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不喜歡她，就別惹她傷心。”
1.
一想到周末就能見到顧嶼然，鍾熒在周三下午沒課的時候特地拽著室友去買了幾件新衣服，還一時興起登錄了大半年都沒用過的視頻分享APP“新拍”，結果一上去就發現私信留言都快爆了。
——每天都要上線看小姐姐發新視頻沒有……
——自從嶼哥進入國家隊之後，我真是超想他曾經在學校的日常啊！從他五歲到十八歲的每一個短視頻，他在哪一秒笑容我都記得清清楚楚……小姐姐哎，要不要再發一條短視頻來考考我呀？
——唔，小姐姐雖然和嶼哥是青梅竹馬，但嶼哥畢竟是在國家隊了，兩人見麵的機會肯定變少了，我們還是體諒一下先不要再催啦。
——呃……隻有我在想嶼哥的弟弟？雖然七百多條短視頻下來，他隻露過二十三次麵……加起來總共也就十分鍾……
——我我我！你不是一個人啊！
……
女生躺在**翻了下最新一條短視頻下的留言，竟然有一兩千條之多，沒想到這個號荒廢了這麽久，她的粉絲數量不減反增啊。
其實，最開始錄製短視頻的是顧媽媽，那時，鍾熒和顧嶼然還隻有五歲，顧媽媽拿著手握相機跟著兩人滿院子跑。當時顧風才兩歲，跑又跑不快還特別皮，五歲的兩個小大人表示非常不想和他玩。
後來，鍾熒七八歲的時候，也開始喜歡拍攝視頻。顧嶼然愛出風頭，那個時候就知道“驕傲”這兩個字和他是有多匹配了，也樂意讓鍾熒給他拍，她和顧媽媽不知不覺中就攢了很多視頻。高中那會兒有了很多視頻分享平台，鍾熒在征求各方同意之後，把合適的都發了上去，一發就發了好幾年，最近一條還是大半年前她去看顧嶼然網球公開賽拍的視頻。
鍾熒也很喜歡翻看之前的視頻，因為這些就是他們的青春碎片啊。
她給顧嶼然發了條短信：“看車展我可以拍短視頻嗎？”
男生很快就回過來了：“粉絲們又想我啦？”
“對呀，對呀。”
“OK，那我到時候去做個發型。”
“寸頭而已，還打算剪得更短一點嗎？”
2.
車展當天，上午9時23分。
還是剛剛開展的時間，但是來看展的市民已經絡繹不絕了，館內精致的燈光一束一束地落在展車上，將展車的線條映襯得越發利落。鬧哄哄的展館中，顧嶼然看到對麵身姿柔軟地倚靠在天藍色進口跑車旁邊的鍾熒，愣了一瞬而後跟著就笑開了：“這位美女，我能試坐一下嗎？”
鍾熒正很努力地維持著明豔的笑容，流轉的眼波中都是嫵媚，但其實內心早就想把他罵一通了。
“可以呀，請。”
如果不是顧嶼然遲到，她會被同學臨時拉來救場在這裏做一個小時的車模嗎？
約定的時間到了，結果她沒等來顧嶼然，卻等來了幾個兼職做車模的同班同學。
學播音主持的大多身材高挑，形象氣質佳，課少的時候出來兼職模特也是常有的事。
這一次，有一個住得遠點兒的模特，因為堵車要晚到大半個小時，於是同學們讓鍾熒救急，等那個模特到了，就能把她換下來。
黑色緊身套裝，鎖骨及腰身處拚接了深藍色布料，下身是包臀皮裙，將整個身材的線條凸顯到極致。女生膚色本就清麗白皙，又毫不遮掩地露出了細白的長腿，為了能更符合跑車的特征，鍾熒還把頭發紮成了馬尾，隻留了點兒碎發在耳前。
顧嶼然不客氣地坐進跑車駕駛室，女生也跟著坐進副駕駛。說是試駕，其實是為了方便兩人更好說話。
“為了能讓粉絲開心，我就換了個造型而已，沒想到你連人設都換了。”
“……”
鍾熒負責的車在展館裏麵點兒，人還不算多。要不是提前告訴了顧嶼然具體位置，估計光是找她都得要好一會兒。
鍾熒在車裏有些悶悶不樂，其實之所以答應幫忙，還有一個原因……家庭教育使然，她從來沒穿過這麽性感的裙子，但是真的能凸顯她的身材啊。
他有在好好提升球技，她也有在好好發育哎。
