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糟糕，是心動的感覺
1.
夏也一路睡得沉，蘇則原以為自己需要抱她進去，卻不料剛到小區門口她就醒了。在前邊帶著路，蘇則的心裏有一點點說不清道不明的小遺憾。
“就是這兒了。”
蘇則打開門，扶著夏也慢慢走進去。
屋內陳設很簡單，大塊淺灰和白交錯著，黑色是裝點，窗台上放著幾個亮色裝飾，看上去沉穩而不沉悶。
領著夏也來到沙發前，蘇則顯得有些緊張。他的住處沒有什麽生活氣息，也沒來過什麽人，好在招呼客人的水杯拖鞋是有的，這才不至於太過局促。
夏也看著蘇則忙前忙後，最後給她端來了一杯茶。
“喏，半路買的，剛才用溫水泡了泡，你看看燙不燙。”
夏也這才發現手裏端著的不是什麽茶，而是一杯紅糖水。她一愣，笑了。
如果不是今天這一下午，夏也怕是永遠都沒辦法把這種細心操作和蘇則聯係起來。
“謝謝學長。”
“不用客氣。”
溫熱的一杯紅糖水下肚，夏也覺得稍好了一些，放鬆下來，隨之而來的就是困意。處在特殊時期的夏也好像永遠都睡不夠。
蘇則在廚房用兩個杯子倒來倒去想把剛剛燒開的水弄涼，也許再喝一杯紅糖水她會更舒服一點？不料，第二杯水送來，看見的是倒在沙發上熟睡的她。
蘇則微頓，忽然有那麽一瞬間的小擔憂。
她這麽沒有警惕心的嗎？
下午七點半，天色微暗。
夏也出了很多汗，蘇則不知道她是熱的還是疼的，他開了空調調好溫度，想了想，又從房間拿了被子給她蓋上。
做完這一切，他終於鬆一口氣，本想去煮個粥，卻不料原本熟睡的人忽地醒了過來。
夏也眼皮一動，在迷迷糊糊裏掙紮了一會兒。
“你醒了？”原本打算出去的蘇則重新走回來。
“嗯……”
應完之後，夏也覺得不對，猛地坐起身來。
剛剛睡醒的她覺得自己有點兒蒙，滿臉都是“我是誰？我在哪兒？我要幹什麽？”的疑惑。
她環顧四周，她不是睡在沙發上的嗎？什麽時候到房間裏來的？
剛剛想完，她又一捶腦袋。這個問題根本不用想，一定是學長把她抱進來的。
她非常不好意思，想說“謝謝”和“麻煩了”，又想起蘇則讓她不用說這些。
憋了小半天，夏也終於找到了個開頭：“學長吃飯了嗎？”
“正打算去做。”蘇則順手遞過來一杯水，“你餓了嗎，想吃些什麽？”
夏也接過那杯水，是溫的，不冷不燙，剛剛好的溫度。
“學長自己做嗎？”
“嗯。”
夏也正要讚美，可是腹部突然一緊，疼得她五官都縮成一團。
蘇則很緊張：“疼？”
夏也看了他幾眼，掙紮半晌：“那個……這附近有什麽商店嗎？”
“商店？”
蘇則並不明白夏也的意思，但夏也死活不肯說了。
拉鋸戰似的，磨了好半天，他才終於從她的支支吾吾裏知道她在說什麽。
超市門口，蘇則往下壓了壓帽簷走了進去。
這個超市是離他住處最近的一家，他來過很多次了，買生活用品買菜。這次隻不過要買的東西不太一樣而已，沒什麽好不自在的。
蘇則走了進去，若無其事地逛了一圈，在手推車裏加了一些水果和巧克力，還有幾盒包裝看上去很小女生的餅幹。
推著車在超市裏走著，蘇則看似悠閑，心裏卻有點兒著急。
她要的東西在哪個區域來著？
又逛了一圈無果，蘇則終於認命，他找到售貨員。
“你好。”
售貨員阿姨一回頭就看見那張被帽子遮了一半的臉，嚇了一跳。
“請問。”蘇則咳了幾聲，“請問衛生巾在哪兒？”
半張臉藏在帽簷下，半張臉被籠罩在陰影裏，他站得筆直，頭卻微微低著，給人一種懾人的威勢感。售貨員阿姨被這架勢弄得一愣，一下子沒聽清他說什麽。
“啥？”
蘇則：“……”
他覺得有點兒熱，於是把帽簷往上一推——
蘇則往前走了一步，聲音又壓低了一些，完全一副買賣槍支彈藥的架勢：“麻煩幫我拿幾包衛生巾。”接著補充，“要最好最貴的那種。”
售貨員阿姨沒有說話，隻是退後一步。
“怎麽了？”
“沒啥，沒啥。”售貨員阿姨領著他往貨架那邊走，一邊介紹，一邊給他把衛生巾放進籃子，“你看啊，這個牌子是最好的，這是日用，這是夜用……”
售貨員阿姨大概是緊張，聲音也大。蘇則把帽簷壓回去，心裏尷尬著，臉上卻始終嚴肅，眼神也沒往籃子裏瞟。
也就沒有發現，售貨員阿姨慌亂之下丟進去了一盒水蜜桃味的杜蕾斯。
2.
