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他是她永遠不能再抵達的岸

近在咫尺,卻如隔天涯,因他是她永遠不能再抵達的岸。

時間指向十一點半。

藥水還剩下最後一小瓶,南風的血管極細,護士不敢把點滴放太快。

南風緩緩睜開眼,頭頂燈光太明亮,刺得她又微微閉眼,再睜開,側頭,發覺坐在病床邊的傅希境正望著他。

“醒了,感覺好點了嗎?”他微微傾身,語氣溫柔。

“好多了,謝謝你,先生。”

傅希境臉色一變,聲音冷了幾分:“趙西貝,你還裝!你就裝!”

南風疲憊地閉了閉眼,輕說:“我真不是你要找的那個人。我挺累的,我們不要再爭論這個話題了,好嗎?”

傅希境嘴唇微動,沒再逼她。

他不說話,她也沒開口,室內陷入持久的沉默,唯有輸液管裏藥水流動的聲音滴答滴答輕響著。

她閉上眼睛,假寐。

“以後不準再喝酒。”他忽然開口,是不容置疑的語氣。

南風想反駁,卻怕引發更多的爭論,繼續假寐,沉默是金。

他也沒追著要個答複,繼續說:“要按時吃飯。”

她繼續沉默。

他得寸進尺:“不準吃刺激性食物。”

她眉頭微蹙。

“要按時到醫院做胃健康檢查。”

她睜開眼,偏頭瞪他:“我說你……”

佯裝凶狠的眼神被更冷的目光彈回來,他嘴角緊抿,不怒自威的模樣。她忍不住瑟縮了下,乖乖閉嘴。

這時,護士小姐走了進來,南風鬆了口氣。

“沒有多少了,我在這裏等你打完吧。”護士望著吊瓶說。

真是太善解人意了呀!

“謝謝,謝謝。”南風忙不迭道謝。

終於打完了,護士上前拔針頭,南風縮了縮手,她從小就怕打針,所以每次感冒能扛過去就扛,要不就寧肯慢慢吃藥。

護士見狀,忍不住笑了:“這麽大人了怎麽還怕疼呀,別怕,我很輕的。”抓過她的手,迅速地拔掉了針頭。

“明天早點過來打。”

“還要打啊?”南風驚呼。

護士瞪了她一眼:“你是胃出血加急性胃炎,至少得打一個禮拜!還要吃藥。”

南風苦著一張臉,“可是,我家離這裏好遠啊。”

“能不能讓醫生開好藥,拿到就近醫院打針。”傅希境問。

“可以,跟我來。”護士說。

南風剛起身,被傅希境阻止了,“你在這等我。”

“哦。”她沒再堅持,雖然好了許多,但胃還是隱隱有點疼,而且消炎藥副作用大,她覺得渾身難受。

過了會,他提著一大袋子的藥回到病房。

“多少錢?”南風問。

傅希境挑眉,“要跟我算賬嗎?”

南風點頭,說:“這是應該的,我欠了你人情,怎麽好意思再讓你破費。”

完完全全把他當做了陌生人,傅希境怒意上湧,到底還是忍住了,淡淡說:“既然已經欠了,也不差多一件。走吧,我送你回去。“

“啊不用不用,我沒事了,我自己打車走。”這個時候,哪怕花一百塊打車費,她都顧不上心疼了。

傅希境說:“走吧。”說完,提起她的包,率先走了出去。

“那個,真不用……”

他回頭,望著還杵在床邊的她,神色淡定,語氣卻不容拒絕:“怎麽,需要我再抱你出去麽?”

