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那以後關心我就表達得明顯點。”
1.
“在這種慘絕人寰的趕作業和搶選修課的雙重壓迫下，也就隻有熒熒還可以出去買衣服了！羨慕！”
“啊，之前一起逛街，我不是看上了一套三色秋裝嗎？沒買成我回來都要後悔死了！熒熒你還是幫我帶一套回來吧！麽麽噠！”
“真想要熒熒這樣的竹馬！請問是出生就包分配了嗎？”
“想要同款竹馬+身份證號……”
趁表妹還在興致勃勃選衣服的時候，鍾熒才有空掃了一眼室友群，很快回複道：“不是給自己買，所以沒逛女裝，就不能給你們帶咯。”
“其實小風……更準確地說應該是竹馬的弟弟？”
才剛剛回過去，鍾熒的手機便被人忽地抽走。她抬頭瞅了一眼，店內精致切割的燈光將眼前還穿著高中校服的女生映襯得越發清秀。溫鈴笑嘻嘻地拿了好幾件男士T恤在她麵前晃悠：“快看快看，哪一件更適合小風哥？”
溫鈴拿的基本都是黑白灰的運動短袖，看得鍾熒有些眼花：“我覺得都適合……要不都買了吧？”
聞言，溫鈴忍不住白了自家表姐一眼：“熒熒姐你這樣不行啊，我可是好不容易推了兼職來陪你的。小風哥多聰明啊，這樣搞批發，他一眼就能看出你沒花心思的好嗎！”
鍾熒絞著手指，暗自思忖著：“可我去年一口氣送了三條裙子給你，你不是可開心了嗎？”
表妹愣了一下：“這個這個……反正男女生的思維不一樣就是了！”
鍾熒有些無奈：“可是，他就是穿什麽都挺養眼的啊。”
“唉，我也這麽覺得。”溫鈴抱著T恤，也悵然坐在了鍾熒的身邊。
“這樣吧，熒熒姐你幫小風哥選一件，我也幫他選一件……我選的那件你幫我付錢哦。”
鍾熒笑著點頭：“好的。”
“然後，”溫鈴頓了頓，表情異常豐富，“然後你再看小風哥更喜歡誰選的短袖好不好？”
與此同時，校內剪輯室的大門再度被幾名體育生推開了，滿屋的藝術生們又是一陣沸騰。
這次不隻是上回那三位了，一共七個體育生啊！個個高高瘦瘦的，三三兩兩地立在門前，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來掐架的。
教室裏的陳遠最先看到人群中很眼熟的那三人，他作為班委從座位上緩緩站了起來：“你們來幹嗎？”
江小川本來已經想好了如何賣萌出場，沒想到被旁邊的周淮聲一把推了出去。沒辦法了，他作為體育係的團寵（自認為）天真無邪的表情還是必須到位的：“哥哥姐姐們，我們來玩‘真心話大冒險’吧！輸了讓我們幹啥就幹啥，贏了能麻煩騰個座位給我們嗎？”
陳遠本來白了他一眼正想說“這麽幼稚誰願意玩啊”，便眼睜睜看著教室裏的女同學們完全沒了學姐該有的矜持，還自帶板凳衝上前：“好呀好呀，學姐最喜歡玩這個遊戲了！”
陳遠：“……”
以及學姐們：“對了，小風也會一起來玩嗎……哎，他怎麽出去了？”
顧風沒出去一會兒，便單手拎了張座椅走進來。
他們都是夜跑完衝了個涼直接過來的，顧風的眼眸極黑極亮，稍硬的發梢還濡著點水珠，更映襯出少年的冷峻感。他徑直走向他們早已圍坐成的圓圈，男生利落地把椅子往那兒一靠，然後揉了一下濕漉漉的頭發坐過去，聲音是特有的清脆而幹淨：“開始吧？”
2.
