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入骨相思君知否
夜黑風高的晚上,在距學校不遠的小樹林裏,有幾個人對立而站,這個夜顯然不太平靜。
“顧執,你還真是有勇氣。”李顯看著對麵孤零零的兩個人,這還是第一次看見隻有兩個人來打群架,真不知道這兩個人是心太大,還是對自己的實力有什麽誤解。
顧執打了個哈欠,懶洋洋地看著對麵黑壓壓的八九個人,扭了扭脖子:“說吧,叫我出來幹什麽?”
晚自習的時候,顧執的桌子上多了一封信,本來手已經慣性地將其扔向垃圾桶了,眼睛卻看見信封上那三個巨醜無比的字眼:挑戰書。
挑戰書的大意就是懷恨上次餐廳的事情,想找個安靜的地方談談。簡單粗暴的語氣再加上沒有任何新意的挑戰,顧執本打算不理睬,可是在看見信封裏十幾個走讀卡時,內心如同波濤洶湧的大海,久久沒有平靜下來。
尚德高中雖然屬於寄宿學校,但還是有不少離家近的學生走讀,學校為走讀的學生辦了一張走讀證,但是這樣的效果微乎其微,畢竟放學時人數基數大,再加上科技發達,隨便複印一張便可以以假亂真。
“怎麽弄了這麽多走讀卡?”徐琛明看著顧執手中的卡片,隨手扯了一張出來,這麽長時間顧執幾乎沒有外出過,他瞟了一眼一小遝卡片,“怎麽,想出去嗎?”
顧執白眼翻了翻,將挑戰書遞到徐琛明的眼前:“你們學校的人,都是這麽幼稚的嗎?”
“什麽我們學校?”徐琛明看著挑戰書,嘴角抽了抽,揪著顧執口中的語病,“也是你的學校好嗎?”
“李顯經常這樣挑戰別人嗎?”如果不是李顯提醒,顧執幾乎要忘記那場不愉快了,可是沒想到竟然還有人心心念念地記著。
“你可能惹上大麻煩了。”徐琛明玩味地看著顧執,眉頭挑了挑,“在學校,李顯可是有鬥戰神佛的名號。”
“哦?”顧執輕笑一聲,這他倒是沒料到,他重新端詳了一眼挑戰書,“很厲害嗎?”
“倒不是厲害。”徐琛明解釋著,將自己所知道的全部抖出來,“李顯的父親是跆拳道教練,隻要李顯犯錯誤就要遭受暴打,從小在這種環境下成長的李顯,自然是一身的不服輸,隻要打架一吃虧,他就要下挑戰書。”
“這樣啊。”顧執將挑戰書和走讀卡裝進信封,隨手扔進旁邊的垃圾桶,“這也算不上麻煩吧,無聊,不去就好了。”
“能有鬥戰神佛的稱號,自然不會是這麽簡單的人物。”徐琛明沒有阻止顧執的動作,計算著顧執從垃圾桶裏撿回來的時間,“上次李顯下了挑戰書沒去的人,已經被李顯那張大嘴巴羞辱到轉校了。”
倒不是徐琛明誇張,李顯雖然拳腳功夫不怎麽樣,但是嘴上功夫那是一絕,是個絕對能把黑的說成白的人,隻要沒接受挑戰的人,在李顯的誇大其詞下都會成為全校盡人皆知的懦夫。
顧執聽著渾身一顫,手朝著垃圾桶伸去:“那就去會會他。”
“鬥戰神佛還有個特性,就是堅持不懈。”徐琛明慢吞吞地動著嘴唇,看著顧執悔不當初的樣子,幸災樂禍道,“如果你還是讓李顯吃了虧,還會有這樣的挑戰書送來。”
顧執的手指緊緊地捏著挑戰書的一角,臉色已經黑成了墨。
李顯的視線在顧執和徐琛明兩人之間轉了轉,突然覺得如果以多欺少難免有些勝之不武:“顧執,你如果道歉的話,我可以選擇既往不咎。”
“怎麽道歉?”顧執自然不想和麻煩扯上關係,隻要不觸及底線的事情,簡單地說句對不起的話,他還是能接受的。
“我想下。”李顯摸著下巴,來之前他倒沒想過要和平解決,皺著眉頭想著他們發生衝突的原因。
徐琛明沒想到會和平解決,聳了聳肩膀靠在一棵樹上,看著一旁的顧執,沒想到顧執還是個能屈能伸的人。
隻是可惜了……徐琛明望了望對麵八九個人,他還從來沒有經曆過這麽懸殊的人數,心裏有點淡淡的失落,隻好催著李顯:“快點,距大門關閉的時間還有半個小時。”
“那、那就……”被徐琛明一催,李顯有些急躁,以前他和徐琛明雖然算不上朋友,但是兩人還是打過幾次架,如果可能的話他也不想和徐琛明起衝突,畢竟徐琛明可是學校數一數二的練家子,“那顧執你必須承認我上次的話是正確的。”
顧執轉念一想,眼神暗了暗,但是黑暗卻將他的表情隱匿起來,他繃著嘴角說著話,聲音幹淨清冷,聽不出多少情緒:“什麽話?”
