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十分喜歡藏之於己

盡管知道顧執掀不起什麽風浪,但周瑤還是和顧執八字不合,兩個人見麵就眼紅,幾乎到了打起來的地步。

“顧執,我看你還能笑幾天?”周瑤手在桌上一拍,白眼珠快要翻到天上了。

在嘴上功夫這塊,顧執一直很少找到對手,冷哼一聲朝著周瑤露齒而笑:“不用懷疑,憑哥這燦白的牙齒,還能再笑一萬年。”

“是嗎?”周瑤嗤笑一聲,雙手抱在一起放在胸前,“顧大少是不是忘了什麽?”

“什麽?”顧執也學著周瑤抱著胳膊,利用自己的身高優勢看著周瑤。

“老師說期中考試之後重新分位置。”周瑤從牙齒裏吐出這幾個字眼,笑裏藏刀道,“我們已經回家兩次了,根據以往的經驗,這次回家之前是要考試的哦。”

顧執聽見考試之後心裏一慌,但是雖然心裏已經萬馬奔騰,麵上仍是風平浪靜:“那又怎樣?”

“怎樣?”周瑤像是聽見了笑話一樣,話語直戳向顧執的心髒,“你是忘記你吊車尾的成績了嗎,真不敢相信誰給了你勇氣來這個班。”她頓了兩秒,眼神冒出不知名的敬佩之意,“成績不行,所以來證明你的心髒沒問題的嗎?”

所有血液似乎逆流,顧執忍著快要爆炸的神經,強裝著鎮定:“不用證明,哥心髒比你的好。”

“心髒好有什麽用。”周瑤絲毫沒被顧執帶偏,捏著顧執的七寸吊打,“下次坐在夏夏身邊的,隻會是我!”

原本周瑤是不適合肉麻的,可是隻要一和顧執在一起,他們就會產生最奇妙的化學反應,於是也跟著顧執叫安遲夏為夏夏。

顧執快要氣得沒脾氣,如果周瑤是男生的話,他的拳頭早就落在那張臉上了,可是偏偏這張討厭的嘴長在了女生身上,他看了下表,沒事他能贏:“既然這次是我,下次也會是我。”

“你……”

“丁零零……”

周瑤話還在嘴邊,上課鈴聲不識趣地響起,顧執立刻就堵住耳朵,下了逐客令:“上課了,快走開,不要打擾我學習,下節課這裏不歡迎你。”

剛占了上風的周瑤自然不服氣,可是老師已經走上了講台,她哼了哼才高傲地離開,像個打了勝仗的孔雀。

周瑤剛離開,顧執就褪去方才的強勢,委屈地看著旁邊的安遲夏:“夏夏,她欺負我。”

每天耳朵都要受荼毒,安遲夏這會兒表示嗬嗬一笑,眉眼彎彎朝著顧執假笑道:“你也不錯,不要低估你的能力,相信我,你們是平手。”

自從周瑤踏進了他們的生活,安遲夏把自己放開了很多,至少現在開始對著顧執說一些冷笑話了。

沒有得到安慰,顧執立刻換了個方式,可憐兮兮地看著安遲夏:“夏夏,你會不會像她說的那麽絕情,因為我成績不好就要拋棄我?”

“當然不會。”安遲夏翻開課本,找到老師即將要講的新課,衝著顧執一笑,“我拋棄你的原因絕對不止是因為成績。”

顧執瞬間感覺到了萬念俱灰,狠狠地瞪了一眼周瑤,接著換了一副鬥誌昂揚的樣子:“你幫我補習吧。”為了讓安遲夏應下來,稱呼都換了,企圖喚醒安遲夏心中那點小小的責任感,“小老師,拜托了。”

“一共有六門課程。”安遲夏無動於衷,理智地幫顧執分析著現在的情況,“後天就考試了,不要掙紮了,調整好心態,坦然地接受失敗吧。”

顧執的心情立刻心如死灰,還試圖推卸責任:“為什麽沒人告訴我?!”

“老師說過。”安遲夏在旁邊冷不丁地插著刀子。

“哦?是嗎?”顧執嘴角一僵,看著安遲夏牽強地笑著,“我怎麽不知道?”

