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3

看在你剛剛拯救了三個甜品的分上,勉強分你一個。

1.

季東楠原路返回,去寵物店上班。

說起這個寵物店老板娘真是十分有意思,隨性得有些不像話。

上班時間全看當天心情,起得早就開店早。

而所謂的包住,就是把季東楠帶回了自己家分了間房給他,一點都不擔心他來曆不明會不會有問題,反倒把他給嚇了一跳。

隻是非常時期,他窮得沒有別的選擇,隻好就此先在江怙家裏住了下來。

他客客氣氣地道了謝,把原來那些個隨地脫衣服扔東西的壞毛病強製改掉。

江怙雖然奇怪,但做事十分細心和高效率,幫他備齊生活用品後又選好了手機。

寵物店的工作風格也和江怙的性格很像,都很佛係。

佛係打掃,佛係接單,給寵物洗澡超過二十單剩下的就推掉,寄養超過五單也推掉。

一天下來,季東楠竟然覺得比在寵物醫院上班還輕鬆。

但是要完成應聘時誇下的海口,就隱隱有些打臉的趨勢了。

俗話說壓力產生動力,簡單回顧了一下電視劇小說裏那些混得風生水起的金手指主角,順其套路,很快季東楠找到了一條新的致富路—寵物吃播(即寵物吃飯、吃水果零食的直播。因為可愛有趣,被廣大喜愛貓狗,又沒有時間條件養寵物的人士喜愛和觀看)。

貓狗都是現成的,套路卻是新鮮的,成本低、效率高。

在很安靜的室內,季東楠抱來隻江怙的柴犬投喂。短視頻裏,他隻露出了一隻遞西瓜的手。原本還興奮地圍著他蹭來蹭去的小家夥一聞到食物的味道,立刻安靜下來,大口大口地咬著西瓜,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水漬聲和沙沙的咀嚼音聽上去十分舒服。

季東楠用手機錄了三四個視頻,從裏麵選了一個不錯的剪出來,又寫了個文案發在了微博上試水。

此時他的粉絲才三個,一個微博小助手,剩下的兩個還是僵屍粉。

想了想,他又將這個視頻發在了類似於抖音這種快節奏的短視頻平台上。

現在各種網絡吃播都還沒流行起來,或許效果不會太好,但不管怎麽說,先看看效果吧。

弄完這些下午季東楠又忙了會兒寵物店的事情,晚飯前才出門。

到一中時剛巧趕上放學,蜂擁而出的穿著藍色校服的小花小草像一股洪流,季東楠頓時看花了眼,也顧不上偶遇不偶遇的,踩在花壇上眺望找尋。

幸好,他看到了。

不管是三年後還是現在,他總是能第一時間找到鹿久。

“我要兩個!不,三個榴梿味的雪媚娘。”鹿久擠在冰激淩車前踮著腳喊,高馬尾在腦後晃啊晃。

她兩眼放光地盯著老板從冰櫃裏拿出打包好的三個雪媚娘,一點都沒注意到腳邊的碎石塊,提著甜品轉身的時候一腳踩歪往旁邊倒去。

來不及驚叫,她第一反應就是要護住甜品,準備用肉身去墊著。

預想中的疼痛沒有到來,她被一雙手穩穩托住。

鹿久睜開眼,撞進季東楠含著笑意的眼睛裏。

他打趣:“我們見麵一定要這麽驚心動魄嗎?”

鹿久不好意思地趕緊借力站直。

兩人並肩走在路上。

“今天要上晚自習嗎?”

鹿久點頭,問:“你下班了?”

“還沒有,要到晚上九點,出來吃點東西。”

鹿久感同身受地歎道:“和我一樣慘。”

她掏出一個盒子遞給季東楠:“看在你剛剛拯救了三個甜品的分上,勉強分你一個。”

季東楠愣了兩秒,眼底全是笑意:“明明救的是你。”

很快到校門口,兩人揮手再見。

看她活力四射地跑進去,和同齡朋友笑笑鬧鬧走遠的背影,季東楠心裏不由得酸了酸:唉!在她眼中,他現在恐怕是個老男人。

惆悵半晌,他轉過身小跑著往寵物店裏趕回去上班。

寵物店其實就在柳上小區附近,但他騙鹿久說是在學校後麵,一早等在小區門口佯裝去上班順路送鹿久,再原路返回寵物店;晚飯時又跑到學校假裝吃飯偶遇,再返回去上班;下班時又跑去接她下晚自習。

一天要繞三趟路,麻煩得不行。

他恨不得縫上當時胡說八道的嘴。

但是,沒辦法,總想見她,時時刻刻都想見她。

2.