第一把江小川就和兩個藝術係的女生輸了。
那兩個女生顯得十分懊惱，因為她們隻能眼巴巴地讓出自己占了一個下午的座位。
江小川則是無比懷疑地反複看了幾眼自己出“剪刀”的右手，他怎麽能一開局就忍不住出了這麽娘的一個“剪刀手”呢？
隻有一個藝術係的女生和顧風贏了。
江小川朝顧風擠眉弄眼：“小風，你忍心讓我做一些驚世駭俗的事嗎？”
“……”
現在忍心了。
顧風微不可察地皺了下眉，他又換了個舒服的姿勢，略微傾著身坐著。窗外湧進的晚風微微吹動了男生的黑發，他抿著嘴淡淡地開了口：“安靜點就行。”
“哦。”江小川一下就像是一條耷拉下耳朵的小狗，隨後又抬起腦袋看向一旁的學姐，“學姐你是要我劈叉還是跳熱舞？”
學姐一看就是老手，眼裏滿是光：“再玩大點可以嗎？”
“行啊，沒問題！”看來是時候顯示他成熟的魅力了！
“給最近一次撥號的女生說‘我喜歡你’怎麽樣？”
這話一說，圍攏在一旁看熱鬧的就更有精神了。
教室前麵的空隙本就不大，第一盤隻有五個人圍攏一起玩。江小川則愣了一下，隨後有些不太自信地掏出手機：“這不難，可我明明記得上一個撥號是為了存號撥出去的，所以……”
掃了一眼手機上的倆字姓名，江小川生無可戀地瞅了一眼顧風，覺得自己要完，就連說話都在結巴：“好像是……是鍾學姐……”
果然，原本置身事外的顧風跟著就微微抬了下眼，看了眼江小川。
然而學姐還一點未察覺出異樣，反而歎了口氣：“還是我們的熟人呢，算便宜你啦，快點開免提哦！”
這麽多人都看著呢，他可不是故意想要搶在小風哥前麵跟鍾學姐告白啊！再說了，玩這個遊戲還不是為了給鍾學姐搶課！自己容易嘛！
但是江小川撥電話的手還在顫抖著，偏偏就響了兩聲，對方便接了：“小川？”
嘖……鍾學姐的聲音真的是溫柔動聽啊！特別是通過電話傳來，又為鍾熒的聲音增添了一絲性感的電音……
再偷瞟一眼對麵顧風沉默不語的樣子，江小川決定閉著眼速戰速決：“鍾學姐我喜歡你——的直播啊！期期不落！就是一直不夠錢給你刷禮物，你能原諒我嗎……”
學姐在教室這頭悄悄地說了句：“狡猾！”
電話那頭的鍾熒似乎是忍不住笑了，聲音格外清甜：“你不會是當時帶頭給我評論‘還不完’的人吧？”
那人明明是顧風……但是江小川眼不眨，臉不紅：“是的，是我。”
“我可以還完的，我都想好辦法啦，他一定會開心的！”
江小川再次偷瞟了一眼顧風，沒想到原本還一臉冷漠的男生竟然別過頭悠悠地看向了窗外，嘴角卻在不經意間上揚了幾分。
江小川愣了愣，都快被這笑容融化了：“好了學姐，你不用告訴我那辦法是什麽了。學姐你一開口就已經發揮超常作用了，我們有緣再見！”
“……”
