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手牽手與公主抱

風筱綺並不知曉,那一刻景瀟側過頭來,望向自己的眼神有多麽專注溫柔,他收攏五指感受著她的溫度,隻覺心髒的跳動,每一秒都比上一秒更加急促。在這樣重要的日子來臨之際,渴望與你一起,踏著夜色碎影,穿越車水馬龍,最後成為彼此年少的記憶,任憑將來歲月磨礪,鮮活的顏色都不會褪去。

我很感恩,能遇見你。

三中校門口,沈喬拎著風筱綺的書包,正打著哈欠昏昏欲睡。

“喂,綺綺,你還有多久回來?五分鍾是吧?OK,我就在這兒等你……咦?”她掛斷電話,一頭霧水注視著正朝自己走來的男生,“齊侃?你來幹嗎?”

齊侃停住腳步,隔著不遠不近一段距離看向她,街燈下他的眼睛顯得格外清亮:“這不平安夜到了嘛,給你來送個平安果。”

他將手從背後拿出來,掌心托著一個用精致禮盒包裝好的蘋果,徑直遞到沈喬麵前。沈喬接過,不知怎的竟有些尷尬,畢竟一個月前因為風筱綺的事,她還當眾斥責他來著。

“謝謝哈,不過你怎麽就確定在校門口能碰見我,萬一我剛才先走了呢?”

齊侃低聲笑道:“我逃了半節晚自習,就專門在三中馬路對麵等著,不會錯過的。”

“呃……”

“另外,你似乎還欠我個手機號碼,以及微信。”

他取出手機給她,沈喬在他的注視下,以最快速度輸入了自己的號碼,結果剛輸完,就聽見身後傳來了熟悉的大嗓門,是林嶽那小子沒錯了。

“喂!姓齊的,你還敢來找我們三中女同學的麻煩是不是?”

沈喬回手推了他一下,趕緊解釋:“齊侃就是來給我送蘋果的,沒有惡意,你小點聲!”

林嶽鐵了心要跟齊侃杠到底,登時變戲法似的從書包裏掏出個平安果來,比齊侃送的還要花裏胡哨:“五中的蘋果難道比咱們三中的甜嗎?拿著!”

“拜托,你神智不太清醒吧?”

林嶽一本正經地回答:“我這是在拯救你,避免你被某些不良少年帶入歧途。”

齊侃冷笑:“我是不良少年,莫非你是三好學生?”

“你懂什麽?不良少年也要分為正義的不良少年,還有邪惡的不良少年。”

“蠢貨。”

“你才是蠢貨,你和你手下那群五中人都是蠢貨!”

眼看著兩人越靠越近,彼此都有要大打出手的衝動,沈喬忙一左一右扯開他們,正頭疼著要如何勸說,抬眸間眼神卻突然一亮,原來是救兵到了。

風筱綺迎麵走來,見狀笑吟吟地問道:“這麽熱鬧,聯誼呢?”

“瀟哥你回來了!”林嶽一眼就瞧見了跟在後麵的景瀟,忙走上前去把書包遞給對方,“怎麽樣,今晚的你快樂嗎?”

景瀟看他的眼神像在看智障:“別廢話,先說說你自己在幹什麽。”

“我啊?我在拯救單純少女免受荼毒。”

“我謝謝你視我為單純少女啊!”沈喬沒好氣地投來一瞥,隨後又轉向齊侃,挺別扭地開口,“平安夜快樂,多謝你還特意跑來這兒一趟,那……你就趕緊回家吧?”

齊侃蹙眉,警惕地看了景瀟一眼:“你還要跟他們去哪兒?”

景瀟痞氣一笑:“你想多了,我可沒有要帶你的小姑娘去哪兒——不過退一萬步講,就算我真的要帶她去哪兒,也不是你能阻止得了的。”

“你不妨試試看。”

“二位,請稍微控製情緒,不要在三中門口起衝突,”風筱綺沒管齊侃怎樣,她隻是把景瀟往自己身後扯了扯,“天色不早,我建議各自回家,有什麽恩怨情仇的改日再算,大過節的,別耽誤大家的時間。”

景瀟任由她拽住自己的袖子,笑著附和:“對,大過節的,我還得忙著送我的小姑娘回家,恕不奉陪了。”

誰知就在兩人轉身的瞬間,聽得齊侃沉聲道:“風筱綺。”

“嗯?”風筱綺平靜回眸,“有事?”

“關於上一次的事情,我已經和檬檬確認過了。”

風筱綺了然點頭:“她承認了?”

“她沒有明說,但以我對她的了解,她……應該算默認了。”

“哦,我估計也是,”風筱綺輕描淡寫地應著,“我本來也不指望你妹妹能親口說出真相。”

齊侃歎了口氣:“我替她向你道歉,之前那件事,很抱歉,給你添麻煩了。”

風筱綺漫不經心地擺了擺手:“不重要,我還不至於為了你妹妹影響心情,但你能道歉,至少說明人品沒問題,我們喬喬沒看錯人。”

沈喬瞥向她:“綺綺,你這話有點歧義,注意措辭。”

“有歧義嗎?人家大老遠來給你送個蘋果,這還不能說明問題嗎?”

“呸!那完全屬於發小的革命情誼好嗎?再說林嶽還給我送蘋果了呢,要不你也聯想聯想?”