“關於安遲夏啊。”李顯沒意識到不妥,已經準備好原諒顧執的表情,“你要承認安遲夏浪費了那張……”
聽見“安遲夏”三個字,徐琛明全身都緊繃起來,看著還沒有任何察覺的李顯,絕望地閉了閉眼睛,和平解決是妄想了,還不如直接開打呢。
果然下一秒,顧執已經衝了上去,抓住了李顯前襟的衣服,眼睛微合,眯成一條好看的弧度:“你還有膽子提這個?”
“你幹什麽?”李顯呼吸都有些不暢,看著突然暴怒的顧執一頭霧水,急忙招呼著幫手,“快幫我把顧執拉開!”
這會兒身邊的人才有點反應,一擁而上地去拉顧執的胳膊。
顧執本就不喜歡別人碰他,一甩手就將靠近的人揮開,看著李顯:“為你剛才的話道歉,說不定我還能原諒你。”
“你開什麽玩笑?”被人這樣威脅,李顯臉上也掛不住,伸著手就朝著顧執的臉揮去,“就你們兩個人,還給我提原諒?”
聽見李顯的話,他的同伴果然士氣大增,更迅速地朝著顧執撲去。
徐琛明歪了歪腦袋,掰了掰手指,關節清脆的聲音混著他的聲音傳入空氣中:“所以你們當我是透明的?”
觸及到安遲夏的事情,顧執便好像失去了理智一般,再加上對方人多,他更是沒有保留實力。
李顯也隻是跟著別人參與過打架,平時在校內的挑戰書也都是小打小鬧,此時看見顧執的樣子,簡直就傻了眼。
和李顯來的人也大都沒經曆過這樣的場合,他們是被李顯承諾的一頓飯拉來的,李顯告訴他們隻要充一下人數就可以了,可是計劃顯然趕不上變化,誰知道顧執會這麽拚命。
“別別別。”一看實力懸殊,李顯就明智地叫停,睜著眼睛看著麵前的拳頭,以往他都是象征性地比畫兩下。
聽見李顯的話,顧執也停了手,但是手還是停在李顯的麵前,半威脅著:“現在可以收回剛剛那句話了嗎?”
“我收回,我收回。”李顯舉著手做投降狀,又加上了一層保障,“我以後再也不說安遲夏的壞話了。”
跟李顯來的人也都不是徐琛明的對手,他們以前都是小打小鬧的,哪裏見過這樣的大場麵,兩個人直接碾壓了他們九個人。
“你們也打了好幾分鍾,李顯也道歉了,如果你們消氣的話,我們也不耽誤你們回宿舍洗漱了……”
徐琛明沒有立刻回答,看向旁邊的顧執:“你的意思呢?”