南風歎口氣,默默地跟了上去。

在停車坪看到傅希境的車時,她不禁愣了愣。是一輛路虎,特別帥氣的越野車,隻是,她抬頭望了眼他,與他的西裝革履,確實有那麽點不搭。

問了地址,傅希境調出導航儀,發動引擎,車速卻放得比較慢。

淩晨的街道,漸漸安靜下來,道路兩旁的路燈一閃而過,南風麵向車窗外,望著漸漸倒退的街景發怔,這一晚,像是做了一個漫長的夢一般,而此刻,那夢還在繼續,仿佛要一直一直做下去,她想醒過來,想睜開眼,發覺一切都沒發生過,可夜如此漫長,夢境如此地清晰與真實。

“前方左轉嗎?”寂靜的空間裏,忽然響起他的詢問。

南風回神,往前看了看,“是的。”

車內又沉寂了下來。

南風掏出手機,沒有未接來電,也沒有短信,想再撥謝飛飛的電話,手指摁在屏幕上,又作罷。

半小時後,車子終於停在了一個小區門口。

南風提包,抓起藥袋,急忙開車門,下車,生怕他下車來,一邊關門一邊說:“謝謝啊,慢走!”

“嗯,再見。”傅希境沒有下車,隻微微側了下頭。

“慢走!”她揮手,重複道。

心裏歎息一聲,再見?願我們不要再見。

車子卻沒有立即駛走,隔著玻璃,她也看不清楚車內的情況,她站在那裏,又揮了揮手,而後轉身往小區裏麵走。

車內,傅希境望著她漸行漸遠的背影,路燈將她瘦削的身影拉得細細長長的,投射在地麵上。他左手撐著眉骨,微微閉眼,又睜開,喃喃:“趙西貝,或者季南風,不急,我們……來日方長……”

他抬眸打量了一眼小區的名字,收回視線,發動引擎,車子滑進夜色中。

隱在暗處的南風呼出一口氣,又站了片刻,才又返回小區大門外,站在門口,她抬眼打量了下小區高高的樓牌名:香榭花園。這是這片區最高檔的小區,她可租不起這裏的房子。嘴角牽起一抹苦笑,折身往前走,到馬路上去攔出租車。從這裏到她住的地方,隻一個起步價的路程。

回到家,打開房門,屋內漆黑一片,謝飛飛還沒有回來,她開燈,從包裏掏出手機給她打電話,依舊無人接聽。

將手機扔在沙發上,而後將自己也扔了進去,拿過一隻抱枕,蓋在臉上,閉上眼,很疲憊,卻睡不著。

不知過了多久,手機尖叫起來,在淩晨寂靜的空間裏特別突兀。

是謝飛飛。

南風接起,罵道:“你終於記起了你還有個手機嗎!”

“寶貝,別生氣嘛,人家又不是故意的啦!”謝飛飛在電話裏撒嬌,她聲線本就溫軟,發起嗲來,簡直讓人無法招架。

南風翻個白眼,放軟了語氣,“你幹嘛呢!這麽晚還不回來?”

“哎,我正回家的路上,到家跟你說,我正開車呢,掛了啊。”

謝飛飛進門時,南風剛洗完澡,坐在沙發上擦頭發。

她看起來非常累,甩掉高跟鞋,將包扔在地板上,整個人彈進沙發裏,頭枕到南風的腿上,微微閉眼,享受般地嘀咕:“讓我躺一躺,一身老骨頭都要散架了。”

南風頭發上的水珠滴在謝飛飛的臉上,她偏了偏頭,推她:“起開!”

謝飛飛盤腿坐起,歪著頭看她:“怎麽啦?今晚的合同沒拿下嗎,瞧你不開心的樣子,好啦好啦,我也不是故意不接你電話的,為了賠罪,明兒請你海鮮自助!”

“無福消受!”

“哎喲,真生氣了呀!別這樣啦,我下午陪周揚去攀岩了,完了在俱樂部吃晚飯打保齡球,手機一直擱在車裏忘記拿了。”謝飛飛湊過去,捏了捏南風的臉頰,又問:“對了,先前是不是有什麽急事找我呀?”她了解南風,如果不是有急事,也不會連撥那麽多通電話。

南風不答反問:“你下午不用上班?”