安遲夏跟著老師的思路,將課本翻到新的一頁:“當時你在睡覺,叫不醒的那種冬眠。”

“下次我們坐哪裏?”還沒到期中考試的日子,周瑤就已經拉著安遲夏討論位置的問題,這還是她第一次期待排位置。

“我喜歡角落。”安遲夏也被周瑤的興奮感染,仔細地考慮著位置,其實她對位置隻有這一個要求,“其他的都行。”

“你可不能偏心顧執那個白癡。”想到顧執這個變故,周瑤一下子就警惕起來,她一定要得到安遲夏的承諾,“我要憑本事坐到你身邊。”

被周瑤的公平論打敗,安遲夏憋著笑意:“還真是挺公平的。”

周瑤一聽安遲夏這句徹底急了,急忙解釋著:“雖然你認識他早,可我可是陪你吃喝拉撒,比他重要,他可隻會氣你。”

吃喝拉撒!安遲夏暗自擦了一把汗,顧執一定是個人才,在短短幾天內就讓周瑤變成了這副樣子,看來要減少他們在一起的時間,不然她身邊很快就會有兩個顧執。

籃球場上有大片的歡呼,而觀眾大多是不懂規則的女生。

“肯定有顧執那個白癡。”周瑤聽著歡呼聲冷哼著,說著拉著安遲夏就要遠離那片地方。

安遲夏也沒有反駁,任周瑤拉著。

可是快要路過時,周瑤的眼睛一轉,拉著安遲夏換了個方向,拚命地衝進人群站在最前沿。

周圍的女生看見安遲夏,聲音都小了幾分,眼神盯著前方,但是餘光全部都落在了安遲夏的身上。

“來這裏幹什麽?”明顯感覺到周圍的氣氛變了,安遲夏有少許不自然,對著周瑤低語著,“我們還是走吧。”

“待會兒。”周瑤倒是興衝衝地看向球場,在幾個人之間一下子就找到顧執,故意拔高聲音,挑釁著顧執,“顧執腦子不行已經確定了,下麵讓我們看一下他的四肢怎麽樣。”

周瑤的話一出,落在她們身上的視線又密集了幾分。安遲夏的腦袋滑下幾條黑線,權衡之下她還是選擇閉嘴,不然接下來可能麵對的是拳頭。

顧執剛從對方的手中搶到籃球,聽見周瑤的話,下意識就順著聲音尋找安遲夏。

安遲夏一抬頭就看見顧執投來的目光,她的腦子一蒙,對著顧執舉起了手,傻乎乎地打了聲招呼:“嗨。”

得到安遲夏的回應,顧執立刻像打了雞血,腦子迅速處在亢奮階段。

安遲夏一來助陣,不隻是顧執興奮,對方的人也增強了表現欲,變得異常活躍,都希望能給安遲夏留下一點好印象。

於是,看著顧執還處於呆滯階段,一個男生眼睛一亮,立刻找準機會上前,想趁機打掉顧執手裏的籃球。

“嘭!”

發出聲音的不是球,而是男生被球彈回的手。

顧執的手像是粘在了籃球上一樣,對手的動作明顯刺激到他了,不能在安遲夏麵前出醜的意識在不斷膨脹。

顧執頓時燃起了前所未有的表現欲,腦袋一熱,他的雙腳已經離開地麵了,整個身體朝著籃球筐飛去。

“哐!”

球進。

籃球很快地落到地上,顧執蹲了下來,嘴角控製不住地輕揚,剛才夠帥了吧。

周圍的女生很給麵子地鼓起掌,周瑤輕哼了一聲:“四肢比腦子管用一點。”

球場外都是各種歡呼聲,隻有球場上陷入謎之尷尬,徐琛明嘴角抽搐著,他剛剛是做了個夢嗎?

背對安遲夏,顧執一抬頭就看見徐琛明的表情,疑惑地起身,對著徐琛明打著唇語:“怎麽了,剛剛不帥嗎?”

徐琛明大步向前,抓住顧執的雙肩,恨鐵不成鋼地怒吼:“哥,那是我們的球筐。”

顧執不可置信地扭頭,幹笑著:“是、是嗎?”

“好腦子。”周瑤悶笑一聲,無論有多麽好的硬性條件,腦子永遠是顧執的一個短板。

“失誤。”顧執撓了撓頭,朝著安遲夏的方向看去,少年逆著光站著,眼睛裏卻隻有一個人的身影。

周瑤一看情形不對,就拉著安遲夏走出人群:“我們還是不要看顧執丟人現眼了,你看我們到的時候,他還不好意思地想隱藏實力。”

看著周瑤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安遲夏的嘴角上揚,一點兒也沒為顧執辯駁。

一看見安遲夏離開,顧執的興奮迅速減半,他輕歎一聲:“來,繼續。”

別的東西徐琛明沒有求生欲,可是在最喜歡的籃球上,他還是很想證明自己的,看著顧執半死不活的樣子,他咬牙切齒道:“顧執你認真點!”

