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7

女人的世界太複雜

陸惜用帶著點撒嬌和調侃的口吻說:“蘇皇,教教我打遊戲啊。”

蘇敘抬頭,對上她滿臉的笑意,眸光變深,問:“你這麽厲害還用教?”

亞洲邀請賽的預選賽結束後就是2月底了,這個時候也是各大高校開學的日子。有“大學城”之稱的南京,近期變得格外熱鬧。

陸勉離開的時候十分戀戀不舍,臨走前還要了大家的簽名。蘇敘的簽名他要了好幾張,說是拿回去等電競社做活動的時候送出去。

對於這種行為,陸惜十分不理解也十分不屑。

蘇敘的簽名送給她她都不要。

他們的別墅每周都會有保潔阿姨過來打掃,但是少了陸勉這個保潔後勤小弟,很多事情都需要陸惜自己來做了。

同時,2月底3月初也是春季特錦賽的報名時間。

春季特錦賽跟亞洲邀請賽一樣,也是Vate的幾大重要賽事之一,獲得冠亞軍的隊伍將獲得一定的積分,積分高的能夠獲得8月初在美國波士頓舉辦的世界聯賽的直邀名額,非常重要。春季邀請賽同樣分為線上舉行的地區海選公開賽、預選賽,還有線下舉行的主賽事。

這一次的主賽事將在立陶宛的首都維爾紐斯舉辦。獎池一共280萬美金。

2月25號,報名啟動的當天,陸惜就給戰隊報名了。

3月2號,報名的最後一天,她收到郵件,提示說報名失敗。

報名的流程她很熟悉,提交的資料不可能出錯,那就肯定是別的問題,或者係統搞錯了。她立即打電話聯係賽事工作人員。

“你好,我查過了,Revenge戰隊報名失敗是因為沒有參賽資格。”

“怎麽會沒有參賽資格?”

電話裏,工作人員回答說:“因為Revenge戰隊中有四名成員被終身禁賽了。”

陸惜愣了一下:“禁賽?亞洲邀請賽我們也成功報名了啊。”

“嗯……那時候是因為審查失誤。”

陸惜冷笑了一聲。她不是萌新,沒那麽好騙。明明是聯盟那邊走了關係,想進一步給他們施壓。

“聯盟禁止我們參加比賽的行為是沒有得到Q社官方許可的,而且春季特錦賽也是國際賽事,無論是主辦方還是承辦方都跟聯盟沒有任何關係,憑什麽禁我們的賽?”

“是領導這樣規定的,”電話裏的小姑娘被陸惜問得有些心虛,“要不這樣吧,我再幫你們問問。”

“可以啊,那你告訴我什麽時候能問出結果,我再打電話給你。今天24點報名就截止了,我可等不起。”陸惜見過那麽多套路,怎麽可能被輕易唬住。

工作人員語氣很無辜:“這……我就不知道了啊。”

這分明就是在跟她打太極。

在電話裏糾纏了二十多分鍾後依舊沒有結果,陸惜忍不住問候了一句聯盟全家,然後掛掉了電話。

現在已經是下午三點了,蘇敘、回程他們都在一樓訓練室裏訓練。

距離報名截止隻剩九個小時,去北京啟明科技總部算賬是來不及了,難道要打電話給江雲棟?

一樓訓練室裏,拉了陸勉湊人數在線上打三對三的Revenge成員們打得好好的,就聽到老板從樓上走下來,腳步聲自帶氣場。

陸惜越想越氣,到訓練室後忍不住把手裏的記事本往桌子上一拍,說:“氣死我了!”

啪的一聲,記事本剛好落在蘇敘握著鼠標的手的旁邊。

他修長的手指停頓了一下,抬了抬眼皮。

小謝被陸惜嚇得不輕,一邊繼續對戰,一邊分神問:“惜姐,怎麽了?”

“聯盟那邊關照了春季特錦賽的主辦方,不準我們報名參賽。”除了找江雲棟交涉外,陸惜暫時想不到其他辦法了,打算先跟大家商量一下再說。

柔弟抬頭:“什麽?”

其他人也停了下來。

正在跟柔弟對線的陸勉以為自己好不容易找到機會了,殺掉了柔弟。就在他覺得自己的技術終於有了進步的時候,發現除了自己,其他人都不動了。

再接著,他們五個同時下線了。

什麽情況?Revenge的基地停電了?

電腦前的陸勉一臉疑惑。

“他們怎麽可以這麽做?”小謝是他們四個裏麵最斯文、脾氣最好的,即使生氣,語氣也硬不起來,“可以找Q社申訴嗎?”