“請假的。”

南風停下擦頭發,問:“周揚又失戀了?”

謝飛飛愣了愣,撇嘴:“你怎麽跟個半仙似的。”

南風用毛巾把頭發包起來,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語氣:“飛飛,不是我半仙,你自己好好回憶下,你哪一次翹班或請假不是為了周揚,你再好好回憶下,哪一次他約你出去不是因為失戀需要人陪?”

謝飛飛低了低頭,說:“有什麽關係,至少在他難過失意需要人陪的時候想到的人是我,不是別人。”

南風撥高聲音:“是啊,失意的時候就想起你了,謝飛飛,需不需要我幫你祈禱,祈禱他每天都失意,每一次戀愛都不得善終啊!”

謝飛飛抬頭望著她,蹙眉:“南風,你今天這是怎麽了?跟吃了火藥似的!”

南風猛地站起來:“問我怎麽了,你怎麽不問問你自己怎麽了啊,謝飛飛,你他媽默默愛一個男人愛了十四年,他是呆子還是弱智?戀愛談了一場又一場,都快成情聖了!他未必會不知道你的心意?他那是假裝不知道!他享受你的崇拜、關懷、愛慕、隨傳隨到外加不用負責!你把他當唯一,他呢,他不過是把你當失意時的備胎!備胎你懂嗎……”

謝飛飛跳起來,厲聲打斷她:“南風!”

她聲音很大,是真的生氣了,太陽穴旁的青筋在皮膚下隱隱跳動,嘴角微抖,牙齒緊咬在下嘴唇上,手指微微卷曲著。

兩個人麵對麵望著,空間一時沉寂。

謝飛飛偏了偏頭,手指慢慢鬆開,摸了把臉,疲倦地說:“我先去睡覺了,晚安。”她快步走進臥室,她怕自己再待下去,會控製不住情緒。

南風微微闔眼,深呼吸一口氣,也回了房間。

過了會,她抱著一個枕頭出來,去敲謝飛飛的門,敲三下,停了停,再敲三下,停下,再敲三下。而後停下,不再敲。

當初她們決定一起住的時候就約定過,如果一方惹了另一方生氣,又不好意思開口道歉,就以這種方式來替代。

裏麵毫無動靜,她歎口氣,正打算轉身時,謝飛飛的聲音從裏麵傳來:“進來。”

屋子裏沒開燈,謝飛飛靜靜坐地板上,南風在她身邊坐下,深秋了,木地板上涼涼的,令她忍不住瑟縮了下,她輕聲說:“飛飛,對不起。我今天心情有點亂。”

謝飛飛搖頭:“南風,我不是生你的氣,我氣的是,你句句都是大實話,句句敲到我心坎,我找不到有力的話來反駁。”她自嘲地牽牽嘴角:“嗬嗬,你說的很對,在周揚眼裏,我就是個備胎,不,連備胎都算不上呢,人家備胎也總有扶正的一天,而我,頂多是自己犯賤,傻傻地貼上去。”

“飛飛……”

“所以我不怪你,我知道你是心疼我。可是南風,我沒辦法呀,真沒辦法啊,我喜歡了他那麽多年,從我知道男女有別開始我就喜歡他了,十多年了,我也試過讓自己放手,可是我放不了啊。大概我上輩子欠他的吧。”謝飛飛苦笑著,她聲音低低的,在寂靜的夜色中,南風的心像是被露水打濕了一般,又濕又潮。

南風默默歎氣,周揚之於謝飛飛,注定就是場逃不開的劫難。

他比她大兩歲,在她十二歲那年搬到她家對麵,做了鄰居。十二歲的謝飛飛還是個假小子,成天與鄰裏間的一幫男孩子玩一塊,小區裏有一棵百年老槐樹,又粗又大,枝繁葉茂,夏天的傍晚,知了躲在上麵歡快地叫囂,擾得在樹下石桌上玩紙牌遊戲的一群孩子心煩不已,就以剪刀石頭布的方式來猜拳,誰輸了就爬到樹上去趕知了。謝飛飛運氣不太好,輸了,跑回家拿來晾衣竿做工具,這樹她小時候沒少爬,輕車熟路很快爬上去,在樹杈上用晾衣竿亂捅了半天,知了沒趕走,忽然引得下麵有人一聲驚叫,指著她的屁股大聲說,謝飛飛,不得了啦,你屁股流血啦!