林嶽義正詞嚴:“這蘋果其實是四班一女生送我的,為了維護三中男同胞的顏麵,我把它轉送給你。”

沈喬瞬間滿臉嫌棄:“那你快拿走吧,不害臊的。”

“不行,送出去的東西,沒有要回來的道理。”

景瀟在旁聽了半天,逐漸有些不耐煩:“正事都說完了吧?如果沒後話,我就先送綺綺回家了,失陪。”

齊侃一拍沈喬的肩膀:“我也送你回去。”

“啊?又不是同一方向,太麻煩了吧?”沈喬下意識拒絕,“等下次吧,反正我爸也跟你爸說了,改天出來聚一聚。”

“不麻煩,畢竟女孩子天黑走夜路,不安全。”

“安全安全,”林嶽毅然伸出手攔在了齊侃和沈喬中間,俊臉帶笑,“我跟她家同一方向,我負責送她回家,說走就走,絕不停留。”

齊侃神色微沉:“那也要問喬喬的意見。”

沈喬扶額:“謝謝你們了,但我自己回家就挺好,不需要……哎?林嶽你這王八蛋幹嗎?放我下來!”

林嶽哪裏肯聽她的話?他直接把她扛在肩上,大步流星追隨景瀟和風筱綺的身影而去,隻留黑著臉的齊侃在原地。

“沈喬同學,不是我批評你,三中的女孩子就應該考慮三中的男孩子,千萬不能隨便就便宜了外人啊!”

“你到底在胡說八道些什麽?你大腦似乎有什麽疾病吧,林嶽!”

月光的清輝灑滿來時路,吵吵鬧鬧的兩個人,背影逐漸融入了夜色,消失不見。

臨近期末考試,無論是四班還是七班,氣氛都緊張起來。

當然,令他們緊張的並非考試成績,而是另外一些事。

根源在於風筱綺和景瀟之間微妙的關係,令班長安池感受到了十二分的危險,對此他特別製定了應急計劃,並號召全班男生都參與其中,即全天三百六十度無死角輪流貼身保護風筱綺學委,絕不給四班半點可乘之機。

風筱綺自然不曉得他們私下達成了什麽莫名其妙的協議,她隻是發現最近一段時間,本班男生們都像打了雞血一樣,無論自己到哪裏,他們都能出現在她方寸幾米。

辦公室外——

“學委這麽多試卷你拿得動嗎?我幫你!”

她看著那遝比習題冊還薄的試卷,納悶反問:“難道我是殘廢了?”

課間操後——

“學委喝水嗎?喝什麽水?一起去買吧!”

她無奈歎氣:“沒看我手裏正拿著一瓶了嗎?”

午飯時分——

“學委這是你點的羊肉麵!”“學委這是你要的清炒芥藍!”“學委來瓶可樂吧!”

沈喬在旁終於看不下去了:“他們這兩天反常啊,平時就算跟你關係好也沒有這麽殷勤過,我懷疑有陰謀。”

風筱綺板著一張俏臉:“我自認智商不低,居然也看不透他們的真實意圖,這讓我感到非常焦慮。”

這樣想著,她用力一擰瓶蓋,隻聽“噝”的一聲,帶氣的碳酸飲料噴湧而出,不幸灑了她一身。

她歎著氣,正要起身去買包麵巾紙,忽見安池一陣風似的出現,把未開封的麵巾紙遞到她手裏:“給。”

她盯著那包麵巾紙看了許久,沒有去接,反而扯住了安池的衣領強迫他坐下:“班長,跟我說實話,你們到底中了什麽邪?”

安池嘿嘿幹笑:“風筱綺你在說什麽?我聽不懂。”

“聽不懂的話,以後課堂上回答問題,我不會再提示你。”

“別啊!”安池討好地湊近她,“你別生氣,我們也是有原因的,這不期末考試快到了嘛,想請你課後開個小灶,重點講解一下範圍。”

風筱綺略一挑眉:“真的隻是因為這個?”

“那你說,不然還能因為什麽?”

她搞不懂這群人的腦回路,一時也想不出更好的解釋,隻好點點頭:“你們什麽時候變得這麽熱愛學習了?再說了,平時隻要你們提要求,我哪次沒滿足?下次別搞這稀奇古怪的一套了。”

安池見順利蒙混過關,暗暗鬆了一口氣,忙道:“好好好,那就這麽說定了,正好今天沒有晚自習,放了學咱們帶人去階梯教室補補課。”

為了表示自己學習的決心,他還特意跟風筱綺握了一下手,然後忽覺身後風聲有異,下一秒,一個乒乓球就砸到了他的後腦勺。

“我靠!誰這麽不長眼?!”

食堂裏人來人往,找不出罪魁禍首是誰,但當風筱綺抬頭的時候,她還是認出了那道遠去的熟悉背影。

是景瀟,不會有錯的。

她有點想笑,可依然將麵部表情控製得很好:“也許是誰手滑誤傷了你,班長不要生氣。”

沈喬也附和著:“對,畢竟食堂裏那麽多人呢,偶爾出點事故可以理解。”

話雖如此,其實她和風筱綺一樣,也看到了扔乒乓球的幕後黑手,當時跟在景瀟身後的林嶽也望見了她,還朝她比畫了個勝利的手勢。

唉,真是無聊的家夥。

任憑風筱綺再聰明,也無論如何都想不到,在推開階梯教室大門的那一刻,會看見裏麵坐了將近二十位四班的男生,而坐在第一排的就是景瀟。

表情管理失敗,她的嘴角不自覺地抽搐了一下。

安池見狀如遭雷劈,震驚發問:“你們放學了不回家,跑到這裏來是要打麻將?”

