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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愛莎看著登門拜訪的兩位警官,神情相當驚訝:“你們說什麽?”

“我們在調查你的大學同學,兼好朋友徐倩被殺一案,有幾個地方,想要向陳小姐問清楚的,若是陳小姐不介意,能讓我們進去慢慢談嗎?”蔡騰正問。

屋裏頭有個男人的聲音在問:“愛莎,是誰啊?”

陳愛莎的神色有點慌張,衝屋子裏喊:“沒事,爸,是推銷保險的。”

“推銷保險的?”蔡騰正與文彬彼此看了看,“我們像是保險從業人員嗎?啊,不對,我們可是表明身份了,我們是公安,公安。陳小姐,你……”

陳愛莎早把門關上了,擋在了門口:“不好意思,公安先生們,今天我不方便配合你們查案,能不能改天呢?我們另外約個地方再談?”

“改天?陳小姐,俗話說,擇日不如撞日,我看今天就挺好的。”蔡騰正不依,堅持:“徐倩可是你的好朋友吧,她被害的案子現在我們重啟調查了,你身為她的密友,又是帶她到案發地點的人,不覺得應該好好向我們解釋清楚嗎?”

陳愛莎臉色發白,“徐倩……倩倩,不是已經證實是被趙文簡殺害了嗎?”

“我們重新查看了案發當日的視頻,對於徐倩是不是趙文簡殺的,出現了很多疑點,而你看起來是唯一能為我們解決這些疑惑的人,所以麻煩你配合一下,或者,跟我們回警局?”蔡騰正問。

“我……”陳愛莎咬了咬下唇,而後毅然點頭,“好,我跟你們會公安局。”

陳愛莎的決定倒是有點出入意料,蔡騰正與文彬雖吃了一驚,但還是將陳愛莎帶進了審訊室。

在蔡騰正與文彬調查陳愛莎的當兒,俞阿遲與成秀莉則在著鑒定科的同事辦理加急的DNA鑒定報告。

從徐倩房間裏的鑒定調查,最終在梳子上收集到了徐倩的毛發,於是與徐謂提供的毛發一起送去做鑒定。

被俞阿遲帶來的消息深受打擊的徐夫人,一直默默淚垂,而徐謂在鑒定科人員進門後,就一直鐵青著臉。

等鑒定科的人員走後,俞阿遲才與成秀莉坐了下來,問:“在鑒定報告出來之前,我們想問問,平時,你們有注意徐倩有什麽不尋常之處嗎?比如說,飲食,行為之類的?”

“就我所知,沒有,絕對沒有。”徐謂依然搖頭。

徐夫人聽他們這麽一問,抹了抹眼淚,想了想,又看看丈夫,欲言又止,俞阿遲注意到了,問:“徐夫人,你如果有什麽話要說的,不妨直說,這對盡快調查清楚死去的徐倩是不是你們女兒有幫助。”

“我……”徐夫人依然看著徐謂,不太確定。

“是的,徐太太,如果那位徐倩不是你們真正的女兒,或許,你們的女兒沒有死,那你們可以早點去調查你女兒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也有可能重新找到你們真正的女兒,對吧?”

“孩他爸?”聽成秀莉這麽一說,徐夫人顯得有點激動,臉頰也漲紅了。

“你別聽他們胡說,就算……就假設吧,那死去的女人不是倩倩,我們倩倩被她掉包那麽多年,你以為倩倩還能好好活著不成?”徐謂瞪了一眼成秀莉,“你別說什麽或許或許的,給人家虛幻的希望到時候要破滅了,你能負責嗎?”

成秀莉尷尬地笑了一聲。

“那麽,難道徐先生就不想早點弄清楚,此徐倩是否真徐倩嗎?”俞阿遲問。

徐謂不作聲,徐夫人急了,連聲道:“他不說,我說,我,早些年,倩倩總是有點跟以前不一樣,我以為倩倩是因為那一次溺水造成的創傷後遺症,所以才沒多想的。”

“溺水?”