夏也給寧星打了許多電話，可是不知道那邊在幹什麽，就是沒人接。
她一邊嚇自己說他們會不會出什麽事了，一邊又在心裏“呸呸呸”。
當然不會，寧星的身邊有邢楓！
夏也握著手機敲字，叫寧星看見以後給她回個信。
敲完發送之後，聽到開門的聲音。
“學長回來了？”
蘇則剛進門就看見臥室門口探出的小腦袋。她身上有一種神奇的力量，隻需要看一眼，就能讓他的心底一片柔軟。
靠在牆邊換鞋，蘇則提著袋子回應：“回來了。”
明明是第一次有這樣的感覺，但在她迎出來的那一刻，兩個人都紅了臉，有點像是丈夫回到家，小妻子出來迎接的感覺。
夏也跑過去接過袋子，臉上有些發熱，她掩飾似的低下頭開始看袋子，卻意外地被一件東西吸引了注意力。
蘇則順著她望過去：“是不是這個牌子不……”
“好”字還在嘴裏沒來得及出來，蘇則就看見夏也翻出來的小盒子。
夏也一臉蒙：“學長？”
而蘇則的臉色也一瞬間變了。
這是哪兒來的？他沒拿這個啊！
他的背上冒出冷汗，整個人瞬間繃緊，盯著那個小盒子宛如盯著一枚手榴彈。
明明長著一張大佬臉，卻在一盒小小杜蕾斯麵前差點兒停止呼吸。
兩人麵麵相覷間，夏也忽地笑了。
那是不屬於蘇則的表情，幾分窘迫、幾分無措，帶著一點點害羞，她似乎看到了別人沒見過的蘇則。
夏也這一笑弄得蘇則更緊張了，高高大大的男人像個小媳婦一樣，結結巴巴地解釋：“那個，我不知道這是哪兒來的……”
“嗯，應該是不小心掉進來的。”夏也安慰他，把小盒子扔進袋子裏，“謝謝。”
彎彎的月牙眼裏灑落許多小星星，她的笑被燈照得明晃晃的，蘇則看著看著就跟著笑了。
蘇則握拳在唇邊輕咳：“餓了吧，我先去做飯。”
他是有意在避開之前的話題，夏也也識趣地停止，拿了袋子去衛生間解決問題。
她聽見廚房裏有了鍋碗碰撞的響動，那是紅塵俗世中煙火的味道。
讓她有一種家的感覺。
蘇則在廚房忙碌，不讓她過去幫忙，夏也就無聊地在客廳裏晃著。
餐邊桌上有一個手掌大小的相框，看造型應該是有些年代了，照片裏的蘇則還是中學生的模樣，青澀稚嫩，表情卻像個小大人。
這是一張全家福，可裏麵沒有一個人在笑。
夏也看得入神，耳邊突然響起蘇則的聲音。
“拍照的那個人和我們說全家福應該要笑，可我照做之後，發現他們都沒有笑，於是我也收起了表情。果然，最後他們打印出來的是這一張。”
夏也認真聽著。
他說：“我家裏人都很嚴肅，小時候他們不讓我出去玩。他們說，時間寶貴生命短暫，不能被浪費。他們還說，有沒有趣不重要，重要的是有沒有用。可每一步都走在既定的道路上……”
沒有把這句話說完，他像是忽然從這種情緒裏清醒過來。
燈光下，他眨眨眼望向夏也，話題一轉：“吃飯吧，隨便做了一些，也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慣。”
“學長。”夏也拽住他的袖子，“學長是因為這樣才不喜歡笑嗎？”
蘇則猶豫了一下，點點頭又搖搖頭：“或許吧，更重要的是，我長得和父親很像。”
夏也覺得“父親”這個稱謂很奇怪，畢竟一般的人提起家人不會用這麽正式的稱呼。
“我從小到大見他笑的次數不超過兩位數，而且每一次，他都笑得很可怕。”
蘇則默默道：“我不希望自己也像他那樣。”
“雖然我不知道叔叔是什麽樣子，但學長笑起來很好看。”夏也的語氣認真，聲音溫柔。
“剛才在那個地方，我看到了。”夏也指了指門口，“學長笑起來很好看。”
蘇則家有個巨大的落地窗，從這兒能看見下邊星星點點的車燈在路上流淌，就像剪得細碎的夕陽被灑在了夜晚的河裏，距離讓速度變得緩慢。
蘇則對上夏也的視線，內心有個巨大的聲音發出一聲歎息。
他微微低頭，在她額頭落下一個吻。
夏也沒料到這個發展，耳朵尖尖迅速變紅。
然後，她被擁進一個懷抱，聽見耳邊他的聲音。
他說：“謝謝。”
含著許多的喜歡。
3.
