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國家代表

樸恩在網上刮起的旋風仍在持續,接連一個星期,與樸恩有關的話題都被掛在熱搜榜單上,流量堪比當紅明星。 近幾日熱度剛剛下降,又爆出樸恩正式加入國家隊的消息,再次引起了大家的熱議,網友們都期待著能夠在國際賽場上再度看到樸恩的身影。

兩旁的行道樹飛速倒退,葉涼和樸恩並排坐在汽車後座,男孩攥著小姑娘軟乎乎的手掌,漫不經心地捏著葉涼纖細的手指。

劉東在前麵不住大聲感慨:“時間過得真快,我當年去國家隊報到的時候也差不多是你這個年紀,那時哪能想到眨眼間我的徒弟都進國家隊了。”

“現在想想這一批人裏頭,還就我混得最慘,你看老馮都變總教練了,再看看我,天天在學校帶著一幫不爭氣的小崽子!”劉東跟現國家田徑隊總教練馮勇當年是同期隊友,馮勇也是短跑出身,算是劉東的師兄。不過劉東才抱怨了幾句,就突然笑了,“不過說起來我也不算怎麽差,至少我還挖掘了樸恩出來。要不是我,樸恩怎麽能進北城大學,現在沒準就進不了國家隊了,是不是?”

“嗯。”樸恩倒是沒否認。

葉涼不清楚這段經曆,她在遇見樸恩的時候男孩就已經是校隊隊員了,身子趴在駕駛座的後頭,忍不住好奇:“教練,樸恩來北城大學跟您有關係?”

“當然,他可是我特招來的。”

劉東撇撇嘴:“不然就以這小子文化課的成績,能考進北城大學?”

北城大學即便是體育係,對學生文化課成績的要求也非常高。雖然樸恩並沒有參加過高考,但他情況比較特殊,屬於從國外申請國內大學的體育係,北城大學特意為了這種情況組織了學校內部招考。

“當時我聽說有學生想報短跑,還是美國轉過來的,覺得新鮮也去巡考了。結果一看這家夥的卷子,理綜大題空了一半……”劉東越說越來勁,“還有數學,哈哈哈,我當時問了數學係主任,一百五十分的卷子他能得五十分就屬上天眷顧。”

“教練!”樸恩聽不下去了,頰間帶著可疑的暗紅。

“喲,嫌是黑曆史不讓說啊。”劉東邊等紅燈邊回頭衝葉涼擠眉弄眼,“他這是怕你笑話他。”

葉涼抿唇偷笑:“他從小學習就不好,我都習慣了。小學的時候更慘,不僅學習差,而且字還醜,天天被語文老師留下罰寫,我天天得在教室等他一起回家。”

兩人越聊越歡,樸恩看了一眼葉涼眉飛色舞的笑臉,把要阻止的話吞咽了回去,嘴角也爬上了一絲笑意。

……

國家隊的訓練場地外來人不能隨意出入,劉東遠遠地就瞧見馮勇站在門口。瞧見車來了,馮勇跟門衛打了聲招呼,直接把人帶了進去。

“退役之後,我們好像就沒見過了吧,沒想到樸恩是你的學生。”馮勇往前走了幾步,握住劉東的手,“這麽多年了,你也沒什麽變化,還是這麽黑。”

馮勇開著玩笑,劉東也露出一排小白牙:“黑是改不了了,練體育的黑色是光榮色!”

然後他拍了拍樸恩的後背:“我這個徒弟以後可就交給你帶了。”

“放心吧,我跟上頭的領導特別聊了樸恩的情況。局長還是很重視優秀的運動員,我們肯定會全力栽培。明年世錦賽開賽,樸恩爭取給咱們國家奪塊牌子回來。”

馮勇的話讓劉東和葉涼均是一愣,對方話裏的意思大概是已經確定了樸恩明年參加世錦賽的名額。劉東難掩激動,有種養大的兒子越來越有出息的感覺。

反而葉涼的眉宇掛上了一分憂愁,偷偷握緊樸恩的右手。當兩位教練聊天的時候,她踮起腳輕輕說道:“你訓練的時候不要給自己這麽大的壓力,期待是他們的,你做好自己就行。”

別人關心的永遠是結果,隻有葉涼首先想到的是過程。樸恩平靜的心被小姑娘的話撥亂:“我知道的。”

國家如今對短跑事業越發重視,無論是訓練設備還是技術都有了飛躍性的發展。劉東走進門,一邊看一邊感慨:“怪不得現在咱們成績提高得越來越快,硬件設施跟我在的時候明顯不是一個檔次啊。”

“現在隊員精簡,國家經濟投入力度增加,選手不同,訓練計劃也不一樣。”馮勇簡單介紹隊裏的情況,“樸恩,隊員基本上你都見過,不用我多介紹了吧。”

訓練的選手瞧見樸恩過來,也都跑過來打招呼。葉涼如今在田徑部,也早就對這些運動員做過了解,裏麵幾乎是在全國錦標賽見過的熟悉麵孔。

隻是一堆人裏,最吸引人眼球的還屬自己待在角落裏練臂力的原禹。幾天不見,他的頭發好像更卷了,葉涼突然想到小時候村口的小泰迪。

“原禹,你別自己在那邊裝模作樣了,平時訓練也沒見你這麽積極!”馮勇衝原禹大喊,“你趕緊過來跟新加入的隊員打個招呼。”

幾個練短跑的隊友勾肩搭背在那邊笑:“馮教,‘原二’還沒從打擊中恢複過來呢。”

“原二?誰是原二,你們說的什麽打擊?”馮勇感覺才兩天沒跟這幫小子交流,都有代溝了。

隊友衝著樸恩挑了挑下巴:“原禹之前不是一直自稱‘中國第一小飛人’嗎?結果錦標賽被虐,讓他備受打擊,現在還沒恢複過來呢。”

另一個隊友接過話茬兒:“原來第一,現在樸恩來了,‘原一’這不變‘原二’了嗎!”

說完,一夥人在這邊笑得大聲,原禹聽不下去,從器材上站起來,甩著臉氣呼呼地走過來,粗魯地撥開隊友:“去去去,瞎說什麽呢,我是這麽小氣的人嗎?說了多少次,樸恩贏是因為我狀態不好,發揮失常,發揮失常四個字聽不懂嗎?”

原禹剛扭頭就看見葉涼清秀的小臉,然後視線緩緩移動到女孩和男孩牽著的雙手上,臉色霎時間變得極其扭曲,整個人像見了鬼一樣誇張跳起來,把一旁的馮勇嚇了一跳。

他剛想開罵,就見原禹伸著胳膊:“電梯女,你怎麽會和這個人在一起?”

“電梯女?”這個稱呼讓在場的人完全摸不著頭腦。

原禹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你跟這個人不會真的是情侶吧?你怎麽能這樣對我!”

這話聽起來怎麽這麽別扭,說得好像兩人有什麽見不得人的關係一樣。葉涼皺眉剛想開口,就聽樸恩嗤笑一聲,隨即鬆開原本緊握著葉涼的手,轉而勾上女孩的肩膀,歪了歪頭:“怎麽,我們談戀愛還得事先征得你的同意?”

“電梯女可是我先盯上的,battle,我要跟你battle!”原禹說完這句話,仿佛一道聚光燈從天而降,在場的人都嚇了一跳。原禹站在聚光燈中心說道,“跟著我的temple,我們一起battle!看誰先贏這場遊戲,輸的人要放棄!”

