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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倩房間裏的那個保險櫃被小心翼翼地搬了出來,俞阿遲站到了保險櫃前麵,蹲下,看著密碼數字麵板好一會兒。

這裏麵,是賀安安防備著陳愛莎的證據。

是什麽樣的證據,俞阿遲心裏已經猜到了幾分,但不知道為何,他心裏卻沒來由的心潮澎湃。

自從自己在家裏見到死去的徐倩,自從自己莫名其妙地變成了俞阿遲,自從自己調職成為公安辦案,已經差不多一年了,這些日子裏,他無論幹什麽,心裏總有一塊石頭壓在心上,幹什麽都不暢快,就是因為徐倩被殺的原因,自己被栽贓陷害成凶手的原因,隻要一日真相沒有大白,他就一日解不開心結。

而眼前,自己追查的事實,就在眼前了,隻差最後一步。

“阿遲?”

成秀莉忍不住叫了一動不動的俞阿遲一聲。

在成秀莉誤以為俞阿遲把調查趙文簡不是凶手視為自己的責任,以彌補交通事故當天的無能為力後,就開始協助俞阿遲調查這個案件,而知道最近,知道俞阿遲體內的,是因為事故當天SRM公司的移念器作怪而轉移的趙文簡的意識後,更能理解俞阿遲想還趙文簡清白的迫切,因此,此時見俞阿遲失態,心裏相當明白他的心情。

她也想讓俞阿遲先整理一下情緒,隻是,身後的徐謂夫婦露出的怪異神情,讓她不得不喚回了神遊的俞阿遲。

俞阿遲轉頭,看了成秀莉一眼,淺淺地笑了笑,而後問徐謂:“密碼是多少?”

徐謂搖搖頭,轉而看著妻子,徐夫人也搖頭,“這是倩倩……不,這是那個誰的保險櫃,密碼就隻有她自己知道。”

不知道密碼?那要怎麽打開這個保險櫃?請開鎖專家來嗎?

俞阿遲站了起來,成秀莉卻蹲了下去。

“我來試試。”成秀莉說,“我最近看了許多關於她的資料,還有她的信件,或許能猜出密碼是多少。”

在成秀莉嚐試的當兒,俞阿遲早根據保險櫃的牌子叫來的維修開鎖人員,最終,還是由專業人員把保險櫃打開了。

裏麵一層放著徐倩的私人證件現金什麽的,另一層,則放著一摞厚厚的文件。

俞阿遲將那摞文件拿了出來,分給了成秀莉一半,兩人就在徐倩的房間裏翻閱起來。成秀莉分到手的,居然是保存得很完好的賀安安的檔案,還有她在孤兒院辦理的戶籍,以及學籍等等,而俞阿遲手裏的,是一些賀安安出遊的機票存根以及花銷記錄,有跟陳愛莎的相片,還有一本厚厚的新聞摘抄,以及賀安安本人寫的備忘錄。

不用說,事實,大概跟俞阿遲猜得九不離十。

陳愛莎一開始就是父親陳聰和利用的棋子,為了盜取海雲居的糕點秘方接近徐倩是事實,事情敗露後,陳氏父女並沒有死心,直到衝繩海難發生後,他們利欲熏心,竟然想到了用人掉包徐倩的詭計,好在將來全盤接手海雲居。

在賀安安的備忘錄裏,寫下了陳愛莎當時得知徐倩下落不明後,找自己假扮徐倩的經過,賀安安一開始還不願意幹這種傷天害理的事情,但在陳聰和的威脅之下——前麵說過了,賀安安的學費是陳家讚助的,而賀安安原本考上了大學,那學費也是陳聰和的新源樓出資,為了保住自己的前途,賀安安不得已地答應了他們父女倆的條件。

但也因為這樣,賀安安對陳氏父女產生了疑心,所以跟他們,無論是陳愛莎還是陳聰和交談的時候,多了個心眼,把所有的對話都錄了下來,以防備將來他們真正對自己下手時,有個護身之寶。

“錄音?”

俞阿遲再看了看保險櫃裏,看到了櫃子深處,放著的幾個U盤。

U盤的記錄證實了陳氏父女的一切惡行,在跟賀安安的交談中,陳愛莎也涉及到了蓄意接近趙文簡的目的,果然是為了奪取龍江企業。

隻是因為趙文簡處事嚴謹,輕易不讓人接觸企業機密,即便陳愛莎成功俘獲了趙文簡,成為了他的未婚妻,他的戒備之心也絲毫不放鬆,陳聰和因此沒少責怪陳愛莎,而陳愛莎對賀安安談及此事時,也充滿對趙文簡的敵視。後見趙文簡久攻不下,並且知悉了趙文簡打算婚後讓陳愛莎專心做家庭主婦後,更會減少接觸龍江企業的核芯,再加上趙文簡過於精明不好控製,於是陳愛莎把主意打到了趙文簡的弟弟趙文約身上。

然而,陳愛莎不知道的是,這個時候,因為海雲居與龍江企業開始有了業務來往,徐倩也接觸過趙文約,並且漸漸喜歡上了趙文約,聽說陳愛莎打趙文約的主意,徐倩自是不願意,兩人原本因為厲害關係一致,彼此保持著表麵友好的關係便開始惡化了。

而因為關係惡化發生的後續,現在,大家都猜到了。

陳愛莎聽著音頻裏自己用憎惡的語氣說著趙文簡與趙文約兄弟的事情,還有斥責喜歡上趙文約的賀安安不要臉的鄙夷,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陳愛莎,你父親陳聰和已經被經濟犯罪科逮捕了。”俞阿遲看著陳愛莎,心裏懊惱自己當初怎麽就看走了眼,差點栽——不,是已經栽在她手上了,“商業欺詐,威脅勒索,這罪名可不小啊,你身為共犯,知道為什麽你不在經濟犯罪科,卻落到了我們刑事科手裏嗎?”