徐夫人點點頭。

原來,是在徐倩18歲那一年暑假,徐倩與同樣高中畢業的同學乘坐遊輪途徑日本衝繩的時候,遇上意料之外的暴風雨,返航不及的郵輪在波濤洶湧的海麵顛簸不平,最終翻覆,郵輪上的多數乘客都摔落海裏,徐倩也不例外。

海防,水警與遊客中心均出動救助這次海難的受災人員,搜救結束後,幸存者與遇難者名單中都沒有見到徐倩,徐謂自掏腰包雇用了救助小隊,在衝繩一帶搜尋了半個多月,最終,卻接到國內妻子打來的電話,說是女兒找到了。

隨後根據帶徐倩聯係上他們的一位日本人說,徐倩在海難發生後,在海裏溺水昏迷,萬幸隨洋流飄到了衝繩海灘,住在附近一個漁村的日本人發現了徐倩,才把徐倩救了回去。

或許是因為在海難中遭受到太大的衝擊,以及對災難的恐懼,活下來的徐倩在好一段時間內都不言不語,也不喜與人接近,被心理醫生診斷為創傷後遺症,需要慢慢療養。

因此,徐謂夫婦花了好長一段時間,才慢慢讓徐倩回複正常。

“雖然說是恢複了往常的生活,但那孩子,有很多行為,都是以前倩倩不會做的。”徐夫人邊回想著,邊慢慢地說,“比如說,倩倩以前很愛運動,並且還是學校裏的羽毛球隊隊長,但那一次之後,倩倩就對羽毛球失去了興趣,周六日總喜歡跟我一起到體育館打羽毛球的,我多次問她,她也都拒絕了。然後,倩倩是不喜歡吃魚生的,但那一次海難之後,不知道為什麽,倩倩總是喜歡吃刺身之類的日式料理,還有,她稱呼人的方式,也變了……”

“怎麽變了?”徐謂聽妻子一口氣說這麽多,心裏也漸漸慌了,“不都是稱呼你叫媽媽,叫我爸爸嗎?”

“是,都是一個稱謂,爸爸,媽媽,但不知道怎麽的,我總是覺得,方式變了,語氣,總有點不一樣,是哪裏怪怪的。”徐夫人歎氣。

“那你怎麽不說?”

“醫生不是說,因為那一次的海難對倩倩的打擊太大麽?所以行為出現古怪,我以為是正常的。”徐夫人苦笑,“後來咱不是送倩倩去海外讀書了麽,這期間,倩倩通過郵件跟我們保持聯係,還買了很多禮物送回來,我就以為是自己想多了。”

徐謂無話可說。

如果,此徐倩飛彼徐倩的話,或許,是從那一次的海難之後開始的。

是什麽有心人士,聽說了徐倩的遭遇後,在徐謂親自搜尋女兒的當兒,鑽了空子,利用徐倩的下落不明,而後找了與徐倩樣貌相似的別人桃代李僵?

有誰會這麽幹?這麽幹又有什麽好處?

俞阿遲腦海裏很快浮現了一個人的名字。

是陳愛莎的主意?

之前接近徐倩,被徐謂識破了意圖,所以铩羽折戟,而恰好徐倩出事了,她用另一個人冒認徐倩的話,那徐謂的海雲居,到最後豈不就能通過假冒的徐倩之手成為了自己的囊中之物?

這就是徐倩瞞著徐謂夫婦,暗地裏與陳愛莎交好的原因?

因為是陳愛莎提供了她優渥的家庭環境,海雲居小姐的身份,甚至得以到海外高等學府深造的機會,所以假徐倩不得不對陳愛莎唯首是瞻。

“徐先生,那一次救助了徐倩,聯係你們的日本人的聯係方式還有嗎?”