原禹說完,現場陷入了詭異的沉默。

最後還是馮勇實在忍不住,一把勾住劉東的肩膀:“不好意思啊,讓你們看笑話了。原禹這孩子成績不錯,就是有點二。”

原禹:……

教練,壞話說得這麽大聲不太好吧。

樸恩平時話比較少,但學體育的大多性格都大大咧咧的,也沒什麽心眼。一幫人圍著樸恩問東問西,沒一會兒也就熟了。簡單地聊了聊,馮勇就帶著樸恩去宿舍區安排住宿。

結果看到宿管分配住宿的房間號碼的時候,原禹又炸了。

“為什麽要讓他跟我一起住?”

劉東瞪了一眼原禹:“樸恩不跟你住跟誰住?現在就你一個人住單人寢室。”

“那也不行啊,我……我……我跟他不熟!”原禹氣急敗壞,小卷毛有節奏地根根立起。

“樸恩跟你還不熟呢!”葉涼聽原禹講這種話,也有點不樂意了,說得好像她家樸恩多想跟他在一起似的。從小就護短的葉涼擼了擼袖子,扭過頭對著馮勇說:“教練,樸恩也想申請調宿,如果不行就還讓樸恩住學校,反正都在一個城市,大不了早晚我可以開車接送樸恩。”

從學校開車到訓練基地,大概要半個小時的車程。

倒是沒想到葉涼會突然講這種話,連樸恩都暗自吃驚。不得不說自從自己的身份“轉正”之後,葉涼對他的保護欲也越來越強了。

樸恩沒有說話,他倒是很享受小姑娘的保護。

嘁,一個大男人還要靠女朋友出頭。

原禹撇了撇嘴,麵上是明晃晃的不屑。

一般來說,國家隊運動員如果沒有特殊情況,都是統一住在基地的,不過如果非集訓時間管理也並不嚴格,很多已婚的選手就是獨立居住的。

“每天接送多麻煩,都是隊友,熟悉就好了。”劉東開口,也不想讓馮勇為難,“要我說,他們倆住挺好的,都是國內頂尖運動員,互相可以學習提高。”

馮勇也嫌原禹丟人,抬腳衝著原禹的屁股就踹了一腳:“給我服從安排,平時沒見你這麽事事的,今天怎麽這麽多廢話。”

“原禹其實挺好相處的,估計是被你虐傷了,過兩天就正常了。”馮勇看了一眼不爭氣的原禹,然後對著樸恩繼續說道,“你別跟他一般見識,這家夥就是欠收拾。”

原禹鼓著腮揉著屁股站在一邊,見馮勇真生氣了也不敢再造次,娃娃臉帶著委屈。樸恩就像一個大魔頭,麵無表情地看了眼原禹:“沒關係,以後他被虐習慣了就好了。”

原禹:……

葉涼跟劉東回學校的路上,小姑娘心裏頗不是滋味。淡淡的離別愁緒縈繞上來,剛分別就思念了起來。

雖然她跟樸恩還在一座城市,但現在竟有種分隔異地的錯覺。

葉涼拽著安全帶:“劉教練,你說樸恩不會被原禹欺負了吧?”

說來說去,她最不放心的還是樸恩的舍友。之前她隻是覺得原禹話有點多,沒想到還這麽討厭。

“就樸恩的性子還能被欺負了?”劉東笑了,“他不欺負別人就好了。”

“才不是呢,樸恩在外頭跟一個悶葫蘆似的,又不會跟人吵架。”葉涼噘著小嘴,喃喃道,“不行,我得給樸恩打個電話囑咐兩句!”

劉東還沒來得及回話,餘光就瞧見小丫頭已經飛速把電話放在了耳旁。劉東抽了抽嘴角,恐怕囑咐是假,想樸恩了才是真的。

劉東默默搖了搖頭,網上說的還真是一點都不假,這對小情侶還真膩歪。

電話響了兩聲就被接通了,樸恩的聲音很快出現在聽筒那端:“你這麽快就想我了?”

“我才沒有,我就是打電話問你東西有沒有收拾好。”葉涼攪著衣角,語氣嬌柔,劉東瞬間覺得自己的車變成了粉色。

“小白眼狼。”樸恩輕笑著,語氣低沉,“可我想你了。”

“你想我怎麽不給我打電話?還是我先給你打的電話呢。”葉涼言語有著抱怨,可說出來的話卻帶著嬌嗔。

“我剛剛在鋪床。”

“現在都整理好了嗎?被套什麽的都套弄好了嗎?還有我把給你帶的一些護膚品都塞進你的箱子裏了,你看見了嗎?”葉涼又開始擔心,嘮嘮叨叨還夾著些後悔,“剛剛我和劉教練就應該都幫你收拾妥當了再回來的,都怪你,老說不用不用。”

“放心吧,我都弄好了,你幫我照顧好自己就行了。”樸恩站在宿舍的窗邊,語中含笑。結果剛說完,葉涼還沒搭話,就聽一道小小的聲音說著:“真矯情!”

葉涼立刻皺起眉頭,這才想到自己打電話的目的:“他又欺負你了嗎?”

小姑娘的問話讓樸恩一愣,隨即瞥了眼抱著小恐龍靠枕盤坐在**的男孩,忍住唇邊的笑意,刻意壓低聲音說道:“暫時還沒有。”

“暫時”這兩個字用得極其巧妙,給葉涼留下了無限遐想的空間。

果然樸恩說完後,葉涼沉默了兩秒說道:“我和你說,你千萬別讓自己受委屈。你去那邊可不是為了受罪的,如果他說得難聽你就直接懟回去,要是他敢動手你就回手,大不了咱們退隊不幹了,回來我養你!”

“喀喀喀……”聽不下去的劉東在這邊狂咳,葉涼這才意識到身邊還有教練在,趕緊捂住嘴,偷偷吐了吐舌頭,“我的意思是,你受欺負了就跟馮勇教練講,雖然暴力解決不了問題,但也不要傻乎乎被欺負。做事要有方式方法,千萬不能影響隊內和諧。”

說完,葉涼又悄悄瞥了劉東一眼,見其神色稍緩,才吐了一口氣。樸恩自然也聽到了劉東的咳嗽聲,想象著小丫頭緊張兮兮的表情,嘴角都泛著甜。

樸恩一貫冷冰冰的,原禹在樸恩打電話的時候一直偷偷觀察他,結果沒想到這種黏膩膩的表情會在他的臉上出現,當即被惡心得不行,大聲嚷嚷:“睡覺,我要午睡了!”

潛台詞就是讓樸恩不許打電話了。

葉涼翻了個白眼:“果然就他事多,真煩人!”

樸恩不甚在意:“沒事,你提醒劉教練小心開車,到學校告訴我。”

“好的,那你也稍微休息休息吧,今天早晨起得太早了。”

“嗯。”

電話剛掛斷,樸恩的手機立刻頂進來一條信息,正是剛剛給自己打電話的小丫頭發的:“我剛剛說讓你不影響隊內和諧的話是反話,原禹敢罵你,你就抽他,你被欺負了我會心疼的,你知不知道?”

這才是他的小姑娘。

樸恩動了動手指,怕小姑娘真的擔心,也沒再繼續逗她,而是回道:放心吧,不會受欺負的。

……

原禹以手為枕,四仰八叉地躺在**,蹺著二郎腿在空中抖啊抖的。樸恩坐在**安靜地看著手機,房間內一片安靜。

原禹憋不住話,沒堅持幾秒就問道:“你打完電話了?”

明知故問,樸恩沒搭理他。

原禹最接受不了自己被無視,瞬間坐起來:“喂,我在這兒跟你說話呢!”

樸恩把手機屏按滅,冷著臉看向他,沉聲說了一句:“所以呢?”