顧執收回了手,聳了聳肩看向李顯:“記住你說過的話。”
“知道知道。”李顯狠狠地點著頭,就算他以後還想找事,估計也沒有人會跟著他挨打了。
“剛剛出手有點重。”顧執摸了摸有點發疼的拳頭,這會兒才有些歉意,“如果有受傷的情況,可以跟我說,我會付醫療費。”
“好。”李顯也隻是說說,哪敢真的讓顧執報銷醫療費,可是等到自己的同伴開始走了之後,他走在最後麵,半晌才鼓足勇氣走到顧執的麵前,“那個……”
“你說。”在李顯道歉之後,顧執顯然脾氣好了很多,連語氣都輕了幾分。
“就是這件事可以保密嗎?”李顯也有點難為情,以往他都是請吃飯拉攏關係,好歹也是學校的知名人物,這樣的事情傳出去對他的麵子有毀滅性的打擊。
“當然。”顧執也沒想過要炫耀什麽,雖然以前在學校自己總是混跡其中,但是自從遇見了安遲夏之後,他再也不需要通過打架來消遣時間。
“謝謝你,顧哥。”李顯點著頭,連稱呼都換上了敬語,朝著顧執指了下前麵,“那我先回去了。”
“你沒有怎麽樣吧?”徐琛明拍了拍身上,這是他打架之後習慣性的動作。
“沒。”顧執覺得嘴角有些痛,他碰了一下,估計是青了,剛剛人太混雜根本沒來得及躲,不過青春期的男生對疼痛的感知能力很遲鈍,他倒沒覺得多疼。
“那就回宿舍吧。”徐琛明望了望天空,伸展了一下身子,抬起腳步就朝前走去。
“不了。”顧執頓住腳步,朝著徐琛明擺了擺手,“你先回去吧,我去網吧,網癮犯了。”
“騙誰。”徐琛明顯然不相信,輕嗤一聲。
本以為顧執是紈絝子弟,可是煙酒不沾,甚至連打遊戲都真的屬於消遣。男生打遊戲大都有強烈的求勝欲,可是徐琛明在顧執身上完全沒看到過。
在熄燈之前,徐琛明經常拉著顧執組隊打遊戲,可是無論多緊要的時刻,隻要離熄燈還有五分鍾的時候,顧執都會放下手機去洗漱。
顧執的技術再怎麽強,都被這個bug消滅,徐琛明氣急了會罵顧執坑,可是顧執卻一臉理所當然地說隻是遊戲那麽認真幹嗎?
徐琛明覺得顧執有時配不上這個名字,顧執的性子是屬於隨性一類,似乎對所有都不在乎的樣子,他見過顧執唯一執著的地方就是安遲夏了。
在校門口,徐琛明看著顧執的身影:“這一片的網吧未成年都不能進,隻能去我表哥開的網吧,要我陪嗎?”
“丟不了。”聽見這話,顧執的嘴角上揚了好幾度,他擺了擺手:“晚上抽查的時候,還要麻煩你。”
尚德高中每天晚上都會有老師進行人數核實,但是都是透過門上的小窗,隻要把床稍微布置一下就可以逃過老師的法眼。
“這還要你安排。”徐琛明笑了笑,轉身朝著校門走去,“天黑夜長,小心路滑。”
和顧執分開之後,徐琛明就朝著宿舍走去,去男生宿舍的路上會經過女生宿舍的樓下,他眼睛隨便一瞥就看見下樓扔垃圾的安遲夏。
“安遲夏。”徐琛明一個沒忍住就叫出了聲,看著安遲夏看過來的視線,他不好意思地撓了下頭。
作為顏控的徐琛明自然不是浪得虛名,在最初看見安遲夏的臉時就移不開目光了,不過他倒對安遲夏沒什麽想法,再加上顧執的緣故,他更是對安遲夏隻剩下了欣賞,單純地對那張臉欣賞。
“是你啊!”學校的路燈逆著光打下來,安遲夏看了兩眼才認出徐琛明,她朝旁邊望了兩眼,沒看見其他的身影,才收回視線,“怎麽了?”
周瑤也看見這邊的情況,挽著安遲夏的臂彎,打量著麵前的男生,帶著一臉警惕。
自從和安遲夏在一起,周瑤就擔起了護花使者的重任,隻要有異性靠近,她都會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就是顧執受傷了。”看著顧執整天畏畏縮縮的樣子,徐琛明決定做做好事。
安遲夏的全身立刻緊繃了幾分,話裏已經染上了幾分焦急:“他怎麽了?”
