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小荷才露尖尖角

【1】他的手很冷,就像冰一樣,冷得刺骨

國慶假期,人很多,市中心車堵得特別厲害,等我們到電影院的時候,李文藝跟袁滿已經到了。他們各自手裏拿著兩杯可樂,懷中抱著桶爆米花。

一看到我們過去,李文藝就像送燙手山芋似的把可樂跟爆米花全都塞進了我懷裏,甩手嚷嚷道:“你們怎麽這麽慢,電影都快開始了。”

我沒好意思說我換衣服打扮花了點時間,幹笑之餘,沈駱馳道了聲:“走吧。”

李文藝從口袋裏摸了兩張電影票出來遞給了我們,沈駱馳接了。

袁滿買的是《風聲》這部電影的票,裏麵當紅明星很多,風評很好。

我本來還擔心他們買的是無腦的愛情片怕沈駱馳不喜歡看,這會兒看他的表情,似乎挺感興趣的。我暗自微微地鬆了口氣,連我自己都沒有察覺我竟然會那麽在意沈駱馳的想法。

李文藝跟袁滿走在前頭,我跟沈駱馳跟在後頭,進了影廳才發現袁滿特意給我們買了情侶座。

我臉頰有些發燙,杵在道口尷尬得不知向前,沈駱馳倒平靜得很,直接拿著電影票朝對應的位置走了過去。

前方傳來李文藝他們的偷笑聲,我咬了咬牙,硬著頭皮跟了上去。

剛落座,電影就開始了,沈駱馳看得很專注,我也不敢有絲毫鬆懈,就怕錯過精彩的瞬間。

忽然,胳膊被人撞了一下,我下意識地轉過頭,看到沈駱馳將爆米花桶推給了我。

我小心翼翼地接了過來,低聲道了聲:“謝謝。”

他沒說話,繼續看電影,時不時地伸過手來,從我懷裏拿了幾粒爆米花塞進嘴裏。

我見他愛吃,想把桶還給他,被他拒絕了,隻好自己抱著,片刻後才反應過來,他哪是要給我吃爆米花,不過是讓我拿著他好自己吃罷了。

抬頭就看到大銀幕上一個女人身上被潑了食物調料,一條狗在啃咬著她,整個畫麵看得人毛骨悚然。

我脊背一陣發寒,嚇得忍不住伸手抓住了身旁沈駱馳的手臂,轉頭將臉埋在了他的胸口,不敢再看。

等著耳邊那惡犬的吠聲停止了,我才鬆了口氣,抬眼正對上沈駱馳那戲謔的目光。

我大腦一陣宕機,隨後很快就意識到了自己剛才都做了些什麽,頓時心虛地鬆開了抱著他的手,猛地轉過頭,眼睛直直地盯著大銀幕,心跳得很快很快。

本以為沈駱馳會無情地嘲諷我幾聲,但沒想到他非但沒嘲笑我,反而伸手握住了我垂在一旁的手,道:“這才開始沒多久你就嚇成這樣,後麵還怎麽看?你別亂抓了,回頭我沒被電影嚇死被你給嚇死了。”

我愣愣地聽著,沒有辯駁。

沈駱馳的手很大,也很暖,手指修長,沒多少肉,摸上去有點硌手,可是被他握住的我,莫名地感到心安。

指尖像被電了一下,我的心髒有種麻痹的感覺,沒等我弄明白那是靜電還是什麽,我的腦海中突然浮現出蘇遇的影子來。

思緒一下子又回到了那個冬天,也是昏暗的電影院,也是這種曖昧不清的情侶座,他也是坐在我的右手邊緊緊地握著我的手,臉色蒼白,表情很是痛苦。

他的手很冷,就像冰一樣,冷得刺骨。

我快記不清他那時的模樣,卻還記得當時的寒冷,那股冷意似乎穿過了時光,突然刺入我的胸口。

我冷不丁地瑟縮了下,猛地掙開了沈駱馳的手。

沈駱馳驚愕地回頭看我,眼神幽暗,眼裏閃過一絲受傷。

我張了張口,慌張得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他冷冷地看了我一眼,別過了頭去。

一直到電影結束,沈駱馳再也沒有朝我轉過頭來,也沒有再跟我說過一句話,就連他愛吃的爆米花,他也沒再伸手拿過。

他是個驕傲的人,我早就知道。

【2】我們王愢又賢惠又聰明,誰娶了她真是有福氣了

看完電影出來,李文藝跟袁滿站在影院門口討論這部電影的精彩之處,我跟沈駱馳都安靜地站在一旁聽他們講。

李文藝以為我倆是幹了什麽壞事所以這會兒害羞才不說話的,便壞笑地看了我們一眼,提議道:“都過十二點了,我們找個地方一起吃飯吧。”

我有點不舒服想回家,袁滿已經接過話茬來,道了一聲:“和平路那兒新開了家自助鐵板燒,咱們去那兒吃吧。”

