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我真是有病才會擔心你
四月，一模考試，據說這是每個高三生最最重要的一場考試。老師們都說，這次考試的排名，和高三第一學期期中考試的排名平均一下，基本就是每個學生最後的排名。
半年之後，整個班級重新進入了當初複習期中考試時的“紅色警戒”狀態。
我很喜歡的作家茨威格說過一句話：“如果我不在家，就是在咖啡館。如果不是在咖啡館，就是在往咖啡館的路上。”
我離這位偉大的作家隻有一步之遙了。現在的我，不是在考試，就是在準備考試。如果不是在準備考試，就是在去考試的路上。
嘉淇的狀態恢複得很好。一模前最後一天晚上，我打算休息一會兒，就湊過去看嘉淇在做什麽，發現她在一個本子上寫寫畫畫。
我問：“你在寫什麽啊？”
她看了看周圍，沒人在關心我們倆在聊什麽，才把本子遞給了我，“你自己看就好了，別跟別人說哦。”
“為什麽啊？有什麽小秘密嗎？”
“想什麽呢，有小秘密能給你看嗎？”
我打開那個本子，隻見上麵寫著：
“今日衝刺複習計劃：
8：00~9：00 背詩三首、默寫
9：10~10：00 抄寫詞匯、短語三單元
10：10~12：00 填寫區域地理第一、二章地圖
14：10~16：00 背完唐宋文化章節
16：10~17：30 背政治課本
18：30~20：30 做一套數學五三
20：30~22：30 最後複習一下語文
回家。”
我往前翻閱，本子的每一頁都以一個日期開頭，後麵詳細地列舉了當天所有要複習的內容，以及所需要的時間。
這竟然是一份……無懈可擊的複習計劃書？寫得如此詳細，沒有一分鍾時間可供她走神，而且每個後麵都有用簽字筆畫上的小勾勾。我身邊的女孩子都是人造人吧，再高效的學習機器也不過如此了……
“好啦，還給我吧。你別拿這副眼神看著我……我現在可不敢熬夜了，要好好照顧身體。我喜歡對學習的掌控感，能知道自己還差多少能複習完，這樣每天都沒心理負擔的！”
要是在往常，我會說：“你這樣做，不會覺得自己的每分每秒都被別人安排好了嗎？我比較喜歡無憂無慮走在大街上，什麽都不用想的感覺。”但是現在，我卻替嘉淇開心，因為那個我熟悉的超級學霸終於回來了。
我跟她講起了段子，“其實我也從來沒有複習不完的心理負擔！”
她睜大了眼睛，“你怎麽做到的？”
我得意揚揚地說：“我管理時間的能力很強。比如，我會把每項作業所需要的時間等分為十份，前九份用來愉快地玩耍，等到最後一份時間要到來的時候，我會再把這一份時間等分為十份，周而複始……於是，我永遠沒有複習不完的壓力……”
“去死，一天到晚淨說些油嘴滑舌的……”
一模考試，我依舊順風順水。這次，我殺進了區前一百五十名，高考時候可以暢想F大這所以外國語言著稱的專業院校了。這意味著，在我心心念念的藝術專業並沒有太多好的備選的情況下，語言專業可以就此進入我的視野。
其實，我一直挺喜歡語言的。這其中的原因主要是遺傳給了我一種“迷之自信”，我媽媽是個俄語天才，在她的巔峰時期，竟然能一邊閉目養神，一邊在腦海中默背俄語字典。她從小帶我上外教課，所以我從小口語一直不差，隻是單詞和語法學得很少。但是高三這一年，在和嘉淇的約定中，我的單詞量已經迅速崛起，現在英語考試也能穩定拿到130多分了。
