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遠不得
信秋沒傷著,鄭明川額頭摔破了,血流得嚇人。
鄭明川還清醒,還能安慰臉色蒼白如紙的信秋說:“姐,我沒事的。”
信秋沒說話,她半摟著鄭明川,一臉木然,她完全嚇傻了。
從鄭明川摔下來,到葉盛安排著用車送到醫院,信秋守在鄭明川身邊,一直這個樣子。
鄭明川沒有再說話,他頭疼,有些惡心。
快到醫院的時候,鄭明川輕輕地說:“有點想睡。”
他就把眼睛閉上了。
信秋倉皇地抬起頭,問副駕駛座的葉盛:“他睡覺,要不要緊?”
葉盛很擔心地搖搖頭。
到了醫院急診室,值夜的年輕男醫生問:“從樓梯上摔下來就昏迷了嗎?”
昏迷……信秋急忙解釋:“他剛剛說想睡覺。”
年輕男醫生嚴厲地說:“是昏迷了,大約幾分鍾前?”
信秋的腦子裏一片空白,葉盛回答:“可能有五分鍾。”
鄭明川額頭的傷口血已經止住了,年輕男醫生要求先去做顱腦CT。
剛到CT室門口等候的時候,鄭明川就醒了。他睜開眼,又閉上了,然後再睜開,虛弱地笑了笑。
葉盛囑咐信秋去和年輕男醫生說一聲,信秋是跑回急診室的。
急症室正忙,新送來一個病人,是個和人打架的小混混,肩膀受了刀傷,血流了半身。年輕男醫生對信秋隻回了一句:“等CT結果出來再看。”
再回到影像科,葉盛已經陪著鄭明川進了CT室。厚重的鉛門外,信秋蹲在地上忍不住號啕大哭,她從來沒想過傷害鄭明川。那短短的數分鍾檢查時間,信秋的心像在火上烤一樣,她突然理解了“心急如焚”這個詞語是怎麽來的。
等鄭明川從CT室出來,他已經清醒了很多,目光明亮,不像之前那樣迷離。鄭明川的額頭需要縫針,縫針的是個年輕女醫生,她動作輕盈看上去隨意。信秋看得膽戰心驚,鄭明川輕輕地握住她的手,信秋的手冰涼至極。
鄭明川的眼睛又閉上了,長長的睫毛在眼瞼下落下陰影。信秋驚慌地問:“醫生,他是又昏過去了嗎?”
年輕女醫生看了看,搖搖頭說:“沒事,是睡著了。”
信秋才鬆了一口氣。
葉盛問:“要不要給鄭明川家裏打個電話說一聲?”
已經十一點多,許西慈應該已經休息。信秋遲疑了一會兒,還是給鄭明川家裏打了電話,隻是沒想到是鄭思源接的電話。信秋磕磕絆絆地講了鄭明川受傷的事,鄭思源問了在哪個醫院,把電話掛了。
信秋隻覺得身上汗涔涔的。
袁冉給等在醫院的人都買了飲料,走到信秋身邊遞給她說:“姐姐,喝點兒水吧。”
信秋接過去,抓在手裏。楚河生安慰她說:“師姐,這是意外,你別自責。”
葉盛和袁冉也都附和。
信秋勉強笑了一笑,有些慘淡。
情願受傷的是自己,也好過現在這樣難過,明明是被別人保護著的,卻那麽難受。
信秋沒想到鄭思源會親自到醫院來,她已經有五六年沒有見過鄭思源。他眉眼濃厚,五官方正,頭發和衣物都一絲不苟,不笑的時候人有些不怒而威。溫秘書和市二醫院的醫生跟在他身後,深夜,廊燈亮了一路,一行人,行色匆匆。
信秋走上前問好,規矩地鞠躬問候:“鄭叔。”
鄭思源看向她,說:“是信秋啊。”他停下腳步,神情溫和,“信秋,聽說是你們吵架了,一起摔下樓梯的?”
信秋心裏苦澀,回答:“對不起,鄭叔,是我太不懂事了,沒照顧好鄭明川。”
袁冉走過來說:“叔叔,不是這樣的,鄭明川受傷隻是個意外,是踩空了樓梯。”
鄭思源說:“小冉怎麽也在?”說著摸摸袁冉的頭發。
袁冉簡單說是來給鄭明川過生日的,鄭思源微笑著點點頭。
鄭思源走進病房,見鄭明川睡著了,問:“情況怎麽樣了?”