可是顧嶼然除了最初見到她時有些意外地愣了一下後，目光就沒在她身上再停留過，反而一直在盯著其他車迷，就像在找人一樣。
他問：“還要站多久？”
“不是約我出來玩的嗎？”
聞言，男人怔了一下。半年未見，他的眉眼反倒越發張揚，狹長的眸裏是從不服輸的光芒，即使不在球場上，也由內而外地散發著懶散卻碾壓眾人的氣場。
顧嶼然摸了幾把方向盤又看了一眼車內設備，便毫無興趣地鑽出了車門。他兩步繞到了副駕駛座的車門邊，將也準備跟著他下車的鍾熒按回了車裏：“是約出來玩啊，再順帶偶遇一下鄭教練嘛。”他笑著揉亂了她的頭發，“乖啊，別出來。”
“喂——你好像試駕了很久啊，是不是該我們了？”
“是啊是啊，好像還和車模小妹妹聊得很歡嘛！”
有幾個男人本來在周邊看了一下就又轉到這輛藍色跑車前，見到顧嶼然一直在那兒，有些不高興了。
顧嶼然記得他們幾個，之前就色眯眯地在鍾熒身旁轉了好一會兒了。他依然在笑，笑意卻未達眼底：“不好意思，這車我買了。”
聞言，一旁的工作人員笑眯眯地過來了。
那幾個男人怔了一下，隨後便自討沒趣地走開了。
鍾熒也詫異地從車窗探出頭來，有些不敢置信：“我看你試駕的時候明明一副不太喜歡的樣子啊。”
工作人員默默地看了她一眼，有這樣賣車的車模嗎？
“嗯，給小風吧。他十八歲慶生的時候我在國外比賽沒趕回來，就當給他的成人禮了。”
“……”
顧嶼然忽然好笑地低下頭看她：“難道還把我喜歡的送給他？”
“……”是親兄弟無疑了。
車展喧喧嚷嚷的另一頭，三個格外養眼的大男生也看向了最裏麵的展位。
“喂，小風哥，那個是……鍾學姐吧？來兼職車模？很Sexy啊！”江小川大大咧咧的，因為身高優勢，很早就看到了鍾熒，詫異了好一陣，還很久都沒挪開眼。
顧風自然也早早就看到了，並且眼神自始至終都跟隨著她的身影。
一顰一笑，一個隨意而慵懶的姿勢便輕易地籠絡了他的感官，再加之皮裙將她的身形線條勾勒到了極致，男生隱約覺得嗓子有些幹。明明於他就是一種**了，表情卻異常冷漠，甚至還不自在地皺了下眉。
“嘖……可我記得當時看了一眼老爸那裏的模特資料，沒有鍾學姐的名字才對啊。”
這場車展的策劃人是周淮聲的爸爸，所以今天也是周淮聲硬拉著他們兩人過來看展的。
“哦！”江小川很誇張地挑了下眉毛，“還特地去看了眼模特資料，是為了什麽呢？”
“小川，我看你今天也一直都很亢奮嘛。”
顧風懶得聽他們吵，徑直向鍾熒所在的方向走去。
周淮聲趕緊快步跟上去，很是暢快：“心裏頭不爽了是吧？也對，剛才試坐的那個男人也太不厚道了，居然和鍾學姐聊了那麽久的天。”
顧風的聲音毫無波動：“那是我哥。”
“那是你哥啊……”周淮聲本來是下意識地接話，尾音卻陡然停了下來，然後很是詫異，“那是你哥？親哥？”
“對。”
周淮聲沉默了。
江小川也沉默了。
怎麽這麽狗血呢。
“啊——你是那個……那個那個……”
中途，顧風卻硬生生被兩個忽然出現在身前的陌生女生攔住，她們神情驚喜，但怎麽也叫不上他的名字。
見狀，顧風有些冷漠地正要繞開，就聽她們很興奮地繼續說：
“你就是嶼哥的弟弟！已經長這麽高了啊？當時在視頻裏看到的時候還很稚嫩呀。十五六歲吧，抱著一隻受傷的小貓回家，就真像鄰家弟弟一樣！”
“對了，我們沒有其他別的意思，就是在視頻裏得知你也在學網球了，加油啊！希望你能早日超過你哥哥！”
“我們……比起你哥哥，我們更支持你哦！”
兩個女生很激動地向他說了一通後便羞澀地跑開了。
於是，顧風猜到了她們是看了鍾熒上傳到“新拍”的短視頻認識他的。
等這邊塵埃落定，他再次抬頭的時候，剛才還是鍾熒負責的那輛跑車旁邊，竟然連一個人都沒了。
3.