說完,不等我們點頭他先走到了馬路邊攔車,李文藝緊跟而上。

沒多久,一輛出租車正好穿過紅綠燈從北邊的馬路駛了過來,李文藝回頭急切地朝我們招手,我看向身旁的沈駱馳,他沒有看我。

“我們要去嗎?”我小聲地問道。

沈駱馳沒有回答,他雙手插在褲兜裏,大步流星地朝袁滿、李文藝走了過去。

看樣子是同意去了。

我抿了抿嘴,又暗自鬆了口氣。

那頓飯自然又是沈駱馳請的,吃的是鬆雅鐵板燒,人均一百二十八塊一位,並不便宜。

袁滿、李文藝他們吃得很開心,因為是自助,袁滿幾乎隻吃了三文魚跟北極貝,我偷偷給他數過,這兩樣加起來少說他也吃了二十來份。

雖說那些分量都很少,每份也就三五片,但是光看著他吃生食,我就反胃得很,沒什麽食欲。

李文藝在旁邊一再地推薦我吃啥,我都提不起多大興趣,最後為了不浪費錢,我把能點的蝦都點了一通,一頓下來隻吃了蝦。

我敢發誓,那頓飯我吃的蝦要比我過去十九年吃的總數還要多。

吃到最後,廚師給我們表演火焰冰激淩,在一旁等著的時候,李文藝突然又憋不住嘴地問沈駱馳,說:“喂,沈駱馳,你給我們說說你喜歡王愢什麽呀?”

我正在吃蟹籽沙拉,聽她這麽問,喉嚨被蘋果粒給嗆了一下,當即沒忍住咳了起來。

李文藝以為我是故意的,立刻鄙夷地瞪了我一眼。

我捂著胸口努力憋氣,眼睛偷偷地瞟了一眼身旁的沈駱馳,隻見他一臉淡定地切著盆中的黑椒牛排,頭也不抬地說道:“她做飯很好吃。”

可能是這回答太過接地氣,李文藝臉上露出驚愕的表情來,她在原地愣了半會兒,才反應過來,對著我一臉壞笑道:“王愢你可以哦,會做飯是多好的美德啊,我們這年紀的女孩子現在大多連個蛋炒飯都不會做,王愢的確很會做飯,她做的宮保雞丁特別好吃,我之前嚐過。看來想要抓住一個男人就得先抓住他的胃這話一點都不假,袁滿你說是不是?”

她自己說了還不算,還要拉著袁滿一起誇我。

袁滿正對著冰激淩吞口水,胳膊被她用力地撞了下,嚇了一跳,後知後覺地點點頭附和道:“是啊,我們王愢又賢惠又聰明,誰娶了她真是有福氣了。”

這都什麽話,還說到“談婚論嫁”上了,別說沈駱馳聽著覺得尷尬,我聽著都覺得難為情得很。

不過還好,沈駱馳聽完隻是微笑了聲,沒說什麽,算是給足了我麵子。

火焰冰激淩表演完了,大家吃了幾口也都不愛吃了。

沈駱馳去櫃台結賬,我們幾個站在餐廳外等他。

文藝問我下午有什麽打算,要我跟她一起去逛街買衣服。

我知道她心裏在打什麽算盤,她是想看看逛街的時候,沈駱馳舍不舍得花錢給我買東西。

她是在以好朋友的身份考量我的男友是否合格,但這真的沒必要。我已經欠了沈駱馳很多了,我就怕欠得太多還不上,在他麵前更抬不起頭來。

現在就是了,剛認識那會兒,他若惹我不痛快了,我說不定還會回懟他幾句。現在他若對我擺張臭臉,我都覺得是自己哪兒又做錯了,得罪了人家。

我本就是個大大咧咧的性子,這般夾著尾巴小心翼翼地做人,對我來說實在是太難受了。所以我當即拒絕了李文藝的提議,說得回家收拾行李了,第二天還得早起去南京。

我沒騙她,後天就要開學了,我跟沈駱馳都是提前一天去學校,主要是車程太遠,五六個小時的車,當天去的話怕趕不及上課。

李文藝跟袁滿都是去外省上學,比我們更遠,自然也是提前走。

見拗不過我,李文藝也沒再繼續糾纏,隻是悻悻地咧了下嘴,伸手抱了抱我,感性地說:“那咱們就此分別吧,下次見麵估計得新年了,元旦那種三天假期的我都沒法回來。”

我摸了摸她那頭新做的頭發,微笑道:“沒事,我們可以經常打電話呀!”

“長途電話費好貴的,不過你可以讓沈駱馳給你充,反正他家有錢。哎,有個男朋友真好,我回學校了也要找個男朋友。”

李文藝絮絮叨叨著,我微笑著看著她,突然覺得不知不覺間,我身上正在漸漸流失著很多東西,比如,一個十九歲女孩該有的天真爛漫,李文藝那般簡單的喜怒哀樂,冰雪般純粹的笑容……

以前我跟李文藝他們一樣喜歡笑,喜歡八卦,沒心沒肺,活得那般自在快樂,而今,我卻滿身秘密,自卑不堪,就連麵對最好的朋友,也無法敞懷大笑。

原來,我在十七歲那年失去的不隻有蘇遇,還有屬於王愢的天真。

那個冬天留給我的傷,就像我耳朵上每年複發的凍瘡一樣,一到某個特殊的時間就開始發作,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好,也許下一年就好了,也許一輩子都不會好了。

回去的路上,我坐在公交車上,厚著臉皮主動跟沈駱馳搭話。

我開玩笑地問他:“你答應我媽跟我在一起前沒吃過我做的飯吧,你是騙文藝的吧?”