因為回來得晚，寧星一直以為夏也早就睡下了，於是沒打擾她。直到早上去敲門，才發現夏也的**空空如也，她頓時又慌又急，打夏也電話也關機。
正在不知道怎麽辦的時候，她想起昨天最後送夏也回家的蘇則。
抱著一點點的小希望，寧星撥了電話過去。
蜷在窄窄的沙發上被手機鈴聲吵醒，一晚上沒睡舒服的蘇則摸過手機：“喂？”
“學長，請問你知道夏也在哪兒嗎？”
蘇則還處在剛剛醒來的意識模糊之際：“夏也？”
他第一反應是夏也不是好好睡在屋裏嗎？
“對，夏也不見了！”寧星著急道，“我一早上醒來就沒看見她，學長昨天送她回來了嗎？”
蘇則在聽見那句“不見”之後，心裏莫名驚了一下。很奇怪，他分明是知道她在這兒的，但情緒卻很容易就被這個詞撩動了。
蘇則完全醒了，趕緊解釋：“你別著急，她在我這兒。”
他簡單解釋了夏也沒帶鑰匙又身體不適的情況，電話那邊寧星稍稍安心了些。
“學長可以讓她接個電話嗎？”
“好的，等一下。”蘇則邊說邊去叩門。
“學長？”夏也還帶著睡意，聲音軟軟糯糯像是哼出來的。
蘇則隔著門，聲音很是溫柔：“你的電話打不通，寧星在找你。”
“電話？”
夏也眯著眼找拖鞋，可就在起身的那一刻，她感覺到了一絲絲不對勁。她猛地摸了一把裙子後邊，接著轉身看床單，整個人都要僵了，宛如一隻被丟到炭火上的小龍蝦，整個人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快變紅——
“啊！”
“怎麽了？”蘇則嚇到了，敲門聲更急更重。
“沒什麽，學長你先別進來！等等，等一下……”
房間裏的人慌到窒息，結結巴巴地喊。那種情緒，寧星隔著電話都能聽出來。
“好好，我先不進來，你沒事吧？”蘇則在門外幹著急，握著手機的手十分用力，掛掉了電話都不自知。
寧星：“……”
她這是被忽略了嗎？
寧星隨即給邢楓打了個電話，自己都不知道是怎麽把這件事說清楚的，最後卻也落在了重點上。
“你說，這該怎麽辦？”
“怎麽辦？”
寧星聽見對麵輕笑一聲：“如果昨天有機會，我也想把你帶在身邊。”
酥酥麻麻的感覺從耳朵邊一直蔓延到了心尖尖上，寧星揉了揉臉，腦洞不受控製地增大增大，增到了無限大。然後，洞裏跳出了一個小人，她翻騰著到處在追那顆撲通撲通亂跳的小心髒，卻怎麽都抓不到。
不是小人不努力，隻是……那顆小心髒真是蹦躂得太厲害了。
4.