江小川飛快地掛掉電話，情緒持續高漲：“來來來，我們繼續啊！”
顧風心情似乎很好，又跟著玩了幾局，之後其他體育生也陸續加入，幾盤下來剩下的藝術生也不多了。
顧風就算之前運氣再好，也在後麵輸了一局。
贏他的還是上回那個藝術係學姐。
學姐這次激動地糾結了很久，最後才紅著老臉問了出來：“之後上網球選修課可以單獨指導一下嗎？”
顧風毫不猶豫就點頭答應了：“這個簡單。”
聞言，那學姐很開心地便讓位離開了。
江小川也笑嘻嘻地湊過來：“小風你也可以單獨指導一下我嗎？”
顧風很平靜地抿了下嘴：“那你會哭的。”
“……”
玩了一晚上大冒險遊戲，現在教室裏剩下的人已經不多了。
看到顧風走到最邊上那排坐下，其餘幾人也隨意找了個位置坐著。
一直伺機而動的陳遠這才有機會裝作路過一般，反複穿梭在體育生們的身後。
其他幾人已經興致勃勃地準備聯機玩遊戲了，畢竟一晚上都得在機房裏度過了。顧風雖然登錄了選修課網址，但是登錄用戶名實在是太小了。陳遠隻能去走廊看似漫不經心地給鍾熒打了個電話：“還想我和你一起上選修課嗎？不然可就沒有我這麽帥的男生願意幫你撿球了，你好好想想。”
“不用不用，你選別的吧，千萬別選籃球……我想得很清楚了，再和你一起上課，我的生活費就又全變成了你的撿球費了，我今年就想安安靜靜地吃點好吃噠。”
“幫你撿了那麽多回球，請我吃飯不應該嗎？”再說了，哪一回不是吃完飯，自己又掏心掏肺地立馬帶著這丫頭吃下一家去了？
“我可以自己撿的！”
“……”這沒良心的軟棉花！
電話那頭的聲音雖然又軟又萌毫無攻擊性，卻能把陳遠氣個夠嗆：“掛了！”
鍾熒默默地在這頭聽了一會兒忙音，心裏有些戚戚的，這好像是今晚第二次被人無端掛掉電話了吧？
她不要麵子的呀？
女生將購物袋小心翼翼地放進衣櫃裏，然後躺在**點開了顧風的微信。
螢火蟲：睡了嗎？
男生回複得很快——
Feng：睡了。
螢火蟲：明天一起吃早飯嗎？我請你(*^▽^*)。
Feng：明早還要晨跑，搶到課了，我就跟你說一聲。
鍾熒咬了下嘴唇，她不是那個意思……就是想找個機會把衣服送給他。
螢火蟲：好吧，那晚安啦。
顧風靜靜地看了一會兒手機彈出的新消息，深夜的教室偶有極小的飛蟲躥進來，發出很細微的聲響。男生單腳蹬在電腦桌下的支架上，時不時心情很好地晃動一下傾斜的座椅，他拿起手機，按下語音，很輕聲地靠近手機說了句“晚安”。
鍾熒隻是下意識地點開語音，然後就聽到一聲充滿磁性的“晚安”，女生也微愣了一下，就像一隻小貓輕柔又無意地撓了一下她的心。
而原本鬧騰的寢室安靜了一瞬，上鋪很快便傳來了哀號：“什麽？所以現在就隻有我還沒有男生給我說晚安？”
3.