自己擅長的事情，當然是越做越停不下來的，特別是原先弱勢的學科突然變成了強勢學科，我就會尤為珍惜，複習起來也更有動力。
三次大考實現三級跳，毫無懸念地，我又飄了。
一模考試之後，這又是一個考生容易浮躁的階段。這段時間裏，我開始撿起這一年落下的諸多愛好，和陳驁踢踢球，和程安琪玩玩手遊……最要命的是，我從此再也不在學校裏吃飯了，而是每頓都去校門口附近的小餐館，要個小炒，吃倆烤串，每天在吃飯上花費的時間竟然有兩三個小時。
二模考試，我砸得稀裏嘩啦，數學選擇題第一道題就錯了，語文作文再次跑題，英語閱讀理解有一篇文章主旨理解錯導致連丟三道。最後，我的全區排名直接掉到了第六百多名，比這一年最初的起點還要退步了兩百多名。
行百裏者半九十啊！
更可怕的，我對此並不以為然，認為這一切不過是臨場發揮的失誤。現在回憶起來，如果當時不是嘉淇拯救了我，我恐怕早已萬劫不複。
二模後的一天，嘉淇主動約我第二天去北海寫生散心，“去年期中時就答應了你的，現在我來赴約了。”
“好啊！”我喜出望外，以為這又是一場活動筋骨的遊玩之旅。
從東四地鐵站出來，一路向西，這是北京一條很著名的文化步行道。走過氣勢恢宏的中國美術館，特意繞道去三聯24小時書店打個卡，再走過香氣撲鼻的老北京炸醬麵館，拒絕街邊三輪車“載一段吧，不貴”的邀請，就走到了紫禁城的北門。再向西，在一個不起眼的丁字路口向右轉，走過幾百米，才意識到自己的左手邊是北海公園，右手邊是景山公園。
金黃的落葉鋪滿了本就不寬的街道，來往的車輛星星點點，車輪摩擦柏油路的噪音斷斷續續地傳來，卻並不影響我們觀看街景的興致。
景山公園的門票隻要一塊錢一張，我和嘉淇本來想先進去看看，誰料被北海公園門口的點心鋪吸引了注意力。那裏有賣各式各樣的北京小吃，紅鍋盔、綠鍋盔、驢打滾、紅豆糕、綠豆糕……小麥色的表皮被處理得異常酥脆，價格也十分公道。
嘉淇又在點心鋪裏逛得不亦樂乎了。她拿著袋子稱重，一邊衝我撒嬌，“就是想吃，你不許說我吃貨！”
“我怎麽會嫌棄你吃得多呢。”
“說，你是不是沒安好心！”她用裝滿了鍋盔的袋子指著我。
你吃得多的話，就不會再有那麽多男生來找你搭訕了。當然，這句話我沒說出口，默默在原地站著等她買完。
“喂，愣著幹什麽？等著你幫我去稱重呢，我都舉了半天了！”
抬頭，看到她埋怨而傲嬌的眼神。
我好蠢！作為補償，我請她吃好了。
“謝謝你帶我出來玩，點心算我請你的，別客氣！”
“那謝謝你啦，一會兒我再請你吃東西！”嘉淇接過裝滿紅豆糕綠豆糕的小袋子，抓起一塊吃了起來。
“味道不錯呢！你也嚐嚐！”說罷，她又抓起一塊紅豆糕，準備送進我嘴裏。
啊，嘉淇你這是，要喂我吃東西嗎？
“笨蛋，你快點拿手接著，還想直接用嘴咬啊，想得美……”
哦……
我用手接過紅豆糕的時候，耳朵像是被火苗點燃了一樣燙得厲害，還誤以為是誰抽煙不小心點著了我。為了化解尷尬，我趕緊把那塊紅豆糕塞進嘴裏，使勁嚼了起來！
“好吃！”
“好吃吧，也不看是誰買的！”
“說起來好奇怪，過去幾年，每年都有很多莫名其妙的男生來找我搭訕，怎麽今年一個都沒有了呢？”嘉淇津津有味地吃著紅豆糕，可這紅豆糕都堵不住她的嘴。
“哦……”聽到嘉淇這麽說，我隻覺得失落，徑直轉過了身去，突然發現紅豆糕也沒那麽甜了。