所以?什麽所以?這話直接把原禹問蒙了,原本就笨的腦袋此刻更是轉不過來,兀自“所以”了半天都沒反應過來樸恩在說什麽。

樸恩搖了搖頭,想著小姑娘擔心自己會受到原禹的欺負,真是多慮了。

“喂,你女朋友叫什麽?”過了一會兒,閑不住的原禹又開口。

樸恩:……

再次被無視的原禹小卷毛再次飛起:“你這個人怎麽這麽沒禮貌,聽不到別人跟你講話啊!”

“我不叫喂。”樸恩揉了揉太陽穴,“還有,你不是說你要午睡嗎?”

“嘁,不就是一個稱呼嘛,斤斤計較。”原禹又把剛扔出去的小恐龍抱枕撿回來,“我突然不困了不行啊?”

“我說喂……樸恩,你跟你女朋友什麽時候認識的……”

樸恩終於抬眸,隻是目光像淬了冰似的:“你很感興趣?”

原禹沒由來地打了個冷戰,思索兩秒之後才說道:“唔,我也不是很感興趣,就是隨便問問。”

說完,原禹終於放棄了對話,自己扯過標誌性的大紅耳機戴在頭上,劈裏啪啦的音樂順著耳機安靜流淌出來。

下午,樸恩沒有進行常規訓練,而是進行了入隊體能檢測,以按照他個人的身體條件匹配合適的訓練方案。

體能檢測除了身體生理條件的測試,還包括爆發力、反應速度、耐受力等,不過這次卻多出了一項,重新進行百米測試。

這一項是考慮到原禹的情緒特別加進來的,原禹對樸恩錦標賽的那一跑完全不服氣,馮勇為了讓原禹心理平衡虛心學習,順便挫挫這小子的銳氣,特別準備了一場兩個人的比賽。

原本就是臨時添加的測試,兩個當事人事先也並不知情。結果當起跑線拉開,樸恩跟原禹被共同推到起始點的時候,原禹立刻哇哇抗議:“我還沒準備好呢!”

“你訓練了這麽多年,現在跟我說你沒準備好?”馮勇當場黑了臉。

樸恩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直接彎下腰緊了緊鞋帶,起身衝著原禹挑了挑眉:“慫了?”

“慫?”原禹麵容扭曲,禁不起激的小子立刻卷起了袖子,“嗬嗬,我天生就不知道慫這個字怎麽寫!”

“那你還真是無知。”

樸恩這句話讓一票看好戲的隊友發出笑聲,沒想到樸恩還會說笑話。

原禹氣不過:“Battle就battle,但我們也加個碼,這一趟我們不白跑。”

“嗯哼。”樸恩毫無異議,願聞其詳。

原禹的心思轉了轉:“誰輸了,誰就當誰一個月小弟!端茶倒水捏肩捶背,最大限度滿足對方要求。”

其餘隊員一陣噓聲,樸恩也彎了彎嘴角,看了眼原禹:“你別後悔就可以。”

原本隻是普通的一場跑步比賽,此時卻變成了關乎一個月尊嚴的嚴肅競技,原禹表情悲壯,一如將赴戰場的壯士。

口哨聲一響,幾乎瞬間兩個人就以肉眼難以分辨的反應時差衝了出去,前半程幾乎處於並駕齊驅的狀態,隻是到了後半程,樸恩明顯開始提速,兩人以與錦標賽相同的方式再度拉開了距離。

樸恩過線的時候,場內觀看的隊員再次不由自主地鼓起了掌。樸恩後半程的發力堪稱完美,這也充分證明樸恩當時在錦標賽取得冠軍並非偶然,他的實力確實如結果那般雄厚。

原禹也是拚盡了全力的,一百米跑下來就躺在地上,死死捂著胸口。

樸恩雖對原禹沒什麽好感,但唯獨對這個動作異常敏感。他神色一變立刻跑過去:“原禹,心髒不舒服了嗎?”

原禹被樸恩突然的關心嚇了一跳,微微睜開眼,對上的就是一雙嚴肅緊張的雙眸,吭哧了半天才傻傻地說道:“沒有……我就是覺得有點丟人……”

樸恩冷著臉起身,撂下了一句“下回別拿這件事開玩笑”之後扭頭離開。留下原禹一個人還躺在地上,慢吞吞坐起來,仰頭詢問隊友:“他這就生氣啦?”

隊友拍拍原禹的肩膀:“嘖,看看人家樸恩,心胸可比你寬廣多了。”

原禹搔搔飛舞的小短毛,回想剛才樸恩緊張的神情,心裏尋思著:“這人看起來挺欠揍,但其實還是挺熱心的嘛,嗯……也挺關心自己,配得上當他原禹的朋友了!”

於是,原禹從這一刻默默把樸恩劃進了他的朋友圈。

可當事人樸恩對原禹的感情變化一無所知,當天回去隻有一個明顯的感覺,就是原禹話太多了,不僅坐著說,在樸恩走動的時候,他還會跟著樸恩移動著說,簡直就是一個行走的話癆。

“願賭服輸,從今天起我就是你的小弟了,你有什麽事兒盡管跟我吩咐,我絕無半句怨言!”

“你不用不好意思啊,咱們學體育的就是這麽剛,說一不二從不食言,從品德到行為,各方麵都不丟祖國的臉。”

原禹跟在後麵,讓樸恩有一種回到校隊又跟大山住在一個房間的錯覺。

“原禹。”

樸恩終於受不了,拿著手機扭過頭去。

“哎!”原禹兩眼亮晶晶的。

樸恩晃了晃手機:“我現在要給我女朋友打電話,請你安靜一個小時好嗎?”

原禹:……

原禹:“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

“你女朋友到底叫什麽啊?”原禹說完怕樸恩誤會,“我現在不惦記她了,但她是我靈感的趵突泉,沒有她,我已經好幾天沒唱出來我的歌詞了。”

原禹問得真摯,樸恩也隻能含蓄地回道:“你還是離趵突泉遠點,安心訓練吧。你盡早看清自己該走的路,才能在人生的路上走得更穩更好。”

說完,樸恩轉過身,默默撥通了女朋友的電話。

六月是離別的時節,學校四處都是身穿學士服的畢業生,三五成群聚在一起照畢業照。大三下學期,葉涼的課程變少,上午下課鈴剛響,結束這一周專業課的葉涼胡亂把書塞進書包,抬起屁股就往校隊訓練館衝。

今天樸恩隊裏放假,男孩剛剛發短信說他已經到了學校。葉涼讓他先去訓練館等她,她下課立刻與他在訓練館會合。

也不怪葉涼這麽著急,對現在的兩個人而言,可以說每分鍾都分外珍貴。如今樸恩在國家隊訓練,距離比較遠,平日也難見到。周末樸恩沒訓練,可葉涼是實習記者,夏天賽程多且幾乎都被安排在了周末,因此時間上經常錯開,明明是同城,卻過成了異地。這次樸恩難得在工作日能夠連放兩天假,趕上葉涼也沒有其他的采訪或課程,兩個人實在分外珍惜這次難得的相聚機會。

“你跑這麽急是要去哪兒?”一道溫和的聲音從身後響起,葉涼回頭望去,瞧見穿著學士服的譚生含笑望著自己。

“譚部,好久不見。”兩人自上學期在袁老師辦公室樓下見過一次之後,葉涼一直忙著實習也沒去新聞中心,“我都忘了說畢業愉快。”

“最近你還在《體育周刊》實習?在那邊一切都還順利嗎?”

葉涼點點頭:“都挺好的,譚部的工作也定下來了吧。”

“嗯,還是在那邊。”譚生說的是之前一直實習的電視台。

回答完,譚生衝著一邊的同學招了招手,然後扭頭問道:“介意跟我合照一張嗎?”