陸惜深吸了一口氣平複情緒,說:“肯定是要申訴的,隻是今天是報名的最後一天,我們很可能報不了名了。”

如果還有兩三天時間,或許她還能想想別的辦法。或許聯盟那邊就是考慮到了她的人脈和能力,才最後一天發郵件通知的。

她又補充說:“就算我現在給江雲棟打電話,也不一定有用。”聯盟那邊這麽做是根本沒有留餘地,說明江雲棟根本沒打算跟他們談條件。

大家都沒有說話,像是在想辦法,隻有回程忍不住問候了聯盟以及江雲棟全家。

陸惜讚賞地說:“罵得好。”

在世界聯賽之前,能讓他們“練兵”的大賽本來就屈指可數,聯盟現在的意思是一場都不想讓他們參加。

“沒有別的辦法了嗎?”柔弟摸了摸腦袋問。

在大家因為聯盟的所作所為憤恨不平時,一直保持著沉默的蘇敘終於開口了:“我們可以在東南亞賽區報名。”他並沒有被激怒,用的還是他那招牌式的語氣,仿佛一座在悠長歲月裏逐漸形成的山,早已經曆過了滄海桑田的變遷,無論是天降驚雷還是雨雪交加,他自巋然不動。

“好像是個辦法!”柔弟跳了起來。

蘇皇就是蘇皇。

陸惜也是看向蘇敘,挑了挑眉。心裏的困擾被另辟蹊徑解開,驟然開朗時她眼中的明亮是來不及掩飾的。

察覺到蘇敘唇角一勾,好像十分受用和得意,她立即垂了垂眼睛,再看向他時眼中已經恢複了以往的樣子,帶著點不服和驕傲。

隨後,她移開眼,說:“確實可以。幾個賽區的進度是一樣的,東南亞賽區今天也是報名截止日。”

蘇敘朝後麵退了一點,讓出自己的電腦:“現在就報?”仔細分辨,他的尾音比平時上揚一點,好像多了一條小尾巴。

報名非所在賽區參加比賽一直都是有的。當所在賽區競爭激烈,一些希望較小的二三線戰隊為了進預選賽就會報名別的競爭相對較小的賽區。

東南亞地區的實力也不差,其中有幾個戰隊也是國際性賽事正賽的常客。

這次春季特錦賽,東南亞賽區跟中國賽區一樣,有兩個名額。

報名截止後一天,也就是公開賽前一天,官網放出了各個賽區的對戰信息。

有人驚訝地發現本該在中國賽區的Revenge戰隊竟然出現在了東南亞賽區。這件事傳開後立即在網上引起了熱議和猜測。

論壇上,有一個標題叫“複仇者聯盟選擇東南亞賽區才有希望打進正賽”的帖子,裏麵分析得有理有據。

陸惜大概看了看這“一本正經瞎分析”的帖子後,發了條微博簡單說了一下為什麽會去東南亞賽區。

她從來都不是“打碎了牙齒往肚子裏吞”的人。

微博發出去沒多久,就有許多轉發和評論,全都是罵聯盟的。

兩個小時後,聯盟的官博發了一個“義正詞嚴”的聲明,解釋他們這麽做是有理有據的。

陸惜看了後嗤之以鼻。

聯盟那條聲明下麵的評論一水全是罵他們的。

這些看看就過去了。

除非是粉絲,大部分路人的忘性都很大。當初Shape戰隊被禁賽的時候也鬧得沸沸揚揚,熱度過去後,大部分人都忘了,忘了要給他們討個說法,忘了這件事需要個結果,畢竟這些隻是發生在別人身上的事情。要不是Revenge戰隊出現,恐怕小謝他們就要被除了粉絲以外的玩家漸漸遺忘,就像現在去國外讀書的六月,已經很少被提起了。

電競這個圈子,有熱血,有信仰,同時也很殘酷、現實。

陸惜很久不上微博,打開未關注人私信掃了一圈,看到了個非常熟悉的頭像,點進去一看果然是紀嘉。

“陸惜,我是紀嘉。”

“聯盟這件事做得太過分了!我已經煽動我舍友和基友們去評論裏罵了。”

“你能不能看到我的私信啊?能不能互粉一下啊?”

陸惜笑著用鼠標點了一下“關注”。

此時,在她對麵的房間裏,蘇敘正在單排天梯。他的微信上收到了一個語音請求。

沒有訓練的時候,他大部分時間不是在學英語就是在打Vate。

他每天好像隻有四件事:吃飯、睡覺、學英語、打Vate。

對戰還在繼續,他左手在鍵盤上按著,右手握著鼠標輕點。因為沒有多餘的操作,他的動作看起來並不是特別快,給人一種很悠然自得的感覺。

手機還在不斷地響著。他分神看了眼,手機屏幕上有三個大字——火鍋哥。

“蘇敘,你在幹什麽?”

火鍋哥也是職業選手,新加坡人,因為愛吃火鍋,遊戲ID叫HOTPOT。他也是最早一批打職業的人之一,大神一樣的存在,巔峰時期是世界上數一數二的三號位,曾經跟蘇敘一起效力於Walker,也就是步行者戰隊,比蘇敘還要大兩歲。

手機就放在鍵盤前麵,蘇敘一邊打遊戲,一邊回答說:“在打遊戲,怎麽了?”

