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6.
我和你吻別，在無人的街
01.
艾若的愉悅心情一直持續到被顧乘至帶去醫院之前。
她原本以為他順路接自己回家，心裏還喜滋滋地醞釀著蹭飯計劃，結果被人拎著直接塞進了醫生辦公室。
顧乘至提前跟人打了招呼，有醫生帶著艾若去做了許多亂七八糟的檢查，而艾若也是第一次發現，原來感冒也是可以折騰出這麽多花樣的。
折騰久了，她不得不懷疑自己是不是得了什麽不治之症，特別是在目睹了顧乘至和醫生特意避開她去討論病情之後。
於是，精分少女在巨大的腦洞荼毒之下，心情不美麗了。
從醫院出來的時候，顧乘至發現身邊人反常地沉默，一路上都耷拉著腦袋一聲不吭，他不放心地問：“怎麽了？”
艾若搖頭。
“鼻子難受？”
搖頭。
顧乘至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確保沒有發燒，又問：“餓不餓？”
還是搖頭。
而艾若更是從顧乘至這一係列關懷中感覺自己的揣測得到了佐證——她一定是快死了。
兩個人就這麽安安靜靜地走了一路。
艾若繃不住了：“顧乘至，你老實告訴我，我是不是快死了啊？”
顧乘至：“？”
“我平時都是喝999就治愈的感冒，”她低頭看了一眼手表，“四個小時零七分鍾，而這次光是做檢查就花了這麽多時間。”
見顧乘至沒吭聲，她眼珠一轉：“還是說，你要拿我去做你那個什麽生物實驗啊？電視上都這麽演的，先去檢查是否符合實驗標準，盡可能減少實驗誤差。你就是看準了我喜歡你，覺得我什麽都不會拒絕你，所以才這麽做的是不是？”
她說起來一套一套的，戲精上身一般，演得無比投入，顧乘至差點沒忍住笑出來。
然後身邊人忽然停下來了，轉過身朝著他張開雙臂，一副眼巴巴索要擁抱的樣子：“你猜得沒錯，我不會拒絕的。你拿我去做實驗吧，但是做實驗之前我能不能抱一抱你啊，不然我真的太虧了。”
她眼睛亮晶晶的，帶著點淡淡的委屈，有那麽一瞬間，顧乘至都忍不住懷疑她是不是已經發現了什麽端倪。
他停下腳步。
“你這腦袋裏整天都在想什麽？”他抬手揉亂她的頭發，“我上次是不是問過你，最近身體狀況是不是都不怎麽好？”
艾若點頭。
然後——
堂堂Z大知名生物學教授不自然地摸了下鼻子，開始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起來：“是這樣的，前幾天我得到消息，從美屬薩摩亞群島開始，有一種超級病毒PVM衍生體寄生在海洋生物體內，之後遊啊遊……”
去他的PVM！鬼知道是什麽玩意兒！
顧乘至在心裏默默爆了句粗口，然後無奈扶額：嗯，今晚我不關心科學，我隻是個童話家。
更無奈的是，童話故事的唯一聽眾化身好奇寶寶，還在追問：“然後呢？”
顧乘至臉色僵了僵，硬著頭皮繼續往下接：“然後隨著食用魚類、藻類等進入人體，破壞人體免疫係統，造成人體部分器官的功能慢性受損，之後……”
呃……好吧，編不下去了。
顧乘至自出生以來，第一次質疑自己的智商值。
“所以你看，現在是八月份的天氣，你感冒還這麽嚴重，”他開始冠冕堂皇地做總結，“我找醫生幫你仔細檢查下總是沒錯的。”
艾若：“？”
Are you sure？
我……我讀書少，你可別騙我！
三秒鍾之後——
艾若吞了吞口水，在顧乘至的真誠眼神中，乖巧而鄭重地點了點頭。
很好，很完美。
顧乘至覺得自己有傳播邪教的潛力。
如果艾若把剛剛那段話錄下來，估計明天的頭條有保證了，標題就是：“Z大某顧姓教授身份曝光，疑似加入邪教組織當街散播謠言”。
“還有什麽問題嗎？”顧乘至看了一眼貌似仍在思考的艾若，不由得有些心虛。
“沒……有。”
艾若搖搖頭，又點點頭，發起了新一輪看上去很有道理的胡言亂語：“也就是說我沒有得絕症，也不用被你拿去做實驗，對不對？”
顧乘至有些哭笑不得：“嗯。”
“也就是說，我又撿回了一條命，對不對？”
顧乘至嘴角**——算了，你說什麽就是什麽吧。
他點頭。