“哦。”顧執有氣無力地回了一句,神情懨懨道,“我哪裏不認真了?”

“我們隻是把餘光看向觀眾。”徐琛明想起剛剛那個球,氣血翻湧著衝向大腦,“你倒好,把全部目光都看向了安遲夏。”

“同學們,考場號我放在講台上了。”班主任將手裏的紙放在講桌上,笑著看著講台下的學生,“這次期中考試之後,我們要進行排座位,希望同學們都有個好成績。”

對於一班的人來說,考試是個樂趣,他們已經是站在金字塔頂尖的人了,自然差不了多少。

可是作為插班生,顧執的想法就沒這麽簡單了,他看著書本上密密麻麻的數字,感覺腦子快要爆炸了。

“我覺得我沒得救了。”眼看大難當頭,顧執求救地朝著安遲夏望去,“怎麽辦?”

“涼拌。”還沒等安遲夏回答,周瑤的聲音就悠悠地在身後響起,說完卻換了溫柔的聲音看向安遲夏,“我想去廁所。”

“等下。”安遲夏點點頭,將桌上的課本收拾起來。

一聽安遲夏又要走,顧執的眉頭立刻皺了起來,不滿意地看著周瑤:“你過分了啊,上節課才剛去過。”

“我想。”周瑤晃了晃腦袋,一副你能拿我怎麽樣的表情。

這會兒安遲夏已經將書本合上,正準備出去。

顧執自然知道阻止不了安遲夏,隻好將矛頭對準周瑤,似笑非笑地看著周瑤:“你是不是應該去趟醫院?”

“嗯?”周瑤顯然不明白顧執的意思,等著安遲夏的時間也不影響她聽個答案。

“據初步估計。”顧執不情願地給安遲夏讓了路,“你可能比正常人少了個腎。”

“嗬。”周瑤伸手挽住安遲夏,頭微微揚起,像個戰勝的將軍,朝著顧執驕傲地說,“那就不勞你操心了。”

期中考試如約到來,在老師的監控下,考場上保持著絕對的安靜。

作為學校最優秀的班級,大部分學生都是相對自覺的,專注地看著自己的試卷。

可是顧執卻是一個例外的存在,考試沒過半小時,他就已經開始抓耳撓腮了,看著試卷上大片大片的空白發呆,這些題已經超出他的能力範圍了。

秒針轉動的聲音還在有序地進行,顧執已經放棄對試卷的抵抗,眼睛搜尋一圈,找到了第一排最邊角的安遲夏,又沉重地哀歎一聲。

考試位置是按姓氏的第一個字母安排的,安遲夏無疑是第一位,而顧執輪了幾圈,還是隻能與安遲夏遙遙相望。

所有人都在奮筆疾書,已經腦袋空空如也的顧執無聊地趴在桌麵上,拿著一支筆比畫著安遲夏的背影,在草稿紙上塗塗畫畫。

監考老師從講台上下來,眼神從顧執的桌上飄過,接著就開始語重心長地嘮叨兩句:“這是一次期中考試,請每位同學端正自己的態度,認真對待每次考試……”

水筆在草稿紙上一頓,顧執自然知道這個考場也就他在無所事事,可是看了一眼試卷之後,水筆再次沙沙響起,他倒是想認真對待考試,隻是這試卷真是太難為他了。

“考試還有十五分鍾,請所有考生注意……”

考場外響起提示聲音,所有人都進入了檢查的階段,顧執也甩了甩胳膊,太久沒畫過,才畫了一會兒胳膊就已經酸澀了。

顧執歪了歪腦袋,活動了一下僵硬的脖子,看著桌麵上那幅素描,嘴角開始有了一抹弧度。

女生紮著高高的馬尾,校服鬆鬆垮垮地掛在身上,脊梁挺得分外筆直,雖然隻是一個背影,但是女生安靜專注的樣子卻躍然於紙上。

顧執拿著草稿紙滿意地看了看,掀起一角與安遲夏的背影對比一下,這是他第一次比著真人畫,果然認真的女生最漂亮。

安遲夏斜了一眼鍾,再次輕輕地歎了一口氣,她早就寫好了試卷,她的能力應付這樣的試卷還是綽綽有餘的,可是時間卻充裕得讓她無聊,可是她卻不知道自己已經在顧執的眼睛裏待了很長時間。