“你們為什麽報東南亞賽區啊?”火鍋哥的普通話裏帶著一點點口音,很有意思。

“因為中國賽區報不了。”蘇敘簡短的話語裏透著稔熟。

火鍋哥當然打聽到了他們報東南亞賽區的原因,找蘇敘隻是來抱怨的。“一共就兩個名額,好好的你非要跑過來跟我爭。”

蘇敘宣布退役後,原來圍繞他的打法體係用不下去了,步行者戰隊重組,火鍋哥被踢出隊伍,幹脆就回了新加坡。他雖然曾經有著輝煌的戰績,但是接近30歲了,過了黃金年齡,並不被看好,很多戰隊隻是拿他來帶新人,新人成熟一點了俱樂部就把他踢走。在新加坡輾轉了好幾個戰隊後,他終於在去年組建了自己的戰隊Cancer。

經曆聽上去很讓人唏噓,有種英雄遲暮、無人問津的蒼涼,但是火鍋哥身上從來沒有悲情氣息,相反,他一直很豁達、很積極。

很多像他這樣的老將都退役了,比如轉做教練的宋哥。今年或許也是火鍋哥的最後一年職業生涯。

正好這時候蘇敘的對戰結束了,對麵的基地被爆,屏幕上出現了大大的“victory”。

他拿起手機,靠在椅背上,漆黑的眼睛被頭頂的燈光照亮:“我們也是沒有別的選擇了。”

火鍋哥歎了口氣:“那好吧。”

隨即他又補充說:“你回來打職業我還是挺高興的。”

蘇敘勾起唇,身上那股漫不經心靜靜地流動、消散,最後隻剩下真誠:“我們世界聯賽上見。”

火鍋哥沉默了一下,說:“好。”他的聲音有點顫抖。

他們約的不是即將到來的春季特錦賽上見,而是世界聯賽上見。

在波士頓體育館舉起冠軍斧,是許多職業選手整個職業生涯的終極目標。老朋友之間互相很了解,都知道對方想要什麽、遺憾什麽、因為什麽還不願意退役。

3月5日早上10點,各個賽區同步開始春季特錦賽的公開賽。

提前測試好網絡延時後,蘇敘他們登錄東南亞服開始新一輪的征戰。下午的時候,他們遇到了一個東南亞強隊,直接被淘汰了。

當五台電腦齊齊顯示“defeat”的時候,訓練室裏沉寂了一下。

隻要是參加比賽,就沒有不想贏的。

被淘汰不要緊,電子競技不確定性太多,沒有常勝。許多一線豪門戰隊也會折在海選公開賽裏。

世界聯賽的海選6月底就要開始了,還有三個多月,說不緊張是假的。陸惜下意識看了蘇敘一眼。

他依舊是那副讓她很不待見的閑適的樣子。但是不得不承認,看到他狀態跟平時一樣,她的心安定了不少。

她選擇相信他們。

鼓舞了一下士氣後,陸惜宣布從明天開始給大家放一周的假,讓大家放鬆放鬆。

回程當即決定去杭州看女朋友,空空買了回家的高鐵票。小謝和柔弟家離得遠,決定留下來休息。至於蘇敘,家就在南京,沒什麽好說的了。

Revenge輸了比賽後,網上開始了新一輪的罵戰。

在海選輸了,被罵是正常的,在陸惜意料之中。

許多粉絲極力維護他們,這讓陸惜很感動。她用Revenge官博發了條微博表示感謝,同時也為比賽的失利道歉。

3月6號,也就是各賽區公開賽的第二天,這場罵戰繼續升級發酵。

一部分人開始質疑空空的能力,覺得他在隊伍裏沒有作用,完全是靠一張臉吸引了那麽多粉絲。

另一部分人把火力集中向了陸惜。論壇、貼吧上出現了許多關於陸惜的帖子,質疑她組建戰隊的目的,還有拿她前男友說事的。

下午,Vate的貼吧裏一個自稱是空空粉絲的人發了個帖子,在帖子裏放出了陸惜和空空在一起的照片。

陸惜還是晚上陸勉給她發帖子鏈接的時候才看到的。

她點進去的時候帖子已經有幾百條回複了。

“他們這是在一起了?”

“想想尤斯塔,陸惜不就是喜歡小狼狗嗎?”

“Revenge裏可不止空空一個年紀小的呢。聽說陸惜私生活挺混亂的。說什麽追夢的要打敗圈錢的,她組戰隊可能就是為了賺錢和談戀愛吧?”

“信息量好大啊,不會連蘇敘也被她染指了吧?貴圈真亂,活該被禁賽啊。”

“抱走我蘇皇,樓上請不要無腦黑,謝謝。”

“上麵口徑這麽一致,是別家請的水軍吧,希望大家千萬不要被帶節奏。”

原本六個人住的別墅少了兩個人,一下子清淨了很多,隻有操作鼠標的聲音。這時候外麵有任何動靜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陸惜沉默地翻完整個帖子,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好像那些帶著惡意的文字描述的不是她。

照片雖然有點不清楚,但可以看出來確實是她跟空空。

看地點是之前她陪空空去醫院掛水的時候被拍到的。

電競的普及度還不算大眾,而且主要看的是操作、意識、打遊戲的能力,“拋頭露麵”的機會不多,很少會被認出來。

掛水那幾天,他們確實遇到過兩個空空的粉絲,都是小姑娘。

突然,陸惜的手機響了。

“惜姐,我剛知道貼吧上的事,你沒事吧?”空空抱歉地說,“我一會兒就發個微博澄清一下。”

被那個帖子煽動後,不少空空的粉絲都在罵陸惜。

陸惜“嗯”了一聲,語氣輕鬆地說:“我沒什麽事,你好好在家休息,不要想太多。”

跟空空打完電話後看到那個帖子又有新的回複,她刷新了一下,看到有人新發了一張圖片。

竟然有人偽造了一張懷孕報告單。

“陸惜懷孕了?如果是空空的我就要脫粉了。”

“他們兩個去醫院到底是檢查還是去墮胎啊?”