“那也就是說，我劫後重生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了？”艾若扯了扯嘴角，狡黠一笑，“那，顧乘至，為了慶祝我劫後重生大難不死，你是不是得給你親愛的隊友來一個鼓勵的抱抱啊？”
是鼓勵你成功Get一本正經胡說八道的技能，還是鼓勵你現學現賣又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我信了你的邪！
顧乘至麵無表情地瞟了她一眼，轉身就走。
然而——
艾若撇著嘴巴不情不願地收起自己酸麻而無辜的雙臂時，一個高大的陰影忽然籠下來，帶著夜風的味道，輕輕將她環住。
一個很輕的擁抱，倏而就要鬆開。
艾若順勢用力抱住他的腰，他的外套冰冰涼涼，胸膛卻很暖。她隻覺得自己腦袋“嗡”的一聲，整個兒炸開，像有無數熊孩子拖著煙花筒亂竄一樣。
隨後是莫名又自然的心安，好像玉器的缺口終於被填滿。
真好啊。
這可是她心心念念數年的懷抱。
艾若滿足地“嘖”了一聲，這手感，跟那天被抓雞仔似的夾在臂彎一路拖到門口可是真的不一樣！
她默默地又抱緊了點……
這就對了嘛！這才是撩妹的正確姿勢，興奮之餘，艾若有種自家崽子終於開竅了的欣慰。
顧乘至無奈地歎了口氣，自己一定是被這貨成功洗腦了，所以心智才會這麽不堅定地走到一半又折返回來，還真給了她一個那什麽鼓勵的擁抱！
就這麽被懷裏的“小雞仔”死乞白賴地抓了幾分鍾，顧乘至試圖去扒拉自己腰上的那兩隻“爪子”，剛鬆了手就察覺到自己腰上的力道又收緊了許多。
“好了，我……”
他話沒說完，驀地頓住。
右臉頰劃過一抹溫軟的觸感，伴隨著小姑娘清淺的呼吸，像羽毛輕輕掃過一樣，轉瞬即逝。
顧乘至胸口一緊，像是被什麽東西撓了下，癢癢的，又觸不到。
他屏著呼吸愣了好半天，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原本賴在他懷裏的“小雞仔”已經跑出去好遠。
艾若偷偷摸了下嘴唇，樂得像隻剛偷完腥的貓。
一轉眼就自動忽略掉自己耍流氓的行為，裝出一副剛才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的樣子，往前跑了好長一段距離她才回過頭嘿嘿笑：“哎，顧乘至，你看，我能跑能跳，身體倍兒棒，吃嘛嘛香！”說完還在原地蹦躂了兩下，“顧乘至，要賽個跑不？”
總覺得有點做賊心虛是怎麽回事？
顧乘至沒說話，加快了腳步跟過去，結果才走到距她快十米的地方，某隻智障艾因為心虛“嗖”地撒腿就跑。
顧乘至：“……”
他怎麽還遇上個敢做不敢當的小包？！
艾若沒跑多久，明顯感覺力不從心，忍不住彎著腰開始喘粗氣，因為這段時間感冒，鼻子還堵得厲害，一口氣兒沒提上來，很快“喀喀喀”地劇烈咳嗽起來，感覺五髒六腑都被震得生疼。
她歎了口氣。
想不到革命尚未成功，同誌已垂垂老矣。
可是賽跑也是自己提出來的，現在作罷未免太打臉。
她轉過頭瞥到街邊套圈兒的小攤，靈機一動：“賽跑多沒意思啊？顧乘至你快點過來，我給你見識下我幸運少女的神技能！”
她默默地給自己的機智點了個讚。
畢竟也是有錦鯉大大罩著的人，幸運值不拿來撩男神實在都對不起自己的超能力！
顧乘至還來不及阻止，艾若已經摸出了錢包，大致數了下地上的獎品，對著老板大手一揮：“給我來三十個圈！”
然後你就等著破產吧！
精分少女在心裏仰天大笑，已經默默腦補好了自己三十連殺，在一眾路人羨慕嫉妒恨的目光中揚長而去的榮耀場麵。
……
半個小時後。
“顧乘至，你把錢包還我吧！”
“剛剛那是意外，再套一次，就一次，我真的能套中的！”
“顧乘至……”
馬路邊上，長身玉立的男人利用身高優勢，一隻手臂高舉著一隻粉色錢包，一動不動，整個兒一“自由男神”像，另一隻手臂上“掛”著嘰嘰歪歪的小女生，滿臉遺憾又不甘的表情。
來來往往的路人，都忍不住投去各種複雜的眼神。
這年頭兒，戀愛都是這麽談的了？
艾若抹著鼻涕泡，恨恨地看了一眼旁邊的套圈兒小攤，那一排排獎品原封不動地躺在原位，瞅哪個都像是跟她耀武揚威似的。
她更不甘心了。