“瞧你這話說的,打什麽麻將?”林嶽趴在桌麵上,悠然自得地吸溜著檸檬汁,“期末考快到了,學習的重要性越發明顯,所以想借你們班的考神用一用,讓她給我們也開個小灶。”

“做夢去吧!”

“哎喲,那就對不起了,階梯教室是公共區域,誰都能用,我們今天下午就待在這兒不走了。”

安池冷哼:“那我們換地方。”

景瀟不輕不重敲了敲桌子,登時就有四班男生起身,笑嘻嘻地跟了上來:“正好我們也想溜達溜達,你們去哪兒,我們就跟去哪兒。”

“是不是有病?一群人跟狗皮膏藥似的,不嫌丟臉嗎?”

“我們努力上進渴望學習,有什麽可丟臉的?”林嶽理所當然地反駁,“倒是你們,最近把考神視為私有財產,想方設法阻止我們求教,好意思嗎?不知道同學間應該互敬互愛嗎?玩什麽反追蹤啊?”

安池橫眉怒目:“你管得著嗎?”

風筱綺在旁聽了全程,終於明白七班男生先前反常的真正原因了,合著他們是要避免四班男生靠近自己。她忍不住看了安池一眼,頗感無語。

“班長,原來我在你眼裏這麽金貴呢?”

“可不,你是咱們七班的學霸一枝花,能不金貴嗎?萬一被他們帶壞了呢?”安池懊惱地歎息,“但這群渾蛋太賊了,嚴防死守也守不住。”

風筱綺從容道:“沒那必要,來都來了,樂意聽的可以一起聽聽。”

“啊?”

“就在這兒講吧,我給大家劃一下期末重點,隻說一遍不重複,誰有問題當場提。”

四班男生在林嶽的帶領下集體鼓掌:“考神萬歲!”

既然她親自開口了,安池也不能再多說什麽,隻能憋屈地吩咐七班男生們:“快去搶座位,務必圍著風筱綺坐,別給那群兔崽子們占便宜的機會。”

而後七班男生們答應了一聲,一窩蜂撲向四班男生,由此又引發了一場腥風血雨。

景瀟朝風筱綺招招手,示意她到自己身邊來:“綺綺,給大家講課嘛,自然是要坐在前排。”

風筱綺走過去,順手把書包擋在了兩人中間:“嚴肅點,待會兒他們又該鬧了。”

“還不都是你慣出來的毛病。”

“你就不慣著了?你看你手下那群人,又能好到哪裏去?”風筱綺說完又突然意識到了什麽,忙環顧四周,“喬喬呢?”

此刻的沈喬沒搶著前排有優勢的座位,正在後排鎮壓林嶽,一人霸占了三張椅子不說,還順便把林嶽桌上的半盒巧克力豆拿起來吃了。

林嶽憤怒一拍大腿:“多少給我留倆行不行?”

“不行。”

“你也不怕長蛀牙!”

景瀟雙手將風筱綺的腦袋轉回來,強迫她的視線正對著自己:“甭管他們了,講你的題。”

第二排的安池使勁用鋼筆戳他後脖頸:“手往哪兒放呢?老實點!”

為避免衝突,風筱綺果斷拍開了景瀟的手,擺出一副公事公辦的態度:“把地理書和政治書拿出來,我就直接在上麵標記了。”

景瀟聞言心情極好,卻還是要故意問一句:“為什麽偏偏是這兩本?”

她橫他一眼:“期中考試,你地理和政治的分數最低。”

“你記得這麽清楚?”

“我是過目不忘的,這屬於智商的差距,你可能難以理解——請大家翻開目錄,我先畫一下地理期末重點考察的章節。”

墨水筆與紙麵摩擦發出細微輕響,風筱綺的聲線柔軟甜美,語氣卻有種與年齡不符的沉靜感。景瀟在旁托腮看向她,用目光將她秀氣的五官輪廓細細勾勒,隻覺怎麽看都看不夠似的。

敏銳察覺到他的視線,風筱綺頭也沒抬,冷漠地把筆記本拍到了他臉上:“好好聽著。”

“我的確在好好聽,你不是講到洋流部分了嗎?剛剛說‘高緯流向低緯是寒流,低緯流向高緯是暖流’。”

失策,沒想到這人一心多用的本領還挺高強。

於是她不再理會他,繼續自己的思路講重點,豈料在翻開地理書某一頁的時候,竟然發現那頁中間夾著一張畫紙。

她沉默了半晌,聽得安池在後麵問:“怎麽停下來了?”

“唔,沒什麽,接下來是第六章。”

她的語速仍舊很穩,隻是把畫紙悄悄拿到了書桌下麵,見紙上畫的是聖誕節那晚的情景:他抱著她,而她正在用手機給聖誕樹拍照。

哦,突然想起,之前那張自拍,她好像還沒有發給他呢。

與此同時,她看見景瀟用筆在書上寫下一行字:“那張自拍,你還沒有發給我。”

“嗯。”她用鼻音答應著,示意自己記得。

然後兩人對視一眼,在看到他笑起來的瞬間,她竟也抑製不住露出了極淺的微笑。

窗外,傍晚將至,晚霞正好。

依照三中慣例,每學期的期末考試之前,各年級都要利用放學時間進行一次大掃除,不僅包括班級教室打掃,連走廊衛生的負責區域也要具體細分。

恰逢七班的掃帚壞了兩把,簸箕也需要換新的了,風筱綺聞言穿好外套,準備去一趟後勤倉庫。

豈料她在樓梯口卻巧之又巧地撞見了端盆下樓的杜薇薇,四目相對,兩人都本能地後退了一步。

杜薇薇不懷好意地冷笑:“這不是傳說中的年級第一嗎?裹這麽嚴實要去哪兒,逃避大掃除嗎?”