鍾熒換回自己的運動裙，有些不解地朝顧嶼然走去：“話說你在隊裏天天見鄭教練，為什麽周末還離不開他呀？”
女生和他隔著一拳的距離漫無目的地走著，顧嶼然卻勾著笑，一邊倒著走，一邊把早就準備好的無鏡片眼鏡給她戴上：“我懷疑他戀愛了。”
“戀愛是好事啊。”顧嶼然替她戴眼鏡的手微微地擦過了她的臉頰，鍾熒仰著頭看向他，耳根跟著就發燙了。
“是好事啊，所以絕對不能讓他自己搞砸了。他那麽嚴肅的人啊，上個月竟然問我們應該給粉絲送什麽禮物。我說要是在賽場，就直接脫掉上衣給她簽名，他說不是賽場。”顧嶼然頓了頓，一邊走一邊掃著來往的人群。他今天就穿了件白色T恤和淺色牛仔褲，為了偽裝，自己也戴上了金絲框眼鏡，“和粉絲不在賽場見麵，難道還私下約嗎？更何況他都做七八年教練了，我敢保證，肯定有人正在追他。好不容易套到他的話，知道他今天要來車展，我怎麽能放過這麽好的見未來師娘的機會呢。”
或許是因為某個當紅女明星即將要來展館，聚集在這一區的車迷越來越多，展館四周的保安也跟著多了起來。
遠遠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正在前麵聚精會神地看著展車，顧嶼然的腳步忽然頓了一下，隨後攬著鍾熒的肩就往另一邊看：“我看到他了。別動。”
聞言，女生一驚，紅著臉動也不敢動。
顧嶼然看了她一眼：“介意我們倆裝成情侶嗎？”
原來是為了跟蹤鄭教才來看的車展啊。
是近到能交換彼此呼吸的距離，鍾熒有些呆呆的，心跳也有點快：“不介意，不介意……”
得到女生肯定的答複後，顧嶼然就幹脆沒鬆開搭在她肩上的手了。他銳利的目光一直都落在前方雙臂環抱膚色略黑的男人身上：“一個人來逛什麽車展？肯定就是有約。還說什麽就是想換輛車，那麽喜歡山地自行車的人來這兒換車？今天我就跟他一整天了，我就不信鄭教一天都不和女人說話。”
女生很努力地平複加快的心跳，還偷偷望了一眼顧嶼然越發俊朗的側臉，跟著鄭教練一天的話，那就是和他一天都可以親密無間了？
圍攏在展館最中間的人群忽然爆發出一陣激烈的**，隨後像是被保安清出了一條道。不一會兒，隨著激動的歡呼聲，當紅女明星在前後保鏢的保護下帶著清甜的笑意走上了活動台。
鍾熒、顧嶼然他們身邊的車迷聽到**也跟著往展廳中央跑，就連鄭教也抵擋不住忽然洶湧的人流，算是被半推搡著朝中央走了幾步。顧嶼然也趕緊攬著鍾熒往交錯的人群後麵走，畢竟站在最後麵，才能更清晰地看清鄭教的“蛇皮走位”。
“這車看起來不錯，”顧嶼然頓了頓，“比剛買的那輛好看多了。”
“……”
真的是親哥嗎？哪一輛醜就買哪一輛送給自家弟弟？
都往明星奔過去的空當，隻有顧嶼然和鍾熒還停留在展車旁邊。顧嶼然在看鄭教被擠到哪兒去了，而鍾熒則在看台上格外養眼的女明星，甜美而精致的麵容，卻有一雙不服輸的眼睛，真是很令人喜歡的長相啊。
鍾熒忽然覺得這目光很像記憶深處某個人：“對了，為什麽……不叫姍姍來配合你？”
哪知顧嶼然很明顯地怔了一下，他有些詫異，眼中卻帶著莫名的光：“你還記得她？”
周圍是一片喧鬧的環境，聽到這話，鍾熒就像是一瞬間都不太會思考了一樣，腦子一片荒蕪。直到愣怔了好一會兒，她發覺自己的血液都在一點一點跟著涼下去之後，才低下頭無聲地笑了一下。
心髒有點發痛。
問她還記得姍姍這樣的話，不也就說明，他也一直都還記得姍姍嗎？
而且那眼中的光，是聽見喜歡的人的名字時，才亮起來的吧。
4.