為什麽每次錦鯉大大都在最關鍵時刻失靈？作為一個隨便買兩張刮刮樂都能中一千元人民幣的幸運少女，憑什麽不能套中一個圈兒啊？
莫非——
錦鯉大大其實也暗戀顧乘至？
艾若被自己這個腦洞嚇得一個哆嗦，掛在顧乘至臂彎上的兩隻手也鬆了，她索性就勢蹲了下去，兩隻手換成抓著顧乘至的褲腳，腦海裏滿是一個想法：完了，如果她跟錦鯉大大是情敵的話，也就是說她隻能在男神和好運中選一個了。
這真是一個驚為天人、人神共憤、憤不欲生的消息！
艾若露出一臉生無可戀的表情。
於是，來來往往的路人，眼神更加複雜了。
顧乘至的臉色越來越黑。
見艾若不鬧騰了，他這才彎腰一把撈起腳邊的一坨小包，從衣兜裏摸出紙巾，跟哄小孩兒似的幫她抹了把鼻涕，然後把錢包重新遞到她手裏。
“一個遺憾的消息。”他俯身看著她，帶著一點認真的狡詐，“你錢包裏的錢隻夠我們勉強吃一頓飯了。接下來，繼續套那些破圈兒或者和我去吃飯，你選一個。”
“吃飯！”艾若脫口而出，又嘿嘿補上一句，“和你。”
“一個遺憾的消息。”艾若學著他的語氣，踮起腳來增加一點氣勢，“你跟我的好運相克，接下來，你和好運，我選一個。”
顧乘至看她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個智障。
艾若放下腳，又恢複矮對方一大截兒的高度，連同氣勢都蔫了不少，不過她很快又換上一副嘻嘻笑的邀功表情：“當然是選擇你啊，千金不換，情比金堅，怎麽樣，有沒有很感動？有沒有愛上我……”
顧乘至瞟了她一眼，然後默默地加快了腳步。
他現在有些懷疑，身後的這個家夥不是感冒，而是發燒，燒壞了腦子那種。
兩個人沿著馬路一直往前走，打算找個地方吃飯，整個過程除了艾若一邊擦著鼻涕一邊話癆以外，還算順利。
直到路過公園門口的時候——
“顧乘至，我突然好餓。”
一直叨叨的艾若忽然停了下來，扭過頭可憐巴巴地盯著顧乘至。
“不是正在去吃飯的路上嗎？”顧乘至伸手把她的頭重新轉回去，“前邊那個紅色燈籠，看到沒？再走兩三百米就到吃飯的地方。”
“哦。”艾若繼續往前走了兩步，又回頭，“可是我真的很餓，餓到都快走不動路了。”頓了頓，又補上一句，“你知道的，我有低血糖，一言不合就暈倒的那種。”
說著真的就蹲了下去。
哦，所以低血糖是件很值得驕傲的事情？
顧乘至無語扶額，看了一眼蹲在地上的艾若，莫名地想到她剛才賴在套圈兒小攤上死活不走的樣子，他警惕地往周圍看了看，確定沒有類似的小攤才鬆了口氣。
不過看這樣子，就知道，她肯定不是餓，而是在打什麽主意。
他揪著衣領一把將人拎起來：“直說吧，要幹嗎？”
“嘿嘿嘿……”艾若露出一副“你果然懂我”的表情，指了指公園門口的小攤，“我請你吃烤腸啊？”
也不等對方表態，她抓著顧乘至就往公園方向跑過去。
02.
直到走得近了，顧乘至才察覺這家夥的小心思，哪裏是為吃什麽烤腸？
朝陽公園後麵連著一個遊樂場，夏天傍晚的時候最是熱鬧。
最關鍵的是，入口處就擺著大大小小一整排娃娃機，這會兒邊上正三三兩兩湊著些小姑娘，隔著老遠就能聽到時不時傳來的咋呼聲。
顧乘至回頭看一眼艾若，果然，這家夥跟盯上骨頭的哈士奇一樣，正虎視眈眈地盯著那排娃娃機。他故意裝作沒看見，自顧自往賣烤腸的小攤處走。
艾若偷偷摸摸瞄了他一眼，然後捏緊自己手裏的錢包，目測了一下距離以及自己的得手概率，然後深吸一口氣，撒腿就往娃娃機那邊衝。
她還真不信了，她堂堂一個幸運少女，抓不到一個娃娃？
剛跑出去十米開外，衣領被人從身後一把扯住，她歎一口氣，回過頭去，果然看到那張眯著眼睛的黑臉。
“不吃烤腸了？”
顧乘至語速很慢，平平淡淡的語氣，沒什麽多餘的情緒。
可越是這樣，艾若越是莫名從中捕捉到了一點點威脅的味道，她有點心虛，畢竟自己是要追男神的人，這前腳剛剛偷親人家占了便宜，後腳就為了娃娃機拋棄原配，怎麽有點始亂終棄的感覺？
又有點像偷偷去賭博不幸被抓包的敗家娘們兒。
“嘿嘿，”艾若轉過身來看著顧承至，笑得那叫一個狗腿，“就抓一次，真的真的，這是最後一次，抓到一個才能安心，不然心裏癢癢……”
顧承至：“……”