“當然不介意。”

葉涼理了理頭發,站在譚生身側,伸出標誌性的剪刀手比了個“耶”,笑得像一朵燦爛盛開的向日葵。而譚生筆直地站在一旁,方想抬手虛攬住女孩的肩膀,後頭及時來了一道聲音,阻止了譚生的動作:“葉涼。”

“樸恩!”葉涼的眼底閃過喜悅的光,整個人綻放出與方才完全不同的色彩,“你等我一下,我和譚部拍一張照。”

樸恩眼神裏透露著些許危險,像緊盯著食物的小狗生怕譚生搶食。譚生放下虛抬的手,嘴角噙著溫和的笑意,幫忙的同學拿著相機記錄下這張照片。

拍完照,葉涼跳到樸恩身邊,絲毫不客氣地把重重的書包丟給他,熟稔地挽住男孩的胳膊:“你怎麽來了,不是說在短跑隊等我?”

樸恩又看了譚生一眼,心裏想的是還好他來了。

“我過來接你。”葉涼今天穿了一件湖藍色的連衣裙,裙擺堪堪至膝蓋,兩條筆直白皙的長腿露在外麵,樸恩不動聲色地說道,“穿裙子不冷嗎?”

冷?葉涼默默抬頭看了眼頭頂熾熱的太陽,訥訥地搖頭:“不冷啊……”

小姑娘沒能領悟樸恩話裏的意思,樸恩有些氣悶,壓低音量附在她耳邊說道:“我的意思是,以後短裙穿給我一個人看就好,不能便宜了其他臭男人。”

葉涼默默翻了個白眼,還沒說話譚生就過來對葉涼問道:“今天的聚餐你來參加嗎?”

為了歡送這批畢業的老學長,葉涼所在的新聞中心特意把聚餐安排在了今天。葉涼幾天前就接到了通知,可時間不巧,和樸恩放假撞在了一起,思量再三她還是推拒了聚餐活動。難得和樸恩約會是其中的一個原因,但更多的原因還是怕尷尬。

靳娜也是新聞中心的成員,屆時她應該也會參加聚餐。雖然事情過去也有一個學期,但葉涼的心結還是沒能解開,這段時間她也早出晚歸,盡可能避免跟靳娜單獨相處,兩個人都揣著明白裝糊塗,也沒人提起這件事。

葉涼不想在那麽多人麵前虛偽地表現兩人仍舊情同姐妹,也不想冷臉成為大家茶餘飯後的談資,索性不參加。

樸恩沒聽葉涼提起過聚餐的事,隨意問了一句:“什麽聚餐,能帶家屬嗎?”

“樸恩。”葉涼曲起胳膊撞了撞男孩以示警告,然後歉然地說道,“小周統計的時候我和他請過假了,今天的聚餐我就不參加了,等譚部忙完我到時候單獨請您吃飯。”

“如果沒有要緊的事還是去聚一聚吧,之後大家見麵的日子越來越少了。”譚生扶了扶鏡框,“劉珊、董莉她們都說好久沒見到你了,都嚷嚷著想讓你去呢。”

譚生說的都是即將要畢業的學姐,當初葉涼還是菜鳥的時候,是這些學姐一手帶她出來的。被譚生說得她心裏開始掙紮,拋開靳娜不談,在新聞中心的這兩年她收獲還是非常多的。如果真的不去,她心底多少還是會有些遺憾的。

葉涼咬著下唇,糾結再三還是說道:“算了,我還是……”

“所以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能帶家屬嗎?”樸恩左手插兜,右手隨意地搭在葉涼的肩膀上,直接打斷小姑娘的話。

譚生的鏡片閃過一絲光,唇畔帶著笑意:“可以,我們非常歡迎家屬參加。”

樸恩挑了挑眉:“好啊,既然這樣,那晚上我就一起了。”一句話,算是代葉涼應承了下來。

譚生離開後,葉涼鼓著腮,手指用力戳著樸恩的胸膛:“誰讓你答應的!”

樸恩聳聳肩:“你也看到了,我是盛情難卻。”

真是見鬼的盛情難卻。

……

下午,兩個人牽手去看了一部最新上映的電影,算是現實類喜劇。葉涼淚點低,從影院出來的時候眼睛都哭腫了,鼻尖紅紅的,像一隻委屈的小麋鹿。

樸恩出場,無奈地一邊用幹燥的大掌給小姑娘揩淚,一邊開玩笑:“你怎麽這麽愛哭?等會兒去聚餐,別人該以為我欺負你,到時候再把我這個蹭飯的轟出來可怎麽辦?”

葉涼破涕為笑:“那樣正好,我正不想去呢。”

然後她抱怨了一句:“都怪你,擅自替我決定。”

“嗯,怪我,”樸恩也沒反駁,點了點葉涼的鼻尖,“做錯事的人又不是你,沒必要因為別人的錯讓自己難過,到時候等人家離校了你又要偷偷哭鼻子了。”

葉涼微微驚訝,那件事後,她也沒再和樸恩提起這件事,沒想到男孩竟然都知道自己別扭的小心思,張了張嘴倒是沒有否認。

兩個人趕去聚餐飯點的時候,人差不多到齊了。見到葉涼和樸恩同時出現都開始起哄,其中當屬曾經也跟著短跑隊跟拍的小周鬧得最凶:“喲,葉子,不是跟我說你們倆隻是純粹的緋聞情侶嗎,現在怎麽假戲真做啦?”

“就你話多,沒看葉子都不好意思了嗎?”學姐一巴掌拍到小周的腦門上,然後衝這兩人揮手,“葉子,快來坐這邊!”

“譚生都沒提前跟我說樸恩也來,早知道我就打扮打扮了。”學姐顯然非常興奮,臉頰飄粉,對著樸恩笑得無比親切,“樸恩,我是你的死忠粉,能跟你合影嗎?”

葉涼誇張地看向樸恩,她平時工作忙沒時間刷微博,完全不知道自己的男朋友竟然還有了粉絲。

得到樸恩的首肯,學姐趕緊把手機遞給葉涼,讓小姑娘幫忙拍照,上頭的屏保赫然就是樸恩那天比賽奪冠的照片。

樸恩也看到了那張手機屏保,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葉涼。學姐掀起了一陣合照風,原本矜持收斂的女同學紛紛聞風而動,都拿起了手機拜托葉涼拍照,結果好好的歡送聚餐變成了粉絲見麵大會。

靳娜到的時候,大家剛結束拍照,半學期的實習讓靳娜越發成熟,雖然已經到了晚上,但她臉上的妝容仍舊異常完整,正紅色的口紅為她精致的麵容增添了很多嫵媚。進門的時候,她連連道歉:“對不起,我來晚了,今天單位事情比較多,一直忙到了現在才結束。”

學院不大,靳娜現在的實習機會是如何得到的在場的人心裏都清楚,隻是大家也沒傻得表現出來。小周熱情地招呼著:“不晚,我們也沒開始呢,你這幫學姐們剛剛都排著隊跟樸恩合影呢。”

小周語帶調侃,指了指身側的學姐:“特別是那位,樸恩一來眼睛都綠了,也顧不得人家小葉子還在,明目張膽就撲過去了。”

“什麽撲過去,別以為我要畢業了就收拾不了你了。”學姐對著小周的後腦勺又是一巴掌,“我對樸恩那是疼愛,是寵愛,根本不妨礙我跟葉子的友誼。再說了,人家樸恩可是為國爭光的小英雄,進了國家隊的。算了,我懶得跟你這種沒有愛國情操的人對話。”

“嘿,我怎麽就沒愛國情操了?樸恩比賽那天我還親臨現場了呢……”