“這麽亂,怪不得尤斯塔要分手。”

帖子裏的回複已經趨向於人身攻擊了。

不過這張報告單偽造得並不高明,好像隻是有人惡作劇,很快就被人看了出來。

“這張一看就是假的,P得太明顯了。”

即使被戳穿了,這份報告單依舊引起了熱議,甚至上了微博熱搜。

即使陸惜再刀槍不入,也忍不住大聲罵了句髒話。

要知道,電競圈可能一年也就能上兩三次熱搜。

“惜姐,空空已經發微博了,你還好吧?”

柔弟和小謝從二樓上來找她,語氣裏帶著關心和愧疚。明明是他們輸了,卻要沒打比賽的陸惜挨罵。

“我挺好的,”陸惜看他們一身打扮,又發現站在對麵門口的蘇敘,問,“你們這是要……”

柔弟說:“我們三個準備去打球。”

三個?

陸惜忍不住看向蘇敘,目光從上到下再到上地打量了他一番。寬鬆休閑的打扮煞有其事,可是那副輕鬆的樣子卻像是要去散步。

他還能打球?

對上她的目光,像是察覺到了她的質疑,蘇敘的眼睛抬了抬。

“惜姐,你跟我們一起去吧,”小謝說,“悶在房間裏看網上那些謠言心情會不好的。”

原來他們是來邀請她一起的。

“我又不會打,去幹什麽?”陸惜又看了眼蘇敘,補充說,“蘇皇好像也不怎麽歡迎我。”

小謝立即說:“怎麽會?就是——”

蘇敘伸手勾住小謝的肩膀,動作讓小謝差點一個踉蹌。“我們走吧。”

即使小謝沒把話說完,陸惜也大概猜到了,有些意外。

原來是口是心非。

壓在心口、讓人感覺沉悶的石頭被忽然生出的得意擠走了,她唇一彎,說:“那走吧。”

離他們住的地方不遠有一個室外籃球場。天氣冷,再加上又是晚上,籃球場沒有人。

綠色的地麵,白色的條紋,在黃色的燈光下泛著一層光澤,伴隨著有節奏的球聲還有籃球鞋摩擦地麵的聲音,映出人影幢幢。

他們打球的時候,陸惜就站在場地邊緣的鐵絲網前看著。

柔弟的運動細胞一直都很好,她就算不怎麽能看懂籃球也能看出來他動作漂亮、彈跳很好。小謝斯斯文文的,比起柔弟要差一點。

至於蘇敘,好像也像那麽回事兒。隻是他就連打球的時候,也給人一種不緊不慢的感覺,依舊有自己的節奏和步調。

跟柔弟和小謝比,他算是個“老人家”了。在他們張揚、充滿活力的少年感的包圍中,他的成熟不動聲色地發散開,反而慢慢占據了主場。

少年感中獨一份的成熟很顯眼,陸惜是個愛好為男的適齡女性,目光不自覺地就落在他身上,直到一陣風吹起她的頭發遮擋住視線,才收回目光。

如果不是因為他說話太招人煩、行為經常很惡劣之外,他確實是個很帥、很有吸引力的男人。

陸惜尷尬地輕咳了一聲,然後喝了口水。即使人家說話招人煩、行為惡劣,自己剛剛還不是盯著人家看了很久嗎?

大概是因為心虛,她的心跳得有些快。

之後,她不再去看他們。沒什麽轉移注意力的對象,之前心裏被擠開的石頭又回來了,惡意的造謠、猜測,網上那些言論一條條清晰地在腦中重現。

“那是在亞洲邀請賽的預選賽之前,我生病了,其他隊友要訓練,惜姐就陪我去醫院看病。惜姐對我們每個人都很好,造謠請適可而止。”

這是空空後來發的澄清微博。

該相信的人自會相信,而想看熱鬧、心中帶著惡意的人則會選擇性失明,當作沒有看見,繼續造謠。

陸惜的目光虛虛地落在對麵的鐵絲網上。

“陸惜。”

他們不知道什麽時候停了下來,蘇敘手中拿著籃球看著她,就好像是學生時代班裏打球很帥的男生停下來看向坐在球場旁邊看他打球的女生。

陸惜眼前一陣恍惚。

在她的注視下,蘇敘把球砸向了她。

誰知道他能做出這種事?陸惜驚得來不及反應,眼睜睜看著球離自己越來越近。

最後,籃球從她頭頂劃過,砸在鐵絲網上,然後落地彈了好幾下。

“蘇敘你有病?”陸惜抄起腳邊的籃球就朝蘇敘砸去。

她的力氣不大,球速不快,蘇敘偏了一下身體,輕而易舉地躲開了。

眼看陸惜要找蘇敘“打架”了,小謝立即勸架說:“惜姐你別生氣,我們是看你站在那裏發呆,怕你心情不好才……”

蘇敘說什麽就是什麽,蘇敘做什麽永遠都是對的。陸惜對柔弟和小謝這兩個孩子也是很無奈了。

“我本來心情挺好的,謝謝。”

蘇敘忽然伸出手臂:“給你打一下?”