Feng：網球選修可以？
天還未大亮的電腦室裏，已經是有人歡喜有人愁了。
顧風發完短信，仰靠在椅背上輕微活動了一下筋骨。
打了一晚上遊戲的江小川現在基本是一拳揍過去，他都可以順勢躺在地板上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覺了。
顧風原本隻打算和周淮聲跑半小時就回去，結果才跑到一半，男生便微眯著眼望向操場外慢慢停下了腳步。
周末的清晨還這麽早起來吃飯的學生實在是太少了，以至於遠遠看到鍾熒和另外一個男生向食堂方向走去的時候，顧風掃一眼還真希望是他看錯了。
周淮聲也跟著停下腳步，又順著他的方向看去，然後表情便有些不自在了：“我怎麽覺得小風哥你熬夜幫學姐搶課，有點不值當啊。”
周淮聲是覺得有點奇怪，又跟著那兩人的步伐走了幾步才恍然大悟：“我說怎麽這麽眼熟，是昨晚和我們一起在電腦室搶課的那個大三學長！”
早晨的微風還透著點濕氣，顧風微微喘著氣，漆黑的眸子雖然一直落在遠處的兩人身上卻不打算跟過去。他一邊冷淡地拿出手機，一邊收回目光看向周淮聲：“吃早飯嗎？”
“啊？”周淮聲有些搞不明白，“可以吃啊，你一說才覺得真的餓了。”
“嗯。”
顧風撥了個號，隨後轉身兀自走向一旁的香樟樹下。他心不在焉地扯了下袖口，一腳便把路邊的石子踢開老遠：“醒了？”
“嗯！小風你晨跑結束了……”
“可以送兩份早餐到操場嗎？”電話那頭女生的聲音似乎很輕快，也不知道是因為什麽這麽開心，顧風低著頭繼續冷漠地踢開了另一塊渾圓的石頭。
“嗯，好呀……”
“嗯，掛了。”
聽見聽筒裏很快便傳來了掛掉的聲音，女生愣了愣，還有些迷茫地看向身旁的陳遠：“你們男生大早上是不是心情都不太好呀？”
雖然昨晚顧風沒答應和她一起吃早飯，但鍾熒還是起了個大早，想買好早餐順便去操場看能不能偶遇他，沒想到他正好就給她打電話來了。
陳遠也是半路上遇見的，那精神萎靡的樣子和“植物大戰僵屍”裏的僵屍沒什麽兩樣。
又在得知她最後選的網球之後，他臉徹底拉下來了，一直持續到現在。
陳遠十分陰鬱地開了口：“沒被滿足需要，不爽一天都可以。”頓了頓，他又補充了一句，“你不用放在心上。”
“好的。”
他再次強調了一遍：“你千萬千萬不要放在心上。”
“好的。”她已經聽得非常非常清楚了。
“……”
鍾熒簡單地吃了個早飯便提著兩份早餐往操場走。
周末還在晨跑的學生少之又少，因此一眼便能看見顧風的身影。
“是鍾學姐！”
周淮聲跑快了幾步上前輕微地撞了一下顧風的手肘。
“嗯。”
可是被撞的男生仍然目不斜視地繼續跑步。
一圈過去了。
“本來在給我們加油的，現在退到操場外坐著了。”
顧風仍然沒反應。
周淮聲忍不住提了下嗓子：“搭訕的過去了啊！”
聞言，顧風這才下意識地朝操場外掃了一眼，看她孤零零地埋頭在玩石子，男生淡淡地又掃了一眼身旁裝作若無其事的好友。
顧風穿著純白的T恤，第三圈沒跑完還是忍不住逐漸放慢腳步，大步朝她走去。
鍾熒本來坐在操場邊百無聊賴地等著，見狀，連忙笑容滿麵地起身迎上前：“結束啦？”
“嗯。”
顧風煩躁地揉了下自己的頭發沒看她，忽然好想手裏能有個球拍轉著玩打發一下時間。他隻是漫不經心地低著頭伸手想要拿回兩份早餐，女生提著早餐的手卻往後縮了一下，男生這才抬眼看了她一眼。
鍾熒仰頭直視他漆黑的目光，微風輕輕揚起了她耳旁的碎發，將人的思緒都吹得細膩了：“在和誰賭氣？”
顧風一愣，完全沒想到她會用“賭氣”這麽小孩子氣的詞來形容他，他更加惱火：“我沒有。”
“你有。”女生的語氣異常堅定。
“……”
“你這是在關心我的情緒嗎？”
“對啊。”
鍾熒看著顧風陰晴不定的表情，竟然還有點心慌，特別是男生還順勢朝她靠近了幾步。
顧風離她很近，微微低下頭看著她，沉寂的眼眸像是蒙了一層黯淡的灰，溫熱的呼吸輕柔地噴灑在女生的右臉頰邊，讓她輕顫了下。又想到早上陳遠的那番話，鍾熒竟然不經意地便輕輕問了出來：“你有什麽需求還沒被滿足嗎？”
聞言，顧風的眼眸倏地顫了下，像是有一股原始的躁動湧上了心頭，她可能還不知道“需求”倆字對於男生意味著什麽。
顧風伸手像是要攬她，卻隻是輕鬆地鉤走了被她藏在身後的兩份早餐。
男生微微靠近她的耳垂，極力壓抑某種渴望，聲音近而啞：“以後關心我就表達得明顯點。”
——阿熒，我們慢慢來。
4.