那天她穿了條白色七分褲,慢慢浸開的血跡尤為明顯。被這麽一驚叫,她嚇得差點兒就摔下來,這時有個特別鎮定的聲音響起來,別慌,抱著樹幹,慢慢下來。這個聲音很溫柔,像是盛夏田野裏吹拂來的一陣清風,將一群嘈雜紛亂的驚呼聲隔開,謝飛飛的心被那溫柔鎮定的聲音安撫下來,她跟著那聲音的指示,慢慢地、慢慢地,安全著陸。

剛站穩,她迫不及待伸手去摸屁股,一看,手指上紅紅的,她“哇”一聲哭起來,那個聲音忽然又出現在耳邊,別哭了,不是受傷……他站在她麵前,神色古怪地看了她一眼,忽然牽過她的手,撥開圍在她麵前的幾個男孩子,快步離開。

回家的一路上,謝飛飛抽泣著不停問他,不是受傷為什麽我在流血啊……為什麽啊……我是不是快死了啊……

他臉微微紅了,低聲說,回家問你媽媽吧。可是她媽媽上班去了不在家,她蹲在門口不肯進去,又嗚嗚哭起來。他無奈,轉身進屋,過了片刻,拿了包東西出來,塞進她手裏,別哭了,你沒有受傷,也不會死,你是來……初潮了……這是我姐姐的……給你用……他飛快地轉身,進屋,迅速關門。

後知後覺的謝飛飛一呆,頭上飛過一朵黑色的蘑菇雲,臉瞬間紅了。

人這一輩子,有很多很多的第一次,也許不會每個第一次都令你銘記於心,但對於女人來說,初潮跟**一樣,刻骨銘心,會記得一輩子。而周揚這個名字,在謝飛飛的生命中,伴隨著她的初潮而來,令她記住後,再也忘不掉。

“好啦,不說了,很晚了,早點睡吧,明天還要上班呢!”謝飛飛起身,將南風拉起,打開燈。

“我明天打算請假。”

“怎麽了,有事?”謝飛飛驚訝,要知道拚命三郎南風同學除非有不可逆轉因素,從來都不會輕易請假的,因為請假可是要扣錢的!

“沒事,就身體不太舒服,想休息下。”

“你怎麽了?哪兒不舒服?看醫生了沒?”謝飛飛急道。

“急性胃炎,打過針了,現在好多了。”她沒敢說胃出血,怕謝飛飛又要提換工作的事兒。

果然,她說:“喝酒喝的吧!所以我早就勸你換份工作,雖然做業務有提成拿,可是南風,你再喝下去,真的會把自己喝死的!”她摸摸南風的臉,自責地說:“我真不是個好姐姐,你打電話給我時一定很難受吧,我卻……”

南風笑著打斷她:“我這不是沒事嘛。哎你快去洗澡,我今晚跟你睡好不好,打針的時候睡過了,現在失眠,你陪我說會話。”

“好,我們好久沒有頭挨著頭一起睡了呢,我明天也請假,今晚陪你好好聊天噢。”謝飛飛眨眨眼。

在蓮城念大學的時候,南風跟謝飛飛一個宿舍,床挨著床,很多個夜晚,兩個人頭挨著頭說悄悄話。宿舍裏四個女孩子,她們兩個關係最好,除了性格相投,還有一個原因,謝飛飛是海城人,南風的媽媽也是海城人,外婆還在世時,每年暑假她都在海城度過,算是另一個故鄉,因此感覺特別親切。

“南風,真的,你考慮下換份工作吧,我們公司有個設計師剛辭職,正需要招人,我可以介紹你過去的。”謝飛飛在NY設計做建築設計師。

黑暗裏,南風沉默了片刻,才輕輕說:“你知道的,大學我才念了一年多,學的都是些皮毛,也沒有畢業證書,怎麽去做設計?”