陸惜想也不想朝他手臂上捶了一下。抬頭看見他勾起的唇和眼中的笑意,她忽然覺得他們兩個像是小學生吵架,幼稚得有些崩人設,又像是學生情侶在打情罵俏。她的臉上有些燒,一下子沒脾氣了。

柔弟和小謝作為兩個隻會打遊戲的母胎solo單身狗,沒有察覺到兩人之間曖昧的氣氛流動,隻覺得他們蘇皇把他們惜姐給哄開心了。

他們從籃球場回去已經十點半了,洗了個澡後陸惜就睡了。

第二天上午,她是被陸勉的電話吵醒的。

“什麽?我爸媽來南京了?”她驚得從**翻了起來。

陸勉在電話裏說:“是啊,現在應該已經在高鐵上了吧。聽我爸媽說是大姑姑家的晶晶昨天在網上看到你的事情,跟大姑姑提了一句,然後大姑姑就告訴大伯和大伯母了。”

陸惜問:“你的意思是我爸媽知道我在南京幹什麽了?”網上罵她的人還沒平息,她爸媽就殺過來了,簡直是雪上加霜。

驟然清醒後,腦子又昏沉了起來,她覺得頭疼。

“是啊,”陸勉替她捏了一把汗,“姐,我提前給你報信了,你要撐住啊。”

陸惜揉了揉頭發:“知道了。”

她剛剛掛掉,手機又響了起來。

這一次是陸媽媽。

她平複了一下心情,接起電話,假裝什麽都不知道:“媽?”

陸媽媽的套路也很深,隻是說:“我跟你爸爸還有半小時就到南京了,你來接我們。”

“你們怎麽突然來南京了?”

“來看看你。”

掛掉電話後,陸惜立即起床,打仗一樣地洗漱。從這裏到南京站開車也得20多分鍾,二老是來找她算賬的,要是讓他們等得太久,火氣肯定更大。

收拾完後,她打開門,發現對麵蘇敘的房間門是開著的。

“大早上的,打仗了?”

陸惜現在心裏七上八下的,沒心情懟回去,隻是關照說:“我有點事出去一趟,如果今晚沒回來,這邊的事情你就先負責一下。”

說完,她跑下樓,拿起車鑰匙就走了。

南京站附近的高架有些堵,接到陸爸爸、陸媽媽後,陸惜偷偷從後視鏡打量他們的神色。

“爸、媽,都中午了,我先帶你們去吃飯吧?”

“不用了,先帶我們去你住的地方吧。”

陸媽媽僵硬嚴肅的語氣讓陸惜閉上了嘴。

她當然不可能把陸爸爸、陸媽媽帶去河西的戰隊基地的,怕他們直接把訓練室拆了,於是直接帶他們去了陸勉那裏。

陸勉今天有課,要下午三點才能回來。

陸爸爸、陸媽媽進來後就開始參觀房子,她乖乖站在一邊用手機點外賣。

既然二老不願意出去吃,就隻好點外賣了,總不能讓他們空著肚子,她自己也不能餓著肚子挨罵。

“你不住在這裏吧?”參觀結束後,陸爸爸得出了這樣一個結論。

陸媽媽問:“過年前你說工作有眉目了,是什麽工作?”

這是要開始“審訊”的節奏。

陸惜腦中閃過很多“謊話”,最後歎了口氣說:“爸、媽,你們都知道了吧?”

“你怎麽回事?居然還騙我們。”

陸惜看著陸媽媽說:“我怕你們不支持我。”

“我們當然不支持你,”陸媽媽的聲音高了起來,“我們送你出國讀書不是讓你不務正業的。以前你讀書的時候想要胡鬧也沒什麽,畢竟還年輕。可是你現在年紀不小了,沒有份穩定的工作,再這樣下去隻會耽誤你。”

“我有穩定的工作啊,是戰隊經理。”陸惜隱瞞了自己還是老板這件事。她猜二老肯定不知道她把嫁妝錢拿出來創業,不然絕對不會這麽平靜。

陸爸爸問:“這算什麽穩定工作?”

年長些的人現在還沒辦法徹底接受電競行業,總覺得是不務正業。

“要不是晶晶在網上看到你的事情告訴了你大姑姑,我們到現在都還不知道,”陸媽媽想起網上那些不好的言論,臉繃得越來越緊,“網上罵你罵得那麽難聽,我們知道你不是這樣的人,可是別人不知道。你的名聲怎麽辦?”

陸媽媽雖然生氣,但是沒有相信網上的風言風語。自己的女兒自己最了解。

陸惜心裏築起的刀槍不入的牆壁像是被從內部鑿開了一條裂縫。她的鼻子發酸,叫聲了:“媽。”

陸媽媽的臉色緩和了下來。

“跟我們回家吧。我托人在蘇州給你找份工作。”陸爸爸是典型的“嘴硬心軟”的嚴父形象。

不等陸惜拒絕,陸媽媽又說:“你還記得去年那個小陳嗎?他對你的印象挺好的,知道你還單身,願意再見見你。”

聽到這個“小陳”,陸惜心裏冒出來的火立即把剛剛的脆弱和感慨燃燒殆盡了。

當初嫌她沒有正當工作,用高高在上的口吻說不會跟一個沒工作的女人結婚,現在居然還要給她“機會”?