“要不，你幫我抓，抓到一個就行，我發誓，這輩子再也不賭……啊呸，再也不抓娃娃了，怎麽樣？”
不得不承認，這個世界上，總有那麽一類人，隨時隨地都能很神奇地帶動身邊人跟上自己的節奏。
這種技能，江湖人稱“洗腦大法”。
於是，半個小時後。
“這個這個！”
“往前往前……太前了，退退退！”
“灰色不好抓，抓粉色的，聽我的，這個肯定能抓到……顧乘至你太快了！”
“啊啊啊，抓到了抓到了……唉，又掉了！”
……
一米八九的大男人略弓著背，混跡在一群小朋友裏，神色極其專注地操縱著控製杆，對著娃娃機裏一隻粉色的小熊仔發力。站在他旁邊的小姑娘一邊投幣，一邊嘰嘰喳喳地激動指揮，全程認真得像是要去炸碉堡一樣。
然而並沒有什麽用，半個小時過去，兩個人依舊兩手空空。
在艾若第六次從顧乘至錢包裏摸出毛爺爺的時候，他終於反應過來——
他們剛剛花掉的那些錢，已經差不多夠買一箱小熊仔了。
她想了想，果斷把剛抽出一半的鈔票重新塞了回去，然後扯了扯還在奮戰的男人的衣角，小聲說：“顧乘至，別抓了……我們……”
“沒有遊戲幣了嗎？我錢包裏有錢，去那邊換……”男人忙著晃動控製杆，頭也不回地囑咐著。
沒想到你是這樣的顧乘至！
艾若忍不住想翻個大白眼，好像下午沒收了她的錢包死活攔著不讓她套圈、抓娃娃的那個人，是她產生的幻覺一樣！
“丁丁零零”的遊戲音效中，鐵爪一鬆，小熊仔穩穩當當地躺回了原地。
顧乘至則順利迎來了第N+1次失敗。
“你沒去換……”
話說到一半，他忽然愣了愣。
——理智回來了。
他像是握住了什麽滾燙的東西一般丟下手中的操縱杆，轉過身來，低頭看了一眼手表。在過去的半個小時裏，他到底都做了些什麽？
這麽愚蠢幼稚的事情，自己竟然還樂在其中？！
顧乘至漸漸紅了耳朵。
艾若仰著臉一動不動地盯著麵前男人泛紅的耳垂，甚至露出詭異微笑：“顧乘至，你人設崩了！”
顧乘至一個巴掌落在她腦袋上，稍微用了點力，按著她頭頂強行將她轉過去，後者又執著地回過頭來。
以上動作重複N次之後。
顧乘至覺得自己幼稚得不行，看來跟什麽人在一起智商和情商就都會被什麽人傳染。他鬆開手，在心裏默默地給艾若甩了個鍋。
艾若顯然還不知道，還自顧自樂著。
“顧乘至，我覺得啊，你就是個反科學的存在！”
顧乘至：“……”
他一個搞科研的，第一次被人說是反科學的存在？這大概是他從小到大受到的最不科學的評價了。
“怎麽說？”
“你看啊，”艾若開始掰著手指頭列舉，“我受錦鯉大大庇佑，化身幸運少女，不是我跟你吹，按照我這運勢，彩票業早晚得破產，中起獎來我自己都怕，分分鍾上下幾千幾百萬，就每天坐家裏數錢養你。我負責刮獎兌碼，你負責英俊瀟灑，到時候你被我寵成全世界最幸福的小男神，豈不是美滋滋？”
說歸說，動不動就來一波撩漢是怎麽回事？
顧乘至又咳了兩聲，半天沒接上話。
倒是艾若很快意識到自己的話題跑偏了，吸了吸鼻子，又重新拉回來：“我要說什麽來著？哦對，你是反科學的存在。”
“我堂堂一個受錦鯉大大庇護的幸運少女，每次遇到你好運都會失靈，”艾若絮絮叨叨列舉了顧乘至在身邊就不走運的一連串事例，又補上一句，“現在連娃娃都抓不到了。”
聽到這裏的時候，顧乘至輕微皺了下眉，似乎想到了什麽，但很快又恢複過來，一句話沒說，繼續看著激動的小姑娘。
“除此之外呢，還有——”艾若指了指旁邊的娃娃機，“一般來說，按照電視劇裏的套路發展，男主是那種，我指哪隻你就能輕輕鬆鬆抓到哪隻，一言不合就抓光全場氣哭老板那種，可是，你這戰績，怎麽就這麽……”
她露出一副一言難盡的表情：“這，還不夠反科學嗎？”
說得好像她抓到了一樣！
顧乘至及時抑製住了和她繼續爭下去的衝動，伸手從她懷裏拿回自己的錢包：“哦，但是我抓不完全場，可以買完全場！”
艾若：“……”
好好好，你有錢你有理，當我什麽都沒說。
顧乘至瞥了一眼麵前無語的小姑娘，笑了下，捏著錢包往旁邊的小店走去：“我去買點吃的。”
“我要吃章魚小丸子、杧果班戟、楊枝甘露、布丁奶茶！”
“嗯。”
直到走得遠了。
男人深邃的五官才變得淩厲起來，修長的身影隱匿在夜色中，透著嚴肅又冷冽的氣息，他看了一眼遠處站在娃娃機旁邊的小姑娘，撥通了一個電話。