“剛剛打了一架。”徐琛明並沒有說明原因,這些事情還是顧執自己說比較好,“不過你不要擔心,他沒什麽大事。”
“他回宿舍了嗎?”安遲夏很少追根問底,可是這次卻焦急地問道。
“沒有。”看著安遲夏的反應,徐琛明的嘴角也染上幾分笑意,一得意就什麽都藏不住了,“他今天不回來了,估計要在興榮網吧待一夜。”
安遲夏的呼吸滯了滯,卻沒說出任何話來。
“不要擔心,顧執那麽大的人了,會照顧好自己的。”看著安遲夏擔憂的樣子,徐琛明反倒有些歉意。
“好。”安遲夏點點頭,嘴角勾出一抹笑意,朝著徐琛明微微點著頭,“謝謝。”
“沒事。”徐琛明擺了擺手,笑容漾在臉上,“那你先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好。”
徐琛明離開後,安遲夏的耳邊一直在飄**著這幾句話,心裏慢慢湧上一股無力感,她最討厭這種遠在天邊的擔心。
“顧執會照顧好自己的。”看著安遲夏擔心的樣子,周瑤隻好安慰著,她也隻能給這無用的安慰了。
“嗯。”安遲夏勉強笑了笑,朝著宿舍樓走去。
到宿舍樓的距離就短短幾步,安遲夏卻覺得異常漫長,快到宿舍樓時,她終是停住了腳步:“我想去看看顧執。”
“好。”周瑤沒有猶豫,腳步還如常地走著,“明天我陪你一起。”
安遲夏抿了抿唇,將心中的話吐出來:“我想現在去。”
“現在?”周瑤瞪大了眼睛,望了下漆黑一片的夜,“現在太晚了。”
“如果我不去的話,我今天會睡不好的。”安遲夏的眼睛裏是一片堅定之色,她看著周瑤再一次重複著,“我現在要去。”
周瑤擰起眉頭,勸道:“校門那邊快要關了,而且宿舍樓的門也要關了,可能來不及了……”
安遲夏知道再耽誤下去,真的走不了了,隻好快速地和周瑤說著:“沒事,我有辦法,等會兒的宿舍抽查幫我擋一下。”
還沒等周瑤再次開口,安遲夏就已經跑著離開了。看著安遲夏跑遠的身影,周瑤猶豫了幾秒鍾便抬起腳想追上去。
“同學,就要熄燈了,不要亂跑。”
周瑤的腳步生生地停了下來,在宿舍阿姨的目光下,她也隻能回宿舍了,不然這個時候離開,安遲夏夜不歸宿的事情也無處遁形了。
“嗯。”周瑤望了望早就沒有蹤影的遠方,朝著宿舍阿姨笑了笑,乖乖地走向宿舍樓。
周圍都是漆黑一片,安遲夏倒沒有多恐懼的感覺,憑著記憶翻牆走出了校門,朝著興榮網吧走去。
夜裏的風帶著些許涼意鑽進衣服裏,安遲夏感覺每個毛孔都緊縮起來,她哈了一口氣緊了緊身上的衣服。
學校周圍晚上不如白天熱鬧,街兩旁的超市都已經準備打烊,兩旁的路燈發出暖黃色的光亮,讓夜色顯得格外溫馨。
從知道顧執受傷之後,安遲夏的心便不能平靜了,根本沒有心思注意周圍,一心朝著徐琛明說的網吧走去,不知不覺中腳步就又快了幾分,這會兒已經是小跑起來。
遇見顧執的第一次就幫他包紮,安遲夏緊抿著嘴唇,她怎麽能相信這麽粗心的人能照顧好自己。
興榮網吧的網管看見安遲夏進來,閃了下眼睛,這個時間點很少有女生來上網的,更何況還是這麽漂亮的女生:“上網嗎?”
“找人。”安遲夏丟下一句話,就朝著裏麵走去。
網吧正廳都是劈裏啪啦的遊戲聲音,安遲夏環視了一眼,興榮網吧算是正規的網吧,未成年基本是沒辦法進入的。
但是徐琛明說了顧執會來這裏,安遲夏也隻有這一個目標,可是掃視一周一無所獲後,她迷茫地站住了。
在包間的顧執看了眼色彩絢爛的屏幕,揉了揉眼睛,他起身準備去外麵買瓶水。
可是在推開包間的一瞬間,顧執的眼睛就不轉了,正廳中央站著安遲夏,女孩的身影與周圍格格不入。
幾乎在一瞬間,顧執就走到安遲夏的身邊:“你怎麽來了?”
