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質疑
“是不是你？”
楚辛感覺自己脾氣越來越壓不住了，特指是在麵對李江澤的時候。
早晨想著送他去學校，他有李江澤家的備用鑰匙，剛打開門坐在沙發上就被李江澤指了。
楚辛一把攥住李江澤指著他的手，坐在沙發上的身子噔的一下站起來了，被拉著的李江澤猛地向前踉蹌一下，站定後立馬甩開楚辛，楚辛被甩的火一下子上來了。
“什麽是不是我？”楚辛額上的青筋跳了跳，好幾天沒見李江澤怎麽跟個娘們一樣說變臉就變臉。
“……”李江澤搓了搓手指，黑白分明的眼睛就那麽直逼楚辛，聽到楚辛的反問，臉色一瞬間有些愣怔，緩了臉色，仍舊僵著聲音對楚辛確認。
“昨天下午我去看教授，教授不在了，因為當時知道我和教授一起回來就你和船上的幾個人。”李江澤微微低了頭，手指按了按有些酸痛的太陽穴，好久沒有一宿沒睡了。
靠岸後他給教授和菱菱的朋友送出了市，他想著那個地方應該沒人會注意到，就隔了兩天才打電話過去，沒有人接，正巧沒有事，就驅車趕過去了，結果人去樓空。
他想打電話給楚辛，發現……沒有存楚辛的電話號碼。
仔仔細細繞了那棟樓走了一遍，那棟樓是在郊區建在半山腰，周圍全是密集的樹木，平時就很少有人來，沒有裝監控，而且是很普通的防盜門，被撬開了，來往的公路上沒有任何痕跡，不過許多新鮮的樹葉飄了好多在路上，來的車子應該很高，目標很明確——就是帶走寧教授和那個叫什麽的女生。
錢宥後來又打電話跟他說那天在警察局聽到的事情，不小心走岔了路，繞了幾個小時才回到家拿錢宥給他的文件。
當時的對話是這樣的：
“少爺啊，我傳給你，用手機看更快些。”
“怎麽傳？”
“……”
錢宥這才想起來他家少爺手機裏根本沒有任何聊天軟件和郵箱。
這是成大事不拘小節嗎？
就任勞任怨的打印了一份送到他家裏了。
還想著下次要教這位少爺用手機內的軟件，其實他很不明白，為什麽李江澤對於那些高精端的設備很是精通，為什麽總是奈何不了一個手機？
結果不容細想。
然後看了會資料，楚辛就來了。
“……”楚辛聽完以後，立刻澄清，“我這幾天除了和你在一起，就是睡覺了，當然睡覺也和你在一起……”
“阿嬅，就算我傳出去的，我把這消息遞給誰呢？”
“……”李江澤也沒想明白，他們到底是被誰帶走了，而且還沒有特別激烈的掙紮痕跡，回想著，“是熟人嗎？”
李江澤這一提醒了楚辛，思緒一轉，前幾天他哥的話一下子跳到腦海中，眼瞳微微一凝，不自覺的抬頭看了李江澤一眼，發現李江澤拿起一摞紙在看，喉嚨像是被堵住了，嘴巴動了動，還是若有所思的閉上了。
“私人偵探，不是該你出力了？”李江澤看了會之上的內容，突然想起菱菱之前跟他說的一種鮫人，胸部有紅褶，還會變成雙腿，當時他也隻是隨便聽聽，好像與上麵那個男人的女朋友顯露的特征差不多，收斂了心神，看見楚辛還跟個沒事人坐在那兒，語氣有些涼涼的。
“正在查呢！”楚辛退出遊戲一本正經的衝李江澤晃了晃手機，有些孤家寡人的淒慘，“我這幫你幹活，你還認為我在玩遊戲！你是不是不愛我了？”
“我沒說你在玩遊戲。”李江澤否認，“我隻是看你比較閑，而且我花了錢請過來的，不幹活的話偵探這一行工資的邊際效益豈不被你拉高了？”
“……”
……
寧殿青被人放進水裏後，就有輕微的眩暈，眼部被金屬圈鎖定了，浸水的一瞬間好像聽到紛雜的噪音，還有痛苦的嘶鳴聲，年老的大腦有些禁受不住，在剛剛被抬著的時候就感覺到了，還輕聲對抬著他的人說，“你們是要做什麽測試嗎？”
沒有回答，隻是整齊劃一的腳步聲在不寬的走廊裏回**，直到被放進水裏，濃度適宜，不知道傳芳在哪。
“寧教授！”
雖然眼部被遮住了，但是準確的捕捉到聲源，有些虛弱，聲音有些熟悉。