沒想到，她竟然也不吭聲！竟然不來關心我為什麽失落，那我絕對不能回頭，回頭我就輸了！不回頭，不回頭，就是不回頭。
十五秒。
三十秒。
四十五秒，好煎熬啊。
一分鍾。算了，老子認慫，我回頭……
我回頭的一瞬間，卻看到一個鐵砂掌朝著我的下巴飄過來。我根本來不及躲閃，啪，下巴就被一隻冰冰涼的手一擊命中。
“沒事吧林爍！不好意思，我本來是想叫你的……別毀容了別毀容了。”
“毀容了也是你害的，好痛……”
“好啦，我勉強表揚你一下，仔細看看，你還是有點小帥的。”
我瞬間忘記了所有疼痛感，“是嗎？”
“當然了，不然我怎麽會同意叫你出來陪我畫畫呢？其他人我可是連搭理都不搭理的！
“來，幫我背著包，我好久沒畫畫了。”
“我也要畫的啊！”但是，我心甘情願地接住了她的書包。
“本姑娘先來，你等一會兒！”
我和嘉淇快步走過小西天、九龍壁，來到白塔對麵的柏油路上，找到個長椅，靜靜地坐了下來。我看著她拿起畫筆，開始打幾條基準的參考線。近端，略見幾株綠意盎然的楊柳；遠端是混雜著魚肚白的藍天，和高飽和的綠樹上聳然挺立的白塔。
“我突然想到……林爍，北海為什麽叫‘海’呀？”
“這很簡單啦，南海、北海、什刹海、後海，北京有這麽多帶海的地名，但是都不見海啊。”
“你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啊，笨蛋。既然都沒有海，那為什麽名字中要帶個海字啊？”
“其實這些海，都隻是湖的稱謂。而且這些海都是紮堆連在一起的。如果航拍從上麵看下去，像是連成一片的水域呢。”
嘉淇聽完我的解釋，伸了個飽飽的懶腰，輕鬆地說：“今天出來，好開心啊。整個人都像是在無重力地漂浮在這個世界上一樣，格外輕盈。隨口呼一口氣，都像是含著薄荷糖的清爽味道。”
我們就這麽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後來，她專心致誌地畫她的畫，畫幾筆就要捋一下額頭上散落的碎發。不過時間久了，她也不再理會這些細節，隻是頻繁地抬頭、低頭，抬頭、低頭，筆聲沙沙地響著，像涼夜蟋蟀的低鳴。
我不自覺地哼起了歌，那是首小學就學會的歌：
讓我們**起雙槳，小船兒推開波浪。海麵倒映著美麗的白塔，四周環繞著綠樹紅牆。
很多年後我才知道，很多北京人直到長大才知道這首歌寫的是北海；而很多南方人卻從小就通過這首歌來想象白塔和北京。有個朋友長大後和我戲言：“這首歌真逗，寫的北海真土，北京也真土。還是南方好啊，江南水鄉，亭台樓閣，曲徑通幽。”
小時候，我在課本裏讀到南方古鎮，總是怨恨自己的窮困，不能坐火車一溜煙從北方踏進南方。可長大後，我才意識到北海的好。
北海的好，不是因為它是皇家園林，也不是因為它是 4A 景區，而是它凝聚了北京人民一種群體性的記憶。對於幾乎每一個北京人來說，春秋遊都來過北海，陪父母也來過北海，陪戀人同樣要逛北海，陪外國友人更要在團城下駐足。
北京將人民引向北海，北海的浪花又吞吐著北京人的故事。我和吳嘉淇對北海來說無足輕重，但北海對於我和吳嘉淇，以及千千萬萬生於斯長於斯的北京人來說，卻是一杯幹淨而清冽的往昔。
每個城市，都有不止一座它的“北海公園”。
我們倆各自畫了很久的畫。嘉淇畫累了，便拿起手機拍拍照片。我卻一直不覺疲憊，將她繪成白塔的前景。小路上走過一個媽媽，小孩手中握著黃綠紅的三色風鈴，玲瓏剔透的和鳴奏得我心尖癢癢的。