在此之前,安遲夏都沒有太大的情緒波動,可是在看見顧執時,委屈仿佛一瞬間就湧了上來,連話都說不出。
看著安遲夏的樣子,顧執也覺得這兒不是說話的地方,手握住安遲夏的手腕:“跟我來。”
包間和外麵完全不是一個樣子,徐琛明時常來這裏打遊戲,徐琛明的表哥就將這裏布置了一番,這個房間也隻對徐琛明和顧執開放。
外麵已經那麽黑了,顧執看著眼前的安遲夏,心裏湧上無數的後怕,但還是舍不得責備安遲夏,隻好將所有的怒火全部發向不在場的徐琛明:“是徐琛明那個家夥跟你說什麽了吧,我回去就找他算賬!”
安遲夏的視線一下子抬起來,看到顧執嘴角那片烏青後,她的眼睛瞬間就紅了。
看著安遲夏泛紅的眼角,顧執瞬間就慌了神,想要安慰卻不得其法,隻是笨拙地站在那裏手足無措:“你、你不要這樣呀,你看我沒事的。”
安遲夏的委屈並沒有消失,反而呈誇大的趨勢,她移開目光想要控製住已經瀕臨落下的眼淚。
在移開目光的時候,安遲夏就不可避免地看見了顧執的胳膊,雖然實力懸殊,可是畢竟人數占了優勢,顧執的手臂上有一條長長的抓痕,隨著血液的幹涸,傷口處顯得更加猙獰。
眼淚順勢而下,豆大的眼淚在臉上滑落,她從來不知道眼淚原來這麽燙。
順著安遲夏的目光,顧執才注意到胳膊上的傷口,傷口在外側,在沒有感知到疼痛時,很難看見那道傷口。他立刻將自己的手臂藏在了身後,看著安遲夏的眼淚更是手忙腳亂:“不疼的,我都沒注意到它。”
安遲夏不發一言,冷冷地瞥了一眼顧執,朝著門外走去。
“你去幹嗎?”顧執這下慌了,急忙走到安遲夏的麵前,看著安遲夏的樣子,抿抿唇,“就算離開也要等明天,今天太晚了……”
“你不要說話。”安遲夏的聲音突然拔高,把顧執嚇了一跳,走出去的時候留下一句話,“在我回來之前,你不要動。”
聽見安遲夏會回來,顧執的心頓時放下了不少,想起安遲夏方才的表現,嘴角堅持了幾秒,最終還是彎了幾分。
附近的診所還在營業,安遲夏到裏麵買了酒精和棉簽就急忙返了回來。
推開包間門的時候,安遲夏立刻就被陰影覆蓋,抬頭看了眼顧執,朝著旁邊走去:“怎麽還站著?”
“你不是說不讓我動嗎?”顧執卻是一副委屈的樣子,跟在安遲夏的身後。
安遲夏嘴角剛上揚就被她壓了下去,語氣還是那般惡劣:“坐到這裏。”
顧執立刻乖乖照做,坐到椅子上伸出手臂,要多聽話有多聽話。
本以為控製好了自己的表情,可是在看見那道傷口時,安遲夏的眼睛又開始發熱,她拿著沾了酒精的棉簽就朝著顧執的胳膊上按,雖然氣勢洶洶,但是棉簽落下的時候卻是輕柔的。
“你就不怕疼嗎?”安遲夏恨恨地說著,拿著棉簽的動作看起來又凶殘了幾分。
“……”顧執低著頭,像是犯了大錯等待批評的孩子。
顧執難得地沉默,安遲夏心裏的氣卻還沒有散盡,還是對著顧執發著脾氣:“是不是世界上根本沒有你顧執害怕的東西?”
