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想在一起

因為鄭明川在身邊的緣故,信秋偷偷睡了一小會兒。

信秋原是靠著椅背睡的,慢慢斜著斜著,鄭明川輕輕一攬,信秋就睡到了他的胸口。

溫軟的呼吸近在咫尺。

鄭明川的下巴擱在信秋的頭頂,很快疲累地睡著了,從長灘島飛回來,又在這裏陪著信秋。

客房部的電話響起,信秋起身趕緊接了起來,是需要叫早服務的。信秋說:“OK,So we will wake you up at 6:00 tomorrow morning(好的,我們將會在明早六點叫醒你)。”

她掛電話時瞟了近旁的鄭明川一眼,她怕電話吵醒他。她這樣起身,鄭明川當然醒了,沒睡醒讓他的眉間帶上不悅。他問:“現在幾點了?”聲音低沉。他這樣,有種陌生的冷漠。

信秋看了眼電話機,說:“晚上十一點了。”

鄭明川“嗯”了一聲,他站起來,問洗手間在哪裏,他去洗把臉。

等洗完臉回來,鄭明川就見信秋拿著一包夾心餅幹在吃。他皺著眉頭:“你怎麽吃這個?”

信秋啃著餅幹,像隻小鬆鼠。她說:“我肚子餓了。”

鄭明川諷刺地道:“重點是餅幹。”

信秋小聲回答:“我們不讓上班點外賣。”她遞給鄭明川一塊夾心餅幹,“是檸檬口味的,很好吃。”

鄭明川接過來,扔到嘴裏,信秋喜歡檸檬口味的食物。

他說:“先別吃了,我去給你買夜宵。”

信秋“哦”了一聲,鄭明川走出去回頭問:“想吃什麽?”

信秋說:“餛飩或麵條,有湯的就好。”

鄭明川下樓一會兒,他的手機就響了,鄭明川放在桌邊忘記帶了。

信秋湊過去看,她的手機就響了,信秋接起手機,是鄭明川的聲音。他說:“我忘記帶手機了,身上沒錢,你能幫我送下三樓來嗎?”

三樓是中餐廳,信秋“咦”了一聲,問:“你在我們酒店買夜宵?”

鄭明川回道“是啊”,不然去哪裏買。

信秋無奈:“你等我一下,我馬上下來。”將辦公室電話轉接到手機上,她匆匆去坐電梯。

三樓到了,鄭明川笑著來牽她的手。夜半時分,餐廳居然坐著不少人,信秋有些詫異地望過去。鄭明川說:“聽說夜宵場是小龍蝦美食節,要不要也點一份?”

信秋笑著搖頭:“那麽貴,不在這裏吃,學校北門那裏的小爺龍蝦很好吃,下回我請你吃。”

鄭明川一愣,然後笑容滿麵地點頭。

信秋的臉就紅了,轉頭不理他。

麵條已經打包好了,信秋付了錢。酒店的收銀小妹笑盈盈地問信秋:“帶男朋友來上班哦,小心領班批你。”

她和這小姑娘在員工食堂一起同桌吃過飯,信秋聽她和鄰座談起自己的男朋友,滿滿的甜蜜,坦然地與人分享。

信秋含糊地“唔”了一聲。

等電梯的那會兒,鄭明川的目光溫柔地籠在信秋的身上,信秋窘迫地喝道:“你幹嗎一直看我?”

鄭明川嘴角有漂亮的弧度,說:“不在學校你對我挺好的。”

“神經病!”信秋低聲罵。

鄭明川笑嘻嘻的。

電梯門打開了,裏麵有七八個人,彼此都認識,“咦”了一聲。是北風、馮西子還有鄭明川的同學薑念念等人。

薑念念先叫了“鄭明川”,馮西子叫了“師姐”。

鄭明川“嗯”了一聲,信秋答應了一聲,疑惑這些人怎麽湊在一起。

兩人走進電梯,按了“8”。

北風看起來喝過一些酒,眼角有瀲灩的豔麗。他笑看著信秋說:“好巧,今天我在這裏辦生日趴。”

北風難得和顏悅色地說話,信秋就微笑著說:“祝你生日快樂,北風。”

她笑著說話的樣子,讓北風一時想不起自己接著要說什麽。

北風見她手裏的打包盒,問她:“你在這兒吃宵夜?”