值班的年輕男醫生簡單地說了情況——鄭明川額頭有傷,已經縫針了,曾出現十分鍾左右的短時昏迷,顱腦CT顯示有輕微的腦震**,身上有幾處淤青。
花白頭發一身學者氣的院長走上前說:“都安排好了,您放心吧。”
鄭思源隻是表情淡漠地聽著,直到溫秘書又補充了些安排情況,才輕點了點頭。
大家都退了出去,隻留下父子兩人在房間裏。
鄭思源望著自己孩子年輕俊朗的麵容,十九歲了啊,過了生日又大了一歲。陪在他身邊少之又少,沒有父親陪伴的孩子,依然長成了讓自己驕傲的樣子。
鄭思源的目光停留在鄭明川額頭的傷口上,有些心疼。
又坐了一會兒,鄭思源走出病房。
鄭思源叫信秋:“九月。”
信秋忙走到他身邊,他說:“九月,鄭明川受傷不要讓他母親知道。”
鄭思源和許西慈因為長年忙碌,不能陪伴在兒子身邊,因此對鄭明川總有著深深的歉疚,在能夠給予的時候疼寵到了極致,許西慈更是如此。許西慈近來工作勞累,身體不太舒服。
信秋疑惑地望著他,但乖巧地點頭,說:“我知道了。”
鄭思源又說:“醫院裏的護士再好,總不及家人照顧細心,你這些日子沒事,就經常來醫院陪陪他。”
信秋說:“鄭叔,我會的。”
鄭思源也沒再說別的,從急診大門邁出,上了黑色轎車。溫秘書緩了一步,站在車外對信秋說:“信秋,醫院的事我都安排好了,有什麽事情你隨時給我打電話。”
溫秘書跟著鄭思源已經多年,為人謹慎可靠,十分嚴肅,對著信秋倒是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
信秋說好,站在車邊又行禮,看著車子開走才轉身。
這麽一會兒,鄭明川已經被換到了貴賓病房,在十七樓。整個十七樓的西側隻有這一間病房,房間大得如同一個五星級賓館的套間。
這會兒,楚河生才說:“今天這陣仗嚇了我一跳。”
葉盛說:“我也是。”
袁冉看信秋麵色比先前還白了幾分,安慰道:“姐姐,鄭叔叔沒有怪你的意思。”
沒有怪的意思嗎?
信秋突然感覺手被人握住,抬眼一看是娃娃臉笑得漂亮的葉盛,他說:“師姐,有我們呢,你別想那麽多。”
楚河生直點頭。
信秋側過頭,用手臂擋住自己想哭的眼睛。
其實,她是真的不知道怎麽辦才好。
她也是父母眼裏的孩子,隻是湊巧是鄭明川的姐姐。
而鄭明川,這樣的遠不得,近不得。
等待的時間那樣漫長,夜深得像是再也不會亮了。
信秋睡不著,隻要閉上眼,眼前就浮現了鄭明川抱著她摔下樓梯的情景。她一步一步地在房間裏走著,腦海裏一點一點地回憶那個瞬間,他拉著她的手,她要走,他拉她,她踩空了,他抱著她。
如果她不走就好了。
如果她不和鄭明川拉扯就好了。
如果她不和鄭明川吵架就好了。
如果……
信秋在這樣的煎熬中,快要崩潰了。
鄭明川到第二天中午才醒,睜開眼看見信秋正拿著一本考研英語一本正經地看,他嘴角扯出一個笑,叫了聲:“姐。”
信秋也笑應:“要不要吃東西?”她笑容很溫和,神情也很溫婉,旁的話一句都沒有多說。
鄭明川點頭。
信秋端過來一盅湯品。掀開蓋子,居然是熱的,鄭明川詫異地問:“姐,你在這兒煲的?”
信秋搖頭說:“是品品居送來的,說是對你傷口好。”溫秘書做事從來都是細致入微的,連這麽細小的事情都留意到了。信秋也聽說過品品居,湯品是老師傅做的,各類湯品一天也不過數份,卻為了鄭明川連著換了幾份過來。
信秋問:“要不要喂你喝?”