學姐跟小周在一旁鬥嘴,靳娜尷尬地站在門口,瞧了一眼坐在裏麵的樸恩和葉涼。她抿了抿紅唇,坐在了距離葉涼比較遠的位置。

大學就相當於小社會,聚會的時候難免喝酒。在場無論男女,全部一視同仁,麵前都擺著兩瓶啤酒。樸恩正在訓練期,飲食都要特別注意,更何況酒精是運動員的大忌,大家是幹這行的都有了解。隻是身為唯一帶家屬過來的小師妹葉涼,大家可就沒這麽輕易地放過了,紛紛嚷嚷著讓她喝幾杯。

樸恩之前去了美國,回國之後就一直從事體育,自然沒機會沒感受酒桌文化。學新聞的嘴皮子都溜,湊在一起你一句我一句,對著小丫頭勸酒的場景讓樸恩也忍不住惱火。

樸恩忍不住想開口之際,一雙軟軟的小手在桌子底下伸了出來,輕輕撓了撓男孩的手心,安撫著男孩的情緒。然後她順從地往自己杯子裏倒了一杯啤酒,笑著跟同事們說道:“我就隻能喝這一瓶,喝多了樸恩要生氣的。”

一幫人聞言起哄,最後算是放過了葉涼。

樸恩異常享受小丫頭拿自己做擋箭牌,浮躁的情緒也被小姑娘簡單的幾句話壓了下來。大家視線轉移之後,樸恩攥了攥姑娘柔若無骨的小手,低聲說了一句:“我永遠不會生你的氣。”

“真的?”葉涼眨眨眼睛,“那我可就放肆喝了。”

“就你的酒量,你確定?”

葉涼唯一一次喝酒還是得知靳娜搶占自己名額的那天,她買了兩瓶啤酒,自己跑到操場上獨酌,最後還是樸恩把她揪了回去。她記得自己當時好像隻喝了兩口,就有了醉意。經由樸恩這麽一提醒,她瞧了眼麵前整整一瓶的啤酒,心裏沒了底,跟男孩說道:“等等如果我喝醉了,你能不能直接給我在賓館開個房間?我不想回宿舍。”

話剛說完,葉涼就對上了男孩別有深意的視線,臉瞬間被燒紅,立刻意識到樸恩這是誤會了。

果然下一秒,她就聽樸恩說道:“你終於等不及了,準備對我下手了?”

“你胡說八道些什麽呢?我才沒有!”葉涼發覺樸恩的臉皮越來越厚了。

葉涼其實是擔心自己酒後失態,她和靳娜住在一起,多少有些不自在。

“沒關係,我不介意的。”樸恩說得認真,眼底泄露了一絲笑意,“反正你早就扒過我的褲子了。”

什麽叫早就扒過他的褲子!

“你……你……你說話注意點!”樸恩的聲音不大,可葉涼仍舊做賊心虛地朝四周瞧了一眼,確認沒有人的注意力放在自已身上才咬牙說道,“那時候我才六歲!”

小時候,葉涼的父母外出工作,大多數時間都是小姑娘一個人在家裏玩,也沒有什麽和其他小朋友相處的機會,更別提接受過什麽性別啟蒙教育。後來認識了樸恩,葉涼才驚訝地發現,男孩竟然是站著噓噓的。

這一重大發現燃起了葉涼強烈的求知欲,終於某天等到機會的小葉涼看見小樸恩從洗手間出來,像一隻小老鼠跑出去,毫不猶豫地扒掉了樸恩的褲子……同一天,從來沒哭過的樸恩驚恐地掉下了金豆豆。

想到這兒,葉涼忍不住想捶自己的頭,天底下怕找不出第二個比她還要大膽的女孩子。她硬著頭皮反駁道:“可是那時候我才六歲,六歲懂什麽!”

“你的意思是什麽都不懂就不用對自己的行為負責任了?”樸恩漆黑的瞳孔裏映襯著小姑娘驚慌失措的臉,一本正經地說道,“可我跟你不一樣,我這個人責任意識強,你看了我,我堅持要你對我負責任。”

葉涼:她一開始就不該提起這個話題。

……

席間,譚生從包裏拿出了一摞保存良好的報名表,引起了大家的一陣感慨。那還是大一剛入校,招新時各自填寫的信息資料,上頭還包括了對大學時期的美好願景和入部期待。

葉涼沒想到譚生竟然都替他們保留著,原本低著頭玩手機的樸恩好奇地湊過去,葉涼連忙臉紅地遮住,卻還是晚了一步。

“成為一名家喻戶曉的女記者。”樸恩忍不住勾了勾唇角,“誌向遠大,挺好。”

氣氛被報名表調動起來,在新聞中心工作的日子仿佛還在眼前,一眨眼,曾經並肩作戰的學長學姐們即將畢業。葉涼跟著大家開始輪番敬酒,每喝一口小臉就皺得像苦瓜,粉嫩的小舌頭伸在外麵哈氣,她還是沒辦法接受啤酒的味道。

堪堪兩杯酒,葉涼的臉就熱得發燙。她捂著紅彤彤的臉頰,跟樸恩打了聲招呼,準備跑到洗手間降溫。才到拐角,一股鈴蘭香水的尾香混著酒香撲鼻而來,隨即葉涼聽到了一道熟悉的女聲:“那王總,你到底肯不肯幫人家這個忙啦。”

葉涼腳步一頓,意識到了什麽,下意識往旁邊避了半步,斂下眼眸準備側身走過。靳娜剛巧回頭,視線撞到了麵無表情的葉涼。

她張了張嘴,沒說什麽,隻是繼續應付那端的男人。她嬌羞發嗲的語氣很難讓人不做過多的聯想,葉涼吐了一口氣,徑直走進了洗手間。

葉涼出來的時候,靳娜已經結束了通話,靠在牆邊似乎在等待葉涼,見她出來說道:“葉子,現在有時間嗎?我們聊聊吧。”

兩個人走到相對安靜的走廊盡頭,葉涼偏頭看著窗外。靳娜從兜裏掏出一盒女士香煙,安靜的一隅發出打火機滑動的聲音,葉涼聞聲擰緊眉頭,忍不住開口:“你什麽時候抽煙了?”

“這學期。”吐出一口煙霧,靳娜轉頭對著女孩問道,“剛剛我打電話你都聽到了?”

煙霧繚繞,朦朧中,葉涼才發現靳娜此時的樣子與上學期相去甚遠。如今記憶裏的女孩已經遠去,麵前的人帶著掩不住的風塵和世故,身上是與大學生身份極不相稱的成熟。

“聽到什麽?”葉涼斂著視線,被酒精麻痹的大腦有些許混沌。

靳娜把香煙碾滅,索性打開天窗說亮話:“我知道你這學期故意躲我是因為埋怨我搶了你去《商業周刊》實習的機會。”

葉涼緊抿的嘴唇微微泛白,並未立刻回應靳娜的話。

“葉子,其實你真的挺單純的,但過分的單純可就是傻了。你要知道,即便沒有我,也還會有其他人,社會上的競爭就是這麽殘酷,有時候靠所謂的勤勞和努力根本出不了頭。”靳娜攏了攏長發,“我早就提醒過你,這個世界上根本沒那麽多公平可言,既然有能走的捷徑,為什麽不走?女人原本就應該懂得利用自己的優勢。”

“不管你信不信,我的本意不是傷害你。開始我找到王總的時候,並不知道我去《商業周刊》會擠掉你的名額。”

王總,就是剛剛電話那端的人嗎?

葉涼突然覺得有些惡心,沾了酒氣的聲音沙啞得厲害,她頓了一下,才問道:“所以你的意思是,如果你事先知道會擠掉我的名額,你就不會找他了對嗎?”