薑念念身旁嬌俏的女孩兒就“撲哧”笑了:“是開房吧。”

“華莉。”馮西子、薑念念一齊大聲斥道。

華莉聳聳肩道:“那就開房吃宵夜吧。”

鄭明川的手從後麵伸了過來,他原本懶散地倚著電梯鏡麵的身體站直了,氣勢一變。

華莉嚇了一跳,往後一退,色厲內荏地嗔怪:“不用這麽凶吧。”她嬌俏任性,素來受男生歡迎。她小小聲地說,“我是女孩子啊。”

鄭明川視若無睹,摟起信秋的肩頭,電梯到了,他和信秋走了出去。

他們身後,華莉尷尬得想找個洞鑽進去,心底生出一股怨恨來。

信秋在辦公室裏吃麵條,是台式紅燒牛肉麵,湯汁帶點兒甜味。鄭明川問:“姐,你剛剛怎麽不解釋?”

信秋疑惑地看他。

鄭明川說:“解釋你在這裏實習。”

信秋皺鼻子,說:“跟北風嗎?平時沒事就刺我兩句的同學。跟薑念念她們,隻照過一次麵,不是你讓我別遇到個人就解釋嗎?他們跟我又不熟。”

鄭明川輕摸她的頭發,好乖好乖。

信秋歎了一口氣說:“其實是因為我罵人太了,剛剛那個女孩兒說話時,我一時都不知道怎麽罵回去,現在吃麵時才想起兩句,恨不能回到剛才去罵她。”

鄭明川哈哈大笑,問信秋:“是哪兩句?”

信秋埋頭吃麵,“嗯”了一聲。

鄭明川繼續追問:“想起來哪兩句罵人的話?”

信秋不好意思地咳嗽一聲,罵道:“看到兩個人進酒店就想到開房,那你們一群人進酒店呢?阿貓阿狗也管別人的事。”

鄭明川笑瘋了,笑得趴在信秋肩頭捂著肚子。信秋是溫吞的性子,難得和人衝突,她這樣罵人很少見啊。

信秋說:“別人罵我我也生氣的啊,有什麽好笑的?我隻是需要事後才想得起怎麽罵回去。”

信秋越想越氣,說:“我有時候看電視劇,女主角和異性朋友從酒店出來,男主角就誤會她,然後誤會好幾集,你說是不是很無聊,酒店還可以培訓開會啊,還可以吃飯啊。”

鄭明川認真地表示讚同:“就是,我肯定不會亂誤會。”

信秋啞然,然後失笑。

後半夜鄭明川幾乎是睡著過去的,偶爾響起電話,他迷糊聽見信秋接起,輕言細語地回話。

醒來天已經亮了,他是搬了兩張凳子拚著睡的,肩膀和脖子睡得很不舒服,他起身伸懶腰。

信秋在整理記錄,她見鄭明川在捏脖子,手下一頓,又寫了幾行,站起來幫鄭明川捏肩膀,嘴裏說道:“都說讓你回家去了。”

鄭明川被捏得很舒服,就是嫌棄她的話,不高興地冷著臉。

信秋草草幫鄭明川捏了脖子和肩膀,拍打了幾下,準備繼續去寫記錄,鄭明川一把抓住她,她用眼睛問他什麽事。

鄭明川冷著臉說:“還要。”

信秋哈哈大笑,甩開手才不理他。

信秋資料理好後,又收拾對講機和鑰匙。鄭明川坐在她身邊,懶洋洋地問:“十一都怎麽過的?”

信秋說:“酒店上班,別的時間都在家陪我爸媽。”

鄭明川問:“你爸身體還好嗎?”

信秋說:“還好的。”

鄭明川問:“明天上課了,今天你回家還是回學校?”

信秋說:“今天先回家,到明早再回學校。”

鄭明川就打算也明早回學校。

等交接班結束,鄭明川幫信秋提了包,信秋跟在他身邊去坐電梯。一晚沒好好睡覺,兩人的衣服都有些皺巴巴的,一臉困倦。

按下電梯後,鄭明川突然蹙眉,嚴肅地望向四周。

信秋不解地問:“怎麽了?”