考試結束後,顧執捏著那幅素描,走到安遲夏的座位前。

“怎麽了?”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安遲夏身上的刺開始被一根根拔掉,手指還在收拾著文具,但是眼睛卻看向顧執。

看著安遲夏彎起的嘴角,顧執有一瞬間微愣,所有的漫不經心都無處遁形,草稿紙在他的手掌之中微微發燙,他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這是我畫的你。這句話在顧執的心中發酵,可是到了嘴邊卻又偽裝成另一副模樣:“沒什麽。”他在原地甩了甩胳膊,回應著安遲夏的笑容,“祝你周末快樂。”

“啊?”安遲夏有些疑惑,這好像是顧執第一次正經的樣子,她也沒多想點點頭,“你也是。”

被安遲夏拒絕無數次,在安遲夏身上吃了無數閉門羹,那時的顧執為了征服而征服,所以無論遭到什麽冷待遇,他從來沒有挫敗過。

可是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安遲夏能夠輕易地影響他的心情,是從周瑤插進來的時候,還是從安遲夏第一次對他笑的時候,所有的一切他都無從得知。

可是在安遲夏剛才對他笑的時候,顧執捏著那張素描,竟然不敢拿出來,他怕安遲夏覺得不好看,他怕這幅畫影響安遲夏的笑容。

石子在他的腳下飛向前方,顧執漫無目的地走著,雖然他很不想承認,可是拿出那張畫時,看著恬靜的安遲夏,他突然就開始自卑,因為那是他能拿出的最好的東西了,而安遲夏遠遠要更加美好。

“唉。”顧執突然停了下來,盯著腳前的那顆小石子,使出全身最大的力氣,將石子踢了出去。他望了望無際的天空,什麽時候這件由他挑起的追逐,說結束的權利已經不在他這裏了呢。

“我不需要你來。”顧執左手拿著手機,右手拿著鑰匙打開防盜門,一臉不耐煩地說,“你隻要給我足夠的錢就好了。”

將鞋子脫掉換上拖鞋,顧執任由鞋子橫躺在門前,走到控製燈光的開關前,打開房子所有的燈光,他才如釋重負。

房間大亮之後,顧執才找到一點安全感,徑直走向冰箱,語氣卻越來越不耐煩:“關你什麽事?”

冰箱裏隻有兩罐可樂,顧執掃了一眼拿出一罐,眉頭緊皺著:“你少來管我,以前幹什麽去了。”

冰涼的感覺入喉,全身的疲憊似乎減少了幾分,但是顧執的語氣卻沒有絲毫降溫,他邊走邊輕嗤道:“少來這套,我和你沒什麽好說的。”

還沒等對方說話,顧執就結束了通話,他已經走到了臥室裏,輕呼了一口氣。

偌大的臥室隻有一張床、一張書桌、一個液晶電視和一個衣櫃,地上有上次沒整理的汽水瓶。顧執將手中的可樂一飲而盡,隨手丟到旁邊的桌上,然後整個人平躺在**。

無論在哪裏,顧執所在的地方就他一個人,母親在他很小的時候就離開了,父親忙於生意自然沒時間陪他,小時候的他總是窩在一個角落,從夜黑坐到黎明。

時間慢慢從他身上劃過,顧執自認為天不怕地不怕了,也不需要所謂的陪伴了,可是在夜裏開燈的習慣卻沒有消失,即使在睡覺時,他房子的燈光也是全亮著。

曾經的一幕幕像幻燈片一樣,在顧執的腦海中一一播放,透過時間他好像再一次看見了弱小的自己。

這些並沒有什麽好值得回憶的,顧執猛地坐起,終止腦海裏所有的畫麵,他不喜歡這種無助的感覺。

從**撈起手機,顧執點開QQ,聊天界麵隻有推送的幾條新聞,一一點了刪除後,安遲夏的聊天框到了最前麵,他看著灰色的頭像,手指停在頁麵上幾秒鍾後,還是點了退出。

手指在手機上來回翻頁,顧執找尋著新的樂趣,一個很久沒玩的遊戲進入他的視線。

這款遊戲是當下最火的手遊,難度一點點升級,顧執玩到七十多級的時候,就卡住了。

可是沒有賭注的話就太無聊了,顧執自言自語道,但是手指卻不聽指控地點了進入遊戲。

“賭點什麽好呢?”左手的指節發出清脆的聲音,顧執喃喃道,他還有什麽得不到呢?