鄭明川笑道:“姐,我又不是手傷著。”說著喝了幾口湯。
給信秋舀了一勺,信秋喝了一口,淳厚之餘帶了點兒甘甜,鄭明川問:“好喝嗎?”
信秋點頭,鄭明川又要喂,信秋又喝了一口,等鄭明川再喂,信秋皺著眉頭說:“自己吃。”
鄭明川才慢悠悠地喝湯,過了一會兒,他問:“我父母說你了,是嗎?”
信秋搖頭:“你媽媽不知道這件事,鄭叔的意思就不要讓許姨知道了。”
鄭明川問:“那我爸爸呢?”
信秋答:“鄭叔沒說什麽。”語氣、神情都很平淡。
鄭明川伸手撫摸她的頭發說:“沒事的。”
信秋自顧自低頭看書。她的皮膚白,側著的頸部細膩如瓷,病房裏敞亮,鄭明川這樣靜靜看著,覺得很動人。
不管怎麽樣,鄭明川覺得這趟醫院住得很值當。
醒來的時候看見信秋在安靜地看書,他悄悄地抱住她的腰,摟在懷裏,臉貼著她的臉廝磨,也不說話,就覺得心裏都是滿滿的。
再趁信秋不注意的時候吻過去,**的哄騙的,纏綿上好久,她的耳垂如同凝了血色的玉墜子,手微微要動,他的手按著她的手,堅定地不肯放開。
甚至可以借口額頭疼,讓信秋側過身,俯到床頭親吻,頭發落到他的臉上,和呼吸一樣帶點癢。
要是能這麽一直下去,鄭明川倒覺得讓他住多久醫院都挺好。
唯一不好的是十七樓西側那一路的花籃。
以至於鄧衡和裴奕來看鄭明川的時候,笑著說:“鄭明川,我看你這十七樓快成為花籃的海洋了啊,差點讓哥幾個以為你得了什麽不治之症。”
信秋剛好回了學校,鄭明川正無聊地看著時下熱播的電視劇,因為信秋愛看,鄭明川也跟著看幾集,聽他們說話,眼睛都沒抬,說:“我受這麽重的傷,勉強算是不治之症。”
裴奕誇張地叫:“你不是吧,就你那點兒小傷口?還算不治之症?”
鄭明川笑,傷口縫了七針,實在不算什麽了不得的傷,養了一周,其實也都差不多了。
廊上一路的花籃,香水百合的味道濃烈到病房裏也聞得見,想到上次生日後就沒回家了,鄭明川說:“那就出院吧。”
鄧衡聽他隨意的話語,挑眉,問:“這回是怎麽受傷的?”
鄭明川琢磨了一會兒,眸輕輕一抬,回道:“苦肉計吧。”
鄭明川眼睛長得好,眉眼裏恍如有絲絲情意,但那目光幽深,倒讓鄧衡和裴奕一愣。
查房時,鄭明川的主治大夫陳醫生看了他的傷口,說恢複得不錯,明天可以拆線了。
信秋聽了很高興,連著說了幾聲謝謝。
陳醫生問鄭明川:“會頭暈或頭疼嗎?”態度非常和氣。
鄭明川說:“前兩天頭暈過,這兩天沒有。”
陳醫生解釋:“你的頭部著地,有輕微腦震**,會有頭暈的症狀,隨著充分的休息,頭暈會減少了。如果有出現突然的眩暈或頭疼,及時告訴我們。”
鄭明川應“好”。
鄭明川問陳醫生:“那我明天拆線後能出院嗎?”
陳醫生有點意外,問:“你想早點出院?”