今天天氣不熱,晴。

我又看到了那個男生,第三次了。

我覺得他有些奇怪,每次見我一雙眼睛都像是粘在了我身上,可我又感覺不到他的惡意。

今天放學,他站在校門口的花壇台階上張望。

明黃色的T恤,黑色板鞋。

他站在了風口,身後是整個世界即將從清明褪至晦暗的交界處,T恤的顏色讓他看上去如一團火雲。

像是什麽光。

胸口忽然微微發悶。

我不知道這樣的心痛感從何而來。

就像莫名覺得我們之間有過故事。

鹿久趴在課桌上埋頭寫著,講台上老師已經忍了許久,見她還是沒反應,直接點名了:“鹿久,你來回答一下這個問題。”

鹿久惶恐地一下彈起來,第一時間想到的是蓋住自己的日記。

她惶惶地站在教室裏,根本不知道老師剛才講的是什麽,問的又是什麽。

正準備跟同桌使眼色求救,老師怒其不爭地一拍講桌:“不會?不會你還走神,給我站著聽這節課!”

晚自習下課,鹿久渾渾噩噩地順著人流往外走,恍惚間聽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回頭,是季東楠。

他看上去狀態不怎麽樣,淡青色的黑眼圈浮在下眼瞼,眼裏布滿血絲,一看就是休息很少又疲累過度的樣子。但是,他眼底的亢奮和歡喜是掩蓋不住的。

他擠到她身邊,忍不住又擼了擼她的劉海:“巧啊,又見麵了。”

鹿久揚唇,撥開他在自己頭上作亂的手,翻了個白眼自顧自地走。

巧才有鬼!一天能巧遇四次,也是可以去買彩票的手氣了。

季東楠趕緊跟上她,兩人並肩往回家的路上走。

這個時間路燈已經亮起,兩個人的身影一會兒變長一會兒變短,但是始終都連在一起,高高個子的男生,背著書包的嬌小女生。

季東楠忍不住捂嘴打了個哈欠。

“看樣子被老板壓榨得很厲害啊。”鹿久抬頭。

“還行。”季東楠睜了睜眼,強打起精神,在便利店門口停下,“我進去買杯咖啡。”

“等等!”鹿久拉住他,把他往便利店門口的座椅上推,“你在這裏坐著,我幫你去買。”

季東楠聽話地坐下,看著那個嬌俏的身影蹦跳著去了便利店。沉重的眼皮耷拉下來,疲累至極的意識漸漸渙散……

鹿久提著純牛奶從便利店出來,就見季東楠閉著眼靠在椅背上休息。

“你有幾天沒睡覺啦?”她走近,開玩笑地隨手戳了戳他的肩膀。

她還沒使幾分力呢,沒想到季東楠隨著她推的方向“撲通”就倒在了座椅上。

鹿久瞬間驚出一身冷汗,帶著哭腔手足無措地去拍他:“喂!季東楠!”

季東楠一動不動,鹿久這下真的嚇傻了,眼淚都逼出來了。她正準備找路人求救,忽然聽到輕微的鼾聲響起。

她一愣,轉回頭貼近季東楠的頭,男生呼吸平緩鼾聲微起,他居然……睡著了。

一時間,鹿久覺得又好氣又好笑,找了路人幫忙好不容易把季東楠抬到附近診所。

看了看天色已經很晚,怕鹿清擔心,她打了一通電話回去解釋。

掛了電話,病房驟然安靜下來。

鹿久調整了下葡萄糖的輸液速度,在床邊坐下,望著季東楠一陣無語:“這是多少天沒睡了,打針都沒醒。”

……

季東楠這一覺睡得十分沉,連翻身也沒有。

如果不是被越來越亮的光線刺醒,他大概還能再睡上一整天。

他緩緩睜開眼,伸了個舒服的懶腰,原本沉重疲累的身體現在隻覺得神清氣爽。

身體才拉長到一半,他突然頓住。

睡覺……他睡著了?