“我想到那個小陳就惡心。”

陸媽媽一臉不可思議:“你怎麽這麽說人家?”

“媽,這個人你是沒接觸過。他一邊貶低我,一邊還要給我機會,是想摧毀我的自信和人格,讓我覺得自己沒人要了嗎?”陸惜呼出一口氣,“要不是看我漂亮,他會再給我機會嗎?你去告訴他,是姑娘我看不上他,讓他別自作多情了。”

“還有——”她想一口氣把想說的說完的時候手機響了,“外賣來了,先吃飯吧。”

像是感覺到之後要談的話題會很不愉快,一家人吃飯都很沉默。

吃完,陸惜把外賣盒收拾好放到外麵,暗暗做了下準備轉身走向客廳,開始了飯前沒有結束的談話。

“爸、媽,我覺得我在做的是事業,瞞著你們,也是知道你們可能理解不了。我暫時是不會回蘇州的,也沒心思去相親。”

“不行。”

“不行!”

陸爸爸、陸媽媽異口同聲。

“我們是為你好,你以後會後悔的。”陸爸爸語氣嚴肅地說。

“回去了我才會後悔。”

就在陸惜和陸爸爸、陸媽媽僵持不下的時候,門口傳來鑰匙轉動的聲音。

陸勉擔心陸惜,特意翹了一節課提前回來了。

一進門就察覺到劍拔弩張的意味,他更加乖巧地叫了一聲:“大伯、大伯母。”

陸爸爸的臉色稍微緩和了一些,點了點頭。

“陸勉回來了啊。”陸媽媽露出了慈祥的笑容。

“爸、媽,我該說的都說了。我很希望你們能支持我,你們不支持我也不會妥協的。”

看到兩位長輩臉上的笑容消失,陸勉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我們是白養你了嗎?你太讓我們失望了。”陸媽媽不明白陸惜這麽大了為什麽還這麽叛逆。

“失望”兩個字讓陸惜身體緊繃了一下。“我留下來也是讓你們生氣,先走了。”

她又對陸勉關照說:“我爸媽要是要住一晚回去,你就安排一下,要是要走,你就送一下,車留給你。”

說完,她留下車鑰匙,打開門走了。

南京一年像是隻有冬天和夏天兩個季節。3月中旬的氣溫忽高忽低,春天像是要來又像是不來,反複不定的,但是陸惜的心卻很堅定。

車留給陸勉送陸爸爸、陸媽媽了,她隻好坐地鐵回河西。

擔心自己低落的狀態會影響大家,她在新街口換線的時候,幹脆出去逛了個街,調整心態,直到晚上八點多才回去。

“你坐在這裏幹什麽?”

一樓的客廳被改成了訓練室,一進來站在玄關就能看到。

蘇敘坐在他的位置上,電腦是關著的,旁邊放著茶杯,手裏拿著手機。

他沒有回答陸惜,隻是抬起頭,漆黑的眼睛裏被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照亮,浮上一層暖黃色。

大概是心理暗示作祟,自從上一次他的顏值戰勝陸惜心底的偏見後,她最近頻頻意識到“蘇敘很帥”。

一切心理活動都沒有表現在臉上,她移開眼,隨口問:“小謝和柔弟呢?”

“出去玩了,還沒回來,”蘇敘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你還好嗎?”

陸惜腳下一頓,反應了一下才知道他為什麽這麽問,多半又是陸勉說的。

“我挺好的。”她不想說自己那些事情,想輕描淡寫地帶過,卻被他伸出的手臂攔住去路。

他遞給她一遝文件。

“這些是什麽?”她翻了幾張紙後,看到了大大的“律師函”三個字。

蘇敘一米八幾的身高,即使坐著,隻要稍微抬抬頭,視線就能輕鬆地落在陸惜手中的文件上。他回答說:“網上造謠的帖子已經有幾千轉發了,足夠追究刑事責任。我找人查了發帖人和偽造懷孕單的人,律師函也寫好了。”

他說出的每個字都像石子一樣,輕重不一地落在陸惜最柔軟的心尖上,讓她又是驚訝、欣慰,又是委屈得發酸。麵對網絡暴力,她本來打算熬一熬等熱度自動消失,誰知麵前突然出現一座山,替她擋住風風雨雨,甚至還給了她還擊的機會。

她覺得蘇敘今天的所作所為可以彌補以往的惡劣行徑了。

“謝謝,”她專門針對蘇敘的“戰鬥模式”終於被柔和取代,“隻不過我沒有那麽多時間和精力真的去告他們。”

蘇敘抬了抬眼皮,提醒說:“至少嚇唬一下,不能便宜他們。就不單獨給他們寄律師函浪費郵費了,我一會兒把律師函的掃描件發給你,你發到微博上。”

“蘇皇說得對。”陸惜恢複了往日的明豔和自信,難得不帶嘲諷的笑意讓她的眼睛很亮、很動人。

上樓後沒多久,她就收到了蘇敘發來的掃描件。

貼吧的那個帖子不斷有新的回複,微博上的討論也沒有結束。

陸惜看了一遍蘇敘給的律師函後,發到了微博上。

蘇敘的動作真的很快,一個白天的時間就把一切都做好了。這份法律聲明很嚴肅,點名要求散播謠言的貼吧樓主以及博主刪除所有虛假誹謗言論,否則將啟動法律程序,包括但不限於提起民事訴訟和啟動刑事訴訟程序,追究相關主體的民事責任和刑事責任。

陸惜把微博鏈接發到Revenge的群裏,讓大家幫忙轉發一下。

空空:“惜姐,就該這麽做。”

柔弟:“我和小謝都轉了。我們還得過一會兒才回去,你們要吃宵夜嗎?”