外邊的陽光盛到讓人睜不開眼，車裏有空調還是很涼快的。
夏也右手拽緊了安全帶，左手抱著一個小袋子，袋子裏是被她弄髒了的床單。從蘇則家到這兒，她一直把袋子抱得很緊，生怕別人看見似的，不知道的人怕是會以為她揣著什麽寶貝。
窗外的路在後退，夏也不時偷瞄一眼認真開車的蘇則。當蘇則沒有表情的時候，他的嘴角是向下的，配上他的氣質，就像是在板著臉，隨時準備凶人。
可在等紅燈的間隙，夏也看見他握著方向盤的手指收緊，樣子居然有點緊張。
蘇則的欲言又止並不明顯，但也不是看不出來。
像是忍了許久，蘇則終於開口：“要不要吃完早點再回去？”
這麽簡單的一句話，需要想那麽久的嗎？夏也覺得好笑，眼睛也彎了起來。
“好啊，那學長等會兒右轉在前邊路口停一下，那邊有一家早點還不錯。”看著那隻青筋畢露的手，夏也仿佛抓到了大佬的破綻，萌得恨不得過去摸摸他的頭，“學長喜歡吃清粥麵點還是米粉麵條？”
“都可以，我不挑食的，看你喜歡吃什麽。”蘇則的嘴角微揚，語速比平常略快，飛快看她一眼立刻把目光移開。
他這樣，給人的感覺就像是一隻酷帥冷淡到讓人不敢靠近的“黑背”忽然衝你搖尾巴，還試圖傳遞出“我很好養很好相處”的信息。
這或許就是傳說中的凶萌吧，夏也心道。
早餐店就在夏也住的小區門口。
“因為離得近，味道也不錯，我和寧星經常來這兒吃。”夏也一邊介紹一邊往店裏走，“隻是這裏沒有空調會有點兒悶，等會兒我們找個挨風扇的座位。”
夏也分明走在前邊，可到了店門口，卻是蘇則長腿一邁，幫她掀開了塑料簾。
高高大大的男人彎腰走進店裏，原本就不大的空間更顯逼仄了些，老板娘先是被那份氣勢給煞了一下，很快又注意到笑眯眯的夏也。
“喲，阿夏來了？來來，正好這個座沒人。”老板娘熱情地指了指風扇邊那張桌子。
“還是一籠蒸餃一碗粥嗎？”
“嗯！”夏也轉頭望蘇則，“學長要點什麽？”
“和你一樣。”
看上去凶巴巴，說話還挺輕的。老板娘了然地笑了笑：“馬上就來。”
因為店小，東西又多，所以隻能擺下四張桌子還擠擠的，蘇則盡量收著自己一雙長得過分的腿，坐得有些局促。
老板娘很快端著餃子走過來，看見蘇則的模樣，她略顯驚訝：“你怎麽不把椅子往後放放？”
蘇則老老實實：“後麵還有桌子，等會兒有人不好坐。”
老板娘聞言笑出聲：“現在不是飯點，沒什麽人來，你先坐著。”她放下托盤，麻利地把蘇則後麵那張凳子抽走，“來來來，往後退點兒。”
“謝謝。”
“不用客氣。”老板娘說完望一眼夏也，正好看見她掰著筷子在對蘇則笑。
在兩個人之間打量一圈，老板娘打趣似的：“男朋友人很好嘛，就是呆了點兒。”
夏也和蘇則都是一愣，還沒來得及解釋，老板娘就轉身走開了。
“剛才那個……”
“剛才老板娘那句話……”
夏也急急忙忙想要解釋什麽，可她剛一開口就被蘇則打斷了。
“其實我從昨天就有一句話想問你，可一直沒有找到機會。”蘇則微微低著眼，硬生生把手裏的勺子拿出了玉璽的架勢，嚴肅認真得像是在做什麽重要的決定。
他抬起眼睛，直直地看向夏也，說：“我可以追求你嗎？我想當你的男朋友。”
吊扇吱呀吱呀仍在轉著，店外還有車流喇叭說話聲……可夏也卻什麽都聽不見了。她的耳邊是怦怦怦的心跳聲，一聲比一聲巨大，大到蓋過老舊吱嘎的吊扇聲。
她捂住胸口，別跳啦，別跳啦！學長會聽見。
“我沒有要你現在就回答我，我這麽貿然提出來，你肯定需要考慮，而且我們認識的時間確實也還不長，我看起來……也沒有那麽好。不過我希望你能夠給我機會。”蘇則趁著激動全說了，臨了卻擔心自己沒有表達清楚，恨不得時間倒退，打個草稿再來一遍。
蘇則沒什麽底，語氣越來越軟：“你覺得怎麽樣啊？”
女孩子應該要矜持一點，當下就答應，看上去似乎不大好。
夏也腦子亂亂的，卻還是想到了這個。
可她開口卻是雀躍的一聲：“好啊。”
說完也並沒有後悔。
於是夏也又想，也許在“喜歡”的麵前，矜不矜持也沒什麽。
能和喜歡的人在一起才最重要。
5.