靳娜說完,葉涼咬緊的雙唇鬆了下來。所有的在乎,所有的惋惜,所有的逃避,此刻都已經消散。

“是啊,我都去了《體育周刊》,現在還想這些做什麽呢?”葉涼跟著重複,隨即呢喃了一句,“明明知道你的答案,我又何必讓自己更難堪呢。”

說完,她覺得自己說得太好笑,竟然笑了出來。

“葉涼。”聽到熟悉的聲音,葉涼猛然轉頭,樸恩就站在距離她們兩步之遙的地方。

仿佛溺水的人看見了稻草,葉涼三兩步撲了過去,眼睛裏閃著晶亮的光,臉頰軟糯糯的像一個小果凍:“樸恩,我的頭好暈。”

葉涼假借醉酒把頭順勢埋進了樸恩的懷裏,隻是很快樸恩的胸口就濕了一小塊。溫熱的濕氣透過薄薄的衣料直接在男孩的心中激起了漣漪,樸恩攏緊小姑娘,眉目染著柔情。

樸恩沒有戳破葉涼的偽裝,而是筆直地站在靳娜的對麵,頭頂的燈光為男孩如玉的麵容增添了幾分凜冽。

“我尊重你的理想追求,也尊重你在達成目標過程中的手段。但尊重並不等於認同,你的那一套並不光彩,沒必要讓別人效仿。”樸恩的聲音鏗鏘低沉,“葉涼跟你不一樣,今天你和葉涼說的這番話,以後我也不希望再聽到。”

兩人走後,靳娜望著兩人的背影,恍惚回到了新生報到當天。那時的葉涼還留著俏麗的短發,眼角彎彎笑起來像天邊的月牙。隻是不知不覺間,那一天葉涼遞給自己的桂花糕好像已經太過遙遠,遠到她已經忘記,自己最喜歡的就是看見姑娘如春花綻放般的笑容。

風順著窗戶吹過,指尖的疼痛讓靳娜猛地扔掉了手裏的香煙,她這時才意識到香煙原來早已燃盡。

月光精心裝飾著夜晚,地上鋪著墨色的剪影畫。橘色的路燈周圍有飛蟲縈繞,不屈地撞在用玻璃包裹起的罩子上。

樸恩沒有給葉涼再次難過的機會,直接回到包廂拿出小姑娘的背包,打了招呼提前退場。走到外麵就看見獨自等待的葉涼蹲在路邊,低著頭不知在觀察著什麽。

瞧見樸恩那雙黑色的跑鞋,葉涼沒有起身,眼睛仍舊直勾勾地盯著地麵:“樸恩你看,這些螞蟻這麽晚了還在找東西吃呢。”

“連螞蟻都知道不靠自己的雙手找東西吃就會被餓死,為什麽人卻不懂這個道理,整天隻想著如何走捷徑呢?”葉涼的聲音很小,似是低喃,隻是女孩的模樣讓樸恩更加心疼。

“樸恩,是不是我錯了,從一開始我就錯了?”

樸恩輕吻了小姑娘的額頭,把女孩從地上拽起來,然後牽著葉涼柔軟的小手:“回去吧。”

一路沉默,兩人走了很久,葉涼才再次開口:“樸恩。”

“嗯?”

“沒什麽。”葉涼盯著兩人並肩的倒影,輕聲說道,“隻是謝謝你又回來了。”

男孩扭過頭,揉了揉姑娘的長發。

葉涼沒有完全喝醉,隻是樸恩在飯桌上早就訂好了賓館。不過這樣也好,葉涼今晚還不想立刻回宿舍見到靳娜。

隻是當兩人一起拿出身份證登記的時候,葉涼有些傻眼:“你隻訂了一間房?”

“不然呢?”樸恩大大方方地把兩人的身份證交給前台,懲罰似的點了點葉涼的腦門,“現在還沒過蜜月期呢,你就惦記著跟我分居了?”

什麽蜜月期,什麽分居,越說越沒譜了。

兩人之前也不是沒在一張床睡過,小時候就不談,就是在大山老家的時候,累極的樸恩當天就是在葉涼的房間睡了一夜。隻是現在身份不同了,麵對房間中央的那一張加大雙人床,葉涼覺得自己像被加熱的包子,渾身冒著熱氣。

進了房間,葉涼就木著臉打開了電視,隨即又拿起了燒水壺準備燒水。樸恩一屁股坐在房間的小沙發上,看著葉涼在狹小的空間裏忙來忙去。

葉涼才把燒水壺涮完,走出衛生間就撞進男孩寬闊的胸膛,還沒反應過來,身子就被樸恩一隻手抱起,手裏的水壺也被男孩搶了過去,雙腳騰空的不安全感讓葉涼趕緊雙手抱住樸恩的脖頸,又羞又惱:“樸恩!”

“你再繼續打掃房間,清潔阿姨就要失業了。”

葉涼被樸恩壓在懷裏,抬眸隻能看見樸恩圓潤的下巴,隨著說話,性感的喉結也在微微顫抖。葉涼壓下想伸手摸一摸的心思,說道:“誇張,我隻是燒水,又沒想打掃房間。”

樸恩把小姑娘放在沙發上,他的雙手撐住沙發兩側的靠背,神情專注地直視著避無可避的葉涼。好不容易才消散的害羞再次湧入,樸恩的眸子染了火,灼得葉涼不敢直視,曖昧到極致的氛圍開始發酵。

“你幹嗎一直看我?”葉涼低下頭,用手戳了戳樸恩的肩膀,“你去那邊坐啦。”

結果沒能推拒成功,反而樸恩突然俯下身子貼近葉涼,吸了一口氣,淡淡的麥香混著不知名的清香一起被吸入。樸恩的眼眸被女孩身上的芬芳沾得越發深邃,聲音都添了些黏膩的沙啞:“葉子,啤酒好喝嗎?”

“嗯?”葉涼一愣,不懂樸恩怎麽會突然問起這個。

“我從來沒喝過酒。”像是沒吃到糖的小孩,樸恩好像有些委屈,有些不甘,還有些好奇。

葉涼的心突然陷下去了一塊,她心疼的哪裏是樸恩不能喝酒,而是他無法像其他同齡的男孩子一樣做他們想做的事。喝酒、宿醉、通宵、開黑,聽起來似乎不是什麽好的名詞,拚湊起來卻是成人後回憶過往的青春歲月,可樸恩的職業讓他注定要放棄這些,每天構成他生活的隻有無休止的訓練,連自主選擇吃什麽的權利都少得可憐。

“很難喝的。”葉涼腫脹的眼睛再次充滿了酸澀。

“可我想嚐嚐。”

話音剛落,男孩就俯下身子,準確地噙住姑娘的兩瓣唇,舌尖緩慢地在葉涼的唇間遊走,仿佛在臨摹上等的佳作。樸恩的動作輕柔緩慢,試探般地滑入姑娘的雙唇,適才找到葉涼嬌軟的小舌與之翩躚。

葉涼被男孩吻得有些恍惚,仰著頭雙手環上樸恩的脖子,緊緊閉著眼,努力配合著樸恩的索取。葉涼的順從激發出樸恩更多的渴望,雙唇沒有分開,而是直接把葉涼抱在懷裏,迅速翻轉了一下身子,坐在沙發上的人變成了自己,葉涼被迫雙腿分開坐上了樸恩的膝頭。

