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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倩與徐謂的DNA鑒定書出來了,鑒定結果證實,這位死去的假徐倩,與徐謂並無半點血緣關係,雖然早有預料,但徐謂還是被這一事實打擊得精神差點崩潰。

很快,通過中國駐日本大使館,在日本警方的協助下,找到了當初發現徐倩,並通過中國大使館聯係上徐家的日本人。

根據他本人的描述,當初在海灘上發現徐倩時,徐倩已是奄奄一息,後來救回家後,看起來神誌清晰,但神情有點畏縮,並且因為語言交流不通,所以並沒有過多交談,隻是用手勢比劃,隨後,徐倩用筆寫下了自己的名字,還有家庭住址,電話號碼,那位日本人才知道她是在那一次的衝繩海難中遇難,並漂流到此的中國人,於是馬上聯係了中國大使館,並找到了徐夫人,而後再由徐夫人告訴了徐謂。

也就是說,日本人並非知道假徐倩來曆的知情人,如此,就隻剩下最後一個可能性了。

陳愛莎。

是陳愛莎知道了徐倩的遭遇,或許早已知道徐倩的死,所以才利用這一點做文章的嗎?不然她不會找一個與徐倩如此相似的人頂替她。

隻是,與徐倩相仿的年齡,雖說早早地開始從事商業間諜,但依然年輕的陳愛莎,當真會想到這種偷梁換柱的手段嗎?是她天性如此狡猾,還是說,她背後,還有更老謀深算的黑手,比如,陳愛莎的父親,陳聰和?

說到陳聰和,就不得不說到新源樓。

徐謂的海雲居是粵式傳統茶樓,已經有百年的曆史,出品的糕點聞名遐邇,老婆餅,雞仔餅,杏仁餅等等,其配方是由唐代開始,經過一代又一代糕點師傅改良後,才烘焙出適合大眾口味,卻有自己獨特風味的產品,因此,海雲居吸引了諸多的海內外遊客,不僅茶樓客似雲來,其糕點還被當做饋贈佳品,熱銷多年二經久不衰。

若說海雲居是百年老字號,那新源樓則是粵式茶樓的新貴,開業不過十年,老板陳聰和就憑借雄厚的資本以及風靡全城的西式糕點打響了名號,並在短短的時間內就出品了與海雲居味道相近的傳統糕點,在粵式糕點市場上硬生生地從海雲居手裏分得一杯羹,名聲更甚海雲居幾籌,同時也在向飲品市場拓展,最近新上市的紅柚汁便是又一成功的案例,而利用陳愛莎先後接近他與趙文約,也是為了吞下龍江企業嗎?

按照徐謂的說法,新源樓之所以出品了與海雲居味道相似的傳統糕點,是因為陳愛莎利用與徐倩的關係,盜取了海雲居的糕點秘方,那麽,就是說,陳聰和為了開拓新源樓的生意,也是不擇手段的,很有可能,陳聰和在得知女兒陳愛莎認識徐倩後,利用了女兒的這層朋友關係,那陳聰和摻和了假徐倩這件事也不是不可能的。

畢竟,首先,要找到與徐倩相似的人,其次,將“假徐倩”通過關係進入日本境內,而後,再到達衝繩海灘,單靠陳愛莎一個人是很難辦到的,但有陳聰和還有偌大的新源樓的背景就很容易辦到了。

這若是為了奪取海雲居設下的局,那陳聰和父女不可謂不是費盡了心思。

俞阿遲與成秀莉開始徹查陳愛莎的人際關係,調查在陳愛莎身邊出現的人,有沒有類似徐倩外貌的朋友或關係人存在,但卻並無任何發現,倒是成秀莉心細,在調查陳愛莎的高中同學時,發現了一名據說去了海外留學後,就再也沒有露過麵的女同學。

這名女同學叫賀安安,是一名孤兒,據說平時話不多,在班上也沒多少人留意,因為陳愛莎的父親為了宣傳新源樓,大張旗鼓的搞慈善也是手段之一,於是資助過收留賀安安的孤兒院,並為院裏的幾名孤兒讚助了教育學費,賀安安就是其中一位。

大概是有了這一層關係,賀安安與陳愛莎經常跟進跟出,儼然是一副小跟班的模樣,借著陳愛莎的影響,大家才注意到這位賀安安的,而高中畢業後,賀安安原本是考上了本市的一所大學,但後來卻從孤兒院聽說,賀安安原來是留學去了。

身為孤兒,哪來那麽多錢飄洋過海去上學?