安遲夏的身影就在這一刻浮現在他的眼前,顧執眼睛一亮,打了個響指:“如果今天還沒通關,就不繼續糾纏安遲夏了。”

“Ready……”

手機發出開始的訊號,顧執將腿盤起來,眼睛專注地盯著手機頁麵,要不要放棄安遲夏就看命運了。

每一步都想了很久,顧執從來沒有這麽認真地玩一個遊戲,在緊張的情緒下,他的額頭已經有些汗意。

“Defeat!”

遊戲失敗的聲音響起,顧執整個身子頹廢下來,他已經用完了之前積累下來的道具,可還是輸了,所以他和安遲夏是真的沒緣分吧。

顧執躺在**消化著這個訊息,想了三秒又再次坐起身子,手指點了屏幕裏的複活。

即使玩過很多次遊戲,但是顧執都隻是用來消耗時間,在遊戲這個虛擬世界裏,他沒有那麽強烈的勝負欲,所以這是他第一次用錢玩遊戲。

付了費的遊戲再一次開啟,顧執的精力達到高度集中,他一動不動地盯著手機,頭腦高速地運轉著。

“Defeat……”

“Defeat……”

“……”

手機不斷地傳來失敗的聲音,顧執眼睛眨也不眨地付費繼續,可是接連的失敗又怎麽能輕易突破,於是他陷入失敗複活的循環中。

不知不覺兩個小時的時光已經過去,將近晚上八點的天色已經暗了下來,牆上的鍾還在盡職地工作著,長時間集中精力並沒有讓顧執疲憊,他還是緊盯著手機,嘴唇卻越抿越緊。

“Victory!”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手機裏終於傳來了不一樣的聲音,顧執看著手機上爆發的喝彩,終於舒了一口氣。

遊戲通關了,可是安遲夏會對他改觀仍是渺茫一片。顧執歎了一口氣,雖然希望渺茫,可是他還是舍不得放棄。

以期中考試的成績再加上周瑤這隻攔路虎,顧執知道自己的希望渺茫,為了能夠達到目的,借助外力是唯一的選擇。

“齊叔叔,我是顧執。”顧執撥通了電話就自報家門。他口中的齊叔叔是學校的一位主任,為了安排他進現在的學校,顧父可是費了不少心思,拜托了很多人才找到這層關係。

“是顧執啊。”因為是受熟人所托,齊主任立刻就想起了顧執。

“嗯。”顧執發出一個單音節,猶豫了半晌後開口,“我有件事想拜托您。”

“遲夏,我晚點回家,把鑰匙放在超市那兒,你到了之後直接找阿姨拿就好了。”

剛到樓下,安遲夏就接到了安母的電話,她也沒詢問具體原因,點點頭:“好。”

掛了電話之後,安遲夏掉了個頭,朝著旁邊的超市走去。

“那夏婉才來這裏多長時間,那麽快就找了個富二代男朋友。”

夏婉是安母的全名。

“長得漂亮沒辦法呀。”

“這不是漂不漂亮的問題,一個月就收了別人那麽多的禮,哪像個正經人家?”

剛到超市門口,安遲夏就聽見幾個中年婦女在八卦。她頓了下,眼睛裏開始慢慢湧出無數冷漠,抬腳就朝超市裏麵走去。

“啊。”看見安遲夏的時候,正在加入討論的老板娘微愣了一下,但是那張處變不驚的臉上尷尬很快被掩去,她抽出抽屜拿出鑰匙,遞向安遲夏,仿佛方才的事情沒有發生那般,“是遲夏呀,是拿鑰匙的吧。”

大人們怎麽總能用這樣人畜無害的表情,即使被當麵抓包。安遲夏依舊是麵無表情:“謝謝。”拿了鑰匙就轉身走了。

回到家裏,安遲夏有氣無力地走到臥室,將書包放到書桌上就躺到了**。

超市裏的討論時不時出現在腦海中,安遲夏任由思緒逃離,她已經很長時間都沒有聽過這樣的話,現在聽來分外刺耳。

周圍安靜一片,安遲夏將手背放在眼睛上,閉上眼睛想要休息一下。

“不要和安遲夏玩,她沒有爸爸。”

