下，慢慢從海泥和纏繞海草的掩蓋下恢複本身麵目的城池，可基利安沒有任何的喜悅，那種感覺隻屬於麥若普斯，他隻想擁有雙腿，去找到卜菱。

阿那伊多很久沒有見到你了。

麥若普斯沿著一路丟棄金銀財寶的棧道赤腳走過去，基利安沒有作聲。

縱是恢複往日城池，可神怒就是神怒，最後還是隻能存在深海中，繁華終究是要被替代，基利安看著麥若普斯，終究是沒想通，想了想，還是進了神殿。

殿中依舊立著神的雕塑，基利安記得以前看了無數遍的景色，還有通向那個的道路，上麵那麽多鮫人，沒有一種他能歸屬，可習慣了麻木的捕獵，又遇見了卜菱，好像好多都不一樣了，那麽多年的離群索居難道是為了遇見卜菱嗎？

基利安記得卜菱的模樣，他想帶著她去看他之前長時間待過的地方，不是很好的地方他是不會長時間待的！

那個被卜菱稱為極光的地方，卜菱很喜歡。

其他的也會很喜歡。

基利安淡漠的臉龐在散發著柔和的光芒處棱角開始虛化起來，讓從裏麵出來的雌性鮫人靜靜地看著。

阿那伊多在起初看見基利安的身影出現在通道中，有些欣喜。

這次特裏同似乎有些不同，她心想著。

可她不能出去，她不屬於這裏，她不想擁有這些。

她安靜地呼吸在昏暗的地方，食指中指並攏放在早已散開的頭發間，在虛空間裝作整理自己的發髻，然後再在發髻上插著垂花金步搖，儀態萬千的走向心儀的郎君，轉眼間就坐在去往大宛的馬車上，本以為可以老死在那個蠻荒之地，沒想到還是被囚禁在這個汪洋中，孤苦伶仃，還為別的怪物生兒育女，其實自己在醒來之後也已經變成怪物了。

別人生老病死似乎與她無關，她伸出左右手，焚香淨手後，輕攏慢撥絲絲情義，在孤獨中停留在這個地方，之前總怨不許人間見白頭，不想為個白麵黃花姐，可現在就算是紅顏綠鬢，卻無人尋芳。

她看著特裏同的成長，從小小的一團成長到現如今的英俊少年郎，曠古似乎擱淺了許久，可眼中總是什麽都沒有，不似尋常人，他每次過來隻是出現一會就離開了，仿佛對她這個娘親毫不知情。

一如既往，基利安撫著那個可以囊括一個成年男人的巨大扇貝，待了一會便轉身離開了。

為什麽你不來找你的娘親？

含著幽怨的眼眸看著基利安一點點消失在神殿後，繼續遊存在自己的世界中。

離開時什麽都沒有變，可基利安的速度一點點加快，不知何時變得急切的心變得輕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