“殿青啊……”
寧殿青精神一震，“庭梧？”
“啪嗒”一聲，金屬器從眼部拆掉，寧殿青眯著眼才看清楚這是個什麽地方，有點像遊泳池，池子邊趴著四五個人，下身跟他一樣，還有緩緩扶著池壁挪過來的老人，有些驚喜。
警戒的回頭看了看，隻聽到關門的聲音，什麽也沒看到。
“嘶——”寧殿青還沒有碰到毛庭梧，就發現他痛苦的呻吟著，上下打量著，“你怎麽了？”
“唉……”毛庭梧歎了口氣，什麽話都沒說，萎靡的樣子讓寧殿青想起了他們一行人的歸處。
“這是國安局內部？”
“不知道，教授，我們也不知道自己在哪，就連你說我們之前在國安局什麽的，一點不清楚。”有幾個之前與寧殿青相熟的學生有些滑稽的擺著魚尾在有些深的池子裏慢慢遊到他身邊。
“這樣啊……”寧殿青想著那就隻有劉必佳知道他們是國安局的，其他人都不知道。
“你們一直待在這裏嗎？”
“前段時間是在一個實驗室，那些人……”其中還有一個女孩子，應該是庭梧手下的，陸京夢，身上什麽都沒穿，寧殿青一臉憤怒的打斷了一個男生的話，“他們怎麽能不給你衣服穿！”
寧殿青連忙脫下衣服遞給那個雙手護在胸前的女學生，“快穿上，他們真是太沒人性了！”
“教授，我已經無所謂了，他們在我們身上做實驗，而且下半身變成這個鬼樣子……”陸京夢在披上寧殿青的衣服，麵部根本沒有任何表情，語氣全是空洞，寧殿青看著有些心疼。
“他們在你們身上做什麽了？”寧殿青越聽越生氣，還有些慶幸沒執意讓小徒弟卜菱回來，這些人的身上，尤其是下半身好多地方都滲著血，與在海麵上見到卜菱的精神氣都不一樣。
“應該是檢測基因組，其實沒什麽用，在我看來可以說稱之為，返祖。”其中一個帶著已經碎了一片的眼鏡還算沉穩的對寧殿青說出自己的推測，像作報告一樣板正的聲音，“孩童在母體孕育初期是呈魚尾形態，後來分化選擇化成兩隻胳膊和兩隻腿。我們如同領頭的鯡魚，走進一個新的紀元——”
“新紀元？”
“梅西在南塔開特史中說到——有人指著大海，那是個綠色牧場，我們的後代有一天會到那兒去謀生的。”眼鏡男的聲音好像是鈉沉入水中開始發生化學反應，不再那麽穩定了。
“再看看他們對我們的所作所為！已經失去良知了，本來良知是我們記憶中事物應有的運轉方式，這樣看來我們其實並沒有進化，一直在退化，他們是最好的精神論證，而我們，則是事實論證。”
整個室內都是黯淡無光的，那個眼鏡男眼中略帶向往的瘋狂經由薄薄的鏡片反射出來，讓正麵對著他的寧殿青心中一驚。
渴望神性，讓人變得瘋狂，而瘋狂滋生了邪惡。
“不對，就是基因突變！”那個眼鏡男和毛庭梧之間的男生出聲反駁，手還架著毛庭梧，以防身體虛弱的教授支撐不住，短短的毛發直直的立在頭上，“你他媽是邪書看多了，思想都有些不跟正常人一樣了，我們立足真實的科學——”
“變異隻會出現在下代或隔代，這又不是原子彈所造成的變異，試問那海下古船會給你造成這樣大的基因變異？”眼鏡男咬重了基因變異四個字的音。
“那是誘因，難道變異怎麽就不能出現在當代了？你自己的理論全部建立在你的想象之上，還有那些著述，空中花園還要石塊堆砌出來呢？你怎麽能就這樣空口無憑？”
眼看著兩個人要吵起來，毛庭梧扶著額，嘴裏發出重重的歎息，兩個人像按了暫停鍵一樣戛然而止，寧殿青瞅了還有一個一直沒有出聲低著頭的男生，有些眼熟。
“你是陳雋嗎？”
就是之前那個被寧殿青打斷的那個男生才抬起頭看寧殿青，像犯錯誤的孩子小聲回答，“教授不是的，我是陳雋的弟弟陳璫。”
“嗯，你們哥倆長得好像，總是認錯。”寧殿青看著陳璫青澀稚嫩的眉眼，點點頭。
“教授您知道我哥在哪嗎？我哥和毛教授分開了！”看著寧殿青沒有變化的麵孔有些失望。