鄭明川搖搖頭:“好像有聲音。”像是手機拍照的聲音,但仔細聽又沒有。

酒店離信秋家更近一些,鄭明川打了車,先送信秋回家,到她家路口時信秋道別準備下車。

鄭明川拉住她的手說:“以後有人罵你,你就罵回來。我會幫你想詞的。”

無聊,信秋下車了。

到了金黃色的銀杏葉子落滿校園時,鄭明川班裏組織去青城山旅遊,班裏雇了一輛大巴車,周六一大早出發,周日回,來回兩天,住一晚,費用不高,十分劃算。

楚河生約了個音樂學院的女孩兒一起去,對鄭明川說:“我把女朋友帶去,你就帶師姐去吧。”

葉盛向來懷疑楚河生的邏輯能力差,楚河生的女朋友和鄭明川的姐姐能等同嗎?但還是順著楚河生的話說:“是啊,帶師姐去吧,熱鬧點兒。”

鄭明川表情淡淡,卻聽進了心底,他還沒有過和信秋旅行的經驗。

晚上,鄭明川和信秋去了北門的小爺龍蝦館吃小龍蝦,信秋怕辣,點了微辣的。這家店偏辣了,信秋喝了一大口可樂。

鄭明川試探地問:“姐,你周末實習嗎?”

信秋搖頭。

鄭明川問:“我們班裏要去青城山秋遊,你要不要和我們一起去?”頓了下,“那裏空氣很好的,是天然氧吧,風景秀美,嗯——”

信秋已經點頭說好。

鄭明川沒想到這麽容易她就答應了,問:“真的嗎?”

信秋說:“葉盛已經告訴我了,三十個人成團,你們班還少兩個人,我也跟去玩下。”

不知道為什麽,鄭明川想罵葉盛,雖然是他說服的信秋。

出遊的那天,一幫年輕人從早晨五點上車到上午到,車上就沒安靜過,說著話嘰嘰喳喳的,車上的話筒被大家拿來唱歌,有個女孩兒唱:“下雨天了,怎麽辦,我好想你。”

楚河生大聲嚷嚷:“怎麽不把原唱關了?”

本來就是清唱,這奉承的,那女同學聽得臉頰緋紅。

音樂學院的惠玥掐楚河生的手臂。

大家都很悠閑,隻有葉盛是班長,安排著各項事宜。

信秋看著葉盛,對鄭明川說:“葉盛好能幹啊。”

鄭明川說:“不是你說的葉盛同誌成熟得很嗎,我覺得你看人很準,他現在都已經開始籌劃開公司了,還邀我們入股。”

信秋好奇,鄭明川說:“是手遊方麵的公司,現在有想法,還沒開始實行。”

楚河生在車上純屬啥事不用幹,和惠玥說上幾句,又招惹下班裏的女同學,然後和鄭明川說話。

鄭明川卻不愛搭理楚河生,隻是靠在信秋肩頭聊天,說“姐,你看外麵的稻田成片的,真稀奇”,或是“姐,那裏有條河”……

內容低級到幼稚,楚河生聽不下去,忍著心裏酸勁,想著,平時怎麽看都是信秋對鄭明川好些,現在出了學校,倒像是信秋還是原樣,鄭明川變了個樣子。

葉盛偶然掃他們一眼,也覺得兩人親密得過分。

他們都不知道,鄭明川對信秋向來都是這樣的,黏著不肯放開。

下車後,鄭明川牽著信秋的手,落在人後幾米遠,也不聽導遊解說詞,自管自地欣賞風景。

他們二人從小一起長大,興趣愛好知根知底,隨便說句話對方都能接出來,說著話又笑。

葉盛交代大家:“這裏自由行動,下午六點半必須到停車場集合。”

惠玥性子跳脫,對葉盛有明顯的好感,非要和葉盛結伴走,楚河生嘀嘀咕咕。

信秋看著笑,附在鄭明川耳邊小聲說:“小川,河生是不是吃醋?”

鄭明川聞到她身上清甜的氣息,她嘴裏呼出的氣吹到耳朵裏,麻麻的。鄭明川說:“楚河生懂什麽叫吃醋,等新鮮勁一過,他連這女孩兒叫什麽都想不起。”頓了一下說,“真正吃醋根本不是這樣的。”

聯係不到信秋那兩年,鄭明川一直都在想,是不是信秋有了喜歡的人,有了男朋友,然後她才要越走越遠。

他目光對著信秋,澄明得厲害,坦**得厲害。兩旁都是幽深的綠色,襯著他眉目清朗,信秋心底微漾,不好意思地轉頭,指著山間大石頭下放著密密麻麻的木棍說:“那是幹什麽的?”