當寧星給夏也開門的時候，外邊的人是蹦躂著進來的，門一關上就撲到了她的懷裏，還要蹭過來親她。
“停——”
寧星把她往外一推：“發生了什麽事情讓你這麽開心？昨天你在學長家睡的？沒有什麽事情吧？對了，你拎著的這個是什麽？還要……”
寧星嘮嘮叨叨問了許多，但夏也隻是哼著歌丟下一句先去洗澡換睡衣就進了浴室。
並沒有想到夏也是處在生理期不舒服才趕忙洗漱，寧星站在後邊，像個老母親一樣開始了自己的擔憂。
在學長家住，一晚上沒回，一回來就洗澡……
她的腦洞開得有點兒可怕。
很快甩甩頭扔開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她往回走，彎腰把夏也帶回來的袋子撿起來放好，卻不小心把裏邊的東西抖落了出來。
寧星：“……”
寧星：“？”
寧星：“！”
“夏也你聽得見嗎？”寧星拍著浴室的門，“你昨天晚上和學長幹什麽去了？這個袋子裏的床單怎麽回事？這上麵……”
夏也沒反應過來寧星的意思：“床單？對，你幫我把床單放桶裏泡著就行。”
寧星秒速切換茫然臉：“泡著？你不是要留著作紀念才帶回來的嗎？”
“紀念？”夏也比她更茫然，“我要紀念什麽東西……”她瞬間意識到寧星誤會了些什麽。
花灑下邊，夏也的臉漲得通紅，氣急敗壞地喊：“不是你想的那樣！”
遂在浴室裏隔著門就把昨天發生的事情講了一遍。
寧星長長舒了一口氣，她靠在牆上，手裏還拎著床單：“那你洗快點兒，這種時候不好碰水，別著涼了，我先去幫你接桶水泡著……”
“等一下。”
“怎麽了？”
裏邊的人猶猶豫豫半天不開口，隨即水聲停了，下一秒，濕漉漉的夏也套著睡衣開門了。
忙完，兩個少女躺在了寧星的**。
**零散攤著一堆娃娃，都是昨天邢楓給她抓來的。
夏也哼哼唧唧挨個用力捏著娃娃，聽著寧星講昨天他們發生的故事，腦子裏卻不自主浮現出蘇則的臉。學長不像是會去電玩城的樣子，不知道如果他去了那裏，能不能抓中娃娃。
想著想著，夏也就笑了出來。
“笑什麽呢？”寧星推了她一下。
夏也做個鬼臉：“不告訴你！”
其實抓不中也沒什麽，本來也就是玩，娃娃機的樂趣從來都不是能抓中多少。夏也抿了抿嘴唇。
——它的樂趣，在於陪著你抓娃娃的人是誰。
寧星觀察著她的表情，讀出來的全是小甜蜜，試探道：“所以你們是在一起了嗎？”
“算是。”夏也傻笑著，可笑了一會兒又憂慮了，“你說，我們是不是太快了？”
寧星知道夏也的顧慮，可學長很好，夏也很好，他們在一起其實不錯。如果相識短暫，把相處放長一點就好了。
“如果遇見的是對的人，那麽我希望我們從嬰兒時期就開始，不要有一分一秒的浪費。我希望，我們從出生到死去，可以一直在一起。”
感情如果要生根發芽，那麽，它所需要的養料，本來就隻有一個眼神而已。
寧星說道：“隻有時間可以證明感情，有些人認識十幾年也隻是普通朋友，有些人一麵兩麵就能攜手一生……”
她的眼前浮現出一張臉，現實與夢境交替著，各個形象各種打扮，但都是那一個人。
“又或者，我們前世就認識了，前世就說好了要在一起，所以這一輩子，我們能夠那麽快相認。短暫不代表輕率，反而是我們早就浪費過時間，所以更想珍惜。”
“是嗎？”夏也閉著眼睛，唇邊的笑意約發深刻，“也許是吧。”
她們遇見過很多人，走了很長的路，不是沒有見過優秀的男孩子，但動心的感覺，夏也隻從蘇則身上得到過，寧星和邢楓也是這樣。
床頭的娃娃因為沒放穩而掉了下去，落在床邊的地毯上，滾了幾滾，最後停下。它臉朝上躺在那兒，笑得明朗又燦爛。
**躺著的兩個人，聊著聊著，不知道什麽時候睡著了。
她們帶著笑，在夢裏見到了自己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