季東楠猛地彈坐起來,一臉驚恐,他現在是在2014年還是2017年?

正七手八腳想找東西佐證,床邊傳來一聲帶著濃濃睡意的嘟囔:“你醒了?”

季東楠身形一頓,低頭看去,這才注意到了趴在一旁的鹿久。

她“嘶”一聲輕輕動了動壓麻了的胳膊,抬頭,和季東楠四目相對。

她清秀麵龐上被壓出了帶著紋路的紅色印子,季東楠不動聲色地咬了咬舌頭。

嗯,疼!

來到2014年後一直緊繃的神經終於慢慢鬆弛下來,他緩緩吐出口氣,內心隻覺一片歡喜。

鹿久沒說她怎麽把他弄到診所的過程,他也沒問,想來一個小姑娘大概也被當時的情形嚇壞了。

“昨晚沒回去?”季東楠問。

“可不是,我還以為你死了呢……呸呸,以為你休克了。”鹿久眨著大眼睛歉疚地拍了拍嘴,然後邀功,“唉!我昨晚跟家裏打電話說晚點回,結果我竟然也跟著睡著了,手機靜音了一晚,回去以後怕是得被三堂問審了,慘喲!”

季東楠低低地笑:“我負責,我去你家跟阿姨好好解釋。”

鹿久見他如此順杆子上,趕緊拒絕:“別別別,你不去我還能解釋清楚,你去了估計我得脫層皮了。”

很少見到如此活潑的鹿久,季東楠隻覺心中湧上一陣愉快的情緒,若從此能這樣下去,該有多好。

一時間兩個人都不知道說啥,恰好鹿久的手機又響了。

不知道是誰打來的,就看到她接了電話大吃一驚,一拍腦門整個人蹦了起來,喊:“我一定準時到。”

“怎麽了?”

“我真是腦袋生鏽了,要不是單琳打電話過來,我都要忘記今天是學校中秋晚會了,高三的也要求出兩個節目。”鹿久一陣手忙腳亂收東西,抽空回話,“我和幾個同學被選中參與其中一個節目,要提前過去和搭檔走一遍彩排。小組表演要用的服裝也還在家裏,啊!我現在得先回家一趟。”

季東楠明白過來,他這是給鹿九添麻煩了,她昨晚碰到了自己,又一夜未歸,隻能跑回去拿了服裝再趕去學校。

看了看時間,已經快要到早自習了,他點頭:“給你添麻煩了,快去吧。”

鹿久重重“嗯”了一聲,背起包小跑了兩步,到了病房門口又折了回來。

她頭上的馬尾被手臂壓得有些亂,臉頰上還有剛睡醒的兩團紅潤,此刻她站在床前支支吾吾地問:“晚上你要來看文藝晚會嗎?”

愣了片刻,季東楠笑起來:“當然願意。”

日頭漸暗,季東楠忙完寵物店的事,點了份黃燜雞米飯,在沙發上坐下來。

此時他才想起來視頻的事情,點開微博,消息那欄右上角出現個“65”,轉發和評論有二十多條,點讚37,漲粉5個。

至少是有人喜歡的,季東楠這麽想著又點進短視頻網站,沒想到點讚數居然有七千之多,評論也有幾百條,粉絲數量從“0”一下變成了“237”。

他心裏一喜,一條條消息仔細看過去,裏麵點讚最多的兩條評論是:

和幾千個人一起看狗子吃西瓜,我怕是瘋了。

手不錯。

季東楠點開手不錯的那條評論頭像,裏麵多數都是點讚,唯一的一個作品是五六個穿著校服的女生一起互搭著肩膀大搖大擺地走路,隻拍攝了背影,清一色的馬尾在空中高高晃著,配上首小清新的背景音樂,青春的活力撲麵而來。