回程:“已轉。”

蘇敘:“已轉,不吃了。”

除了他們之外,陸惜的一些圈內好友也自發替她轉發了。

誰也沒想到陸惜這次這麽強硬,微博的閱讀量、評論數和轉發數一直在上漲。

看到提示有新的微博,陸惜刷新了一下,隻見是蘇敘發了個直播間鏈接,說十分鍾之後直播。

蘇敘做的這些,她不僅感謝而且還很感動,另外還有些複雜的情緒不知道該怎麽形容。

不知道怎麽形容就不想了,這一天她已經過得夠糟糕了。

她通過鏈接進入直播間,然後把手機放在一邊,拿了衣服去洗澡。

等她從浴室出來,蘇敘正好剛剛打完一局,在跟粉絲們聊天。

“想聊天?好,就跟你們聊一會兒,想問什麽就問吧。”手機裏傳來蘇敘低沉舒緩的聲音,可以想象他現在坐在電腦前閑適的樣子。

陸惜一邊擦著滴水的頭發,一邊在床邊坐下。

“比賽就是有輸有贏,最近輸比賽我們確實也在調整打法以及磨合。小謝的進步很大,很有潛力,會成為一個很好的C位。我們每場比賽的地圖視野都很好,都是空空的功勞。他都做到位了,比賽輸了不應該怪輔助。”

“他跟陸惜的事情當然是假的。”

蘇敘的聲音很流暢,一句句不急不慢,給人一種很安心的感覺。

他突然輕笑了一聲:“還有人覺得我在說假話?我可以拿我的聲譽擔保。我們的老板雖然脾氣差了點,其實人很好,為戰隊付出了很多。”他說話總是輕飄飄的,對情緒的表達向來很含蓄,“擔保”這樣的詞對他來說可以算是很激烈了。

“無條件相信蘇皇。”

彈幕上刷著“相信”兩個字。

蘇敘的口碑非常好,這麽多年來電競圈大小爭吵從來跟他無關。除了職業黑粉外,他說的話很少被人質疑。他的粉絲們更是把他當作信仰,無條件相信他。

大概是人到了晚上就會變得脆弱,聽著他的聲音,感受到他帶來的安全感,委屈湧上心頭,陸惜的鼻子有些發酸。

熱愛Vate、認真對待比賽、向往榮譽,在整個圈子被攪亂的時候依舊不為所動、堅持著初心,像指引一樣的存在,她突然有點明白他的粉絲為什麽那麽忠誠於他了。

吹完頭發後,陸惜躺下,在猶如睡前電台一樣治愈的聲音裏睡著了。

陸惜的律師函發出後隔天,貼吧裏的帖子就被刪了,發帖的樓主以及P圖者單獨發帖致歉,表示全都是造謠。再加上蘇敘在直播間以聲譽擔保,這件事很快平息了下來。

被造謠風波一鬧,Revenge的七天假期一下子隻剩三天了。

陸勉自從寒假被點燃了熱血之後,回校一直在想著把電競社壯大。他好幾次跟陸惜提過想邀請大家作為嘉賓來舉辦講座以及粉絲見麵會,都被陸惜拒絕了。

被拒絕後陸勉並不氣餒,持之以恒,到後來陸惜都不忍心拒絕了。

正好這時候紀嘉說想找他們吃飯。

陸惜想了想,在他們假期的倒數第二天跟蘇敘、柔弟和小謝去了N大,這天下午剛好電競社也有活動,可以順路去看看。

這學期開學後,陸勉靠著Revenge幾人的簽名,“騙”了好多打Vate的同學入社。入社申請隻有每個新學年開始的時候才能提交,現在許多來參加社團活動的同學隻是電競社的預備社員。整個電競社比當初陸勉剛當社長的時候那副半死不活的樣子好多了。

“姐,你們來了啊。”

陸勉並沒有告訴社員今天會有“重量級人物”過來,許多在打遊戲的社員察覺到有人來,抬頭看了一眼就低下頭了。

陸惜發現電競社現在不僅有男生,還有幾個女生。

“蘇敘,陸惜,這兒!”坐在角落裏的紀嘉站起來朝他們招手。

陸惜和蘇敘走過去,才發現紀嘉旁邊還有一個人——羅月。

她麵前的電腦也是Vate的界麵,看操作才剛剛上手沒多久。

羅月看到蘇敘很高興,連沒結束的對戰都不打了,說:“蘇敘,好久沒見了啊。陸惜,我們也很久沒見了。”

陸惜朝她點了點頭。她抱著手臂靠在桌子邊,臉上掛著的笑容在成熟的打扮下顯得很有風情,一看就不是學生,跟這裏有些格格不入,同時也很亮眼吸睛。

“你怎麽也打遊戲了?”蘇敘問。

“聽說這個遊戲挺有意思的,我想嚐試一下,就來了電競社。”

陸惜好笑地調侃他說:“你自己還是個萌新,怎麽教別人?”