“你很吵,”風筱綺麵無表情地揉了揉耳朵,“管好你自己就得了,哪那麽多廢話?”

“很久不見,你還是一樣囂張,怎麽,是因為最近和四班男生們走動頻繁,導致自信心極度膨脹了嗎?”

重點其實在這裏,畢竟漂亮的女孩子都難免習慣了獨占異性寵愛,從而會將其他女孩子視為居心叵測的入侵者。

風筱綺可以理解,但並不打算慣著她這大小姐脾氣,所以很隨意地點了點頭,繞過她下了樓:“你願意這麽認為,我也沒意見。”

杜薇薇在身後大喊:“風筱綺!”

“啊,在這兒呢。”

“你給我等著!”

風筱綺懶得搭理她,自顧自加快腳步,不多時就消失在了杜薇薇的視線內。

對杜薇薇這種千金大小姐來講,哪怕風筱綺站在原地跟她互相指著鼻子大吵一架,她都不至於這麽憤怒崩潰,可風筱綺漫不經心的輕視態度,卻著實刺痛了她玻璃做的自尊心。

依她的性格,雖然嘴上說著“你給我等著”,但其實根本一刻也等不及,也想不出什麽長遠計劃,她亟須發泄怒火,直接表現就是衝向了距離最近的走廊窗口。

透過這扇窗戶,剛好能看見風筱綺插著口袋路過樓下,她想也未想,就這麽把手裏端著的一盆髒水全都潑了下去。

那盆水嘩啦啦正中風筱綺頭頂,灌進脖頸濕透大衣,被冬日裏的冷風一吹,透骨寒涼。

不得不承認,即使冷靜如風筱綺,那一刻也有點發蒙。

然而前後不過才經曆了幾秒鍾,還沒等她清醒過來,忽覺眼前一黑,已猝不及防跌入了某個溫暖的懷抱。

“景瀟?”

景瀟摟緊她,抬頭朝窗口方向望去,正看見杜薇薇驚慌失措離去的身影,他雙眸微眯,眼神瞬間戾氣充盈,凶狠無比。

他隻是碰巧路過,見風筱綺就在前方,原本是滿心歡喜想要來打招呼的,誰知沒走兩步就見著這出乎意料的一幕——若是他不在,她大冬天的被淋了一盆水,回家不生病才是怪事。

“冷不冷?”他一麵低聲問著,一麵迅速脫下自己的棉衣,將風筱綺嚴嚴實實裹了起來,“我送你去職工宿舍的女生浴室,那邊的老師應該有新校服讓你換。”

風筱綺連腦袋也蒙在他寬大的棉服裏,聲音聽起來悶悶的:“不必了吧?太麻煩了。”

景瀟沉聲反問:“是少走這兩步路重要,還是自己的身體重要?”

“這算什麽無聊的問題?”

“況且這兩步路,也不用你親自走。”

風筱綺還沒反應過來他這話的深意,下一秒已被景瀟打橫抱起,她整個人都蜷縮在他懷裏,掙紮無效。

景瀟很有耐心地開口:“好好洗個熱水澡,出來時記得穿我的棉衣,剩下的事我來處理。”

“那你總不能隻穿著一件校服在風裏走吧?”

“我是個男人,又不怕冷,沒什麽大不了的。”

風筱綺無奈歎了口氣:“那咱倆商量一下,先把我放下來吧?被人看見影響怪不好的。”

景瀟的語氣悠然自得:“你放心,我選的是後操場的小路,沒人看見。況且你被棉衣裹著,也沒誰認得出你,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抱著一麻袋呢。”

風筱綺吃力地從棉衣中伸出一隻手,想要去扯他的領子:“白癡,不會好好說話嗎?”

景瀟一字一句擲地有聲:“你再不乖,我可就要親你了——你覺得自己能躲得開嗎?”

照目前的形勢而言,確實難以躲開,本著特殊情況特殊對待的原則,風筱綺沉默半晌,終是把手收了回去,而後她就聽見了景瀟極輕的笑聲。

近在咫尺,她被他穩穩地抱著,真實感受到他的體溫,也能聽到他有力的心跳聲,不知怎的,她突然生出了一種很安定的感覺,仿佛時間定格,就這麽一直走下去也很好。

她幾乎被自己的想法嚇到了,下意識抬眸看去,由於視線被棉衣遮擋,隻能從縫隙裏看到他半張臉的輪廓,卻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

而後景瀟就用棉衣的帽子把她眼睛蓋住了,他含笑的聲音自她頭頂傳來:“綺綺,你這麽偷偷地看我,我會不好意思。”

“誰在偷偷看你?就你這副長相,我早記清楚也看膩了。”

“哦,是嗎?”他煞有介事地應著,“可我卻覺得你一直這麽可愛,怎麽看也看不膩。”

“你這油腔滑調的本事,到底跟誰學的?”