“喂，她跟著你好像很不開心啊。”是很清冽幹淨的聲音。
等鍾熒回過神來的時候，才見顧風他們三人正站在她和顧嶼然的對麵。
顧風今天沒再穿社服，簡單的白色T恤和黑褲卻更襯得他冷清沉穩了。他雙手插在褲兜裏，目光淡淡，倒是他後麵兩個男生的表情就很豐富了。
顧嶼然沒料到顧風會忽然走到他麵前硬生生地擋住了他的視線，第一反應竟然是鬆開攬住鍾熒的手，上前笑著給了顧風一拳：“喂喂喂，她哪有不高興，說得好像鍾熒在你身邊就能很開心一樣。”
“當然。”清俊挺拔的男生後退了一步，不客氣地和顧嶼然對視了一眼，躲開了即將打向自己胸口的拳頭。
顧嶼然卻輕笑了一下：“當年也不知道是誰把鍾熒打哭的。”
“……”顧風顯然沒料到他會忽然提起這件事，男生的目光顫了一下，隨後又冷冷地瞪向了自家哥哥。
想起那件事的起因，鍾熒就更加苦澀了。
而江小川和周淮聲兩人的內心早已經驚濤拍岸了，小風哥打哭鍾學姐？說好的喜歡鍾學姐呢？但是現在最緊要的，當然是要簽名啦！
江小川正準備激動地搖著尾巴走上前，就見顧嶼然略微收斂了笑意，似乎想要拎著顧風的衣領將他推開：“上次開學我都請好假了還不讓我來接你，皮什麽皮？周末不好好練球，還學會逛車展了？別擋著我們跟蹤鄭教，回頭再收拾你！”
顧風卻順手抓住了顧嶼然想要拎他衣領的手腕。
大男生的目光冷冽而沉靜，還隱約帶著點驕傲的眼風：“剛才和鄭教打過招呼了，還順便提了一句看到你了。”
“……”顧嶼然的表情一下就呆滯了。
江小川卻已經完全跟不上顧風的腦回路了，鄭教？哪個鄭教？剛才一路急急忙忙地找鍾學姐，沒見到顧風和哪個男人說過話啊？
果然，顧風知道自己得逞了，微微揚了下嘴角，誰讓顧嶼然在鍾熒麵前不給他留麵子。
“騙你的，告訴我為什麽跟蹤鄭教，我就告訴你鄭教待會兒會去哪兒。”
“臭小子，我看你真的是想挨打了！”
江小川看到快打起來的兩人，有些苦惱地朝同樣在看熱鬧的鍾學姐身邊走過去：“鍾學姐，他們還會吵多久啊，我還想要張簽名來著。”
早在剛才聽見那兩個女生提到“嶼哥”的時候，他就覺得很耳熟了。再仔細回想了一下剛才和鍾學姐搭訕的那個異常眼熟的男人，江小川才猛然想起來那個人是網球天才顧嶼然！而顧風竟然是顧嶼然的親弟弟啊！怪不得會有那麽厲害的球技！
“我有個好辦法。”
鍾熒的眼睛亮了亮，隨後趕緊從包裏掏出手機和自拍杆，點開了“新拍”APP。
這可是難得的他們三人一起同框的機會啊，這次她特意使用了直播方式，舉起自拍杆，手機屏幕裏赫然便出現了她的臉。時間點不早不晚，上午十點半的光景，在線的粉絲們看到鍾熒竟然在直播，紛紛激動地來到直播間，直播間在線人數不到半分鍾就有了近三千，鍾熒的屏幕上跟著就出現了密密麻麻的愛心。
鍾熒朝還在車展角落幼稚地互懟的兩人看了一眼：“我要直播咯。”
聞言，顧風和顧嶼然兩人立馬嫌棄地推開對方。
雙方都迅速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造型，女生看著屏幕裏的畫麵倒退著拍攝，眼中滿是笑意：“時隔三年的再同框，沒想到兩兄弟就打起來了哦！”
——直播？居然是直播，啊啊啊！
——噗！我的嶼哥還這麽幼稚地喜歡欺負帥弟弟啊？
——哇！！！真的是很久沒看到他們兩人同框了啊！顏值爆表有沒有！
為了能將兩兄弟都框進去，女生在很慢地倒著走，顧風還是快步上前了兩步，輕輕地扶住了她的雙肩：“別退了，他自己會湊過來。”
鍾熒回頭衝他笑：“你今天很配合我啊。”記得小時候都黑著臉不讓她拍。