“我媽說安遲夏的媽媽不是好人,讓我離她遠點。”

“安遲夏的媽媽很漂亮,我媽媽說漂亮的女人大多都是狐狸精變的。”

“不要靠近她。”

“……”

被夢魘纏住的安遲夏眉頭緊皺,她臉上緊繃著,似乎下一秒就要奔潰。

夢裏,安遲夏又回到了小時候,她站在人群之外看著聚在一起的同學,她們耳對著耳似乎說著悄悄話,可是聲音卻通過空氣快要震裂她的耳膜了,既然是悄悄話,為什麽偏偏讓她聽見。

場景突變,安遲夏回到了十二歲,她局促地坐在板凳上,緊張地低著頭祈禱著。

新來的語文老師不知道安遲夏的情況,看著明顯緊張的安遲夏,想要激發一下她的勇氣:“安遲夏同學,請你站起來回答這個問題。”

在全班的目光下,安遲夏腦子裏最後一根弦繃斷,她暈乎乎地站起來,卻說不出任何話來。

“不要緊張。”不知情的老師還在循循善誘,鼓勵著安遲夏,“我們都在聽你說呢。”

“報告老師。”一個女孩笑著站起來,“安遲夏沒有爸爸。”

哄笑聲立刻響起,安遲夏霎時像失去所有掩護,接受著所有審視的目光。

“嘭。”

防盜門發出聲音,睡眠很淺的安遲夏立刻醒來,她恍惚地坐起來,臉上已經冒出了很多汗珠。

“遲夏,睡了嗎?”

外麵是安母溫柔的聲音,安遲夏的眼神暗了暗,重新躺回**,睜著眼睛聽著門外的動靜。

在沒有得到回應後,安母很快離開了,明明早已經料到結局,可是安遲夏的目光還是暗了暗,苦笑了一下。

夜裏,安遲夏睡得並不安穩,翻來覆去醒了好幾次,卻又強迫自己再次進入睡眠。

早上第一縷陽光照在她臉上時,安遲夏微微地睜開了眼睛,被陽光直射的眼睛立刻酸澀,幾乎本能地閉上了。

適應了幾分鍾後,安遲夏才看向窗戶,意識猛地回歸,她立刻坐了起來,眼睛看向鍾時立刻朝著客廳奔去。

九點了!

客廳空無一人,安遲夏緊繃的神經立刻鬆散下來,她怎麽忘記了呢,即使周末安母也很少在家裏。

安遲夏揉了揉沒梳的頭發,走向冰箱,打算去泡杯奶茶,不吃早飯可以,但是奶茶必須要喝。

冰箱上有一張小小的便利貼,安遲夏眼睛一亮,手上的動作都快了幾分。

“遲夏,我出門了,早飯和午飯的錢放在桌子上了。”

這是安母第一次給安遲夏留字條,這也是安遲夏第一次起這麽晚,她掃了眼桌上的錢,從冰箱拿了瓶奶茶,朝著臥室走去。

晚上睡眠質量不好,最直接的後果就是白天沒精神,安遲夏一天都處於暈乎的狀態,在臥室窩了一整天,為了避免遇見昨天那群人,她連超市都沒去,兩頓飯就這樣湊合著過去了。

晚上的時候,安母終於回來了,帶著一個三十多歲的男子。

“遲夏,這是你雲叔叔。”笑意占據了安母整張臉,看起來年輕了好幾歲。

一身黑色運動風格的衣服,五官還算端正。安遲夏打量了一眼,朝著他點了點頭,算是打了招呼。

“我叫雲凱。”雲凱沒有介意安遲夏的動作,自我介紹都帶了幾分親切。

“嗯。”安遲夏依舊沒說話,隻是側開身子讓雲凱進了客廳。

安母也沒有責怪安遲夏的不禮貌,提著手裏的東西就往桌子上放:“遲夏,今天是你生日,給你帶了蛋糕回來。”

一個精美包裝的蛋糕就這樣放在了桌上,安遲夏眼睛恍了恍才想起來,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看向安母彎了彎嘴角:“謝謝。”

雲凱走向安遲夏,從兜裏拿出一個精美的禮盒,示意安遲夏接住:“我送你的禮物。”

“謝謝,不用了。”安遲夏禮貌地拒絕,這是她第一次見雲凱,收禮物卻是不合適。

“給你就拿著吧。”安母在旁邊笑盈盈道,摸了摸脖子裏的項鏈,“你的手鏈和我的項鏈是一套的。”

安遲夏遲疑了一下,看來安母是真的喜歡這個叫雲凱的人,畢竟以前的叔叔來,安母從來不讓她收禮物的。

“祝小公主生日快樂。”雲凱的手依然停在原來的地方,看著安遲夏說道。

看著安母期望的眼神,安遲夏終是接過了禮盒,彎了彎身子:“謝謝。”

“打開看看。”安母滿意地看著安遲夏,笑著道,“看看喜不喜歡?”