“不知道……”寧殿青拍了拍陳璫的肩膀，“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陳雋這孩子適應能力比較強，希望他能像……”寧殿青剛想說卜菱的名字，突然就住嘴了，看著陳璫帶著希翼的眼神，捋了捋半幹的頭發，“諾亞那樣……”
“那你身邊兩小徒弟呢？”毛庭梧看著寧殿青孑然一身，有些同情。
“不知道，我這年紀大了就是不好，說昏過去就昏過去了，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來這個地方的哈哈哈……”寧殿青語氣中帶著無奈，沒有說出實情，不是想騙他們，隻是他們幾個在這肯定是被人監控的，一舉一動都可能知道，他不能讓自己的徒弟和李江澤也被牽連，畢竟自己所處的環境都不清楚，隻能打著哈哈。
毛庭梧看寧殿青的神態有些了然，也跟著說，“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希望他們能好過點。”
“真不知道現在是在哪？”毛庭梧抬頭看了看這個封閉的地方，聲音有些回音。
“總有一方要先說話。”寧殿青腦中又傳來嘶鳴聲和一些嘈雜的聲音，晃了晃腦袋，“你們有沒有聽到一些嘈雜的聲音？”
“沒有啊，有什麽嘈雜的聲音嗎？”那個之前短毛的男生接了話，左顧右盼，“教授您能聽到聲音嗎？”
“嗯，有些像無線電波，在腦中傳來傳去。”
“教授您的耳朵跟我們不一樣。”那個眼鏡男在寧殿青身上來回掃視，而後對比了身邊的人，“可能是耳鰭的張縮程度與能否聽到聲波有關。”好像又提出了一個論點，眼鏡男眼中又亮了一下。
“你們好！”
身後的鐵門突然打開，一個帶著白手套的男人走了進來，門口守著一個人。
“應該是少將。”那個眼鏡男眯了眼看了那個男人的肩部，跟那個短毛男竊竊私語。
“他為什麽還要露軍銜，豈不是暴露了，我們國家海軍少將並不是很多啊！”
“上位者的笑容。”
那個眼鏡男撇撇嘴看著那個男人衝他們笑眯眯的打招呼，有些不屑。
那個上位者原本背在身後的右手拿出幾張照片，在空中做了遞過來的姿勢，等待他們來取，臉上自認為露出友好的笑容。
寧殿青和毛庭梧對視了一眼，後者向前接過照片，隨後退回到原來的位置。
“哥？！”照片最上麵的一張，是一個有紅色魚尾的男人斜躺在沙灘上，眼睛緊閉著，嘴巴因缺水泛著白色，雖然隻露了一點點的臉，陳璫就驚呼出聲。
第二張是一個背影立在水中，如果不是尖而朝天的耳鰭，他們可能會認為是正常的人類，可是在夕陽的剪影中，看不出這是誰，姿態很閑適。
第三張就是劉必佳的正麵，像是在照身份照一樣，端正的扶著船舷，很正經。
“不知道將軍是什麽意思呢？”寧殿青看完三張照片，遞回給那個少將，沒有卜菱，很好，才沉住氣跟站在水池外麵的男人交談。
“教授，您也看見了吧，這如果當時盡早跟著大部隊回來，就不會有這樣的傷亡了，對不對？”
“可是這些已經發生了，而且我們全部人已經被你們逮捕回來了不是嗎？”
“還有一些呢，”那個少將從兜裏掏出一張紙，特意抖了抖，對他們笑眯眯的說，“要不要我把這次考察名單讀一遍？畢竟活要見人死要見屍，這樣對你們和我們國家，才安心。”
“這茫茫大海，怎麽能找到！”
“你們不是會發出次聲波嗎？”那位少將看著手中的研究報告，有些不敢置信的問著，好像聽了什麽不可能的事情，慢慢蹲下來，與水下的一群人平視著，看著他們除了下身異於常人，其他都很稀鬆平常。
不過當他眼睛掃到寧殿青的時候，發現有些不對勁，是耳朵，他連忙抽出那個單獨鮫人背影的那張，對照了一下，衝後麵在門口的人招了招手，“把這位寧教授請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