周四下午便是網球選修課，顧風不是讓她表達得明顯點嗎，鍾熒這次上課又是背了一個新球拍又是把兩件新衣服塞進背包帶了過來。大包小包齊上陣，乍一看還以為是來球場賣包的。
她在1號球場做準備運動，眼神卻直落落地看向2號球場。
那邊有體育生在訓練網球，不時傳來網球和球拍撞擊的聲音。
唯有顧風坐在球場邊休息，他靠在場邊，一隻腿伸長，另一隻腿屈起，有一搭沒一搭地玩著球拍。
上課的是年輕的大三助教，看著班上的女生都在興奮地往旁邊瞅，忽然很不屑地開了口：“大一的小破孩兒有什麽可看的。”
“嘁，有什麽可驕傲的，他還不是從大一走過來的。”旁邊的女生忽然很小聲地嘀咕了一聲。
聞言，鍾熒這才收回了目光，她本來是跟著看她們到底在望什麽，結果順著目光看過去，便是格外悠閑的顧風。
女生微微抿了下嘴唇，好像這時候才意識到顧風小小年紀人氣還挺旺。
“好啦好啦，都往這邊看，我有時候還給那群小孩兒上課，吵都吵死了，沒一個聽話的！
“我們現在先學揮拍，誰有網球基礎？”
鍾熒下意識地舉了下手，結果發現全班隻有她一個人在舉手，而且她的初衷本來還是選修籃球來著……
助教看了她一眼，原本隻是想問問的，這下卻忽然笑著朝她招手：“這位同學你過來！”
女生很聽話地走上前。
助教繼續笑眯眯地說：“揮拍應該會吧，做一下動作我看看。”
女生繼續很聽話地呆愣住了。揮拍好像也是七八歲時心血**找顧叔叔學的，記得應該是這樣吧……鍾熒雙手握著球拍向前揮打了一下，然後自己都忍不住笑了，這和平時揮打蒼蠅的動作好像沒什麽區別吧？
見狀，助教帶著一副“果然不會”的笑容靠上前：“來來來，我先教你。大家也注意看看正確姿勢是什麽樣的。”
然後，助教正準備握住女生雪白的手腕，鍾熒便聽見有一陣極迅速但很輕微的風聲從後麵傳來。下一秒，網球便帶著凜冽的強風精準無誤地落在助教的旁邊，還不停地在原地旋轉了一會兒才逐漸停下。
“你們練球不長眼睛的嗎？”助教早就嚇得朝後跳了兩步，等反應過來才忍不住轉過身吼了過去。
顧風拿著球拍輕敲了下自己的右肩，清俊冷漠的男生極緩慢地朝這邊走來，眼神卻毫不避諱地和助教對視了一眼：“不長眼睛的話，應該就落在你頭上了。”說完，也不再看向助教，而是輕微地側了下頭看向鍾熒，“要我教嗎？”
鍾熒原本就茫然地看著顧風，這下和他轉過來的目光撞上了，她還有些無措地抿了下嘴唇。
雖然男生的語氣很是平靜，但鍾熒還是隱約察覺到了他好像心情又不好了。
“顧風，你別以為上午剛去參加了省裏比賽就厲害得不行了……”助教粗著脖子正要向他走過來，顧風身後的江小川便已經及時跳過來，用消瘦但挺拔的身軀霸氣地擋在了前麵：“小風哥沒和你說話好嗎？”
見女生沒回答，顧風又走近了一步，卻還是很克製地停在了約莫一個手臂的距離處，低頭看著她：“要不要？”
“別靠太近啦，小風……對我心髒不好。”鍾熒咽了咽口水，用隻能兩人聽見的聲音小小地控訴了一句，心卻在快跳動著。