顧風一下子這麽近出現在屏幕上，屏幕上的彈幕幾乎是瘋狂地被刷新。
——這是弟弟？天！已經這麽清俊了嗎！
——時光不饒人啊，我可以說我是看著弟弟從一直長不高到一下子噌噌地長這麽高的啊！
——嶼哥難道還在因為打完架緊急地擺弄發型遲遲不出現？
——我的眼中現在好像隻能容得下弟弟……
——變心怎麽能比我還快？過分！
看見女生停下了倒退的腳步，顧風也迅速地鬆開了扶住她雙肩的手。
“想拍我？”
聞言，鍾熒愣了愣，總覺得顧風最近的問話似乎帶著點兒誘導性。就像地震那時候，他問出來的“這麽穿不好看嗎”類似，竟然有一瞬覺得這樣的顧風透著莫名的狡猾。
但是，這次鍾熒學聰明了，她回頭直視他：“想讓我拍嗎？”
——好羨慕小姐姐，可以和兩兄弟關係都這麽好……
——他們倆在說什麽悄悄話啊，我剛才沒聽清！
——好像是，想不想“啪”我的話題……
——Excuse me？你是認真的嗎？
顧風直直地看著她，而重新整理好發型的顧嶼然已經走上前，笑意盎然地搭上了顧風的肩，他對著屏幕眯起狹長的桃花眼，剛才的彈幕早已經被新的覆蓋了。
“聽說你們很想我？”
——哇哇哇，嶼神！
——哈哈哈，嶼哥你弟弟在嫌棄你搭著他的肩呢！
“誰管他。”顧嶼然把想要溜走的顧風大力地撈回來，“希望大家繼續支持網球……”
結果話音剛落，顧嶼然的神情立馬就緊張了起來，他猛地回頭向展廳中央望去，女明星離開了，圍攏的人群也早就散開了，現在哪裏還有什麽鄭教？
5.
直播被顧嶼然的發急弄得草草收了場，看見嶼神叉著腰環顧著四周隱隱憋著一股無名火，周淮聲說是要找他爸幫忙便硬拽著看不清狀況的江小川離開了。
鍾熒有些愧疚，如果不是她忽然想起做直播，應該也就不會錯過鄭教離開的時間了。她走到顧風身邊：“你剛才好像說知道鄭教會去哪兒，是不是？”
本來是想讓顧嶼然求他，但是冷傲的顧風看著女生望著他那格外清明澄澈、隻映出他身影的目光，大男生一下就沒有原則了：“我帶你去。”
“感恩感恩！”鍾熒馬上就笑開了。
顧嶼然看見兩人往D出口的方向走，也趕緊跟上去，幾乎是咬牙切齒地開口：“小風你最好是能帶我們找到鄭教。”
顧風淡淡地掃了一眼D出口旁邊的VIP休息室，門外還站著兩名安保人員。
“是嗎，那你最好先想想見到他之後說什麽。”
安保人員見到他們三人在朝這邊走過來，立即上前一步用身體擋在了前麵：“不好意思，沒有邀請不得入內。”
“國家隊網球選手顧嶼然，希望下午在展廳舉辦小型網球交流會，麻煩通報一聲。”
顧風說這話的時候，眼眸都不抬一下，卻已經讓安保人員改變了態度，並且其中一名安保說了句“稍等”之後，便立馬開門進去通報了。
而旁邊的顧嶼然一下就繃不住了，直接將淡定自如的顧風推到一邊：“我什麽時候說過這些話了？還有，要是鄭教真的在這兒，直接碰麵那我豈不是要被罵得很慘？”
“所以我早說了，”顧風被他推到牆邊也不掙紮，很隨意地就著姿勢閑閑地倚靠在牆邊，眼中零星地閃著些許光芒，“讓你想好見到鄭教該說什麽。”
鍾熒從小就見慣了兩人見麵就互咬的相處方式。
她走上前把他們分開，又拽著他們兩人往VIP休息室走，一邊朝安保人員笑著說“費心了”，一邊因為懊惱兩人在外還這麽孩子氣，而狠狠地加重了握住他們手腕的力道。
“熒熒，痛痛痛——”走過休息室大門時，隻有顧嶼然倒吸了一口氣，小聲地喊個不停。
女生回過頭瞪向他：“有點國家隊的風度好嗎，小風都還沒喊痛呢。”