眾人都猜是不是陳愛莎背後的新源樓繼續出資給賀安安了,但陳愛莎卻沒有證實這一點,隻是從那以後,賀安安的高中同學就再也沒有聽說過她的消息了,也不知道她在海外過得怎麽樣。

“如何?看出點什麽了嗎?”成秀莉問。

“有什麽好看的?”俞阿遲不明白。

“哎呀,你沒覺得這位賀安安,身段樣貌跟徐倩有點相似嗎?”

“她長得一點也不像徐倩,怎麽可能是那個冒牌貨?”

“你啊,阿遲,你有時候還真遲鈍。”成秀莉搖頭,“你要知道,假冒一個人,不用非得長得像啊,隻要有幾分相似,把臉整一下就不像了?”

俞阿遲愣了。

對呢,他怎麽沒想到呢?

陳愛莎隻要把賀安安整容得像徐倩就好了。

“賀安安的個人資料在哪?”

成秀莉一下把一迭資料遞給了他,“我都看過了,尤其注意看賀安安的血型。”

“是O型?”

“對。”成秀莉點頭,“我去了孤兒院一趟,把賀安安的物品都領回來了,另外,我也打算再做一次DNA對比。”

“你找到了能做DNA鑒定的東西?”

“對,是賀安安童年時脫落的牙齒,被孤兒院的老師好好收著呢。”

即便是確認了賀安安就是假冒的徐倩,但還是沒有確鑿的證據能證實陳氏父女就是將徐倩移花接木的幕後黑手,以及假徐倩被殺是陳愛莎下的毒手。

當時俞阿遲並沒有想到,突破口會是在趙文約身上。

趙文約得知了俞阿遲等人重開徐倩被害一案,趙文簡當真並非凶手後,心中既喜也疑。因為俞阿遲當時的口吻,追問徐倩在與他見麵之後的去向,那個時候,俞阿遲提到陳愛莎的表情,讓他心中生疑。

畢竟也是商業行家出生的人,一般的觸覺還是有的。

陳愛莎是最後見到徐倩的人,如果趙文簡不是凶手,那徐倩生前見過的人就是最大嫌疑者了。

俞阿遲該不會在懷疑陳愛莎吧?

不不,應該不可能是陳愛莎幹的,像陳愛莎那麽正直的人,怎麽可能會幹出殺人這樣的事來?

趙文約並不知道陳愛莎與自己的大哥趙文簡訂過婚,知道兩人曾經訂婚的隻有當事人以及趙興明,還有恐怕就是陳聰和了。

所以,趙文約猜出俞阿遲在懷疑陳愛莎後,覺得警方在無來由地猜忌,而且,相比徐倩,趙文約反而更相信陳愛莎。

因為徐倩頂著趙文簡緋聞女友的名號,卻不出麵澄清,反而頻頻接近自己,這讓他覺得這女人是一心想腳踏兩隻船,這也是為什麽在趙文麗說徐倩屬意自己時候,他不想承認。

不管徐倩對自己的感情如何,最起碼,她表麵上是趙文簡的戀人,就不應該不跟大哥好好做個了斷後,就對自己表示好感,而且,她最終死在趙文簡住所,不是正說明她是個水性楊花的人嗎?