鄭明川攔了一位老伯問。老伯看著像是當地人,說:“是祈福用的,木棍越大,祈福越好。”

老伯看他們牽著手,說:“小夥子,你要給女朋友祈福就要用大一點的。”說著指了指山石下最長的那根木棍。

鄭明川笑道:“那怎麽夠,最起碼要這樣的。”山上到處都是老樹,高得參天。

信秋拉他的手,說:“爬山吧。”

話是這麽說,卻沒什麽體力,信秋走兩步就停下來喘氣。

鄭明川捏她紅撲撲的蘋果臉,說:“姐,我背你吧。”

信秋打他的手,有些孩子氣地搖頭,又走了一段,把手遞給鄭明川,說:“我不走了,你拉著我走。”

鄭明川笑她耍賴,信秋仰頭瞪他,略帶囂張地說:“不行啊?”

鄭明川忙點頭,說:“行,絕對行。”

青城天下幽,滿目都是綠色,深綠、濃綠。因不是旺季,遊客不多,鄭明川和信秋走進一座道觀,觀裏幾乎沒人,有兩位道士在進門處看電視,見他們進來也沒有招呼他們,懶洋洋的靜謐的時光。

因為不懂什麽道教禮數,兩人隻是雙手合十認真拜了一拜。

鄭明川問:“許願了嗎?”

信秋點頭。

鄭明川說:“也不知道會不會靈驗。”那目光落在山巒重疊的山穀裏,隱隱顯出愁意。

信秋見他那樣,安慰道:“肯定很靈的。”

鄭明川淺笑,顯是不信,信秋又加一句:“我的願望就是希望你實現心願。”

鄭明川這才露齒而笑。大學這一年他長大很多,好像有人催著趕著讓他長大成人,現下笑得露出八顆牙齒,才透出些許孩子氣。

信秋也跟著笑。

鄭明川說:“如果心願實現了,以後還來好嗎?”

信秋也不知道他許的什麽心願,隻是點頭。

午飯吃得太清湯寡水了,兩個人在山上買了方便麵泡著吃,還買了兩根火腿腸。信秋點的是老壇酸菜麵,鄭明川的是香辣牛肉麵,兩人吃得好香。後來又餓了,買了酸辣豆花吃,信秋吃了一口,露出一個哭臉。

鄭明川笑死了,他覺得很好吃。

後來鄭明川的回憶裏,青城山是個非常完美的景點,風景優美,東西好吃,很開心。

因是集體活動,有幾個學生玩過了頭忘了下山,葉盛娃娃臉笑得可愛,聲音卻十分冰冷,威脅道:“你們再不下山我們就立刻開車走了。”

等人齊了先去附近的農家菜吃晚飯,這回比中午的好多了,服務員介紹白果燉雞是當地的特色菜。辛苦了一天的小夥子、小姑娘吃得很歡。

再回到大巴都已經晚上八點,天是全黑了。一路並不繁榮,隻有星星點點的農家菜廣告牌還亮著,這些農家菜飯館的名字十分有趣,如果賣豬血的人姓張,就叫“張豬血”,賣羊肉的姓葉,就叫“葉羊肉”。

鄭明川指著路邊的店說:“姐,信土雞。”說著自己樂了半天。

信秋翻個白眼,靠在他肩頭閉上了眼睛。

鄭明川想,這樣多好,像從前一樣,親密無間,最親近的隻是信秋,信秋最親近的也隻是自己。

中途汽車加油,信秋要去洗手間,鄭明川也下車。夜裏居然有點涼意,鄭明川想抽煙,又怕信秋聞出味道,隻好忍著,又進便利店買口香糖。信秋出來沒看見人,找了一下見鄭明川買了口香糖出來,問:“葉盛、楚河生他們呢?”

鄭明川指著前頭的一輛車說:“不是在車上嗎?”

信秋說:“不是啊,咱們那個是大巴。”

鄭明川也吃了一驚,喊:“不會這麽倒黴吧?”問加油的師傅,“剛才那輛大巴車呢?”