“老徐，有沒有可能，向乾之前的實驗，在某種特殊情況下暫時性失效？”
“哎，我說小子，你這麽敬業幹嗎？不是去接你那個小女朋友下班了嗎？怎麽這會兒不花前月下你儂我儂，還關心向乾那個破實驗的事啊？”
“有沒有這種可能？”
“呃……有的……吧？畢竟L號項目本身是針對機器……”
“這種特殊情況是什麽？”
“不是，你這麽凶幹什麽，我怎麽知道，那玩意兒早都爆炸了，我……”
“嘟嘟嘟——”
徐教授看了一眼突然打來又突然掛斷的電話，嘟嘟囔囔著罵了兩句“臭小子”。
艾若站在原地，一直看著顧承至進了遠處的小店，這才放下心來，做賊似的從自己錢包裏摸出最後一張毛爺爺，過去兌換了遊戲幣。
投幣之前，她還很緊張地朝四周張望了半天，確定顧承至不會突然出現，這才開始了新一輪的抓娃娃大計。
“來啊，抓娃娃啊，反正有大把時光……”她喜滋滋地擼起袖子，又在心底默默地拜了拜她最敬愛的錦鯉大大。
然後朝著操縱杆伸出了神聖的——魔爪！
小熊仔，鯊魚寶寶，小黃雞，廢柴狐狸……
我來啦！
艾若懷著要抓光全場氣哭老板的崇高理想，在一眾小姑娘羨慕嫉妒恨的眼神中，成功抓到了三十二隻小公仔！
刺激！
果然顧乘至和自己的好運相克，他不過離開這麽一會兒工夫，她就已經完全翻盤！
艾若想了想，索性大手一揮，把身上剩下的所有零錢都拿去兌換了遊戲幣，打算等會兒好好炫耀下。
等到她再返回娃娃機旁邊的時候，卻發現這邊的人忽然少了一大半。
而不遠處人群中傳來鬧哄哄的聲音，出於記者捕捉新聞的本能，艾若拎著自己的一大堆戰利品朝人群那邊趕去。
——是遊樂場今年新增的水上項目出了狀況。
兩個六七歲的小孩子被困在水上漂流中央的環狀高地上，大致情況是半小時前供電係統出現故障，這兩個貪玩的小家夥趁家長不留神，順著停在岸邊的小皮筏直接爬上了中央高地，兩個人在中間的小鹿雕塑邊玩。
重新開始供電後，水流和漂流皮筏也重新開始運行，這倆小家夥才意識到自己被困在其中，一下子慌了神，麵對麵大哭起來，又不斷往高地邊上移動，處境也變得危險起來。
這會兒工作人員還沒來得及處理，家長已經急得團團轉。
艾若摸著手機開始拍攝新聞素材。
頓了頓，她才忽然想到自己的幸運絕技，如果用來救人的話，豈不是利國利民功德一件？
她又默默地往周圍瞄了一圈，確定好運克星顧乘至不在這邊，這才收了手機往前走。
“小朋友，看姐姐手裏有什麽？”
艾若朝兩個小孩兒晃了晃手上的玩偶，試圖轉移他們的注意力，另一隻手拖著小皮筏丟到水裏，旁邊幾個人幫忙拉住。
她一個縱身跳下去。
慣性作用，皮筏從邊上人手裏脫落，開始順著水流往前漂。艾若穩住身子站在上邊，等到靠近小孩兒的位置時，她張開雙臂一把將小女孩兒抱住。
皮筏繼續向前漂，艾若輕而易舉地將小孩兒遞到人群中。
一個小家夥就這麽成功脫險！
圍觀的人群“呼”地鬆了一口氣，有人已經開始小聲議論，這姑娘看著瘦瘦小小的，平衡力真的很不錯，是不是受過訓練之類的。
艾若環視一周，確定沒有“好運屏蔽儀”顧乘至的影子，也鬆了口氣。
還有第二個了！
她打算故技重施……
顧乘至跑了旁邊好幾家店，才買齊了艾若點名要吃的那些東西。路過一家玩偶店的時候，剛好看到艾若心心念念的娃娃機裏那隻粉色小熊同款。
他笑了下：“老板，這幾隻小熊幫我拿一下！”
“哎，好嘞！”
老板是個胖乎乎的中年女人，湊過來的時候瞥到他手裏拎著的各種小吃，了然一笑，還不忘八卦著搭兩句話：“買來送女朋友吧？帥哥你可真有眼光，還體貼，哪家小姑娘跟著你可真是有福氣的嘞！”
顧乘至也沒解釋，付了款接過東西就往回走。
然而，那個“有福氣”的小姑娘可沒讓人省心——
艾若穩著身子站在皮筏上。
等第二圈轉回來，到小孩兒的位置附近時，她按照同樣的方法將小男孩兒也成功地抱在了懷裏。
隻差最後一步，把小孩兒成功交到家長手上就可以大功告成！
“嘿嘿嘿！”
她也是即將要上頭條成為英雄的人了！
艾若正美滋滋地想著，一抬眼看見一隻手拎著一串粉色小熊，一隻手拎了一堆餐盒的黑臉男人，心裏頓時“咯噔”一下。
——好運屏蔽儀！