男生看著她想躲，也很配合地用隻能兩人聽見的聲音問了句：“不要？那我就問她們了？”
鍾熒這才趕緊小聲搶話：“要要要！”心裏想的卻是一定要找個機會好好教導一下顧風了，學姐是用來尊重的，不是用來欺負的啊！
“嗯。”
雖然是被逼迫說出來的，怎麽聽起來還是這麽舒暢呢。
男生的眼角這才帶了點笑意，他回頭眼神淡淡地看向助教：“打嗎？”
“廢什麽話！小子，哥哥教你怎麽做人。”助教臉色青白，一把推開江小川，拿起球拍便開始不停地來回踱著步，神色很是嚇人。
鍾熒這才和其他同學一起退到場外，剛才站在她旁邊一直吐槽助教的林麗興衝衝地跑過來：“之前和他們玩‘真心話大冒險’我就注意到了，熒熒你好像和顧風他們那一夥關係很好啊，顧風一直都對你這麽好的嗎？”
兩人找了個陰涼的地方坐下，鍾熒一邊在思考林麗怎麽和小風他們玩起了遊戲，一邊搖了搖頭：“不是的，他好像是最近才這麽通情達理的。”
“什麽意思？”
“他高中的時候總是冷著一張臉，滿臉都寫著‘無事勿擾’的神情。我覺得他是來了新學校，人生地不熟的，希望我能庇護他吧。”鍾熒頓了頓，還一邊說著一邊相當讚同地點了點頭。
聞言，林麗瞠目結舌，又看了眼不遠處剛被顧風欺負到不行的助教，她最終還是選擇笑一笑不說話。
鍾熒見林麗這樣子，她還有點急：“你別不相信我呀，我可以的！”
“好好好，乖乖乖……我相信你，我們看比賽好不好？”
“好。”鍾熒撇了下嘴，算是安分下來了。
顧風正好低著頭彈撥了幾下網球，林麗又激動地挽住了鍾熒的胳膊：“顧風最好是打到助教連一個球都碰不到！”
“小風好像還沒那麽厲害？”而且最主要是這太傷人了，他不會這麽做的。
鍾熒是如此相信他，以至於顧風之後正式發球，那淩厲的球風和助教逐漸變得菜青色的臉，她都覺得有點看不下去了……
但凡是顧風的發球局，助教竟然真的連球都碰不到！
助教一開始還瞪大了眼一副無法接受的樣子拚了命去接球，直到網球一次又一次與他的球拍擦過，他才像是失了魂一般十分狼狽地停下了腳步。
助教臉色紅一陣白一陣的，雙眼仍然瞪得大大的。他十分艱難地走到網前好像已經耗盡了全身力氣，他根本不敢再往學生那邊看：“我認輸。”
“知道了。”
顧風輕微甩了下手腕，然後看也沒看一眼助教便轉身朝1號球場走去。
之前坐在綠蔭底下的同學們立馬起身乖乖排好，甚至還有一些膽大的女生笑嘻嘻地喊了聲：“老師好！”
“嗯。”沒想到顧風竟然還漫不經心地應了！
雖然對麵站得整整齊齊的同學都比他大，但是顧風的氣場仍然是全場最高，他眼風狹長，又淡淡地開了口：“學揮拍？”
“好好好！”
見之前的助教尷尬地站在原地，江小川有些心疼地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小風哥本來不是這麽霸氣外露的人，隻是師兄你教誰都不應該想要親手教熒熒姐，他很小氣的。親手教熒熒姐，隻有他可以。”
想了想，江小川又補充了一句：“不然就白白浪費他犧牲色相搶來的選修課了。”
“……”
5.