安遲夏抿了抿唇,小心地打開了禮盒,禮盒中躺著一條手鏈,金色的細小鏈子,看起來很是簡約。

“我幫你戴上。”安母接過禮盒放到一邊,小心地捏過手鏈,朝著安遲夏的手腕戴去。

手腕上有一個冰涼的觸感,安遲夏看著彎著腰的安母,目光觸及到安母脖子上那條項鏈時,眼神無限地軟化。

“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

公主王冠的帽子立在了安遲夏的頭頂,她眯著眼睛用餘光看著眼前的蛋糕,她的生日第一次有了三個人。

生日歌還在繼續,安遲夏佯裝默念生日願望,隻有她知道自己從十歲起就不會做這樣的無用功了,雖然沒有許下心願,但是她的嘴巴卻無意識地動著,像真的許願那樣。

“呼……”

蠟燭全部熄滅,安遲夏深呼一口氣,彎著嘴角看向安母,這個生日她很開心。

“小壽星,來切蛋糕嘍。”安母將刀具遞到安遲夏的手中,歪著腦袋有種少女感。

蛋糕一共有三層,最上層是“生日快樂”的字樣,周圍是新鮮的水果圍繞,安遲夏捏著刀具,一點點切開蛋糕。

在安遲夏的身後,安母的目光無盡柔和,她的小女孩一點點開始長大了。

肩上突然有一股力度,安母眼裏劃過一絲疑惑,在看見雲凱的笑容時,綻放出笑容。

“給。”安遲夏拿著上麵有一顆草莓的蛋糕遞給安母,她記得安母最喜歡的水果就是草莓了。

“謝謝。”安母接過蛋糕,摸了摸安遲夏的發頂。

安遲夏被這個動作弄得有點害羞,耳後傳來陣陣熱量,她匆忙轉身拿起桌上另一份蛋糕,遞到雲凱的身前:“你的。”

雲凱笑著接過蛋糕,為了配合安遲夏的身高,微微彎了下身子:“謝謝。”

燈光充斥著客廳的每個角落,三個人坐在餐桌前吃著蛋糕,他們之間隻有安靜充斥,可是這樣的氛圍卻讓安遲夏無比心安。

“遲夏,我和你雲叔叔待會兒要出去一會兒。”安母剛吃完一小塊就擦了擦嘴,對著安遲夏說道,“我回來得可能會晚點,你先睡覺不要等我了。”

順著安母的話,雲凱也收拾一下站了起來。

安遲夏的手頓了一下,卻又很快恢複正常,她悶著頭吃著蛋糕,輕聲地回答著:“嗯。”

腳步聲慢慢遠去,直到消失不見,安遲夏才抬起頭,餐桌上的蛋糕才被切開了一小塊,她吞下嘴裏的蛋糕,再也品嚐不到甜味。

隻剩下一個人,安遲夏也懶得做樣子,慵懶地在椅子上靠了一會兒之後,就開始收拾著餐桌。

安母拿回來的食品袋裏有她最喜歡的烤鴨,涼菜也是她最喜歡的,但是她卻失去了食用的欲望。

將所有的東西擺放到冰箱裏之後,安遲夏關掉了客廳的燈,朝著臥室走去,她的夜已經開始了。

手機發出的熒光打在安遲夏的臉上,她盯著手機屏幕,手機一次次地熄滅,她不厭其煩地按亮,仿佛在等什麽一樣。

指針已經過了晚上八點,安遲夏揉了揉酸澀的眼睛,再次確定手機仍沒什麽動靜,終於決定放下手機,準備睡覺。

“嗡……”

安遲夏已經快要進入睡眠,手機的振動成功將她的意識喚醒,她皺著眉頭,顯然很不滿被打擾到。

手機上是沒有備注的號碼,安遲夏卻早已經將這串數字記在了心底,所有的困意全部消散,她捧著手機貼近耳邊,聲音都緊張了幾分:“喂。”