陳愛莎不語,冷冷地看著俞阿遲。

“因為你的罪行比你父親更重,除了商業詐騙,你還多了一條罪行,傷人致死。”俞阿遲眉頭一挑,說到,“徐倩——不,賀安安是你殺的?”

“不是。”陳愛莎搖頭。

“是嗎?”俞阿遲一副早料到的神情,“案發當日,可是你帶賀安安上趙文簡家的,而趙文簡回去不過短短8分鍾,根本沒有充足的時間實施犯罪,而你總共在趙文簡家呆了半個小時,再加上你現在有殺害賀安安的充分動機……”

“但人不是我殺的。”陳愛莎冷笑,“你們沒有證據。”

“是嗎?”俞阿遲也報以冷笑,“陳愛莎,你說人不是你殺的,不過,你父親陳聰和可不這麽認為。”

陳愛莎愣了,剜了俞阿遲一眼,“什麽意思?”

“陳聰和為了減輕罪行,非常配合我們的調查,他說對於賀安安被殺一事好不知情,都是你一個人所為。”

陳愛莎難以置信地盯著俞阿遲,臉色漸漸發白,而後變得鐵青,呼吸也急促起來。

“你騙人。”

“我騙你做什麽?”俞阿遲冷笑,“賀安安不過是你們父女倆的棋子,關於她的被害,我們自然會審問陳聰和是不是與此事有關,而你,也不過是陳聰和的一枚棋子,不,現在是棄棋,商業詐騙分子,為了自保,當然會坦白獲得寬大處理了。他這麽說,你很意外嗎?”

陳愛莎使勁咬了咬下唇。

“陳聰和說……”

“他撒謊。”陳愛莎打斷了俞阿遲的話。

“什麽?”

“我說,我父親,不,陳聰和在撒謊。”陳愛莎眼神裏流露出一股決斷與毅然,“我父親他,一直希望有個兒子,那樣就能襄助他的生意了,但可惜,生下來的是我這個女兒,所以,他很失望,為了讓我派上用場,他開始把我訓練成商業間諜,你說得沒錯,我就是他的一枚棋子。”

俞阿遲沒有吭聲,看著陳愛莎捂著臉痛哭起來,好一會兒,陳愛莎才抽噎著,繼續說了下去:“我是身不由己的,從小我就受我父親——擺布,我能怎麽樣?所以,他讓我做什麽,我就做什麽,這所有的一切,都是父親指使我幹的。”

“殺賀安安也是?”

陳愛莎點點頭。

“因為龍江企業的商業核心我始終沒能弄到手,再加上趙文簡太精明,所以父親急了,於是把目標轉移到趙文約身上,可是,賀安安她卻在這個時候阻撓我們,父親覺得可以一箭雙雕,殺了礙事的賀安安,再嫁禍給趙文簡,那樣不僅清除了障礙,也能將龍江企業弄到手,所以,那天……”陳愛莎終於吐露了真相,“那天,我約了賀安安到趙文簡家,然後,殺了她,再逃了……”

“空口無憑。”

“是真的,我說的是都是真的。”陳愛莎辯解,“殺了賀安安後,我還藏在樓對麵的商場裏,看趙文簡回家了,馬上打電話給父親,是父親報警,說802發生了命案的。”

俞阿遲與成秀莉交換了個神色,心中大石終於放下。

至此,徐倩(賀安安)被害一案總算真相大白,而死去的趙文簡,也被證實是被人冤枉的可憐人。

成秀莉同情地拍了拍俞阿遲的肩膀,兩人相視一笑。

陳愛莎寫著供詞,看了一眼俞阿遲,又垂下頭去。

這個公安,是叫俞阿遲嗎?

哼。

走著瞧好了!

確實,一開始,是陳聰和逼著陳愛莎竊取他人機密,利用美色**他人的,而陳愛莎最初也反抗過,但當做得越來越多,她卻發現自己越來越深諳這一行業的時候,她就開始漸漸愛上了這個行業。

利用一切手腕然後獲得情報的那一刻的喜悅,是讓她最有成就感的事情。

這一次也是。

盜取龍江企業,是謀劃了許久的事情,所以從在海外留學時,就格外關注趙文簡,即便趙文簡精明過人,還不是被徐倩的死壞了名聲嗎?

更何況他已經死了,死無對質,事情應該發展得很順利才是的。

她明明就要成為趙文約的妻子了,隻要嫁入了趙家,她有自信能牢牢控製住趙文約,那時候,龍江企業不就是手到擒來的事情?

明明,隻差一步。

隻差一步而已,卻被這個俞阿遲給破壞了。

陳愛莎心裏對俞阿遲恨得咬牙。

等著瞧好了,她會用盡一切手段給自己脫罪的,然後,她一定會對付這個俞阿遲的。

但凡敢惹她陳愛莎的人,她都絕對不會輕易放過的。

賀安安也是,俞阿遲也是。

她會讓俞阿遲後悔莫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