沈駱馳許是氣消了一半,總算願意賞臉看我,挑眉道:“油煎蛋不算嗎?”

“什麽時候的油煎蛋?你爸再婚那天搶我的那碗嗎?”我好奇地抓著他的手臂追問道。

沈駱馳定定地看了我一會兒,沒說話,忽而又道:“什麽時候不重要了,反正現在天天吃你做的飯,味道還可以。”

“是嗎?你真覺得我做飯好吃?我都不知道你愛吃什麽,之前在你奶奶家吃過,劉奶奶做的菜都好淡,搞得我現在做飯都不敢放太多鹽,怕你不愛吃。不過你現在這麽說了,我也就放心了,總算可以在我媽麵前有個交代了。其實我做飯真挺好吃的,吃過的都說好。”

難得聽到某人誇獎我,我不免飄飄然起來,連話也說得多了。

沈駱馳一臉嫌棄地掃了我一眼,無語地搖了搖頭,道:“有點甜。”

“什麽甜?”

“菜。”

“你不愛吃甜的嗎?”

“……”

【3】他太耀眼了,而我又太過平凡

七天的小長假一晃眼就過去了,離家前的早上,我媽拉著沈駱馳問他要不要繞道去上海看望下沈爺爺,然後再轉車去南京。

沈駱馳搖頭拒絕了,沈爺爺的手術日期還沒有定,劉奶奶他們這會兒都住在沈爸爸的新別墅裏,他若去了,難免會碰到那個張阿姨。

我媽跟我畢竟隻是外人,別人的家事不好過問太多,既然沈駱馳不願意,我們也不好強逼他。不過我媽擔心沈駱馳不去,劉奶奶、沈爺爺對我有意見,所以臨走時她一再地叮囑我要天天跟劉奶奶打電話問下沈爺爺的好,回頭等沈爺爺動完手術,我一定不能忘了跟學校請假和沈駱馳一起去上海探望。

這些不用她說,我心裏也有數。

我本就不是個喜歡欠人情的人,如今我占了沈家那麽多的便宜,沈爺爺生病了,我自然要經常慰問的,至於讓沈駱馳去上海,這事就更不可能忘了,因為劉奶奶會時不時地提醒我。

我們回南京的那一天老家這邊還在下雨,我媽叫了輛出租車送我跟沈駱馳去車站。

雨下了一半的路,到了揚州的地界天空才開始放晴,窗戶上稀稀落落地掛著未蒸發幹的水滴。

等到了南京火車站,外頭已經是豔陽高照,三伏天熱得能讓人昏厥。

沈駱馳帶著我直接打車回學校,車停在了女生寢室的大門口。

我打開車門下車,從後備廂裏將行李箱拿了出來,吃力地拎著往寢室樓走,沈駱馳突然叫住了我。

“要不要我送你上去?”

我驚愕地回頭看著跟著下車的他,很是受寵若驚。

沒等我回答,他轉過頭去跟司機打了個招呼,朝我走了過來,二話不說地扯過我手中那笨重的行李箱,單手拎著大步走進了寢室大門。

女生寢室平素禁止男生出入,這會兒正值放假開學,多的是家長護送孩子上學、父親幫忙提行李上樓的,所以宿管老師看到沈駱馳進來也隻是微微抬了下眼,然後繼續盯著她手中的平板電腦看連續劇。

我的寢室在六樓,別說拎那麽重的箱子上樓了,就讓我空著手光爬樓我都覺得累得慌,這會兒有沈駱馳幫忙,我自是省力不少,內心不由得歡喜起來。

“你累不累?要不要放下來我幫你一起扛?”眼看沈駱馳那白皙光潔的額頭上開始冒汗了,我一邊跟在他的後頭,一邊忍不住擔憂地問道。

“不用。”沈駱馳喘著粗氣拒絕道,臉色有點發白。

我還想說些什麽,他卻嫌我礙手礙腳地將我往前推了幾步,發號施令道:“你先上樓去開門。”

我“哦哦”了幾聲,趕緊跳著跑上樓,從背包裏拿鑰匙開門。

沒多久,沈駱馳也拎著箱子跟了上來,我趕緊迎了上去。

沈駱馳將箱子遞給了我,深呼了口氣,雙手叉腰地站在台階上休息了下,神色淡淡地對我道:“我走了。”

已經沒剩幾級台階,我正把箱子往寢室門口拖,聞言,趕忙抬頭問了聲:“你要進來喝口水嗎,我箱子裏帶了礦泉水。”

沈駱馳擺了擺手:“不用了,司機還在樓下等我。”

不等我手忙腳亂地開箱子將礦泉水拿出,他已經轉身下了樓。

我望著他被汗水浸濕大半的後背出了會兒神,直到他的背影徹底消失在我的眼前我才收回目光,剛要進寢室,就在門口碰到了章安。

她上身穿著件白色小背心,下身配著條運動短褲,嘴裏叼著根牙簽,倚門朝我笑得一臉曖昧。

“男朋友?”她問道。

我愣住,支支吾吾地遮掩道:“老同學。”

章安不以為然地嗤了一聲,挑眉道:“蒙誰呢,當我沒談過戀愛啊!這男的挺帥的,哪個學校的?”