顧風真的有在認真地教動作，還讓江小川他們把球拍借給沒帶拍子的同學。雖然他在一個一個地調整動作，但並不像剛才的助教那樣有明顯的肢體接觸，即使略微靠近她們，也是一副“你們就是我的學生，我管你們是男是女”的清心寡欲的神色。
但是女生們可就沒那麽淡定了，特別是看到顧風就隻是輕微地將她拿球拍的右手往上提了一下，林麗便已經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臉紅了起來。
鍾熒在這邊看得呆呆的。
給林麗調整完，顧風順其自然地朝鍾熒走來。
見狀，女生竟然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臉蛋，也不知道自己會不會臉紅。
鍾熒任由顧風握住自己的手腕微微往上提，全然沒在意他指導了這麽多人，卻隻握過她一人的手腕。
因為要不停揮動球拍，彼此間隔都還蠻遠。
鍾熒便肆無忌憚地看著他，男生微微低著頭，額前劉海稍稍遮住了他的神色，讓她有些看不清他的目光。本來是想提醒他可以剪一下頭發了，沒想到脫口而出的卻是：“小風你很禁欲啊。”
畢竟麵對這麽多漂亮小姐姐正眼都不看一下的，現在小男孩的情欲頓悟能力都來得這麽遲緩嗎？
聞言，顧風這才將目光直直落在她臉上。
下一秒，男生便鬆開了握住她手腕的右手，而後極緩慢地解開了社服上兩顆透明紐扣。利落清晰的頸部和鎖骨線條便若隱若現地出現在她眼前。
鍾熒竟然忍不住咽了下口水，然後微怔道：“幹嗎幹嗎？”
“解禁啊。”禁欲的禁。
顧風漆黑的眼眸直直看向她。
男生靠得太近，以至於鍾熒覺得身邊像是有一團火，灼得她臉頰也微微發燙起來。
女生這下幹脆收回拍子，有些心虛地快速伸手嫻熟地將他兩顆扣子扣上：“好啦，繼續封印。”
隔著輕薄的棉麻質感，女生手上的溫度輕柔地傳到他的胸前，便又加大了觸覺感受。
顧風的喉結微不可察地動了下，有些懊惱地覺得這個舉動好像才是解禁吧。
男生幹脆有些煩悶地拿開她的手，飛快轉身去指導下一個了。
一節課光是揮拍，鍾熒都感覺右手有些酸痛了。
剛下課林麗便迫不及待地朝鍾熒走來，她的周身早已燃起了八卦之魂：“好哇，熒熒，你居然上課時間公然調戲學弟！”
鍾熒覺得手心有汗，想找個洗手台洗手：“怎麽會，明明是他先解扣子呀？”
林麗抑揚頓挫地“哦”了一聲：“那是學弟上課時間調戲你咯？”
“……”
“我們都這樣相處的。”
“怎麽相處的？”
鍾熒愣了下：“就是……鄰居之間的彼此照顧吧。比如爸媽要出遠門，我怕黑，他們兩兄弟就輪流過來陪我；比如風太大，把兩兄弟的衣服吹到我們家院子，我會撿起重新洗一次再拿過去之類的吧。”
林麗聽見顧家竟然有兩兄弟，眼神更加亮了：“衣服？撿的哥哥的，還是弟弟的？顧風是哥哥還是弟弟？”
終於看到操場邊的洗手台了，鍾熒的眼神也跟著亮了起來：“這個我就沒注意啦，顧風是弟弟。”
“那有沒有撿到過褲衩呀？”
“什麽？”
“褲衩。”
鍾熒沉默了一下，最後抿著嘴點了下頭。
聞言，林麗簡直樂壞了：“哈哈哈，那是誰的你知道嗎？”
這下鍾熒才終於紅了耳根：“這麽私密的物品我怎麽知道是誰的！”