景瀟道:“是認識你之後,無師自通的。”

然後他與她,很默契地誰都沒有再講話,唯有耳畔風聲呼嘯,伴隨著彼此漸趨急促的呼吸,久久不息。

而此時的七班教室內,安池等來等去,還是沒有等到風筱綺把掃帚和簸箕取回來,考慮到風筱綺一向靠譜不失約的性格,他隱隱有種不妙的預感。

“哎,你們剛才誰看見風筱綺了?”

大家都搖頭,隻有在角落裏擦桌子的肖瑰華看上去有點遲疑,她緊緊攥著抹布:“那個……我……”

“你看見了?”

“嗯……”

安池歎著氣追問:“桂花兒啊,都這時候你就別支支吾吾的了,看見了就直說啊,她去哪兒了?”

肖瑰華小小聲回答:“剛才我去洗抹布,正看到有個漂亮女生把髒水從窗口倒下去,倒了咱們學委一身。”

周圍的七班男生們異口同聲:“什麽?!”

“看那架勢,應該是故意的。”

“什麽?!”

“碰巧四班那個很能打的景瀟也在樓下,他貌似是把學委裹起來直接抱走了。”

“什麽?!”

這曲折跌宕的情節發展,一時竟令安池反應不及,他在原地愣了半天,後知才後覺地發問:“你認識那個倒水的漂亮女生嗎?哪班的?”

別看肖瑰華同學平時膽怯寡言的,關鍵時刻還是很有用處,她聞言點點頭:“我當時跟上去了,見她進了四班教室。”

“四班!”有男生頓時腦洞大開,“班長,這該不是一起有預謀的綁架行動吧?”

“你很有寫小說的潛力,但我認為還不至於,不過……”安池猛一拍桌麵,他活動著手腕關節起身,“無論如何,四班人故意挑釁我們學委的罪名是成立了,這筆賬非得找他們算算不可!”

別看七班人成績差勁,無賴風氣又盛行,但事實上他們凝聚力和執行力都是一流的,說走就走,三分鍾後就集體氣勢洶洶地堵在了四班門口。

安池單手撐著門框吼道:“你們管事兒的呢?出來!”

林嶽聞訊而出,橫眉立目:“幹嗎,要砸場子啊你?”

“小爺今兒個找的不是你,退後。”安池隨手把肖瑰華從身後拎出來,把她往前一推,“桂花兒,你去認認,看是誰潑了風筱綺一盆髒水?”

“有人潑風筱綺髒水?”林嶽聽了也一臉蒙,下意識否認,“怎麽可能?四班根本沒人敢的!”

他這話有道理,畢竟景瀟的威信擺在那裏,但也隻針對男生,女生可就說不準了。

肖瑰華很謹慎地往四班教室內環視一圈,最終目光鎖定了某位正裝作認真擦黑板的長發美女:“是她,她那個紅色的蝴蝶結我認識。”

安池氣沉丹田地喝道:“你給我轉過身來!”

林嶽示意四班男生們都少安勿躁,須知他也有點遲疑,因為這確實是杜薇薇能幹出來的傻事兒。

“杜薇薇,你別擋著臉了,過來說道說道。”

杜薇薇見實在逃不過去了,隻好轉身走向門口,她在安池麵前停住腳步,斜眼看他:“是我潑的又怎麽樣?”

安池挺納悶:“你這就承認了?”還以為得審問一波呢。

“是啊,就是我潑的,”杜薇薇秀眉一挑,眼神極高傲,“我看她不順眼,除了潑她沒別的選擇,有本事你就在這兒打我啊?”

“我不打女人,要不你就站在樓下,讓風筱綺也潑你一盆水算兩清,這公平吧?”

“你想都別想!”

“這可不是你說了算的。”

林嶽伸手擋在了安池和杜薇薇中間:“等等,我瀟哥還沒回來呢,你不能亂用私刑!”

安池更氣了:“你瀟哥?你瀟哥都中途把我們風筱綺劫走了,我還惦記著找他算賬呢!”

“喂,你說話可得負責任,這都什麽亂七八糟的?”

雙方正鬧著呢,被分配去打掃公共區域的沈喬回來了,她路過四班正看到這一幕,登時擠進人群問道:“出什麽事了?”

七班男生們七嘴八舌地跟她講清楚了緣由,搞清來龍去脈的沈小姐瞬間就火了,她瞪向杜薇薇:“知道現在是冬天嗎?你這人心腸也太歹毒了吧?”

杜薇薇有點心虛,卻仍然不肯服軟:“我知道啊,不是冬天我還不潑那盆水呢!”

“王八蛋啊你!”沈喬揚手就打算扇對方耳光,結果中途被林嶽攥住了手腕,她冷冷一瞥,“挺有集體意識啊?護短是吧?”

林嶽迎著她的目光,隻覺背脊一陣發涼,不自覺地就鬆了手:“別生氣別生氣,這不是正在解決嘛,不要動粗。”

沈喬陰森森地反問:“平時把打群架視作家常便飯的人,反而告訴我不要動粗?”

“呃……”

“你讓開,信不信我連你一起打?”

林嶽曉得拚口才自己拚不過她,索性將她攔腰抱離原地,也不管她怎麽掙紮大罵,一溜煙順著牆根跑掉了,比平時體育課百米考試速度還快。

安池怒道:“你們四班人全都是強盜嗎?趕緊追去!”