這樣親吻的姿勢直接而羞恥,葉涼嗓子深處發出一聲咕噥,卻不經意挑動了樸恩,一雙手控製不住地鑽進上衣,忍不住想要更多。

粗糙的大掌尋上柔順的肌膚時,葉涼立即發出劇烈的戰栗,隨即感受到身下某處的堅硬,渾身像染了顏料通紅,猛地推開樸恩。樸恩未褪去的火熱視線中帶著懵懂,手還尷尬地留在葉涼的衣服裏。

無言地對視了兩秒,樸恩猛地意識到自己剛剛的動作,燙手般將手縮回來,隻是身體的變化仍舊明顯。這樣的失控也超出了樸恩的預料,他耳根通紅,慌忙想解釋:“我……”

葉涼連蹦帶跳地從樸恩身上爬下去,不等樸恩說完,就慌慌張張地往洗手間跑:“我太熱了,我現在要洗澡了。”

樸恩聽著洗手間門重重合上的聲音,露出一絲苦笑:熱?真正要冒火的人是他才對吧。

不過想到方才兩人親吻的場麵,樸恩起身撲上床,在床單上自己翻滾了幾圈發出傻笑。任誰都不會相信麵對外人冷靜自持的運動員,私下裏竟是這個蠢萌樣子。

……

葉涼洗漱完出來,臉上還帶著未能退去的潮紅,一雙眼眸尤其閃亮,像遙掛在天邊的星星。樸恩已經冷靜下來,白色的床單被他弄得滿是褶皺。兩個人隔著空氣對視,樸恩因方才自己略微唐突的行為屏息凝視,仔細觀察著姑娘的表情,生怕葉涼惱了自己。

壞事都讓他做盡了,結果現在又開始賣乖。樸恩這副大狗般乖巧的樣子讓葉涼無奈又好笑,手裏的毛巾砸過去,剛巧蓋在他的臉上,沒好氣地說:“吹風機壞了,你幫我把頭發擦幹。”

“得令!”樸恩一個鯉魚打挺從**坐起來,拍了拍床邊,眨巴著眼:“客官請上座!”

沒個正經樣子。

白色的毛巾輕柔地包裹著葉涼柔軟的長發,洗過澡的葉涼沒了酒氣,取而代之是洗發水的清香。樸恩壓下去的小心思又有些蠢蠢欲動,越擦動作越慢,鼻子開始往葉涼身上蹭。正享受樸恩的服務葉涼感受到身後的異樣,猛地回頭,嚇得男孩打了一個激靈。

樸恩的頭搖得像一個撥浪鼓,一本正經地說道:“轉過去,頭發還沒擦幹呢。”

葉涼:……

葉涼拿起手機低著頭滑了兩下,結果才看了兩秒就驚訝地跳起來,把自己的手機擺在樸恩麵前:“請問你能告訴我,這是怎麽回事嗎?”

樸恩手上的動作沒停,漫不經心地瞥了一眼屏幕:“哦,我的照片。”

“我當然知道這是你的照片。”葉涼簡直被樸恩氣到沒脾氣,“我是在問,為什麽我的手機鎖屏和主屏幕全變成了你?”

樸恩這才湊過去認真地瞧了一眼手機,鎖定屏幕就是那張紅遍全網的照片,樸恩身披紅旗食指遙指遠方,而主屏幕則是樸恩之前從網上偷偷下載的一張網友發的兩人合照。自從樸恩在網上爆紅,葉涼和他會偶爾被人偷拍,幫忙給粉絲發糖。樸恩不是偶像明星,可現在的流量卻一點不比十八線藝人差。訓練之餘,他本人最大的愛好就是在微博上搜索別人偷拍到的他和葉涼的合影。

樸恩收回視線:“我覺得挺好看的啊,難道不好看嗎?”

所以現在的問題是這個嗎?

葉涼“哼”了一聲,找照片想換回之前的封麵,被樸恩眼明手快地搶了手機,難以置信地撐大了眼眸,聲音因為委屈有些顫抖:“你要把我換掉?”

葉涼手裏一空,不明白樸恩突然發什麽瘋。

“我不許你換成其他的野男人。”說著,樸恩氣呼呼地把葉涼的手機藏進自己的褲兜,擺出一副拒絕溝通的模樣,卻仍記得給葉涼擦著發尾。

怎麽著就生氣了,葉涼覺得莫名其妙。

葉涼伸手戳了戳樸恩酒窩的位置:“喂,你把手機還給我。”

“你坐好,我還沒擦幹。”樸恩沉著臉也不理會葉涼。

“你再不給我手機,我就要生氣了。”葉涼也板起臉來,一隻手扯下頭上揉搓的毛巾。

這回樸恩也坐不住了:“我就知道你根本不愛我,和我在一起就是因為兌現我的要求。”

哈?葉涼難以置信地回頭,不懂樸恩這話從何而來。

樸恩給出的證據是:“今天看見飯桌上她們要跟我合照,你都不生氣。連你學姐的手機鎖屏都是我的照片,可你卻無動於衷,現在我主動把你的手機解鎖屏換了,你還跟我發脾氣。”

葉涼抽了抽嘴角,聽起來好像是真的很委屈呢。

“那我不換了,我不換了還不行嗎?”

樸恩仍舊不樂意,攥著毛巾跪坐在**,傲嬌得像一隻貓。

他還耍上小性子了。

葉涼真是難得看見樸恩耍脾氣,又問道:“我都說我不換了,你怎麽還不高興?”

“你都沒要求我的手機屏幕也換成你的照片。”樸恩指控,“別人的女朋友都對男朋友有占有欲,為什麽你對我沒有?”

結果葉涼剛說完,樸恩就爬到床頭拿起自己的手機,按開鎖屏晃了晃,露出一排小白牙:“你看,我早就換好了。”

葉涼:……

接著樸恩一副求表揚的模樣,嘟起了嘴巴索吻:“現在你可以給我獎勵了。”

葉涼:……

今天,她大概是喝了假酒,然後把樸恩也熏醉了。

之後的日子仿佛插上了翅膀,每一天都在飛馳。

樸恩在國家隊訓練進步得飛快,輾轉在大大小小各個比賽的現場均取得了不俗的成績。不知不覺間,樸恩也成了短跑界冉冉升起的新星,成為這個時代的中國速度。

原禹在樸恩的帶動下,也放棄了嘻哈夢,天天屁顛屁顛地跟在樸恩後頭,隻不過一直屈居第二,也算是坐實了當時戲稱“原二”的外號。

葉涼跟樸恩都不常上微博,隻有單身狗原禹每天捧著手機勤勤懇懇地發微博,用愛心澆灌自己的小羽毛,並且還偶爾發發跟舍友樸恩的段子,吐槽樸恩對孤獨弱小的自己是如何的冷漠無情。這也直接導致在正主那邊得不到滿足的樸恩粉轉而關注原禹,每天都喊著讓他多發點關於樸恩的消息。

粉絲量激增的原禹一邊抱怨“我又不是樸恩的經紀人”,一邊美滋滋地繼續發著樸恩的瑣事。結果方向卻逐漸走偏,兩邊的粉絲們竟然萌上了樸恩和原禹這對CP,自動腦補出了霸道攻和傲嬌受的愛恨情仇。

原禹生性灑脫,捧著手機看得樂嗬,還躺在**跟樸恩分享:“哎,我的小羽毛又開始編故事了,這回寫到你奪冠之後壁咚我了。”

小羽毛是原禹對自家粉絲的昵稱。

“樸恩,我現在粉絲破了百萬,你說我要不要也跟其他博主似的發放點福利?”原禹蹺著二郎腿,“你說我是開直播即興唱rap好,還是發張跟你的合照滿足他們的幻想好?”

樸恩剛跟葉涼聊完,把手機扣下,冷眼掃過去:“你很閑?”