有必要調查假徐倩的真實身份,以及她與陳愛莎的關係了。

陳愛莎看著坐在自己對麵的蔡騰正與文彬,不去看擺放在自己麵前的相片。

是她與徐倩大學留學期間的合影,還有她們倆在某棟建築前的視頻截圖,以及電梯裏的截圖。

他們不過是查到了她與徐倩在案發當日曾經出入過翰林灣,沒什麽可大驚小怪的。

所以,陳愛莎將自己與徐倩是大學同學的事情如實道了出來,也承認了案發當日,與徐倩去過東棟802。

“我在龍江企業是趙文簡的得力助手,而徐倩是趙文簡的女朋友,我帶他女朋友上他家這事並不奇怪吧?”陳愛莎一改之前在家門口前的慌張,此時沉穩地道。

“這可真有點奇怪。”蔡騰正要是之前沒有調查過那棟大樓的住戶,從住戶口裏證實趙文簡與陳愛莎的關係,或許真會被唬住,“根據我們的調查,很多人證實,徐倩隻是趙文簡的緋聞女友,而你才是趙文簡實際上的戀人,怎麽,你這是在否認與趙文簡的關係,而跟我們確定徐倩與趙文簡的戀人關係嗎?”

“我跟趙文簡是實際上的戀人?”陳愛莎笑了笑,顯得很無奈,“一定是翰林灣的那些長舌婦在亂說吧?我是進出過趙文簡家,不過都是因為公務,畢竟,我也是龍江企業的經理助理,有緊急公務的時候當然會去拜訪企業的老板了。她們要瞎猜,我也沒辦法?”

“好,好,那徐倩在案發當日,是第一次去自己男朋友家?”

“那我可不知道了,因為那一天是徐倩約我去趙文簡家的。”

“徐倩約你去自己男朋友家幹嘛呢?”

“就是表示關心自己的男朋友吧,還有就是,想從我這裏打聽一下,趙文簡的喜好,估計就是一些女朋友經常會對自己戀人做的事情,體貼啊了解一下什麽的。”

“哈。”蔡騰正搔了搔頭,“然後,你把徐倩留在趙文簡家,自己離開了?”

“對,因為徐倩說要給趙文簡一個驚喜,所以我就先走了。”陳愛莎顯得有點哀傷,道,“沒想到,徐倩卻就在我離開後,被趙文簡殺了,早知道,我就不應該留她一個人下來的。”

蔡騰正與文彬看著揉了揉自己眼睛的陳愛莎,一時半會不知道接下來該問些什麽,這個時候,審訊室的單向視窗被人敲了敲,兩人均一愣,而後文彬去把門打開了。

原來是回到局裏的俞阿遲與成秀莉,得知陳愛莎被帶了回來後,一直在外麵看著他們的審訊過程,聽陳愛莎顛倒黑白,俞阿遲的臉色變了幾次,這個時候實在忍不住了,所以才敲了敲視窗。

俞阿遲走了進來,陳愛莎看著進來的公安,覺得哪裏見過:“你是?”

“跟他一個組的,公安。”俞阿遲幹淨利落地答,“陳愛莎小姐,我隻問你一個問題。”

“什麽問題?”

“案發當日,你與徐倩上趙文簡家,是你開的門,還是徐倩開的門?”

陳愛莎愣住了。

“這算是什麽問題?”

“唔,我們詢問過相關人士,徐倩並沒有趙文簡家的鑰匙,據我所知,翰林灣802的鑰匙,趙文簡在本人之外,隻給了他姑姑趙興明一串鑰匙,以及清潔婦桂姨一串鑰匙,另外,802的鎖是電子鎖,必須配合密碼還有鑰匙還能打開的,你說是徐倩讓你陪她上去的,並且你還多次出入802,就是說,是你知道密碼,也有鑰匙嗎?”