於是一部分七班男生就喊打喊殺地去追林嶽了,另一部分還留在門口,負責監督杜薇薇不許逃。

杜薇薇環著手臂往牆上一靠,似笑非笑:“七班的班長大人是吧?你能把我怎麽著啊?就算你把這事兒告到年級主任那兒去,我也不怕你。”

她仗著家裏有錢有背景,認為自己就隻在學校裏犯了這麽點小錯誤,連點小風浪也掀不起,完全沒必要在意。不過她的如意算盤還是落了空,畢竟有人壓根不吃這一套。

“年級主任可能治不了你,但我卻有的是辦法治你。”

冷漠的男聲自不遠處響起,杜薇薇驚訝轉頭,發現景瀟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那裏,他徑直朝她走來,校服仍殘留著風的寒意,隨即果斷伸手,直接拽著領子將她拎到了自己麵前。

“很狂是吧?真把自己當公主了?”景瀟冷笑著,“需不需要我把你扔進學校後巷那條臭水溝裏,涮一涮你的腦子?還是讓你頂著水盆扛著拖把在課間操之後去操場遊行一圈?”

杜薇薇又羞又氣:“你敢!”

景瀟略一用力掐住了她的脖子:“認識我這麽久了,你看我有什麽不敢的?放心,你家裏能擺平的事情,我家裏也能,你不在乎的事,我就更加沒必要在乎了——我說得出,就做得到。”

“景瀟!”杜薇薇險些被氣哭,“你不就是為了風筱綺嗎?胳膊肘往外拐,連自己是四班人都不記得了?”

“四班人是四班人,風筱綺是風筱綺,你別給我偷換概念,這二者毫不衝突,”景瀟手上的力道絲毫未鬆,語氣已有些不耐煩,“我早說過,誰也別想找風筱綺的麻煩,你不知道這規矩,我就教教你規矩,讓你以後都長記性。”

“你到底想幹什麽!”

“你對風筱綺做了什麽,我就對你做什麽,或許還要更嚴格一些。”

杜薇薇清楚他的脾氣,頓時就要往回跑,卻被他牢牢揪著衣領,半步也走不動。

景瀟轉頭問旁邊的四班男生:“擦地的髒水呢?端一盆過來,另外,把咱們班花請到樓下去站好,方便我瞄準。”

杜薇薇尖叫:“我不去!你給我放手!”

“別擔心,真凍病了我出醫藥費,要是有人把你狼狽的模樣拍下來,我也會監督他們刪掉的。”

大概是意識到此事沒有轉圜餘地了,也有可能是被他陰冷的眼神嚇住,杜薇薇羞憤交加,眼眶不知不覺就紅了。

安池旁觀許久,突然覺得事態已經超出了自己的想象,他猶豫了一下,剛想開口勸兩句,卻忽聽遠處有懶洋洋的女聲傳來,成功吸引了景瀟的注意力。

“你說剩下的事你來處理,這就是你的處理方式?”

風筱綺已經換上了新校服,身上還穿著景瀟的外套,她緩步走到杜薇薇麵前,歪頭打量對方半晌,終是歎了口氣。

“做人蠢到你這地步,我也實在沒什麽可說的了——這樣吧,你道個歉,我就當今天這事兒沒發生過。”

風筱綺暫時心情不壞,故而不準備過多計較,但道歉這種原則問題,還是不能忽略的。

杜薇薇緊咬下唇,固執地沉默著。

“做錯事有什麽不敢承擔後果的?”風筱綺嗤笑一聲,“你不說,我可就要把你的頭按進洗手間的池子裏了,都不用別人幫忙,免得你說我仗著人多欺負你,怎麽樣?”

“我看你敢!”

景瀟隨手揉了一把她的頭發,微微蹙眉:“洗完沒吹幹就出來了?”

“我戴了帽子。”

“這是理由嗎?”

風筱綺用力拍開了他的手:“你跑題了。”

景瀟這才將目光從她臉上移開,重新漠然地看向杜薇薇:“當事人想饒了你,我也不好說什麽,道歉還是潑水,你自己選吧。”

杜薇薇雙手緊緊揪著衣角,依然拒不開口。

“我耐心有限,再數三下,你還不能做出決定的話,我就替你決定。一……二……”

眼看著景瀟的手再度抬起,杜薇薇的心理防線終於完全崩潰了,她抓狂地哭出聲來:“夠了!我道歉還不行嗎?”

景瀟略一點頭,示意她對風筱綺說。

杜薇薇含淚瞥了風筱綺一眼,複又低下頭去:“對不起,不該一時衝動對你做出這種事,我保證……保證不會再有下一次了。”

“哦,好,”感受到這姑娘是真害怕了,風筱綺也不打算咄咄逼人,反而安慰似的拍了拍對方肩膀,“沒有下一次就行,念在你長得這麽好看的分上,這事兒就此翻篇——口紅色號不錯,很適合你。”

杜薇薇一時哽住,這麽嚴肅的場合,講這種話合適嗎?

由於風筱綺的參與,此事就這麽風輕雲淡地收場了,既然她選擇寬容,景瀟便也尊重她不再追究,他環視四周,目光滿含警告意味。

“四班的人都給我聽好了,今天的事就當個教訓,不僅是杜薇薇,往後誰再敢打年級第一的主意,別怪我事後不客氣!”

風筱綺在身後小幅度踹他一腳:“好端端的嚇唬人幹什麽?”