原禹一愣,想著自己現在確實沒什麽事做,還傻乎乎地跟著“嗯”了一聲。

然後樸恩默默打開微信點了幾下,下一秒原禹的手機就響了。接完電話的原禹從**跳起來,滿臉憤懣,瞪了一眼樸恩,鼓著腮換上運動鞋就往外走。

“你去哪兒呀?”樸恩躺在**涼涼地問。

明明就是這個家夥打的小報告,還裝作不知道的樣子。

原禹咬牙:“我幫馮教練錄成績!”

出了門,原禹就惱火地把剛才的事發在了微博上,惹得粉絲一片“哈哈哈”。原禹撥了撥淩亂的小卷毛,都是假粉,假粉!

原禹要錄的其實是發給體育局的世錦賽預選的成績和通過選拔的參賽人員名單。這屆世錦賽,經過選拔最後上報了六名運動員,分別是目前成績排在第一位的樸恩,前頭號種子原禹,還有其他四名國家隊選手。

葉涼還沒有做出最終決定,從辦公室出來,康紅就拿著最新打印出的名單走過來,臉上也掛著欣喜和激動:“葉子,你家樸恩今年將作為國家代表出戰世錦賽。”

葉涼知道前一陣子樸恩參加了選拔,可一直沒有詢問樸恩後續的情況,生怕自己會給男孩造成壓力,沒想到事情竟然進展得這麽順利。

“紅姐,我想請半天假。”葉涼忍不住心中的雀躍,迫不及待想立刻見到樸恩。

康紅自然不會不答應,拍了拍葉涼的肩膀:“去吧,等到世錦賽那天,記得讓樸恩給咱們一個獨家。”

衝動跑到訓練場門口,葉涼才有些後悔,不打聲招呼就唐突地跑來,萬一耽誤到樸恩的正常訓練就不好了。葉涼看了一眼時間,不確定現在樸恩現在是否有時間。

正在猶豫要不要打電話的空當,一道小旋風刮過,原禹叼著一根冰棍跑到大門口:“小葉子,你來找樸恩?幹嗎站在外麵不進來。”

經過一段時間,原禹終於知道樸恩的女朋友叫葉涼,每次看見葉涼他都忍不住可惜,能夠激發自己創作靈感的趵突泉就這樣拱手成了CP的女朋友。

“你們在訓練嗎?”

“剛結束。”原禹讓門衛開門,順帶挑了一支甜筒遞給葉涼,擠眉弄眼,“這是裏頭最貴的。”

“謝謝。”葉涼已經很久沒碰過涼東西了,此時身體每個細胞似乎都在慫恿她接過這個甜筒。她剝開甜筒輕輕舔了一口,樸恩陰沉的臉在眼前飛速閃過,但瞬間又被甜甜的味道掩了下去。她滿足地眯了眯眼,“我今天看到了世錦賽名單,恭喜你要第二次為國爭光了。”

原禹皺著一張臉:“還是別提上次了。”

之前的世錦賽,原禹跑到了第七名,雖然跑入了決賽,卻完全成了炮灰:“希望這回咱們國家能拿一塊牌子回來,一雪前恥。”

“一定會的。”葉涼說給原禹聽,也是說給自己聽。

……

“小恩恩,你猜我把誰給你帶來了?”

原禹直接把葉涼帶回了寢室,訓練完的樸恩才衝完涼,聽到原禹的稱呼頭都沒抬,直接冷冷地回了一句:“滾。”

“小葉子,你看到了嗎?這就是你家樸恩每天對待我這個同居人的態度。”原禹煞有介事地說道,“足以證明這個男人的性格不足以托付終身,你現在考慮我還來得及。”

小葉子?原禹的話讓樸恩立刻從盥洗室出來,短發還在往下滴著水,看見站在門口的小姑娘當場愣在原地,然後就瞧見了葉涼舔到一半的甜筒。

樸恩站在原地沒說話,視線鎖定在葉涼手上的甜筒上。葉涼立刻心虛地把手往後縮了縮。葉涼身體原本就偏寒,每次月經都疼得厲害,腸胃也不好,樸恩什麽事兒都依著她,唯獨在吃涼這卻件事上管得異常嚴格。

樸恩歎了一口氣,把毛巾搭在自己肩膀上,走到小姑娘麵前伸出了手。

葉涼嘟了嘟嘴,不情願地把甜筒交到樸恩手裏。樸恩眯了眯眼,拍拍小姑娘的頭:“這才乖。”

看見這一幕的原禹哇哇大叫:“樸恩,你要不要這麽沒底線,還要跟自己女朋友搶食,我又不是沒買你的!”

“這個給你,你趕緊把甜筒還給小葉子。”原禹從塑料袋裏又拿出了一根冰棍,嘟囔著,“以前我怎麽沒發現你這麽摳。”

“你管我。”樸恩順著葉涼舔過的痕跡咬了一口,“我願意吃葉涼的。”

隨即樸恩聞了聞空氣中彌漫的味道,麵帶嫌棄:“你趕緊去洗澡,身上一股汗餿味。我家葉子比較敏感,聞不了這種味道。”

原禹:……真是欠他的。

氣不過的原禹又把樸恩這一惡行發到了微博上,果然立刻評論紛至遝來。一路看下來,大體分成了兩大類,一類是婉約心疼派:“正宮娘娘來了,禹哥要控製住自己,伺候好娘娘!”另一類都在瘋狂嘲笑:“人家這是夫妻情趣,還再來一根,怪不得禹哥到現在還是單身。”

沒能從小羽毛身上找到安慰的原禹把手機丟到**,聞了聞身上的味道,自言自語了一句:“我哪兒餿了?樸恩這個渾身長滿了心眼的家夥,故意在葉涼麵前詆毀我的形象。”

另一邊,樸恩三兩口把甜筒吃掉,隨手扔到了垃圾桶,隨即牽著葉涼的手往外走。

男孩一路麵無表情,葉涼最初的那股激動勁兒也沒了大半,虧她還特別請了半天假跑過來,結果樸恩沒有感到驚喜就算了,現在竟然連笑都不笑一下。不就是吃了兩口甜筒,他至於這樣嗎?

這麽想著,葉涼也來了脾氣,小臉繃緊,做好等會兒和樸恩吵架的準備。

樸恩拐了個彎,把姑娘帶到無人的休息室,順便利落地落了鎖。沒等葉涼開口,樸恩徑自壓了上來,一把將葉涼推到牆上,傾身吻住了女孩的雙唇。

葉涼的唇很快被男孩撬開,才吃過冰棍,樸恩的舌尖還帶著微微寒氣,可親吻卻沾著與唇間溫度不同的火熱。安靜的房間隻有樸恩粗重的呼吸聲,直到葉涼快喘不上氣時,樸恩才終於放開了小姑娘。

葉涼仍舊被抵在牆上,小小的一團,堪至樸恩的下頜。樸恩摸著姑娘的長發,發出了一聲滿足的喟歎:“我終於親到你了。”

從紊亂的呼吸中調整過來的葉涼這才找回自己的聲音,語帶不滿:“騙子,我來你一點都不高興,剛剛還衝我甩臉色。”

“我高興。”樸恩低頭啄了一下葉涼的額頭,“隻是我剛看你吃甜筒,有些氣你不愛惜自己的身體。”

“我錯了。”在認錯上,樸恩從來都迅速又主動,“你別生我的氣了。”

樸恩勾去葉涼臉頰的碎發,輕聲說道:“世錦賽的名單下來了,我這次會代表國家出戰,你替我開心嗎?”

葉涼這才想到自己來這兒的目的,主動伸手環住男孩的腰:“當然,所以我親自來恭喜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