鄭明川點頭。
陳醫生點點頭,跟身旁的年輕醫生說:“明天如果沒變化,就同意出院。”
等查房的醫生們走了,鄭明川說:“姐,等出院了你陪我回家吧。”
信秋遲疑著,鄭明川出院,她肯定是送他回去的,但是陪他回家……她真想將他送到家門口就走,她怕麵對鄭明川的媽媽。
鄭明川靠近她說:“我的傷差不多好了,好長時間沒回家了,媽媽肯定說我。她一貫相信你,你陪著我她就不會嘮叨我了。對了,你就說我在學校努力學習英語,爭取一次過六級。”他的語氣哀求,眼睛裏帶著討好。
信秋其實不想去,之前和鄭明川爭吵,害得鄭明川受了傷,她覺得自己麵對許西慈會歉疚。許西慈素來是信任她的,她卻沒照顧好鄭明川。但最近都對他讓步習慣了,看鄭明川那孩子氣的委屈,她也就點點頭。
拆線後傷口要細看才能留意到,信秋細細看了看傷口。她看得那麽仔細,以至於拆線的陳醫生笑道:“看什麽這麽仔細?”
信秋感激道:“謝謝您,傷口都看不出來。”十分真誠。
陳醫生就對鄭明川說:“這點兒傷,女朋友比你還緊張。年輕的愛情真好啊,像花鮮豔欲滴。”
他的比喻有些老氣,身後年輕醫生和護士就抿嘴笑。
出院後,鄭明川帶信秋去唐軒中餐廳吃粵菜。他們去的時候已經沒有位置,兩人坐在門口的長椅上,等了一會兒。
服務員過來邀請他們,說是有空位了。
鄭明川自然而然地握著她的手,十指緊扣地牽著手走進去。
頭頂有一盞仿古的七彩琉璃燈,信秋仰頭看著,聽見手機哢擦的照相聲。她和鄭明川齊齊望去,見是一個穿著高中生校服的小姑娘臉通紅地跑開。
鄭明川問信秋:“她是不是在偷拍我們?”
我們?信秋覺得不可思議,有什麽好拍的。她指指頭上的燈說:“小姑娘在拍燈吧?”
鄭明川說:“肯定是在拍我們。”
信秋邊走邊搖頭,說:“我們有什麽好拍的。”
鄭明川說:“我們好看啊。”
信秋哈哈大笑起來。她覺得鄭明川很……嗯,難以形容的自信。她笑起來眼裏有星光。
唐軒的裝修是中式風格,十分雅致,且位置很好,能看見江景。
因為隻有兩個人,鄭明川點了三個菜,翡翠鮑魚、燒味雙拚、腐乳空心菜。他問信秋想吃什麽,信秋要了一個杏仁豆腐。
腐乳空心菜很清口。雙拚點的叉燒和乳豬,乳豬很嫩,皮脆脆的,肥肉部分也不膩。鮑魚有些差強人意。杏仁豆腐則特別好吃,滑嫩,信秋說:“來一盆我也吃得下。”
鄭明川咧嘴笑了。
車子開到家門前的院子,見院子門前停了一輛黑色轎車。
鄭明川和信秋一前一後下來,見鄭思源和許西慈從家裏走出來。鄭思源一身西裝,藍色的領帶;許西慈藍色的立領旗袍,棕色修身長款大衣,端莊而大氣。
鄭明川喊道:“爸爸、媽媽,你們準備出門嗎?”
許西慈和鄭思源循聲望來,見鄭明川和信秋站在一樹玉蘭下,潔白的玉蘭花朵,年輕而明亮的兩個年輕人。他們各自隔著距離站著,並不親密,但有種微妙的氣氛。
許西慈心底有種疑惑,還沒弄清楚,已經被兒子回家的高興衝走了。她嗔道:“這麽久不回來,比我們工作還忙啊?”
鄭明川大步走過來,笑著撒嬌:“是忙著準備英語六級呢。其實特別想回來,就怕自己在家不學習。”說著已經靠近許西慈,虛虛地把她抱在懷裏。
許西慈就是拿這個兒子沒法子,他這麽一本正經地說愛學習,她是不信的。
鄭明川鬆開懷抱,又張開雙臂,作勢要抱鄭思源。鄭思源主動抱了抱他,鬆開懷抱後,鄭思源看了下他的額頭,恢複得不錯。
他不由得滿意地看向信秋,信秋向他問好,又向許西慈問好。
許西慈於是問信秋:“小川是在學校認真學習嗎?”
信秋臉紅紅的,支支吾吾著不肯說。
許西慈的指頭就戳了下鄭明川的額頭,信秋大聲“哎”了一聲,接著鄭思源咳嗽了一聲。
許西慈問鄭思源:“怎麽咳嗽了,喉嚨不舒服嗎?”