“哦,那就不嚇唬他們了,我給你買杯熱奶茶去,你回班等著。”

“可我不想喝。”

“不喝不行,這麽多人看著,你得給我個麵子啊,綺綺。”

他這語氣聽上去簡直是在撒嬌,哪裏還有半分剛才不近人情的樣子?得虧風筱綺心理素質過硬,迎著多方注視也能保持淡定自若,全然麵不改色。

她說:“改天再喝,就算你欠我的,七班的大掃除還沒結束,我得回去了。”

安池半天插不上話,此刻終於鬆了一口氣,連忙招呼七班人撤退:“對對,還得大掃除呢,散了散了!”

然後他走了兩步又似想起來什麽,轉身從口袋裏拿出一包麵巾紙,塞進了還在委屈抹眼淚的杜薇薇手裏。

“別哭了啊,最見不得女孩子哭了。”

杜薇薇看了他一眼,本來想拍開他的手,可最後還是接過了紙巾,也沒說謝謝就賭氣背過了身去。

景瀟立於原地,出神地目送七班人簇擁著風筱綺離開,他久久沒有移開視線,忽而一笑,笑得意味深長。

距離自己與她關於期末考試的約定,似乎越來越近了。

轟轟烈烈的期末考試就這樣過去了,張榜公布成績的那天,年級排名布告欄下人頭攢動,方圓數米地帶都已經被四班和七班的學生占領——可見景瀟和風筱綺當初立下的那個賭約,大家都沒忘記。

若風筱綺輸了,她就要當著年級主任的麵,親自給景瀟獻花,並真心實意地說想跟景瀟考上同一所大學。

林嶽眼尖,率先看到了第八十二名位置的景瀟的名字,他頓時像被踩了脖子一樣,扯著嗓子叫出聲來:“啊呀——我瀟哥進了年級前百!瀟哥牛×!這不是在做夢!”

聽得有人高聲問道:“你們班風學委呢?她這次還是年級第一,快讓她出來,我們一起慶祝慶祝!”

“誰要跟你們一起慶祝?”安池翻了個大白眼,“我們學委忙著呢。”

林嶽才不吃他這一套:“那不行!我瀟哥都考進年級前百了,風學委沒點表示怎麽行?當時那個賭約,大家可是都記得清清楚楚!”

四班人紛紛附和,強烈要求風筱綺快些現身,再不現身他們就去七班搶人。

正鬧騰著,忽聽人群之外有熟悉的女聲響起,音量不大,卻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抱歉,來晚了,能讓一讓嗎?”

“風學委來了?”林嶽笑逐顏開,“還以為你想耍賴,不敢來了呢!”

安池當即飛起一腳踹向他:“滾蛋!你們四班人會耍賴,我們七班人可不會!”

風筱綺沒理會他們,自顧自走到榜單跟前,她很隨意地略過了第一位的自己的名字,認認真真地在後麵的排名裏尋找,直到看見景瀟的名字。

唇角幾不可覺地彎起,她轉身,故作嚴肅地問林嶽:“景瀟呢?”

“瀟哥家裏有點事,請了半天假,下午就來了。”

“哦。”她點點頭,沒再多說什麽,腳步輕快地朝來時路行去。

林嶽跟在後麵,一頭霧水地喊:“去哪兒啊?”

“去買花。”

景瀟作為全年級有名的無賴學渣,原本期中考進了前二百名,就已經很不可思議了,現在期末考居然又進了前一百名,著實引起了年級主任的重視。

年級主任也不想戴有色眼鏡看人,但結合起景瀟平時的表現,她怎麽也不敢相信,此人真的會用功學習,而且成績還像坐了火箭一樣往上升。

本著對學生負責的原則,她決定找景瀟談談。

辦公室裏,其他老師看起來貌似均在潛心工作,其實各自都豎起耳朵,悄悄聽著這邊的動靜。

“景瀟啊,這次期末考的榜單出來了,你是第八十二名,我先恭喜一下你。”

景瀟淡定回答:“那我也先感謝一下主任。”

年級主任微笑著又問:“另外我想知道,這次六科的試卷都是你獨立完成的嗎?”

“是,”景瀟敏銳地聽出了對方的弦外之音,略一挑眉,“怎麽,主任覺得我考試作弊?”

他問得太直白,一時倒讓年級主任無從開口了。

景瀟冷冷道:“主任可以查一下當時302考場都是些什麽人,您覺得我抄誰的答案,能抄到這個名次?”

這是事實,畢竟當時302考場全是年級排名墊底的那群學生,誰也沒法幫助他作弊。

但在年級主任的設想裏,景瀟或許是采用了某些特殊的手段把小抄帶進了考場,所以她的眼神依舊充滿懷疑。

“怎麽證明?”

“重做空白試卷。”

景瀟笑得頗為不屑:“抱歉啊主任,我沒那個時間,您要是有興趣,就直接判我作弊吧。”

年級主任震驚一瞬,禁不住怒道:“你這孩子,什麽態度!”

“我態度好不好,能影響您的判斷嗎?既然影響不了,客客氣氣有意義嗎?”

“景瀟!”

恰逢此時風筱綺捧著一束明黃色的小鳶尾來到辦公室門前,她剛才從林嶽處得知景瀟被年級主任叫來問話,於是就一路找來了。

結果還沒等她進門,就撞見了走出來的語文老師。

“綺綺?”語文老師挺驚訝,“你這是做什麽?”