終於到了洗手台，鍾熒飛快地想擰開水龍頭阻止林麗再問出什麽驚天地泣鬼神的問題。結果她可能擰壞了，水龍頭忽然被湧開的水花噴掉，嘩啦啦的水猛地濺了她一身。嚇得鍾熒和林麗又忙不迭地撿起水龍頭拚了命地擰回去。
等這項“工程”結束之後，鍾熒已經是透心涼，但是還好林麗隻打濕了點頭發。
旁邊就是衛生間，鍾熒隻好跑到裏麵待著，生無可戀地等著林麗幫她把背包拿過來。
“鍾熒？”
結果沒等一會兒，外麵竟然傳來了顧風的聲音。
女生在裏麵來回走著糾結了好一會兒，才應了一聲：“哎。”
“你的包。”
鍾熒不停地擰著已經濕透的衣服，她難為情地咬著唇：“小風你可以把包伸到門裏我能看到的位置嗎？”
沒一會兒，她便真的在門邊看到了自己的包。
鍾熒感激涕零地拿過，然後翻出了兩件給顧風買的短袖。
雖然有些猶豫，但還是換上了她自己選的墨綠色短袖。
沒想到本來是打算給他的衣服結果被自己穿上了，之後再給他補一件就好了。
可是還真的很長啊，鍾熒在鏡子前晃了兩圈，都已經遮住運動短褲了。
女生竟然還忍不住美滋滋地笑了，這就是所謂的衣服以下都是腿呀。
所以當鍾熒披散著頭發走出衛生間的時候，顧風還是忍不住將視線落在了女生修長白皙的雙腿上。
男生的眼眸不知不覺中夾雜了一些別的神色，雖然和之前穿著短褲是差不多的長度，但這一眼隻看得到衣服和腿的視覺效果顯然就更強烈了。
隻是一會兒，顧風便很快移開了目光。
鍾熒有些不自然地朝他走去：“這衣服很長吧？”
“嗯。”
“其實是給你買的……”女生一邊說著，一邊從背包裏拿出了另一件用紙袋裝好的短袖，“這一件也是給你的。”
顧風接了過來，眼神卻還落在她穿的那件衣服上：“我更喜歡這件。”
聞言，鍾熒有些蒙：“你好歹看一下？”
“我就喜歡這件。”男生的語氣簡單堅定到不容別人反對。
“……”
雖然顧風隻是在看一件衣服，但那目光好歹是停留在她身上啊……
鍾熒竟然有一瞬說不清的緊張：“好的，我再重新給你買一件。”
兩人在往球場走，顧風卻冷不丁忽然說了句：“你之前在院子裏撿到的衣服是我的。”
“啊？”
顧風淡淡地抿了下嘴唇，沉默了一下：“還有那個，也是我的。”
“啊啊啊？”鍾熒都要在風中淩亂了。她快羞憤死了，為什麽林麗什麽都和顧風說啊？
鍾熒拍了拍自己的臉蛋，好像火燒火燎的，心也跟著不自覺地亂了：“好的，我知道了，我以後不會亂撿了……”
“嗯？”
兩人離得很近，因此男生微微上揚的鼻音才顯得異常清晰。
“不是，其實這些事我都早忘了，舉手之勞而已，別見外哈……”
顧風忍不住輕咳了一聲，誰和你見外了？
鍾熒卻絞著手指，像是想起了什麽，忽然有些感慨地連忙轉移了話題：“話說小風原來你的網球已經打得這麽棒了，竟然真的讓助教連球都碰不到啊。”
回球場的路上有一長排綠油油的大樹，蟬聲此起彼伏，還不時有光斑一晃一晃地落在兩人的臉上。
顧風無所謂地別過頭，但是不知不覺間似乎又把手中的紙袋攥得更緊了一分：“沒什麽大不了的。很早就可以做到了，隻是鍾學姐沒留意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