“不是。”聽見這句話,顧執難得地為自己辯駁了一句。
安遲夏抬起頭怒視,一雙眸子全浸染著淚意,看見顧執內疚的眼神時,才垂下了雙眸。
空氣沉默了幾秒,本以為顧執不會再說話,他的聲音卻在空**的房間響起,悠悠轉轉飄進安遲夏的耳朵裏:“我怕等怕輸怕孤單,最怕你不理我。”
眼淚突然像斷了線的珠子砸下來,安遲夏深吸了一口氣,還是沒能阻止落下的眼淚,最後也索性放棄,將酒精和棉簽塞進顧執的手裏,趴在椅子旁的扶手上大哭了起來。
顧執手忙腳亂地站在一旁,處處數落著自己的不是,可是安遲夏的哭聲卻依然沒有停下來。
也許是緊張的神經突然鬆懈下來,也許是眼睛失去太多水分幹澀,安遲夏發泄完自己的情緒後,惡狠狠地瞪了一眼顧執,就趴在旁邊的桌子上開始睡覺,順便又警告顧執一句:“今天不要和我說話。”
顧執重重地點點頭,明天可以就行。
因為疲憊,安遲夏很快就睡著了,在柔和的燈光的映襯下,她的臉顯得明媚又乖巧。
顧執趴在安遲夏的對麵,眉眼彎彎地注視著安遲夏,內心一片柔軟,之前所有的堅持與不肯認輸在這一刻全部湮沒。
算了算了,他投降,關於安遲夏的事情,他都退讓。
在地平麵的盡頭,有一束光亮慢慢地顯現,拉開了新的一天的帷幕。
顧執已經睜開了眼睛,手指將電腦屏幕劃開,看了眼最下麵的時間,又躺了下去。
還不到五點,他們還可以睡會兒。
眼睛一瞬不瞬地看著安遲夏,顧執的嘴角輕揚,有淺淺的笑意在嘴邊放肆地暈染開來。
或許是感知到了灼灼的目光,安遲夏的眉頭輕微地擰了一下,下一秒就悠悠地睜開了眼睛。
顧執一看安遲夏的動作,下意識就很地閉上了眼睛。
兩三秒後,安遲夏便認清了自己的處境,眼睛也回歸清明,她看了下身邊還在睡夢中的顧執。
意識到安遲夏打量的目光,顧執的眼睛微微眯著,想要看安遲夏的動作。
由於顧執微眯眨眼睛的動作,眼睛上的睫毛開始劇烈地抖動,這一幕落在安遲夏的眼睛裏,莫名地有種另類的喜感。
大抵是看出顧執的辛苦,安遲夏便輕聲地叫了兩聲:“顧執……”
剛睡醒的嗓音帶著絲絲沙啞,聽見安遲夏的聲音,顧執的耳朵癢了癢,在安遲夏叫出第二聲的時候就佯裝醒了過來。
“收拾一下。”安遲夏已經站起身子來,揉了揉眼睛道,“我們該回學校了。”
“好。”顧執慌不迭地站了起來。
天空才剛蒙蒙亮,沉睡一晚的城市格外安靜,連同空氣都清新了幾分。
馬路上冷冷清清的,顧執和安遲夏的身影在馬路上顯得有些落寞。
顧執難得沉默了下來,眼中全部都是安遲夏的影子,以前他的周圍全是人,可是從來沒有像此刻這麽有安全感。
安遲夏時而抬起腦袋平視前方,時而垂下雙眸看向地上,也許是無聊了,終是忍不住開口:“如果有超能力的話,你最希望擁有哪一種?”
安遲夏難得地幼稚了一下,顧執自然不會懈怠,認真地擰眉想了想:“回到過去吧。”
原本指望打破沉默,安遲夏倒沒想到顧執會給出一個這樣認真的答案,突然就生出了一些好奇,她望向顧執問道:“為什麽?”
“回到你七歲那年。”顧執有板有眼地回答,眼睛生出幾絲算計的目光,聲音兜兜轉轉就從嘴巴裏冒了出來,“在宋時安之前送你一顆最甜的糖,然後讓你像對宋時安那樣對我。”
聽到最後,安遲夏的臉色已經驟然變化,轉頭看向陷入憧憬的顧執,陰森森地說:“你怎麽知道的?”