我微窘,臉色有些發燙地回她:“我們學校的。”

章安驚訝地回頭看我:“同校!你倆要不要這麽浪漫!不是我們係的吧,我怎麽沒見過?”

“他是金融學院的。”我老實巴交地回道,見她還在盯著我看,便又硬著頭皮加了一句,“投資係的。”

“怪不得。”章安了然地點點頭,吧唧著嘴走進了寢室。

她跟我是一個寢室的,我們都是二寢的。

當我拖著行李箱進門的時候,我們寢室就我跟章安兩個人,其他人還沒有到校。

章安一屁股坐在她的床位上,拿了本時尚雜誌在翻看。

我將行李箱拉到了儲物櫃那兒,蹲著身子將裏麵的衣物都拿了出來整理好放進櫃子裏,還沒整理完,章安突然朝我扔了個東西過來。我本能地側過頭去,那東西直直地砸在我的儲物櫃門上,隨後掉在了地上。

是一包全是韓文的小餅幹。

我撿了起來,不明所以地朝章安看了過去。

她聳了聳肩,嘴裏叼著根果凍條對著我解釋道:“給你的,我剛從韓國帶回來的。”

我連忙感激地說了聲:“謝謝。”

雖說才開學一個月,但室友之間彼此都有了些了解。

章安家裏很有錢,她爸是揚州有名的地產商,她媽是個資深老會計。她爸送她來學校的時候開的是輛保時捷,她家裏住的是三層樓別墅。她身上穿的衣服都是很貴的,很普通的一件短袖T恤都要上千,更別說她背的包了,都是上萬的。其他人國慶假期都是回家,她則是跟朋友出國玩。她老家在揚州,離南京很近,她每周都回家,所以回家對她來說已經不再是什麽可值得高興的事了。

之前軍訓太忙,大家都忙著訓練奔波,回寢室後都累得隻想睡覺,根本沒那麽多力氣閑聊,所以在這之前我跟章安幾乎都沒怎麽聊過天,這會兒就我倆在這兒,很是尷尬。

再看章安,她倒是一副輕鬆自在的樣子,一邊躺**吃零食,一邊主動跟我扯話聊。

我從不發問,都是她說一句我答一句。

想來也有趣,我過去也是個外向話多的人,近兩年倒變得越發內斂了。

好在章安比較健談,她先是跟我聊了下她旅遊期間的一些趣聞,後又問了下我國慶時都玩了什麽。

我隨便挑選了幾件假期的事跟她聊了下,她看上去很是感興趣。不過最讓她感興趣的自然還是沈駱馳。

八卦之心人人都有,章安也不例外,比起李文藝來,她可謂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雖然我一再遮掩說沈駱馳跟我不是那種關係,但章安還是斬釘截鐵地覺得我在騙她,還作怒地說我再這麽忽悠她就是不把她當朋友。

我感覺我倆還沒那麽熟,她卻直接把我分到了朋友那一欄。

我很是惶恐,最後被逼無奈,隻得老實承認我與沈駱馳的關係,她這才滿意地點頭,跟李文藝一個樣開始追問我倆交往的細節。

這些我連李文藝都瞞著,何況是她。

迫於章安的**威,我也隻是簡單地說了下我倆是高中同學,以前我媽陪讀的時候我住在沈駱馳奶奶的公寓裏。

章安應該是沒經曆過陪讀這種事,所以對此感到很是新奇,她剛想拉著我追問,寢室的門被人從外推開了,是陳家紅跟童澄來了。

她倆都是淮安人,以前是一個高中的,因而每次來學校都是一起。

我立刻住了嘴,本來擔心章安會當著她們的麵繼續提我跟沈駱馳的事,但沒想到她也止住了這個話題,找陳家紅買插線板去了。

陳家紅是我們班裏為數不多的貧困生,來上學都是問學校借的貸款。她家裏每個月就給她兩百塊錢的生活費,其他都要靠她自己打零工掙錢。不過家紅這個人也挺勵誌的,是個勤勞肯幹的好姑娘,什麽賺錢的活都願意幹。

剛開學那會兒,大家都需要插線板、遮光簾,以及小桌子這種東西,她就去批發市場批了,一個個寢室跑去賣。

女生多多少少都有點好麵子,怕在新同學麵前丟臉,所以都不愛幹這種事,因而陳家紅很快就成了我們女生寢室唯一的雜物代理商,時間久了,她的生意倒也不錯。

察覺到我在看她們,章安突然搞怪地朝我眨了下眼睛。

我頓時心慌地轉過頭去。

那時候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麽怕其他同學知道我跟沈駱馳的關係,後來我想是因為自卑吧。