“證書不是最重要的,”謝飛飛側了側身,“你還記得嗎,我們剛進蓮大建築係時,教授曾公開說過,你是他帶過的近幾屆學生裏,最有天賦的!你後來休學,他特別特別惋惜,一直問你的消息呢。”她歎口氣,“你不從事這一行,我也覺得很可惜。”

南風說:“再有天賦又怎樣,勤能補拙,同理,再厲害的兵刃,擱置久了,也會生鏽、廢棄掉。”她咬了咬嘴唇,“而且我的情況你最清楚,我媽每個月需要大筆的醫藥費,做個普通的小設計師,壓根不夠的。”

謝飛飛說:“我以前說過,我可以幫你一起照顧你媽媽,這話現在依舊算數……”

南風打斷她:“飛飛,這些年,你把我當親妹妹一樣照顧,好,我承你的情,但是,我媽媽不是你的責任。你還嫌我欠你太少麽?”她笑了笑,“我欠你的啊,這輩子都還不了了,難道你還要把我下輩子也預約掉?”

當年,她帶著媽媽來到海城,媽媽是獨女,外婆去世後,一些旁係親戚自然也就疏於聯絡,曾那麽熟悉的城市,瞬間變得如此陌生而冷漠,她身上所有的積蓄都花在了醫院裏,甚至連房子都租不起,走投無路之下,她撥通了謝飛飛的電話,那時,她在念大三,她們已經一年沒有聯係,可謝飛飛掛掉電話後立即趕回了海城,將家裏這套閑置的兩居室老房子的鑰匙拿給了她。關於她休學後失去聯絡的一年間,她什麽都沒有問。

謝飛飛推了推她:“肉麻!”

南風笑著換了個話題。

夜,在兩人的喁喁私語中,越來越深。

“飛飛。”

“唔……”聲音漸低,迷迷糊糊的。

“我今天跟他重逢了。”南風聽到自己的聲音,在暗夜裏很輕很輕,那輕盈中帶著一點點的微顫。

沉寂。

“可是……”她頓了頓。

“我裝作不認識他……”

依舊沉寂。

南風偏頭,望著謝飛飛沉沉的睡顏,搖了搖頭。

窗外的天空,快要亮了,她卻怎麽也無法入眠。

她微微闔眼,這一晚發生的事如浮光掠影般,一幀一幀在她腦海裏回放。直到這一刻,全世界萬籟俱寂,也許是避無可避,她才終於敢正麵自己心中因與那個人重逢,而挑動的與他有關的所有記憶。

抬眸的那一刻,她真的以為是喝高了產生的幻覺,怎麽會是他?

這些年來,她從未想過有一天,還會與他再次相逢,在這有生之年。

也許是不敢去想。

自五年前的那晚之後,她用絕望的眼淚,封存了所有與他有關的記憶,她以為自己埋藏得夠深,遺忘得夠徹底。

可記憶多強悍,它是最奇特的東西,它從不以你自身的思維與自製力行事,它隻要一嗅到丁點熟悉的氣味,那些與之相關的影像便自動地喧囂塵上,令你避無可避。

她的語言與大腦把他當成陌路,可她的記憶,對他,卻是那樣熟悉。

那種熟悉感潮湧而來,差一點就令她克製不住自己,他不知道她忍得多艱辛。因為除了忍,沒有別的辦法。她與他之間,早在相遇的那一刻,就被命運分崩離析。

就算相逢,又能怎樣?

分明近在咫尺,卻如隔天涯,他身邊,是她永遠不能再抵達的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