鄭思源“嗯”了一聲。
她又問信秋:“剛想說什麽?”
信秋說:“不過確實很快要考六級了。”
許西慈和鄭思源是要外出的。鄭思源曾經的老領導來省城療養,他們去拜訪。許西慈囑咐鄭明川:“媽媽晚上就回了,你周末就在家溫書,明天媽媽親自下廚,給你做好吃的。”
鄭明川笑了,應“好”。
鄭思源和許西慈坐車走了。
信秋和鄭明川在院門口目送他們。門口他們坐來的車還等在稍遠處,他們原以為鄭思源不一定在家,許西慈應該在家,鄭明川打算好好陪陪媽媽。他這次受傷,沒有告訴媽媽,覺得有些歉疚。所以信秋將鄭明川送回家,稍微坐坐,就要回學校了。裏麵不好打車,鄭明川就讓司機在院門口稍遠處等等。
沒想到父母都不在家,鄭明川覺得很懊惱,信秋已經很久沒到他的房間去過了,他問:“你上去坐坐,好不好?”
信秋搖頭,指著稍遠處的車,說:“我先回去了。”
鄭明川鬱悶。
信秋如今有些怕鄭明川的,匆匆坐上車,打開車窗對鄭明川說:“我先回學校了,你要多休息。”
鄭明川說“好”,信秋又說:“多休息啊,別亂跑。”
鄭明川笑起來,說:“知道了,姐。”
信秋也笑著揮手告別。
車子開出老遠,信秋才鬆口氣。鄭明川的目光過於熾熱,她在這樣的目光裏,隻覺得想逃跑。
晚上,鄭思源和許西慈到家時,鄭明川已經睡了,許西慈問宋竹蘭:“信秋呢?”
宋竹蘭不解。
還是鄭思源說:“宋竹蘭來咱們家時,信秋和鄭明川已經生疏了。”之前的住家阿姨是認得信秋的。
許西慈恍然,宋竹蘭來家也好些年,那信秋不來家裏也好些年了。
許西慈問:“來做客的一位小姐,是住下了還是走了?”
宋竹蘭回答道:“今天沒有一位小姐來做客啊。”
居然沒有進家門就走了,許西慈不由得詫異,這麽說來信秋照顧鄭明川,真的隻是受她托付而已嗎?
鄭思源見她東想西想的,笑道:“你找她有事?”
許西慈歎氣:“我就想問問她學校的事,鄭明川這麽些日子都不回來。”
作為瞞著許西慈鄭明川受傷事情的主謀,鄭思源哼了一聲:“瞎操心。”
他明早要啟程去山區縣考察,於是就先去洗漱休息了。
周末,鄭明川都在家裏,早睡早起,按時吃飯,一頓喝兩碗湯。白天有大段的空閑,他就在花房學著種花。
許西慈愛花,他跟著看了好幾年,覺得種花也不難,真種起來,卻常常沒個輕重。
許西慈見鄭明川拿著把小鏟子裝模作樣地進了花房,笑他:“你這一鏟子下去,我可救不活這盆海棠了。”
鄭明川尷尬地笑了笑。
許西慈問他怎麽不出去玩,他撒嬌道:“我不是陪您嗎?”
愉悅的笑意就流露在了許西慈的嘴角,她教他怎麽看花盆裏的水澆得多還是少了,枝條是不是要修剪了。
鄭明川低頭剪枝條時,許西慈留意到他的額頭上有一處粉嫩的小小傷口,她詫異地問:“你額頭是怎麽了?”那傷口不細看是看不到的。
鄭明川手上一頓,說:“不小心撞的。”
“也太粗心了。”許西慈忍不住批了他兩句。
鄭明川連連應是。
手機響了,他起身從褲兜裏拿出手機,說:“在家……在花房學種花……嗯,知道了……不用的,哪那麽誇張啊……我明天早上回學校……再見了,姐。”
掛了電話,鄭明川又坐回許西慈麵前的小凳子上,許西慈語氣自然地問:“信秋說什麽?”
鄭明川回道:“她要回學校,問我什麽時候回。”
許西慈滿心狐疑,對話如此尋常,顯得鄭明川的語氣過於溫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