他太耀眼,而我又太過平凡。

【4】難不成家裏沒錢的,長得醜的就沒有發言權了

大學的時間似乎要比高中過得快許多,十月剛過,南京的晝夜溫差變得很是厲害,上個禮拜我還穿著短袖T恤,這周就要換毛衣了,秋天說來就來了。

吃完晚飯,我在圖書館自習了會兒,最終實在受不了那呼呼吹來的冷風,收拾好東西,裹著衣領回了寢室。

一寢的人差不多都在,她們正圍在一起吃火鍋。即使門虛掩著,還是有陣陣飄香從門縫中透出來,讓人嘴饞得很。

這時候真想喝口熱乎乎的湯啊!

我一邊在心裏癡想著,一邊背著包回到了自己的寢室。

跟一寢相比,我們寢室實在安靜得很。陳家紅跟童澄都去上體育課了,她們選修的是乒乓球,每周四晚上有課。

除了她們跟章安外,我們寢室另外兩個女生都是市場營銷係的,因為院係不同,大家的課表也不同,所以平素見麵的時間並不多。

一個是唐雨,跟我算是半個老鄉,聽說她父母都是高中教師;一個是刁清清,是個徐州人,家裏是做小本生意的,下麵還有個九歲的弟弟。

今晚市場營銷係有講座,唐雨跟刁清清一早就去“三報”占座了,不在寢室。因而我回去的時候,寢室裏又隻剩下了章安一個人。

我心裏剛想喝熱的東西,開門就看到章安在泡咖啡,味道香得整個寢室都是。

見我回來,章安也不驚訝,隻是隨口問道:“你要不要喝咖啡?”

我點點頭,欣喜地朝她走了過去,目光觸及她裹在身上的棉被時,忍不住驚訝地問:“你很冷嗎,章安?”

章安側過頭瞥了我一眼,臉色發白,嘴唇發顫道:“還好,就是大姨媽來了。”

聞言,我趕忙拉住她泡咖啡的手,驚呼道:“你生理期還喝咖啡不要命了,我去找下薑糖粉,給你衝杯糖水吧。”

說完,我就要去拿糖。章安一把拽住了我,從口袋裏抽了包薑糖粉出來,撕開,直接倒進了她剛泡好的咖啡裏。

我目瞪口呆地看著她。

她拿起一次性杯子朝我舉了舉,煞有介事道:“以毒攻毒。”

不等我阻攔,她仰頭就把那杯想想就難以下咽的東西一口悶了。

我忍不住發出驚歎,她遞了個一次性杯子給我鳳眼微挑,道:“摩卡還是拿鐵?”

都是速溶咖啡,有什麽區別嗎?

我疑惑地掃了下書桌上那堆淩亂的咖啡條,抿了抿嘴,回道:“摩卡吧。”

我剛說完,就見章安從咖啡堆裏找了條摩卡出來,動作熟練地撕開口子,一股腦地將裏麵的粉末全倒進了我的紙杯子裏,兩手一攤道:“自己倒水。”

我也沒跟她客氣,直接拿她的熱水壺泡了杯咖啡。衝水的瞬間,咖啡香四溢,我情不自禁地吸了下鼻子。

章安抱著瓷杯坐在她的**對著我笑道:“香吧?”

我認同地點了下頭,雙手捧著紙杯,輕輕地抿了一口,隻覺得有一股暖意從掌心流竄至全身關節,再至五髒六腑,最後整顆心都變得滾燙起來。

我忍不住喟歎一聲:“好暖啊!突然好期待冬天!”

聞言,章安奇怪地乜了我一眼,好奇道:“為什麽期待冬天?”

“冬天,風雪的季節,配著熱乎乎的咖啡,你不覺得這畫麵光想想就很愜意嗎?”我沒怎麽見過世麵地對章安說道。

章安皺著眉頭認真地聽我說完,似乎體會不了我這種草根女孩的追求,隻好尷尬而又不失禮貌地微笑道:“有點。”

我感到微窘,頓時不知道該說點什麽,隻好靜靜地坐在一旁,有一口沒一口地細細品味著手中的咖啡。

章安身體不舒服,話也不像以前那般多,她喝了幾口後,便把杯子放在了一邊,拿手機播放了音樂,然後躺在**閉目養神。

她放的幾乎都是英文歌,我很少聽英文歌,所以也叫不出幾首歌名來,隻覺得那些歌都很好聽,很適合當時的氛圍。

當我聽著歌,思緒漸漸地有些飄的時候,隔壁一寢那邊突然傳來了有人跟男朋友煲電話粥的聲音,一聽就知道是黃嘉嘉又在跟她網上認識的兵哥哥打電話。

黃嘉嘉每次打電話都要打上個一兩個小時才結束,而且聲音特別響,語氣又跟她平時說話完全不一樣,嗲得人雞皮疙瘩都能起來,全然不顧是否會吵到別人。

寢室隔音效果不怎麽好,她每次打電話我們寢室都能聽得一清二楚,大家雖然都在自己寢室裏吐槽過她,但也沒有人直接跑到她麵前跟她說過這個事,估計都覺得開學沒多久,鬧出點矛盾不大好吧。