“別拆穿我啊。”紀嘉很尷尬。

另一邊,柔弟和小謝第一次來大學裏的電競社,非常好奇,讓陸勉帶他們參觀了一圈。

在這種氛圍下,柔弟的感覺來了,忍不住在一個同學身後看了一會兒,然後開口提醒:“你這麽打不行。”

要知道,男生在打遊戲的時候都有種謎之自信,不喜歡別人質疑。那個男生被擊殺了以後,煩躁地說:“你行你上?”

“我上就我上。”柔弟跟人家換了個位置,坐到電腦前。

職業選手和普通玩家不管是操作還是意識都存在很大的差距。柔弟一通操作讓圍觀的人很服氣。

有人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牆上的海報,突然若有所思地說:“這不是柔弟和小謝嗎?”

要知道,電競社的牆上是掛了他們幾個的海報的。

大家一對比,發現真的是。

小謝和柔弟立即被包圍了起來。

“社長真的認識Revenge啊?”

“就他們兩個來了嗎,還有沒有別人?”

“蘇皇會不會來?”

蘇敘不想被發現,在大家四處張望的時候,立即在紀嘉的位子上坐下,壓低了帽簷。

他的樣子很像奓毛的大貓,讓陸惜覺得好笑。從以往來看,他一直很低調,遊戲和現實生活分得很清楚,退役那兩年幾乎從粉絲的視線中消失。他好像不喜歡現實生活裏被發現、被包圍。

在大家看向他們這個角落的時候,陸惜突然站直了身體。

蘇敘像是以為她又要坑自己,看了她一眼。

陸惜朝他眨了眨眼睛,然後撩了一下頭發朝柔弟那邊走去:“今天就來了柔弟和小謝兩個。”

有人打量了她兩眼,問:“你是陸惜?”最近陸惜在玩家圈太火了,再加上長得漂亮,看照片很容易記住,這時候想認不出來都難。

“是我。”陸惜大方承認。

她是站出去替蘇敘解圍的。

能在社團活動上碰到職業選手,同學們興致都很高。柔弟和小謝抵擋不住大家的熱情,隻好答應坐下來跟他們打一局。

陸惜在旁邊看了一會兒,趁大家不注意的時候回到角落。

看到角落裏的情景,她眯起了眼睛。

蘇敘正在教羅月打遊戲。

“我對這個英雄的技能還不怎麽熟悉,還沒上去一半的血就沒了。”

“英雄前期很脆,對線的時候盡量走在小兵後麵,不要去扛著對麵的兵打。”

羅月按不過來技能,蘇敘從旁邊伸手替她按。兩個人離得很近,羅月時不時偷偷看他,眼中帶著甜蜜。

紀嘉最先看到陸惜過來。察覺到她的目光落在蘇敘和羅月身上,他有眼色地輕咳了一聲說:“陸惜來了啊。”

陸惜嗤之以鼻地移開眼睛,繼續像社會女青年一樣靠在桌邊看著柔弟和小謝那個方向,心裏有些煩躁。

中間去上廁所回來的時候,陸惜在走廊上迎麵遇到了羅月。

電競社所處的大樓有些老,走廊上鋪的還是很有年代感的水磨石,兩邊都是空教室,初春的陽光從窗戶灑進來,靜謐又很有朝氣。

“陸惜。”

陸惜停下腳步看向羅月。

“我是來跟你道歉的。我開學才從紀嘉那裏知道你是蘇敘的老板,之前天天來學校找他是為了組建戰隊。我那時候還以為你喜歡他,對你的態度有些不好。”

陸惜心裏本來就有股煩躁揮之不去,羅月的話更是讓她挑起了眉毛。

“我那時候確實不是為了追蘇敘才天天去找他的,但是現在,我是真的喜歡上他了。”說完,她心裏終於順暢了。

她覺得自己有點問題。別人長期對她好,她可能習以為常,但是有些一直跟她關係很差的人突然對她好,就會讓她印象深刻。她好像因為這一點,有點喜歡上了蘇敘。

看到羅月臉上的詫異,她笑了笑補充說:“所以,你不用跟我道歉。”說完,她徑直朝活動教室走去。

喜歡歸喜歡,也得分清楚輕重。他們現在最要緊的是訓練、打比賽,備戰夏天的世界聯賽,其他的,就順其自然吧。

回到活動教室,看到蘇敘還坐在原來的位置上跟紀嘉聊天,陸惜用帶著點撒嬌和調侃的口吻說:“蘇皇,教教我打遊戲啊。”

蘇敘抬頭,對上她滿臉的笑意,眸光變深,問:“你這麽厲害還用教?”

兩人之間有說不清的暗潮在湧動,偏偏紀嘉沒什麽眼力見兒,附和說:“是啊,陸惜,你湊什麽熱鬧,讓蘇敘先教教我。”

陸惜收回目光,不再說話,也不再看他們。

五分鍾後,羅月回來了。

看到她情緒有些低落,紀嘉才察覺到不對勁。她們兩個一前一後回來,前者回來的時候臉上春風得意,後者卻心不在焉,很可能是在外麵發生了點什麽。

女人的世界太複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