師傅說:“開走了啊。”

信秋哭笑不得地看鄭明川,說:“沒事的,打電話給葉盛。”摸了腰後的口袋,沒有,“手機我放車上了。”

兩人又記不起葉盛和楚河生的手機號,著急了半天,鄭明川說:“別煩了,等他們發現了就會找我們的。”

說得輕巧,但夜那麽長,路上沒有出租車,溫度比沿海城市要低,兩人坐在加油站的後麵看了半天天上的星星。

鄭明川冷不丁冒出一句:“星星真亮啊。”

信秋笑:“是啊,真亮。”

鄭明川說:“姐,你還記不記得小時候咱們倆去大橋上看流星,那個獅子座流星雨說是五百年一遇,你非拉著我去看。”

信秋有些不好意思,那時自己剛讀初一,正是覺得自己懂得不少,其實懂得不多的年紀,矯情得厲害,受了媒體宣傳的蠱惑,覺得五百年一遇絕對不能錯過,和鄭明川約好晚上偷偷溜出家門看流星雨。在大橋上,看那些星星落下,其實流星已經足夠美,那五百年一次並沒有增添特別的美麗。看過幾顆,再看幾顆,鄭明川想睡覺,信秋漸漸沒了興趣,她背著鄭明川走了好長的路才到家,隻記得那星光和累得麻木的腿。

鄭明川說:“我們還對著流星結拜了。”

幼稚得可以,對著流星結拜,說是要做一輩子不分開的好姐弟。

鄭明川說:“姐,我的回憶裏都是你啊。”這樣溫柔的語氣,再配上璀璨的星空,一下觸到心底不可思議的位置。

信秋怕他再說什麽,笑著說:“那天流星聽了我們的願望,所以我們一直是很要好的姐弟,”又說了一遍,“現在也很要好。”

信秋說話語氣平和,微微笑著,沒有多一份刻意成分。鄭明川卻看著信秋冷笑起來:“姐,你對著我說話也要這麽費著心機嗎?”

鄭明川是笑著的,眼睛卻沒笑,語氣十分柔和。信秋是最怕他笑著生氣的,隻是裝作渾然不覺,握著他的手道:“小川,你怎麽這麽說我,我從小到大在你麵前哪兒來的心機,你才是從小就多心眼兒,幼兒園的時候就會騙我說爸爸要來接我放學,讓我在院門口等,結果害我在太陽底下曬了一個多小時。”

鄭明川說:“姐,你知不知道我今天在山上許的心願是關於你的?”

信秋說:“我不是說了我的心願是幫你實現心願嗎,也是關於你的。”

鄭明川忍著氣說:“姐,你就這麽對我?”那口氣是倦到了極點。

這樣明亮的少年,那樣疲倦的口氣,有一瞬間信秋不得不垂下眼,才能掩飾住眼裏的霧氣。她說:“你今天怎麽了,老問這些問題。”

鄭明川不看他,頭放在膝蓋處:“姐,你別對我裝好不好,我看著很難受。”指著心髒位置說,“這裏很難受。”

信秋心裏發酸,才說了一句真話:“小川,我做你姐不好嗎?”

鄭明川也不接話,隻是對著眼前黑茫茫的山穀。信秋也不想說話,後來撐不住困意睡著了,醒來天還是黑的,被鄭明川抱在懷裏,並不覺得冷。

鄭明川睡沉了,眉頭皺著,那麽不快活,信秋歎了一口氣。

她小心而溫柔地吻在他的眉間。

那樣謹慎和小心翼翼,不是不心酸的。

後半夜葉盛尋來,對他們道歉,十分誠懇。

信秋說:“沒關係的。”

葉盛看鄭明川沒什麽表情,拍他的肩頭:“兄弟,不會真生氣了吧,我給你鄭重賠不是,是我工作疏忽,高速沒法往回開,我還得先安排班裏的同學住宿。”

鄭明川笑了笑,表示不在意,眉目裏帶點落寞味道,葉盛不由得一怔。

因其他人都已經配對住進房間,鄭明川和信秋就住一間。

兩人也不說話,簡單洗漱後就睡了。鄭明川心裏煩悶,醒轉過來看信秋睡熟了,臉壓在枕頭上顯得肥嘟嘟的,那樣子很有孩子氣。鄭明川拿著被子睡到信秋**,環著信秋。

信秋問,做他的姐姐不好嗎?

可是做姐姐是會分開的,他想要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