聽多了也就慢慢習慣了,我深深地吸了口氣,正努力地要將耳邊的噪音驅除出去,章安突然從**爬了起來,黑著張臉衝出寢室。

我心裏大叫一聲不好,趕緊追了出去。

前天我剛聽童澄說章安跟她高中時談的男朋友因為異地戀的緣故鬧了分手,正心情不好呢,今天她又“大姨媽”來了,不用想都知道她這會兒有多暴躁,若往日她能忍得了黃嘉嘉這種做作的聲音,今天定是萬萬忍不了的。

果然,我剛追出門,就看到章安猛地一腳踹開了一寢的門,朝裏麵大罵道:“還有完沒完啊!你打情侶電話就不能出去打,別人犯什麽罪了,要聽你在這兒發嗲,搞得全世界好像就你一個人有男朋友似的,惡不惡心!”

我早料到章安此刻很暴躁,但沒想到她竟然這般暴躁。

沒等她罵完,隔壁就傳來了黃嘉嘉的哭聲。

我連忙朝章安跑了過去,抓著她的手,生怕她一衝動直接上去打人,畢竟她這會兒的架勢看上去真的會動手。

一寢的兩個女生在哄黃嘉嘉,還有兩個跟著寢室長走了出來,皆雙手環胸地站在門前,板著臉對章安道:“大家都是同學,有你這麽說話的嗎?人家打電話怎麽了,聽不慣你可以出去啊!”

“就是,我們寢室都沒嫌嘉嘉怎麽樣呢,輪得到你來說嗎?”

“章安,別以為你家裏有錢,長得漂亮就可以說話這麽刻薄,你知不知道自己很過分!”

“對呀,就算你人氣很高,男生都喜歡你,但你也不能欺負女同學吧!”

“……”

她們你一句我一句地說得沒完沒了的,別說章安了,我都聽不下去了。

雖然我內心也覺得章安剛說的話有點過了,但是黃嘉嘉每次這麽打電話真的很吵人,其他人不出來說,不代表她們心裏沒意見啊。

章安隻不過當了回出頭炮,這跟她家世如何、長得如何有什麽關係呢?難不成家裏沒錢的,長得醜的就沒有發言權了?

她們說這種話,分明就是在嫉妒章安嘛!

作為章安的室友,我又是吃了人家的小餅幹,又是喝了人家的咖啡,這種節骨眼上,自然是要站出來幫她說話的。

然而我剛想開口說我也覺得黃嘉嘉這樣大聲打電話不大好時,章安已經特橫地朝一寢的所有人道:“我就是仗著有錢又漂亮怎麽了?你們能把我怎麽樣?有種你們投胎也投好一點,臉也長得漂亮點啊!別一個個羨慕嫉妒恨地跟我在這兒瞎‘嗶嗶’,惹著我了,回頭我把你們看上的男生都搶過來,看你們怎麽著!”

這話說得欠打,就連我也覺得她這樣太招人恨了!

可是,你能有什麽辦法啊!你除了承認她的話一點都沒錯外,其他什麽也做不了呀。

因為有錢又漂亮本來就已經贏了啊!

一寢的姑娘們被她懟得愣在原地,氣得咬牙切齒,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章安也懶得理她們,一臉鄙夷地扭過身來,大步流星地回到了我們的寢室。

進門的那一刻,她還不忘朝僵在門口的我大喝一聲:“王愢,關門!”

我冷不丁地打了個戰,朝後望去,看到一寢的所有人都一臉恨恨地瞪著我。

我頭皮一陣發麻,心中有股不好的預感,看來往後的寢室生活要無法安寧了。

【5】曾經,他是我床前的白月光,而今,他是我的心上傷

等我關好門走進寢室,就看到章安沉著張臉坐在**,兩隻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我看,表情很是嚴肅。

我以為她還在為一寢的人罵她的事耿耿於懷,正暗自組織著語言準備安慰她幾句,突然就聽到她朝我問道:“王愢,你男朋友怎麽從來不打電話給你?”

“啊?”我訝然一聲,後才反應過來她問的是沈駱馳。

我一臉困惑道:“要打嗎?”

“廢話!不打電話能叫情侶嗎?你看那黃嘉嘉天天晚上跟她的兵哥哥聊兩個小時;三寢的劉穎男朋友是我們係的,兩個人整天黏一塊,就跟連體嬰似的,不到寢室熄燈都不見她回來的。你男朋友好歹也是我們學校的呢,咋不見你們一塊吃飯,出去約會什麽的啊!就上次他給你拎東西上來後,我就沒見他找過你。他不會是移情別戀了吧?”