季東楠盯著中間那個格外眼熟的背影,眯了眯眼。

嘴裏食不知味,他的注意力全放在手機屏幕上,正回複著評論和私信,微信叮叮響了兩聲。

季東楠點開看,是鹿久的最新消息。

每個班級都有一個熱衷於八卦的同學,鹿久班也如此。季東楠很輕易就找到這個人,幾下就買到了鹿久的所有八卦,甚至連近幾年的成績排名都有。

季東楠幾乎是立刻就轉移了注意,看著成績單上漂亮的數字,心裏一片欣慰。

從前就知道她是十分優秀的,如果不是失明,前程又是另外一種樣子。

但此時季東楠也沒有過多惆悵,他回到了三年前,要花時間歸置的事情還很多,當下血液翻滾著,好像渾身有用不完的氣力。

季東楠換了身清爽的運動裝,去拐角的花店看了看,在店員的推薦下買了一束香檳玫瑰。

大氣的黑紙包裹著二十朵淺橘色的花,像極了朝陽的顏色,拿在手裏好像握住了一天之中最美的光陰。

第一眼看見,季東楠就覺得和她十分相配。

他抱著花,憑鹿久給的晚會門票進了學校,在一路上收割了無數注目禮後終於進禮堂坐下。

票號在第四排中間,和評委席隻差兩排,主持人大紅禮裙擺腳上的蕾絲花紋都看得一清二楚。

旁邊的座位開場後也遲遲沒有來人,季東楠便把花從膝蓋上小心放到座位,翹首以待。

讀書的時候學校常有這種活動,文藝晚會就是在五四青年節、校慶等各種各樣的名頭下組織起來的。

每每這個時候季東楠都會弄個去看節目的名額來躲開晚自習,然後回寢室大睡。

此刻想起忘記問鹿久第幾個出場的季東楠,隻好一個個節目都看著,以免把她漏掉,倒是因此重新過了把當學生的滋味。

街舞、走秀、相聲、大合唱,一張張年輕生動的麵孔在舞台上活躍,是他回不去的學生年代。

不知名的情緒被翻攪起來,鬆鬆垮垮地坐著的季東楠在一個又一個節目過後慢慢直起身子,目光裏多了幾分投入和認真。

也不知道看了幾個節目了,看著往台上搬道具布置場地的學生們,季東楠打了個哈欠,有些困倦。

剛用手撐著額角想眯眯眼,前方一記重鼓驚飛了瞌睡。

手肘擦著臉蹭了下去,他蒙蒙地抬頭忽然看見穿著青色漢服、梳著大垂髻的姑娘從舞台兩邊魚貫而出。

鹿久在左邊那排的首位,言笑晏晏,眉心一點鮮紅花鈿和一身青衣形成鮮明對比,弓著腰身,水雲袖揮動間身姿搖曳。

季東楠盯著前麵,不知不覺就看呆了,直到旁邊的人推了推他。

“同學,這束花是你的嗎?”

3.

季東楠沒想到演出都快結束了還會來人,手忙腳亂接了花衝他歉意地笑了笑,卻在看到那張熟悉的臉後,心裏重重“咯噔”了一聲。

是他。

來人的相貌一點沒變,眉眼張揚淩厲,隻是往旁邊一坐就和周圍的環境形成強烈反差,但仔細看看又是有點不同的,眼神少了些陰鷙沉鬱,手裏捧著把雛菊,倒添了幾分少年間的柔軟慵懶。

“同學。”

那人伸出手在季東楠麵前晃了晃。

季東楠回了神,尷尬地收回視線,節目卻怎麽都看不進去了,千回百轉的心思都在旁邊男人的身上。

秦沐,秦沐。

季東楠默念著這個名字,深呼了口氣。

“聽小久說她還邀請了朋友,就坐我旁邊,是你吧?”