顧乘至覺得自己已經快要被這個家夥氣得質壁分離了，他撥開人群往裏邊衝。
“顧乘至，你別過來！”
艾若卻是滿臉驚恐，那樣子真的跟見鬼了一樣。
然而，來不及了——
伴隨著她那亮如洪鍾的一嗓子，懷裏的小男孩兒被嚇得重新哭號起來，她原本抱著小孩兒整個人就站不大穩，這會兒小家夥的掙紮無意給她增加了難度。
她一邊拜托錦鯉大大，一邊竭力穩住身形，結果下一秒供電又斷了，水速忽然變緩。
“啊，接著——啊啊啊啊啊！”
伴隨著一陣淒厲的哀號，她跳了三秒鍾堪比雜耍的扭曲舞之後。
“撲通”一聲！
小孩兒被遞上去了，“英雄”也成功變“落水狗熊”了！
“就說了你克我好運嘛！”
“落水狗熊”被撈上來，一邊接受男神教導主任式的黑臉訓話，一邊小聲嘀咕著，在心裏毫不要臉地把鍋甩給了顧乘至。
後者已經完全懶得跟這家夥搭話了，從旁邊便利店買了兩條大毛巾直接丟在她腦袋上，又看不下去她磨磨蹭蹭的樣子，兩隻大手隔著毛巾在她頭上**一通。
頭發總算不怎麽滴水了。
艾若耷拉著腦袋盡情感受著來自男神的“暴力幹發大法”，好半天也沒臉說話，水珠順著額角一路滑到下巴上，她中途還偷偷抿了抿嘴角，好讓水滴順利繞過去，以免荼毒她的嘴巴。
顧乘至瞥了一眼，扯開一條毛巾蓋到她臉上，然後又是一通“暴力幹臉大法”！
艾若剛想吐槽他不懂得憐香惜玉，突然想到了一件更驚悚的事情，瞬間整張臉都扭曲了——
我的妝！
我的粉底液，我的睫毛膏，我的口紅，我的眉毛啊啊啊！
顧乘至你個直男、臭流氓、大衰神！
當然，以上也僅限於小包在心裏默默哭號，即便這樣，艾式怒吼也隻持續了五秒鍾，然後就變成：“算了，好女不跟直男計較，誰讓我喜歡你呢！”
一直到上了車，艾若都沒在顧乘至麵前抬過頭，而且在上車的時候，她還特意放棄了她鍾愛的副駕，轉而坐到了後座。
她說：“我怕坐前邊弄髒了你的車！”
顧乘至：“……”
哦，所以你是覺得坐後座我看不見就相當於沒有弄髒了嗎？
這招掩耳盜鈴我給滿分，不怕你驕傲。
艾若坐在車裏，慢悠悠地吸著鼻涕，喝著奶茶，在顧乘至單方麵的冷暴力中成功地打了三個噴嚏之後，突然又想到一件事——
“顧乘至，我們不是還說好要去吃飯的嗎？”說完，她又揉了揉鼻子，吞掉布丁重新叉了一個小丸子塞進嘴裏。
顧乘至覺得自己心頭有一萬匹羊駝奔過，這都成落湯雞了還惦記著吃飯呢？
他又瞥一眼旁邊的一大堆娃娃，我們還說好用你錢包裏最後一張毛爺爺去吃飯呢，你把它都拿去換娃娃了，還有臉提這茬？
他雙手扶著方向盤，表情已經有一絲絲崩壞，強忍著沒有發作，隻默默地又踩了一腳油門。
艾若就在後座上念叨了一路，從“我們還沒去吃飯”發展到“顧乘至你還欠我一頓飯”……
直到下車才噤聲。
她低頭擋臉扒開車門就往電梯裏衝，顧乘至收了車裏的一堆娃娃，連帶著自己買的那幾隻小熊仔，跟著拎進電梯：“你的東西不要了？”
艾若低頭背對著顧乘至，正試圖偷偷摸摸從電梯裏的鏡子打量下，自己有沒有被黑乎乎的睫毛膏糊一臉，有沒有被花掉的口紅蹭出血盆大口……
聽到身後人說話，餘光從鏡子裏瞥到他左手拎著那串被包好的小熊仔，她“咦”了一聲，也顧不上妝容了，立馬轉過身來從他手裏接過。
“嘻嘻嘻！”艾若笑得一臉狗腿，“顧乘至，你買給我的啊？”
“撿的。”
“撿的還能包得這麽好？在哪兒撿的，我去多撿點！”
“……”
顧乘至不想再繼續這種沒營養的對話，把另一隻手裏的那堆娃娃也遞過去：“你的這些，不要了？”
“不要了。”
某個始亂終棄的家夥脫口而出，頓了頓，又補上一句：“送你了。”
趕在男人拒絕之前，她用力把東西往他懷裏一塞，豪邁得不要不要的：“不用太感動，我女友力就是這麽爆棚，寵你就像你媽打你，不講道理。”
走哪兒撩哪兒，隨時隨地不忘撩男神，這才是一個合格迷妹的自我修養。
艾若覺得自己簡直厲害到爆炸，已經在心裏給自己點一萬遍讚了。
顧乘至黑著臉：“我媽不打我。”
艾若：“……”
她剛想再接兩句，“叮”的一聲，電梯到了，為了防止男神把那堆玩偶還回來，她撒腿就往家裏跑。
開門，進門，關門。
快到什麽程度呢？
艾若有那麽一瞬間懷疑自己其實有拿奧運短跑冠軍的潛力。
03.