否則,徐倩她為什麽不避嫌,而要進入大哥的私人居所。

也正因為如此,所以趙文約才對徐倩的死並未有絲毫遺憾的感觸,但一聽說陳愛莎可能卷進了這件命案,心裏卻急了。

他都已經在籌備自己跟陳愛莎的婚事了,怎麽能在這個時候讓她出事?所以趙文約趕緊打電話給陳愛莎,問她當時與徐倩見麵是怎麽回事?但那個時候,陳愛莎已經見到了蔡騰正與文彬,所以並沒有接到他的電話。

找不到陳愛莎,於是趙文約打算出門,親自去陳家找她問個明白,剛出門,卻見到自己的姑媽趙興明拿著一捧鮮花朝他走過來,臉色相當愉悅。

“姑媽!”

“喲,文約,你這是去哪兒啊?”趙興明問。

“啊,我去見一下愛莎,姑媽你自個兒招待自己了,屋裏請便。”

“哎呀,等等!”

徐倩被害一案重開,是俞阿遲早告訴了趙興明的事兒,此時趙興明心情顯得那麽好,自然是因為有俞阿遲在為自己的侄子洗清怨屈,正為趙文簡高興,聽趙文約要去找他大哥曾經的未婚妻,心中越發覺得趙文簡不值。

“文約,你知道,你大哥為汙蔑成凶手的那個案子,警方現在正在重新調查嗎?”

“我知道,姑媽,那位俞阿遲來找過我。”

“找過你?”趙興明愣了,“這案子怎麽跟你扯上關係了?”

趙文約將俞阿遲與成秀莉找自己調查的事情說了一遍,趙興明越聽,臉色越暗,而後堵在了趙文約麵前,“我說,文約啊,本來呢,婚姻這種大事,你們自己喜歡就好,我做姑媽的也不會幹涉,不過,我從來不看好你跟那個陳愛莎的。”

“姑媽,你別對愛莎有偏見。”

“不是偏見,你知道嗎?我啊,怕你難過,一直瞞著你,想著你大哥出事的事情可別影響年輕人的感情,但現在阿遲都懷疑上陳愛莎了,那我就不得不警告你了。”

“什麽警告不警告的?姑媽你說到哪裏去了?”

“陳愛莎那女人,文簡生前,也跟她訂過婚的。”

“什麽?”趙文約愣了,以為自己聽錯了,盯著趙興明。

“這事很保密,大概就隻有兩三個人知道,你大哥文簡曾經跟陳愛莎這女人私定終身,連訂婚戒指都買來戴上了,不過因為不想聲張,怕傳出去了被那些報紙啊記者啊亂寫,所以就沒對外公開過,但我是知道的。”趙興明道,“你大哥隻跟我說過,是因為我嘴巴嚴密,不透風,但現在既然到了這個地步,我就不怕跟你直說了,我一直都不喜歡陳愛莎,不是偏見。”

趙文約當場呆了,明白過來後,血氣上衝。

“你,你是說,愛莎是大哥的未婚妻?那徐倩的事怎麽說?”

“徐倩?那丫頭跟你大哥什麽都沒有,不過是外麵亂傳的,你大哥還有那個陳愛莎都知道這不是真的。”

趙文約氣得渾身顫抖了起來。

他沒想到陳愛莎竟然將她與大哥的這段經曆隱瞞著自己,更沒想到,徐倩跟大哥是毫無瓜葛的兩個人,是他猜錯了。

趙文約在憤怒之餘,回到了屋子裏,等趙興明好言相勸,漸漸冷靜下來後,慢慢品味出了事情的不對勁。

如果,陳愛莎當時是大哥的未婚妻,而徐倩不是,那徐倩怎麽會出現在大哥的住所並且被害的?

還有,當時他聽到徐倩跟陳愛莎的交談,看徐倩的語氣,是萬般不情願的,但最終,徐倩還是去了,難道說陳愛莎約了徐倩在大哥家裏見麵?

可是,這樣一來,大哥沒有殺害徐倩的動機,陳愛莎也沒有殺害徐倩的動機啊?

難道,她有嗎?

趙文約想起了陳愛莎,覺得胸口悶悶地痛,再看了一眼裝潢一新的房子,更覺得鬱卒。

“好了好了,阿遲在這個時候調查文簡的案子,也算是能讓你懸崖勒馬了,沒上那女人的當,你還得感謝阿遲呢。”趙興明安慰。

趙文約啞口失笑。

這算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嗎?