雖然顧執知道他們之間有故事,但絕不會從零星的信息中預想得這麽詳細,安遲夏審視地看向顧執,顧執竟然連時間都知道。
接收到安遲夏的目光,顧執才知道自己得意忘形了,急忙打著哈欠,轉移話題:“好困呀,今天又不能好好學習了。”
得到安遲夏鄙視的眼神之後,顧執便走到安遲夏前麵兩三步,唯恐再次遭到安遲夏的質問。
兩人的影子被晨光拉得修長,安遲夏看著地麵上頭挨著頭的影子,眼底好似灑進了無限的柔光,視線終是停在了顧執的身上。
如果她能回到過去,即使顧執沒有出現,安遲夏也一定不會去接宋時安的糖,因為在未來的一天她終會遇見更加絢爛的人,她想不帶任何負擔地去擁抱那個人。
看見安遲夏完好無恙,周瑤才鬆了口氣,整晚都緊繃的神經才算鬆弛下來。
知道昨天自己的任性,安遲夏的歉意就如同浪潮般翻湧上來,深呼氣拉著周瑤的手,卻不是抱歉的話:“謝謝你。”
謝謝你讓我知道還會有人擔心我。後半句太矯情,安遲夏沒有說出口,但是她知道周瑤是懂的。
果然,周瑤立刻變得有些不自然,清咳了一聲,就將話題轉移到顧執身上,憤憤地說:“別讓我看見那個家夥,一天天的就知道惹是生非。”
“就是。”安遲夏自然站到周瑤的站隊,毫不留情地吐槽起顧執,“都這麽大的人了……”
剛回到宿舍,顧執就打了個噴嚏,隻以為是昨晚沒睡好,揉了揉鼻子依舊哼著未哼完的歌。
宿舍的人都已經起床洗漱了,顧執瞟了眼自己的床,沒有任何防備的他立刻嚇掉了半條魂。
**的被子凸顯出圓鼓鼓的一團弧度,顧執被這團不明物體嚇得驚魂未定。他定定地盯著床,似乎懷疑自己出現了幻覺。
外套被卷成一團放置在被子下,從床頭到床尾都擺滿了衣服,顧執掀開被子看見的就是這恐怖的場景,嘴角不受控製地抽了抽。
“徐琛明。”顧執悠悠地從嘴裏說出這三個字,他不去拍鬼片還真是可惜了一個人才。
顧執簡單地收拾了一下床鋪,就立刻去找徐琛明算賬,雖然和安遲夏和好有他一半的功勞,可他也是讓安遲夏置於險境的罪魁禍首。
在心裏粗略地盤算了幾下,顧執咬了咬牙齒,過顯然是大於功。
徐琛明暈暈乎乎地從洗手間走出來,迎麵就看見了顧執那張臉,他扯了扯嘴角,哈欠連連:“回來了啊!”
看徐琛明的樣子顯然是忘記了昨天的事情,顧執更是火冒三丈,雖然沒有問安遲夏,但是知道他昨天去興榮網吧的隻有徐琛明,他拍了拍徐琛明的肩膀:“你昨天幹了什麽好事?”
“啊,沒有啊。”徐琛明還有沒睡醒的症狀,此時更是一問三不知。
看著徐琛明懵懂無知的樣子,顧執陰惻惻地吐出了幾個字眼:“安遲夏。”
“哦。”徐琛明反應了好一會兒,才想起昨晚自己幹的好事,立刻拉著顧執邀功道,“昨天校花知道你受傷的時候,可心疼了,你都不知道……”
“我也不想知道。”看見徐琛明興奮的樣子,顧執更是沒好氣,捏了捏徐琛明的肩膀,“今天下午籃球場,我教你打籃球。”
“別啊。”肩膀的痛處讓徐琛明清醒了幾分,看著顧執的背影,他驚恐地追了上去,“哥,有話好好說……”
在團隊比賽中,顧執的水平處於上乘,可是單人賽中水平簡直媲美變態,不善於配合的他沒有隊友的限製,完全像披著金甲聖衣的猴子般,所向披靡。
徐琛明還記得上次和顧執在籃球上廝殺,簡直被顧執完爆,更可怕的是在女生們美化的眼睛中,他很快就成了學校數一數二的廢物。
再和顧執來一場,徐琛明已經預想到了自己悲慘的局麵,他急忙跟在顧執的後麵,試圖做最後的掙紮:“我這也是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