“當然不是……”

“陳愛莎,回答問題之前,最好想清楚一點,因為,我們已經找到證人證實,在案發前,徐倩喜歡的人,並非趙文簡,而是趙文約,並且在與你去翰林灣之前,徐倩便見過了趙文約。”俞阿遲說著,將那張徐倩與趙文約被拍下的相片遞給了陳愛莎。

陳愛莎看著那張相片,臉色一變:“是趙文約,跟你這麽說的?”

“還有趙文麗也說,徐倩喜歡的是自己家的二哥而不是大哥。”

“聽說,那個時候徐倩是在請趙文約到海雲居喝茶的,不過是因為接到了陳愛莎你的電話,所以才改變了主意。”俞阿遲咄咄逼人,“怎麽樣?陳愛莎小姐,現在請小心回答我的問題,在案發當日,你與徐倩上趙文簡家,是你開的門,還是徐倩開的門?”

“這……”陳愛莎咬了咬下嘴唇。

“很簡單的一個問題,陳小姐怎麽回答不出來呢?”

“是我開的門。”陳愛莎終於開口。

“你有趙文簡住所的鑰匙?”

“對,有時候因為公務,我總是要上翰林灣找趙文簡處理,所以趙文簡給我配過鑰匙,而密碼我自然知道。”陳愛莎解釋。

“那麽,你為什麽要約徐倩上802?”

“我不是……”

“你以為徐倩是趙文簡的女朋友?”

“公安同誌,這些男男女女的事情,我真的不清楚,當時徐倩跟趙文簡的緋聞大報小報刊載得到處都是,我不過就為龍江企業打工的,是個外人,當然不清楚他們這些複雜的關係了,所以就以為徐倩是趙文簡的女朋友了,不光是我,估計這世界上所有人都以為他們是戀人關係的。”陳愛莎委屈巴巴地說。

俞阿遲心裏一陣抽痛。

“不是所有人。”蔡騰正忽然插了一句。

“什麽?”

“不是所有人。”蔡騰正繼續糾正,“住在翰林灣的幾位住戶,都覺得徐倩與趙文簡沒有切實的戀人關係,他們認為你跟趙文簡才是實實在在的男女關係。”

“怎麽可能?”陳愛莎笑了。

“陳愛莎。”俞阿遲忍不住怒喝了一聲。

“什麽?”陳愛莎嚇了一跳。

成秀莉在視窗上注意到俞阿遲失態了,也敲了敲。

俞阿遲竭力勉強自己冷靜下來,想了想,斟酌了一番:“可是,如果你以為的,徐倩是趙文簡的女朋友,但徐倩手頭上沒有802的鑰匙,反而你身為一個外人的人有,你不覺得很奇怪嗎?”

“怎麽說呢,趙文簡這個人,心機太重,城府很深,不是非必要,他壓根兒不相信任何人。”陳愛莎全然不知道,自己其實就是在跟趙文簡對話,這麽評價,“就像你說的,原來徐倩隻是他的緋聞女友,並且他喜歡的是趙文約,那事情就更說得通了,趙文簡非常容易起疑心,自然不會把密碼跟鑰匙給徐倩了。”

“那為什麽趙文簡會相信你呢?”

陳愛莎麵對俞阿遲的反問,愣了。

“你有802的鑰匙,也知道密碼,是說,趙文簡相當信任你吧?”

陳愛莎垂下頭去,然後很快又抬了起來,“其實,那天,趙文簡是有一個重要的會議,要飛到上海的,所以提前留下了鑰匙給我,是因為有些文件放在趙文簡的住所,才讓我先過去整理好的,恰好跟徐倩通話的時候,她知道一些類似的方案,所以我就約她一起到翰林灣一起討論了。原本我是要到機場為趙文簡送行,並把鑰匙還給趙文簡的,不過是出了事,所以……”

俞阿遲看著陳愛莎,眼裏滿是鄙視。

這女人,滿嘴胡言,真是半句也信不過,當初自己怎麽就偏偏看上她了呢?

甚至現在連趙文約那小子也被她蒙蔽著要娶她為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