嘉淇揉了揉眼睛，活動下筋骨，“幾點啦？感覺我畫了好久了呢。”
“嗯，剛四點半，你一會兒回學校嗎，還是直接回家？”我問。
“直接回家吧，我五點半走就好啦，你急不急？”
“不急，再坐一會兒吧。”
她坐到我身邊的長椅上，“林爍，我們來聊聊天吧。”
“好啊，聊些什麽？”
“其實我今天約你出來，是有些話想跟你說。”
嘉淇的眼眶像歐美人一樣深邃，我回避著她的視線，內心有些緊張。
結果嘉淇嚴厲地說：“我最近好想打你！一模考完試，你是不是又飄了？看看你二模爛成什麽樣子了，就你這個學習態度，能參加高考嗎？”
“為什麽突然這麽說……”
“我最近有在偷偷觀察你的作業，發現你數學作業現在一點過程都不寫的，其他卷子還借蕭石的答案抄來就交。但是我之前花了很久很久，才讓你養成做題目一定要寫過程的習慣，你怎麽都還給我了？”
我不以為然，“我最近比較累，等考試的時候就會好好寫了……”
“你別跟我說這些沒用的。我告訴你，你為什麽考試成績會下滑？就是因為你的學習習慣下滑了。最後這一個來月，你要是不能踏踏實實過，我會覺得我之前的心血都白白花費了。”
聽到這樣的話，我心裏並不好受。被自己覺得很重要的人斥責，還是很難接受啊。
“我覺得你也沒必要誇大我的問題吧……我這次是考差了點，但是這真的沒什麽大不了的！”
“差了一點？我就舉一個例子，兩彈一星是導彈和原子彈，不是原子彈和氫彈。這道題，高一的小朋友都不會錯，你在大考中竟然還能錯，你怎麽說服我以後能上一個好大學？”
我不滿地皺起了眉頭，“你怎麽像是在批鬥我啊？我們今天不是出來玩的嗎？我是想開開心心陪你畫畫的，為什麽你要講這些批評我的話？”
“又是開開心心，你怎麽還整天想著開開心心啊？是不是非要高考也考全區六百多名，你才能不開開心心？如果你不能改掉這些習慣，我都……我都不是很想理睬你了。你如果前功盡棄，我真的……”
我當時以為，嘉淇會說“我真的會對你很失望的”。但其實，後來她告訴我，她想說的是“我真的會很難受的”。
如果我那時能知道她本來想說什麽，就不會以那樣的口氣回應她了。
年輕的男孩子總是容易發怒，以及絕不想在對自己重要的人麵前丟麵子。
“你怎麽現在變得婆婆媽媽的？我需要你管我到這麽細的程度嗎？我有問題，可以找深爺去解決，讓她幫我分析，你對我指指點點的，這讓我很沒麵子啊，你有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啊？”
話說出口的時候我就後悔了。從她瞬間黯淡下去的眼神中，我一下子就知曉了自己說了一段多麽不識大體的話。
我曾經說過，我再也不想惹嘉淇生氣了，可是今天我食言了。
“我婆婆媽媽……我沒資格管你……我對你指指點點……林爍，我真是有病啊，竟然還擔心你！你知不知道，我一點都不想看到你成績下滑？我隻希望你也能一直好下去，這樣……這樣我心裏也能獲得很多很多安全感。但是既然你嫌我管得多，你不願意承認自己的任何問題，那好，我以後絕不會再關心你了，我真的是個神經病！”
她一把甩開我想拉住她的胳膊，拎起書包就往出口處大步走去。
“喂，嘉淇別走！”見到這一幕，我趕緊大跨步追了上去，在我攥住了她氣得發抖的手時，她用我意想不到的力氣把我的手揮開，然後用盡全身力氣在我的手臂上啪啪啪結結實實地打了三下。