“我不知道。”我弱弱地說道,腦海裏細細回想了下我跟沈駱馳的聊天記錄,似乎自國慶開學後,他的確就沒找過我。

就有天晚上他發了條短信給我,問我在幹嗎,我那會兒睡著了,第二天忘記回了,之後他就再也沒聯係過我。

院係不同,上的課也很難遇到一起的,我好像是有一陣子沒見沈駱馳了。

“什麽叫你不知道呀!王愢,你就沒有一點憂患意識嗎!我們學校女的那麽多,就你男朋友那樣的,就算他不花心出軌,也會有女的自己貼上去找他。你看看你,就一個土土的書呆子模樣,從不打扮,隻知道跑圖書館,回頭被甩了都不知道。”章安一臉恨鐵不成鋼地數落我。

我覺得她說得甚有道理,但是沈駱馳要跟別人談戀愛了,他應該會知會我一聲吧,畢竟我還是他名義上的女朋友。

他這人一向愛惜羽毛,定是不愛聽別人說他是劈腿渣男的。

沈駱馳也的確長得禍水,就他那個長相在我們學校也算小有名氣的,別說他們係的人在BBS上封他為金融院院草,就連我們係的女生也沒少談起過他。不過我聽到的都是別人說他有多帥,怎麽個高冷法,倒也沒聽說他跟哪個女生走得比較近,跟誰談戀愛來著,當然,我也沒聽人把我跟他的名字放在一起過。

想來大家都不知道我跟沈駱馳的關係,估計都不知道我倆認識,除了章安。

我不提,是因為我自卑,我深知自己配不上沈駱馳,也不想聽別人在我背後說三道四,說我怎麽個不配法,人都要臉,我皮薄,聽不得這些,怕自己難受。

至於沈駱馳不提,也不主動找我,我想,他應該也是怕丟人吧。

畢竟把我跟他放在一起,怎麽看都像是一件精致的工藝品上粘了塊泥巴。

見我一副平靜的模樣,章安沒好氣地瞪了我一眼,道:“他不打你電話,你就不知道主動打給他?他是你男朋友哎,你就不想他嗎?不想跟他多說說話嗎?不想抱抱他親親他嗎?你對他就沒有一點生理性的衝動嗎?”

章安越說越離譜,我在旁邊聽著隻覺得臉頰在發燙。

別說什麽生理性的衝動了,我一想到平素裏跟沈駱馳相處,我稍微有一些地方說錯話都能被他懟個半死,我若對他有那種衝動,被他知道的話,指不定要被嘲諷成什麽樣了。

什麽抱抱他、親親他那種事,我想都不敢想,嫌命長找死嗎?

不過也不是怕死,我是真的沒那種衝動,所以我對著章安搖了搖頭,覺得尷尬地回了自己的床鋪。

對於我的反應,章安很是震驚,她激動地撲到了我的**,從上到下將我細細打量了一番,然後咽了咽口水,小聲道:“正常情侶怎麽可能不想去親近對方,王愢,你不會還是雛吧?”

像被戳到了什麽敏感的點,我全身的血液瞬間都冷凝了下來,臉色發白地看著章安,說不出話來,一雙手放在腿上止不住地在發抖。

可能是我的反應太過誇張,章安有點被我嚇到。她驚懼地瞥了我一眼,慢慢退過身去,抱歉道:“不好意思,我太直接了,不該這麽問你的。”

說完,她從我的**走了下去,自嘲地笑了下,表情變得有些落寞:“其實你這樣也挺好的,女孩子保守點也不錯,畢竟這種事怎麽著都是女的吃虧。回頭你什麽都給了,人家卻不要你了,那會兒哭也不是,求也不是,最難受。”

我雖然看起來不像章安那麽光鮮亮麗,但我也不是那種單純得像張白紙的女孩,章安說的話是什麽意思,我都聽得懂。

幾年前那個冬日的傍晚,我被蘇遇壓在賓館**動彈不得的畫麵一直會時不時地出現在我的夢魘裏,我還記得自己當時的害怕、無助與恐懼。

那恐懼讓我忘記了他到底有沒有進來,我記憶中他那天似乎停了下來,可是那份體檢報告卻告訴我,我的記憶是錯的。

章安的話還在我的耳邊縈繞著,我的眼睛突然脹痛起來,鼻子一陣酸楚。

是啊,他一句話不說地走了,留下了一個孤立無援的我。

也許在蘇遇的生命裏,我隻不過是一個冒失地闖入他生活的鄰家小妹,自以為是地覺得自己很厲害,可以拯救他,其實我跟被他遺忘在國內的所有人都一樣,我們都隻是過客。

我明明白白地知道,我如今變成這樣,都是因為蘇遇傷害了我,可是,我卻無法真正地去恨他。

因為我知道,那會兒的他應該比現在的我還要來得痛苦。

“你不會是要哭了吧?”章安突然推了我一把。

我胡亂地伸手抹了下濕潤的眼眶,不知道該怎麽解釋,章安卻以為我是在心疼她,她別扭地撇過頭去,咕噥一聲:“你不必同情我,現在這社會,**本就是再平常不過的事。”

平常嗎?

我迷惘地望著章安,腦海裏浮現的卻是當年我在香格花園的樓道口撞見沈駱馳跟林佳楠接吻的畫麵,還有沈駱馳對我說的話。

他說,我可以親林佳楠,我也可以親你!