聽到他發問,季東楠收了思緒衝他微微點頭,盡量表現出淡定:“你好,我是季東楠。”

“秦沐。”秦沐的目光帶著幾分探究掃過季東楠,試探問,“我還以為小久身邊都是和她差不多大的學生。”

季東楠笑了笑,沒再接話,故意留下大片遐想給秦沐。

果然,秦沐微不可察地斂起眉,拿出手機不知道在敲什麽。

又是兩聲重鼓響起,兩個人的目光一同被吸引過去。

樂聲加快,台上人的舞動也跟著節奏明快起來,學長們的喝彩聲紛紛加大,為台上翩翩起舞的女生賣力鼓勁。

季東楠抱著花束起身,秦沐頓了頓,抓著捆紮處的手緊了緊,隨後偏開腿示意他過去。

一舞結束,掌聲雷動,季東楠捧著花束朝舞台走過去。

有眼尖的男生看到這一幕立刻笑著起哄,其餘人也跟著鬧作一團。

季東楠長腿一跨,借力躍上舞台,準備謝幕的女生們一個個停了下來睜大眼睛看著走近的高挑男生。

他筆直朝鹿久走過去,雙手將花捧至麵前,揚唇淺笑:“鹿久,‘月餅節’快樂。”

鹿九直愣愣看著他走到跟前,麵紅耳熱地飛快接過花,聲音細若蚊蚋地回了一句:“謝謝。”

他送了花再次跳下台來,看她捧花謝幕,依然低眉垂眼,一雙葡萄大的眼睛滴溜亂轉就是不肯直視前方,仿佛台下的不是季東楠而是什麽獠牙鬼怪。

季東楠在台下也笑得如沐春風。

秦沐低頭看著自己掌心這束白色的雛菊,脆嫩的根莖上多了幾道不明顯的掐痕。

他之所以買這束花,是在選花的時候聽花店店員說,雛**語是“深藏心底的愛”。

多麽像他,他見不得光的感情隻能被深深藏起來,那就是洪水猛獸,釋放不得丁點,卻壓得他徹夜難眠。

不要說走到台上送花的季東楠,就是在場任意一個人都可以肆意表達自己的感情,但是偏偏他不行。

他連堂堂正正都做不到。

心裏那份沉甸甸的不甘,又開始蠢蠢欲動。

鹿久回後台換了身衣服,捧著玫瑰出來。禮堂裏活動已經結束,隔著老遠鹿久看見季東楠衝她招手,秦沐手捧雛菊與季東楠並肩而立。

鹿久蹦蹦跳跳地過去接了花,抱著兩束花衝秦沐甜甜一笑:“謝謝哥。”

兩個男生不約而同分別站到了鹿久的一側,三人邊說話邊往外走。

“你們倆已經認識了吧,我就不多介紹了。”

“剛剛已經互相認識了。不過,他是你哥?你們倆姓氏都不一樣啊。”季東楠故作驚訝,又越過鹿久看向秦沐。

秦沐在他直勾勾地注視下點頭“嗯”了一聲,語氣生硬:“兄妹倆分別跟著父親和母親姓。”

“真好啊,你都不知道我從小就想有個妹妹,可惜隻有個廝混到大的兄弟,每天不是互坑就是互打,沒一天安生過。要是我有個妹妹,特別是像鹿久這種,我肯定把所有的錢存下來給她買小裙子和小零食,給她梳最好看的頭發,舍不得她受任何一點點的傷害。”

一番話說得沒頭沒尾,旁人隻當是感慨,季東楠卻緊緊盯著秦沐,像是話裏有話。

鹿久“哇”了一聲,拽了拽秦沐的衣袖,打起了小算盤:“哥你聽到沒有,看看人家這覺悟,你是不是要做點什麽?”

秦沐一聽就知道她動起了花花腸子:“你就直說吧,想要什麽?”

“索尼新出了副藍牙耳機……”鹿久小聲說完,又怕秦沐反對,立刻跟著列舉出了一長串耳機的好處,音質如何如何好,防噪功能怎麽樣諸如此類。

秦沐被她鬧著,臉上的笑容卻隱隱快要溢出嘴角,一連應了幾聲“好”,這才終結了話題。

此時此刻,他們看上去確實像對親密無間的兄妹,尤其秦沐那寵溺的神情怎麽瞧都無比真誠。

但是,參與過他們三年後那段人生的季東楠很清楚,不是這樣的。他永遠不能忘記,失去光明的鹿久被秦沐折磨成什麽樣子。

秦沐就是鹿久的劫難,甚至他要很努力才能壓製住想要暴打秦沐的衝動。

出了校門,秦沐提出要順路送季東楠一起回去被他再三婉拒,鹿久隻好上了車。

副駕駛上的車窗搖下來,鹿久衝季東楠用力揮了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