隻是,那女人,畢竟,是自己愛過的女人,自己認定會是終身伴侶的女人,怎麽會有那樣的一麵呢?

懷疑她是凶手,警方是不是搞錯了?

趙文約心理上還是無法接受。

撇開情感上的事情不說,陳愛莎這人確實在龍江幫了自己不少,並且說到謀殺這種事情,無論怎麽看,陳愛莎也不像是如此冷血的人。

或許,在大哥與陳愛莎之間,還有別的嫌疑人?

趙文麗在這天下班後,聽說了警方在懷疑陳愛莎的事,冷嘲熱諷:“我就說嘛,陳愛莎這女人我就是看不順眼。比起她,我倒覺得徐倩好多了,最起碼徐倩對哥你是真心的。”

“你怎麽知道?”趙文約苦笑。

“女人真正喜歡一個人,是能從她眼睛裏看出來的。”趙文麗道,“我啊,看徐倩對頻頻示好的時候,眼睛裏的影子啊,都是你,所以才說她是真心實意的,可惜哥你不領情。”

趙文約想起了徐倩那張臉,心裏某處觸動了一下,而後掩麵長歎。

是自己不懂識人啊。

趙文約記得,剛認識徐倩的時候,是聽聞她是海雲居的大小姐,但並不熟,當時龍江也沒有跟海雲居的業務來往,所以也就是知道下名字的關係,而徐倩對自己的表現,也並沒有過分親近之意,他更沒有把她放在眼裏。

後來,龍江越做越大,大哥開辟了與海雲居合作的業務後,徐倩也從海外回來了,再見到他時,一改之前的冷漠,話多了起來,漸漸地,越聊越多,大概就是從那個時候,兩人開始熟悉起來的。

而沾染了一些西化開放氣息的徐倩,對於自己的感情毫不掩飾,所以他也很容易就察覺到徐倩對自己的情感,隻是,礙於徐倩是代表海雲居與大哥洽談生意的人(大概外界會這麽傳她與大哥的緋聞,也是因為這一點吧!),她並沒有在外人顯露不得當的分寸,隻有兩人私下獨處的時候,他才感覺出來徐倩的熱情。

而文麗說得沒錯,徐倩也曾經在他麵前提過,她跟那個外籍男友已經分手了,並暗示想在國內尋找一段穩定的感情,隻是他充耳不聞而已。

因為那個時候,他已經被另一個女人吸引了眼光,那女人自然就是陳愛莎了。

陳愛莎在龍江工作,同時也是徐倩的大學同學,這是他知道的,通過與陳愛莎在工作中的接觸,他更欣賞陳愛莎,因此才與徐倩拉開距離。

但他可沒想到,徐倩因為察覺到自己對陳愛莎的偏好,曾經在他麵前中傷陳愛莎,這讓趙文約更加不喜了,現在想想,難道,是自己對陳愛莎先入為主了?徐倩說的才是真的?

當時,徐倩勸他不要迷戀陳愛莎,因為陳愛莎並非表麵上看得到的那種女人。

“好了,徐小姐,愛莎好歹是你的閨蜜呢,她可沒這麽評價你。”

“是真的,文約,我是為你好,你必須聽我說。”

“徐小姐,不管如何,背後議論他人是非不是好習慣。”

“可是,我有證據,證明陳愛莎是個……”徐倩沒有說下去。

“什麽證據?”趙文約不以為然。

“總之,是用來防範陳愛莎的證據,我放在我的保險櫃裏,遲早有一天,你會知道她的真麵目的。”

趙文約一下想起來了,彈跳了起來。

對了,徐倩在防範陳愛莎,她當時不是在開玩笑?

那是什麽樣的證據?

徐倩因為什麽原因要提防著陳愛莎的話,那陳愛莎,也有什麽原因要殺害徐倩嗎?這就是,徐倩被害的真正原因?

趙文約遲疑了一下,從桌麵找了找,找出了俞阿遲的名片,照上麵的電話號碼撥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