風筱綺露出了標誌性的乖巧笑容:“李老師,徐主任在忙著嗎?”

語文老師挺無奈地應著:“是啊,跟四班景瀟生氣呢,徐主任懷疑景瀟考試作弊——否則他為什麽會一下子考到年級前百?這根本不科學。”

“真巧,我這次也是來找景瀟的。”

“啊?”

風筱綺朝語文老師鞠了一躬,她在對方意外的眼神裏,從容推開了辦公室的門:“報告。”

“進來。”徐主任象征性地回頭看了一眼,本來挺不耐煩的,但意識到來者何人之後,頓了一頓,複又重新轉過身去,疑惑發問,“風筱綺?你這是送誰的花?”

景瀟也在同一時刻看見了風筱綺,她懷裏那一抹明豔的顏色點亮了他的眼睛,方才因被懷疑而產生的滿心陰霾刹那間煙消雲散,隻剩喜悅。

他聽到風筱綺語氣坦然地說:“徐主任好,我來給景瀟送花的,恭喜他期末考進前一百名——這是他先前找我輔導功課的時候,我們約定好的。”

徐主任奇道:“他找你輔導功課了?”

“是啊,”風筱綺在老師們麵前永遠都是一副天真溫柔的模樣,這樣的她無論說出什麽話,都讓人覺得很真誠,不摻假,“景瀟同學要走了我的複習大綱,還經常找我請教問題,近段時間他一直積極備考,還說大好的青春時光不能荒廢,要努力改變自己呢。”

徐主任有點發蒙:“這是他能說出來的話?”

“是我說的,有什麽問題嗎,主任?”景瀟似笑非笑,“您也講過同學間要互幫互助、共同進步,既然要找個幫助我的人,年級第一自然是最好的選擇。”

他講得太有道理,徐主任一時竟無言以對,猶豫半天,這才略顯尷尬地誇了一句:“風筱綺真是善解人意的好孩子,永遠不忘帶領其他同學一起進步,這很好,值得作為典型事例向全年級推廣。”

“老師過獎了,我隻是做了力所能及的事情,重要的還是景瀟同學虛心求教,他真的很有學習的天賦,”風筱綺微微一笑,“如果可能的話,希望景瀟同學繼續努力,我很期待將來跟你考入同一所大學呢。”

“不遠大,隻要有目標,遲早會實現的,”景瀟懶洋洋道,“那麽主任,我現在能回班了嗎?”

由於風筱綺的突然到來,徐主任疑惑解除,她對景瀟成績飆升這件事的信任程度已經達到了百分之九十以上,所以她沉默半晌,終是點點頭妥協了。

“去吧,記得寒假期間也要鞏固之前所學的知識,別荒廢了,希望你能保持現狀,不斷進步——有什麽問題,不願意跟老師溝通的,可以繼續請教風筱綺。”

“多謝主任,我記得了。”景瀟很給麵子地鞠了一躬,他接過風筱綺手中的鳶尾花,和她一起退出了辦公室。

在彼此轉身的刹那間,他的手有意無意地在她手上捏了一下,後者沒有反應,直到確信徹底離開了徐主任的視線,這才俏生生白了他一眼。

“你剛才是不是又頂撞主任了?”

“你怎麽知道?”

“我看主任的臉色就明白了,你也真胡來,萬一她把你當成作弊論處怎麽辦?”

景瀟沒有回答她的話,反而若有所思地問道:“那你懷不懷疑我的成績?”

“嗯?”

“你認為我這一次考到年級前百,是不是真的?”

風筱綺看著他的眼睛,神色平靜,故意不回應。

在這樣安靜的氣氛裏,景瀟不知為何,內心竟不安起來,就連方才被徐主任質疑時,他都沒有這麽不安過,他堅持追問著:“綺綺,你不信我?”

風筱綺慢條斯理道:“我若不信你,剛才在辦公室,就不會當著徐主任的麵,說那些肉麻的廢話。”

“那……”

“對於你有實力考到年級前百這種事,我從沒懷疑過,恭喜你,贏了我們的約定。”

景瀟的眼底像是藏了繁星,他低聲笑著:“對我而言,約定輸贏不重要,你才最重要。”

她微怔,隨即轉開了視線:“聽不懂你在說什麽胡話,讓開,我要回去了。”

“這就走了?”

“該說的話也說了,花也送了,年級主任也見了,你還想怎樣?”

景瀟將隔在彼此中間的那束花挪開,見四麵無人,忽而靠近一步,單手撐在了她耳畔:“想對你做出真誠的、關於寒假外出的邀請。”

背部靠上冰涼的牆壁,風筱綺仰起頭來注視著他:“我寒假很忙,沒有時間接受邀請。”

景瀟低下頭,發絲幾乎已觸到了她的臉頰:“真的?你未免拒絕得也太幹脆了。”

“那又如何?”

“是你剛才親口答應了徐主任,寒假要繼續指導我學習,這才沒十分鍾就不認賬了?需不需要我們進去再確認一下?”

風筱綺簡直要被他這副無賴的模樣給氣笑了:“鬼才相信你寒假約我出來是為了認真學習。”

“學習當然要學習,但學習之餘一起吃吃喝喝,去有趣的地方,也是很有必要的。”

她歎了口氣:“到時候看你表現,也看我心情。”

景瀟曉得,這就意味著她對自己提議的許可,所以他笑了笑,收手直起身來。

“給,這是本學期的最後一張畫,好好存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