顧嶼然痛苦的表情凝滯的同時，還有一道異常沉穩的中年男人的聲音從女生的身後傳來：“看看你！就連一個小姑娘都能看出你丟了國家隊的臉！”
“鄭教好。”顧風很有禮貌地叫了一聲。
“鄭教好！”顧嶼然也一個激靈站直了身體，嚇得鍾熒趕緊回過神跳到顧風的身邊，也緊張地打了個招呼。
至於為什麽要跳到顧風身邊躲著……鄭教再怎麽嚴厲也不會罵他們兩個毫無身份的人啊……
“好小子，知道跟蹤教練了？周末好好的時間不拿來練球卻來逛車展，厲害了啊！”
嘖……鍾熒一邊默默地繼續往顧風的身後躲過去一步，一邊覺得這句罵人的話怎麽這麽耳熟？
“上旋球練好了啊？上周偷跑出去玩的檢討還沒給我交上來！你這臭小子有點成績就越來越猖狂了？回去我不好好收拾你，我就不姓鄭！”鄭教負手在身後，簡直越說越氣。
與此同時，過道裏由遠及近地傳來了高跟鞋的聲音。
不一會兒，剛才還在台上出現過的當紅女明星出現在了眾人麵前。見到他們幾人，她一開始也顯得有些慌張，但很快恢複鎮定，換上了標準的笑容，過來幫忙圓場：“不好意思，打擾到你們了……”是很年輕的女明星，膽量也便顯得格外大，竟然還敢靠近正在發火的鄭教，“我多少聽到了點兒，他們隻是很關心鄭教的個人問題，是很好的學生呀。”
“嗯，還有點事沒罵完，你先回去。”鄭教雖然沒看向她，但語氣多少是緩和了點。
“師娘說得太對了，教練也沒錯！但是咱們能回去再說嗎？”雖然一時間還難以消化原來倒追鄭教的竟然是當紅女明星，但是再這樣被罵下去，顧嶼然覺得他以後在顧風麵前就沒什麽威信可言了，畢竟他剛才就這麽訓顧風來著……
“怎麽這麽可愛啊！那師娘待會兒好好幫你說說話！”許是“師娘”的稱呼來得太快，女明星羞紅了一張臉對鄭教閃了會兒星星眼，便依依不舍地跑回了自己的休息室乖乖等他。
看到女明星被鄭教治理得服服帖帖的，顧嶼然忍不住佩服地對鄭教豎起了大拇指：“還是教練厲害。”
“少說廢話，回去訓練給我加三倍！”鄭教有些不自在地咳了下，還順勢朝顧風和鍾熒兩人掃了一眼，嚇得鍾熒渾身一顫。顧風直接上前一步將她擋在自己身後，不卑不亢地和鄭教對視了一眼。
鄭教長期在室外，被曬得有些黑，安靜的過道裏打下的光讓他顯得更加深沉：“顧風？”
“是。”
這小子他記得，去年青少年全國網球大賽的第一名。
但是打法和顧嶼然十分相似，兩個相同的天才從來都隻需要一個就夠了，但他還是複雜地問了句，他惜才但也冷酷：“想進國家隊？”
男生的語氣平淡得聽不出任何波動：“贏了顧嶼然，國家自然會需要我。”
聞言，在場的其餘三人都向他投來了詫異的目光，狹長的過道裏一片靜默。
贏國家隊首發位置的顧嶼然？
鄭教低不可聞地笑了下：“行啊，那等你好消息。”
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鄭教轉身臨走前叫走了鍾熒：“小姑娘，來休息室喝茶。”
“啊……來了來了。”仍在震驚中的鍾熒很快回過神來，很是糾結地從他們兩人中間穿過，然後快步跟上了鄭教的步伐。
逼仄的過道裏隻剩下兄弟倆，顧嶼然別過頭咂了下嘴，懊惱地揉了下頭發，輕笑了一下：“你今天好像有點針對我啊？”
“對。”
顧嶼然低頭摩挲了幾下手指指腹：“理由。”
“你上周回C市看了姍姍。”
聞言，顧嶼然皺了下眉頭，沒說話，視線仍然在出神地看著地板。
顧風冷冽的眸中帶著一絲毫不遮掩的不爽，他微微張了張嘴，即使是親哥哥又怎麽樣。
“不喜歡鍾熒，就別惹她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