這是安遲夏的父親,自從父母離婚後,安遲夏便沒見過父親。

“遲夏。”一聲略帶滄桑的聲音從手機裏傳來,說話的時候全是小心翼翼,“今天是你生日,我想著給你打個電話。”

“嗯。”安遲夏幾乎要哭了出來,時間和距離已然讓他們變得陌生,他們都是不善言辭的人,極少聯係彼此。

“生日要吃點好的。”

安遲夏靜靜地聽著手機裏的聲音,頭快速地晃動著,聲音卻淡淡的:“嗯。”

“呃……”安父也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麽,在沉默之後,隻得悶悶地說,“那沒什麽事的話,你就早點睡。”

“好。”安遲夏也想和安父多說會話,和他聊聊學校的事情,告訴他自己現在很幸福,讓他注意身體,可是所有的話到嘴邊卻偽裝成另一番模樣,“你也早點睡。”

“遲夏,你是第五名。”

安遲夏在校門口就收到了一個熊抱,她眼裏沒有任何意外,卻被周瑤的興奮感染,嘴上說道:“真的嗎?”

“對啊。”說話的時候,周瑤才將安遲夏鬆開一點,她眉眼揚揚,“雖然我的成績不如你,但是顧執那個笨蛋可是墊底的,所以說你是我的了。”

知道周瑤的意思,安遲夏揚起一抹笑,這麽多年還是第一次有人因為和她同桌這麽高興,腦海裏又想起顧執那張憤怒的臉,她的笑意更甚。

“不要被顧執洗腦。”周瑤千叮萬囑之後,在班主任來的時候才一步三回頭地離開。

看著周瑤的舉動,安遲夏並沒有覺得好笑,反而是濃濃的喜悅,她從來沒有被這樣在乎過。

可是顧執的反應卻讓安遲夏意外,麵對周瑤的挑釁,這是他第一次如此心平氣和,甚至還在她看過去的時候溫柔地笑了。

怕不是傻了吧。安遲夏收了收課桌上的書本,她已經和周瑤說好,待會兒要坐到靠左的第三排。

看著課桌上的水筆還沒收走,顧執立刻拿到自己手上:“這支水筆可以送我嗎?”

其實顧執早就覬覦這支水筆了,但是安遲夏很喜歡這支水筆,所以一直沒有鬆口,但是想著顧執快要離開了,她心裏就軟了幾分:“好。”

“真的啊?”顧執沒抱多大的期望,畢竟在這之前已經遭受過很多次滑鐵盧,這次也就試試,沒想到安遲夏因為分開竟然同意了,他馬上握緊這個意外之財,“不許反悔。”

“這次考試中,我們的新同學擠進了前五。”班主任在講台上欣慰地說,看著最後一排的安遲夏滿意地點點頭,“希望大家都能向安遲夏同學學習。”

全班都將目光投向安遲夏,雖然承認安遲夏有實力,但是名次卻出乎他們意料。

坐在中間的季思彤手不由得握緊,自從安遲夏來了之後,樣樣都要踩她一腳,她咬住下唇憤憤地在本子上亂畫著。

“相信同學們都知道,我們會按照這次的成績排位置……”

班主任的聲音還在繼續,可是周瑤早就按捺不住心裏的洪荒之力,眼睛快要長到安遲夏身上了,一再提醒著安遲夏她們的約定。

“但是這次我們並不是全部按照名次,顧執也是新來的同學,但是課程跟不上。”班主任的聲音還在繼續,“所以秉承著互幫互助的原則,我決定把最左邊的第一排留給進步最大的安遲夏同學和進步空間最大的顧執同學,希望兩個同學互幫互助。”

班主任的話剛落,周瑤的心情一下墜入地獄,還沒等她質疑,顧執已經站了起來:“多謝老師,我一定改過自新,爭取不再扯班級的後腿。”

周瑤走向顧執座位的後麵,剛坐到位置上,就狠狠地踢了前排的板凳腿。

心情格外好的顧執沒有計較,衝著身後的周瑤回眸一笑:“多多關照。”

為了能隨時隨地製約顧執,周瑤挑了顧執身後的位置,雖然這個角度方便與安遲夏說話,但是還是和她的計劃有落差,她又狠狠地踢了一下顧執:“卑鄙小人,走後門倒還挺厲害的。”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顧執對著周瑤自戀地揚了一下頭,眨巴著眼睛糾正著,“這不叫後門,這是哥的外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