我的胳膊霎時留下了三道清晰可見的血痕。
“別碰我，你跟我什麽關係啊？你有什麽資格管我啊？男女授受不親，你不知道嗎？”
“嘉淇，嘉淇我錯了，嘉淇你別走這麽快，嘉淇你等等我！”
“不行。離我五米之外，現在，馬上！隻要再讓我在五米之內看見你，我馬上就和你絕交。”
我之前從沒見過她發這麽大火，甚至以為她是可愛得沒脾氣的人。可她現在指著我的鼻子對我說：“我說話從不騙人的，馬上，我給你三秒鍾從我眼前消失。3、2、1……”
我放棄了抵抗，兩隻手高高抬起來。我投降，我不會追著你了。
我不止這一次沒有去追她。
我真傻。
我走回吳嘉淇剛才還坐著的那條長椅上。初夏的氣溫留住她手指在我胳膊上留下的熱度，我雙手撐在椅子上，仔細思考著剛才她說過的每一句話。
林爍啊，你知道你讓吳嘉淇很失望嗎？
長此以往，她就不會再關心你，也不會擔心你了。但是，你能承受失去她這個好朋友嗎？
我承受不了。
之前，我總覺得這個世界就是我自己的，我自己做得好，未來就會好；自己做得不好，前景就一片黯淡。總之，這是“我”的世界。但是因為是自己的人生，所以是好是壞，都能樂觀麵對。因此，所謂的“前景一片黯淡”，對我來說，是構不成什麽心理壓力的。
但是，現在在我的世界中還有另一個人，她對我有很高的期待，而我也不想打碎她的這層期待，從而一點點變成一個更好的人。但關鍵的並不是和她待在一起我會變得多好，而是沒有她的日子裏我會變得多麽糟糕。
我的人生裏不能沒有她。這是我犯了錯誤後才明白，卻早該明白的一件事。
我給嘉淇發了一條道歉短信: “對不起，我真的太幼稚了。為了不讓你難過，我一定會好好努力的。”
但是一直沒有等到回複。
直到深夜十一點，我還抱著手機蜷縮在被子裏沒有睡去，我等著，等著，因為冥冥之中，我有一種預感，今晚不能睡過去。
終於，在萬籟俱寂中，手機傳來一聲嗡嗡的震動音，讓我從**蹦起來打開了屏幕。
吳嘉淇：“我們是很好的朋友，但我不可能管你一輩子的。所以，你不要說是為了我而怎麽樣，這樣的重擔我承擔不起。你一直是為了自己而活。我隻是希望，你不要辜負了你的天賦。”
她是徹徹底底在為我著想，而沒帶著任何利己的念頭。這樣的人，我一生絕不會遇到第二個。
我後來才知道，一個男孩的一生中，遇不到幾個會把你罵得頭破血流的女人。媽媽算一個，老師中會有一兩位。然後在你的好朋友、戀人、婚姻對象當中，或許隻有極個別的也會這樣做，或者一個都沒有也毫不稀奇。
可是能把你罵得頭破血流的人，她們對你的影響，對你性格、處事方式的改變，真的會影響你的一生。
微信提示音又響了。
這次她的情緒一點也不平和，“我真是討厭我自己啊，明明你罵我罵得那麽狠，我卻還是在擔心你，害怕你就此墮落下去一蹶不振。這是要鬧哪樣，憑什麽啊你！”
看著這條消息，我的眼眶竟然有些濕潤。
我忘記了自己是怎麽回複她的。但是我知道，從那天開始，我下定決心，隻要不是原則性問題，她和我意見不一致時，她說的一定是對的。
因為，在“懂道理”這件事情上，男孩比女孩差了很多年。當女生和男生吵架的時候，男生幾乎沒有可能是對的。
我很慶幸，自己在很早的時候懂得了這個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