顧乘至瞥了一眼對麵緊閉的大門，無奈地揉了揉額角。如果有人發現他回Z城這段時間脾氣變好了很多，那一定得歸功於對門的那個家夥。
他一邊這樣想著，一邊抱著手裏的一堆娃娃去開自家的大門。
然後，整個人更頭疼了。
坐在自家客廳裏的中年男人聽到鑰匙開門的聲音，立馬衝進衛生間裏去掐滅了手裏的煙頭：“乘至啊，我聽老徐說見你帶女朋友去學校吃飯了？是不是真……”
他話還沒說完，就看見顧乘至抱在懷裏的一堆小玩偶，外套不翼而飛，T恤前襟被蹭了些水漬。
嘿嘿，不用問了，看樣子老徐這次的情報不假。
他搓了搓手：“什麽時候……”
“顧先生，你躲在我這裏抽煙你老婆知道嗎？”
顧乘至不等他說完，直接開口打斷。果然，對方有些心虛，然後過來奪走了他的手機，比了個噤聲的動作：“就一根，別告訴你媽！”
顧乘至隨手把懷裏的東西丟在沙發上，從臥室裏拿了件幹淨T恤套上：“爸，你別總聽徐老頭亂說，我……”
“顧乘至！”
大門被人推開一條縫，然後擠進來一顆小腦袋：“看在我送你那麽多娃娃的份上，我今晚能不能過來蹭一頓——”
艾若沒能說完，連笑容都僵在了臉上。
因為下一秒，顧乘至默默地側開了身子，而在他身後的沙發上，正坐著一個疑似她未來公公的大叔。
大叔明顯也愣了下，不過他很快反應過來，看她那眼神，簡直就跟看見自家豬崽好不容易拱到的小白菜一樣。
顧乘至：“……”
艾若：“……”
看著麵麵相覷的兩個小人，顧爸爸有種終於抓包的成就感，無比激動地衝著門口的小姑娘揮手：“小……”
哎，還不知道人家姑娘姓甚名誰。
重來一遍。
他起身理了理自己的衣服，朝門口揮了揮手，熱情地拉著她往裏邊走：“小姑娘看著就很乖巧，快進來，叔叔今天來得倉促，也沒帶什麽禮物，要不……先包個紅包？”
為什麽有種買東西預付定金的感覺？感覺顧爸爸可能對自家兒子的魅力有什麽誤會？
艾若尬笑，默默地站直了身體，乖巧地說了句：“叔叔好！”
“客氣什麽，都是一家人了。來，叫爸……”老顧先生因為太激動，一時沒忍住差點把心裏話說出來，又怕嚇著小姑娘，及時改了口，“想吃什麽今天叔叔……讓顧乘至給你去煮啊。”
說著他拍了下傻站在那裏不來事兒的兒子。
艾若偷偷瞄了一眼當事人，顧乘至大概已經被磨得實在沒脾氣了，轉過身按了下額角，歎了口氣索性直接進了廚房。
雖然被誤認成顧家準兒媳，但畢竟也隻是“誤”認為，君子愛財，取之有道。她艾若雖然好顧乘至這口，但也不是乘人之危搞事情的人啊。
她還是想著解釋下：“叔叔，您可能有點誤……”
“來來來，坐著坐著，”顧爸爸又是遞水果又是拿酸奶的，差點把自己私藏的最後一根寶貝煙都送了出去，末了覺得不夠，還扯著脖子訓兒子，“顧乘至你怎麽一點眼力見兒都沒有？小姑娘都喜歡零食、糖果什麽的，你東西也不知道備著點？怎麽追的女孩子啊！我就這麽教你的啊？”
哇，撩妹套路深似海，原來顧爸是大佬。
艾若覺得自己要被男神爸爸圈粉了怎麽辦？
她想去跟顧乘至解釋下自己真的不是故意讓叔叔誤會的，如果他不樂意的話，她可以澄清的。當然他如果不介意的話，她也可以配合將錯就錯弄假成真，哈哈哈。
她前腳剛從沙發上站起來，顧乘至後腳就去衛生間拿了條幹毛巾出來，一巴掌糊她腦門兒上，又把吹風機放在麵前的茶幾上：“頭發吹不幹就別想蹭飯了。”
“遵命！”艾若喜滋滋地接過來，第一反應是——看來弄假成真這事兒很有可能。
當然，顧爸爸對自家兒子這種毫不紳士的欠揍表情很是不滿，在廚房搗鼓晚飯的顧乘至毫無懸念地又接受了老顧先生嘰裏呱啦的一頓狠批。
等顧爸爸轉過頭來對艾若時，他的態度立馬來了個360度大反轉，笑得跟上門搞推銷的一樣——
“來跟叔叔說說，你們怎麽認識的啊？”
“在一起多久了啊？這臭小子都沒跟我們說一聲。”
“你爸爸媽媽什麽時候有時間一起吃個飯啊？”
“哎，真的不用包個紅包嗎？要不叔叔把手表先送你吧？下次讓那小子再補個戒指？”
……
雖然八字還沒一撇，但艾若覺得她以後根本不用擔心婆媳關係之類的事情了。
至少這個“未來公公”簡直跟自己三觀不要太合啊——都是隻見她跟顧乘至說一句話，就立馬能腦補到他們訂婚、結婚、生小孩兒辦滿月酒、滿頭白發跳廣場舞那種。