**,真的這般平常嗎?

【6】愛情從來不可恥,可恥的是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最後受了傷還自怨自艾

第二天上午一二節課是大學英語課,教室被安排在文機樓,從我們寢室到那兒得翻兩座山。

我跟陳家紅都起得很早,打算早點去教室占個隱蔽點的好位置,以防老師上課提問時點到我們。

我倆倒不是怕回答不出問題,主要是為了掩護那不去上課的章安跟童澄。

英語老師每次喊人回答問題的時候,總愛把這人學號前後的同學名字都點一下,看他們有沒有來上課,毫無疑問,作為室友的我們自然是學號排在一起的。隻要一個人被提問到,那麽很有可能四個人都會被點到。

章安因為肚子不舒服不願早起才不去上課,至於那童澄,純粹是因為她懶,早起這種事在童澄身上是絕對不存在的。

從寢室出來後,我拉著陳家紅直奔食堂,本想買個菜包子,結果看到一寢的人都在包子鋪前排著隊。

看到我們過去,以黃嘉嘉為中心的幾個女生立刻變了臉色,對著我們沒好氣地哼了幾聲後又擋住了我們的去路,不讓我們去買早點。

敢情我和家紅都是章安的走狗,她們不敢惹章安拿我倆出出氣也好。

我跟陳家紅麵麵相覷了一會兒,發現咱倆都有點,最後決定退一步海闊天空。

惹不起我還躲不起嗎,早飯這會兒不吃也罷,等回頭上完課再來吧,反正三四節課也不用上,有的是時間來吃飯。

到了文機樓的英語教室,本來我以為我們來得挺早了,結果有人比我們還早。最後兩排跟兩邊角落的位置都被人占了,我跟家紅隻好坐在了最中間的位置,正對著講台,心裏那叫一個忐忑。好在那節課老師點了個信科院的女生,並沒有點到我們。

大學英語(一)是電腦選課的,即使是同係的同學也未必能選到一個班。顯然,一寢的人跟我們選的不是一個老師的課,不然章安她們逃課的事豈能這麽容易蒙混過關。

十點剛過,因為沒吃早飯,我比往常都餓得早,最後實在受不了,合上書,背著包去了食堂準備吃飯,沒想到在那兒被我碰到了有段時間沒見的沈駱馳。

我從食堂大門進來的時候,他正跟一個女生在一起,站在藝術燴飯的窗口前點餐。

他今天穿的是一件黑色的連帽衛衣,身下是配套的運動褲,腳上是一雙黑色的阿迪球鞋。

即使全身黑得像隻烏鴉,但隻要一看到他的臉,你又不得不承認,這人真是穿啥都好看。

站在他身旁的女生自然也是個美人坯子,一頭長發烏黑亮麗,發梢微微燙卷,帶著點小女人的嫵媚。

她身上的白色的蕾絲長裙配著外麵的米色皮革小馬甲相得益彰,頗有一種叢林女神的味道。

那盈盈一握的細腰上係著條棕色、帶流蘇的寬皮帶,皮帶跟她腳上的短筒靴正好同色。白皙纖細的小腿暴露在空中,很是俏皮迷人。

這兩人光站在一起就讓人覺得很是養眼,何況那女生的身子還緊貼著沈駱馳的手臂,似乎在嚷嚷著要吃什麽,表情很是嬌羞,乍眼望去,他倆就像對校園小情侶。

旁邊的人都在偷看他倆,暗地裏小聲議論這兩人真配。

我站在一旁,覺得有些尷尬。

章安說得對,沈駱馳這樣的男生身邊怎會沒有女生圍繞。

大學不比初高中,花花世界,美女如雲,就算他不去勾搭別人,人家也會主動黏上他。

沈駱馳跟我在一起,不過仗著一時的義氣,他並不是真的喜歡我。

早晚有一天,他會遇到個真心喜歡的女孩子,那女孩也恰好喜歡他,他們會在一起。等到了那時候,我也會識趣地離開,絕不拖累他。我媽那邊,我會去跟她做個交代,畢竟這是我闖下的禍。

我覺得人活著的每一天都不算白活,每一天的我都比過去的我要勇敢許多。我想等到那一天真的到來時,我應該不會再畏懼我媽的苛責,也不會再畏懼他人的評價。

即使我無法像章安那般豁達地看待那種事,但至少,我可以原諒當初的自己,不管是因為沒有保護好自己,還是因為自不量力地喜歡上蘇遇。

愛情從來不可恥,可恥的是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最後受了傷還自怨自艾。

從我跟沈駱馳被迫“交往”開始,我就已經為我們以後的分開做起了心理準備。

不是我覺得跟沈駱馳在一塊很痛苦,而是我不想他痛苦。

勉強的愛情,從來都不會幸福,我不想因為我的過錯而害得別人無法幸福。

隻是我沒有想到的是,這一天,竟然會來得這麽早。

周圍的人並不認識我,更不知道我與沈駱馳的關係,而沈駱馳忙著看菜單,也沒注意到我。

我驚慌地回頭,便看到了章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