艾若真的懷疑，如果這會兒民政局還上班的話，顧爸爸可能要拉她和顧乘至順便去領個證了——好吧，其實她自己也真的很想這樣，嘻嘻嘻。
托顧爸爸的福，艾若一頓沒皮沒臉的蹭飯，就成功地變成了“見家長”的裏程碑式會麵。
重點是，顧乘至全程沒有否認，沒有否認！
她剛剛這麽想著，然後就被打臉了。
吃完飯後，顧爸爸還特意翻箱倒櫃找出了一大包感冒藥塞給艾若，然後很體貼地趕在顧乘至之前衝進了廚房去刷碗，強行推著自家兒子去送小姑娘回家。
好吧，艾若也不是很懂，就住對麵，相隔不到兩米的距離，有什麽好送的。
——直到廚房響起撕心裂肺的歌聲：“我和你吻別，在無人的街……”
反反複複，就這麽一句。
嗯，顧爸爸是資深套路王，鑒定完畢。
於是，兩個人就在這種看似溫馨而又不失尷尬的莫名氣氛中默默地出了門。
艾若悄咪咪地瞄了眼旁邊的男人，他一隻手裏拎著一包感冒藥，另一隻手揉了揉太陽穴，看上去有點不耐煩的樣子。
興奮的艾若那點小心思瞬間一掃而空，心裏不自覺地打起了鼓。
冒充女朋友故意引起家長誤會什麽的，是要被萬眾唾棄的吧？現在采取補救措施還來得及的吧？
“咳咳咳！”艾若站在自家門口，晃了晃手裏的鑰匙強裝鎮定，“今天這個事情啊，我……完全沒有預料到，其實也沒想讓叔叔誤會的。”想讓誤會成真來著……
“嗯，我知道，謝謝！”顧乘至低頭看了她一眼，淡淡地笑了下。
艾若提著的一顆心終於落了下來，不過，謝謝是什麽鬼？謝謝她冒充他女朋友，還是謝謝她大晚上過去蹭飯讓人誤會？還是說，謝謝她流了半個晚上的鼻涕成功地幫他用光了最後一盒抽紙？
艾若心裏都扭成了麻花，麵上糾結的表情也沒好到哪裏去。
顧乘至把感冒藥塞到她懷裏，隻瞥一眼，就知道麵前這姑娘腦洞又開到天際去了。這會兒指不定都已經發展到了火星撞地球，算了，解釋一下吧。
“我爸催婚。”
艾若“咦”了一聲，很快明白過來。所以是謝謝她配合演戲沒有拆穿？顧爸爸吃了定心丸也算是給他省了很多麻煩。
“所以……”他話沒說完，忽然往前走了兩步。
艾若本來就背對著自家門，他突然走近兩步，兩個人的距離一下子拉近了很多，走廊裏的感應燈又好巧不巧地滅了，氣氛一下子曖昧起來。
“我和你吻別，在無人的街……”
艾若不由自主地想起顧爸爸的魔性歌聲，360度立體環繞外加單曲循環那種。她自己都感覺得到耳根發燙。
顧乘至俯身了。
顧乘至低頭了。
顧乘至靠過來了。
……
艾若心髒“撲通撲通”直跳，她小心翼翼地偏了偏頭，顧乘至淡淡的鼻息就落在她耳邊，她嗓子發幹，臉已經紅成一片。
壁咚？！
眼下這種姿勢，不讓人多想都不行啊。
就在艾若默默地腦補了一萬部偶像劇，捂著自己過分活躍的心髒，做好了心髒病發打急救電話的準備時。
“汪——”
隔著門板，身後傳來一聲頗有氣勢的狗叫聲。
感應燈亮了。
艾若：“……”
嗯，她終於知道，為什麽是萬年單身狗，而不是單身貓、單身豬或者單身牛了。
“所以，”顧乘至已經站直了身子，手裏捏著從她身後的門把手上拿下來的廣告單，繼續剛才沒說完的話，“你別往心裏去。”
艾若腦袋頓了一下，隨後才反應過來，不要把被顧爸爸誤會她是他女朋友的事情往心裏去？
“嗯。”她含糊地應了聲。
嗯，我還挺想往心裏去的。
顧乘至見她半天不動，從她手裏接過鑰匙，側身開了門推開，奶牛搖著尾巴興奮地跑出來，在兩個人腳邊打轉。
他看了眼活蹦亂跳的奶牛，再看一眼滿臉通紅低著頭的小姑娘，似笑非笑地挑了挑嘴角：“晚安。”
“呃，晚安。”
艾若滿腦子都還是自己剛才胡亂腦補的偶像劇大戲，這會兒回過神來，一把抱起奶牛逃一樣衝了回去。
顧乘至看著她關了門，才轉身推開自家大門。
門後的人影“噌”一下溜回沙發處，裝模作樣地開始解身上的圍裙，臉上還是一本正經的尬笑。
“送回去了？怎麽都不多待一會兒？年輕人嘛，這晚上多聊一聊有助於增長感情……”
“看夠了？安心了？”顧乘至毫不留情地拆穿躲在貓眼後看了半天的老顧先生，然後把手機遞到他跟前，“十點半了，顧先生，你的門禁時間到了，再不回去喬女士可要發……”
一道火急火燎的身影閃過，伴隨著“砰”的關門聲，顧乘至捏了捏眉心，靠坐在沙發上。
世界終於安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