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7.

齊澈,你有沒有聽說過“學姐夫”這種存在

01.

“什麽?你親了顧乘至,還見了他的家長?!”

電腦屏幕那端的陳洱舒一雙眼睛瞪得渾圓,簡直比聽到“十四歲女孩兒四年前竟然十歲”這種荒謬新聞還要震驚。

“嗯啊。”艾若抱著奶牛靠在**,陳洱舒這副震驚到崩潰的表情讓她找到了相當大的成就感。

她把電腦移開一點,拿出感冒藥丟進嘴裏,一口氣喝掉大半杯水,衝著屏幕嘿嘿一笑:“今天晚上我還被壁咚了……”

陳洱舒:“?!”

“呃……好吧,是我誇張了,”艾若妥協了,她捏著拇指和食指比出一丁點距離,“準確來說,是差點被壁咚了!”

嗬!就知道!

陳洱舒衝著屏幕翻了個大白眼,她差點還真就信了。

“二叔,你別不信啊!”艾若把杯子放回桌上,一本正經地對著電腦,“都怪奶牛!”

陳洱舒把剛拆開的一桶泡麵放到飲水機下邊接滿熱水,遠遠地朝著屏幕擺了擺手——嗯,你盡管編,信了算我輸。

“真的,關鍵時候奶牛給破壞了氣氛!”

艾若氣呼呼地揉了把奶牛的腦袋,對方不滿地哼唧了兩聲,轉過頭留了個屁股對著她。

“要不是它的話,我就真的……”

“天天聽你吹牛,我的學習成績都下降了!”

“陳二叔!”

“好好好,你說什麽就是什麽咯,反正我又不敢頂嘴,反正我又不敢有意見!”

……

兩個人就這麽有一搭沒一搭地瞎聊了半天,艾若才老老實實地把整件事情的緣由一字不落地跟陳洱舒交代清楚。

“所以,你在大街上親他,他都沒拒絕?”

陳洱舒還是有點不太相信,按照顧乘至的“尿性”,這事情明顯有點不太科學啊。

“要我看哪,不是他沒拒絕,而是——”陳洱舒似笑非笑地看了眼艾若,說了最有可能出現的一種情況,“他根本沒有感覺到,哈哈哈哈!”

艾若:“……”

你認真的嗎?

“夏天嘛,什麽小飛蟲啊、樹葉啊、蚊子啊很多的,”陳洱舒指了指自己的臉頰,“就你那不痛不癢的一下,還沒有一秒鍾吧?要麽他沒感覺到,要麽就是他以為被小飛蟲或者蚊子什麽的蹭了下!”

艾若:“……”

你見過一米六的小飛蟲?

艾若白了她一眼,正打算關掉視頻跟這貨絕交八個小時,陳洱舒收了收笑:“不鬧了不鬧了,說真的,按照現在這個情況,他對你真的已經還算不錯了,至少跟對外麵那些妖豔賤貨不一樣,哈哈哈,不過——”

艾若認認真真地盯著屏幕,等著她的下一句話。

陳洱舒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經:“也不能排除他是為了拿你做擋箭牌的嫌疑,畢竟,他自己都說了,他爸爸催婚。你想啊,他晚上還跟你說了謝謝,謝什麽?謝謝你幫他在他爸爸麵前演戲啊,如果他真的喜歡你的話,有必要說句謝謝?”

……

後麵的話,艾若拒絕聽下去了,直接斷電黑屏。

雖然她心裏一萬個不想承認,但是陳洱舒說的也不是沒有一點道理。她和顧乘至之間,本來就是她一直主動。不是說了嗎?一個在沙漠裏走得久了的人,會生出看見泉水的幻象。愛情裏邊也是吧,時間久了,會把對方任何一句話,都當成是希望。

所以,顧乘至現在對她,究竟是種什麽感情呢?

興奮了一整天的艾若,現在有點難過了,她在**翻來覆去,反複糾結,然後難過著難過著——

就睡著了。

自從心髒經曆了一整天忽上忽下的劇烈起伏,外加“陳大師”的情感分析之後,艾若苦思冥想,痛下決心,打定主意要改變追男神的作戰策略。

不得不說,高冷起來,艾若自己都怕。

直接表現在——

第二天早上起來,艾若剛出門就在電梯口撞見顧乘至,剛想衝上去打招呼,想到自己新製定的策略,她立馬收了滿臉的笑,秒變冰山女。

然後,兩個人的對話就完全換了畫風——

“早。”

她微挑嘴角。

“感冒好點沒?”

再次微挑嘴角。

“你在門口等會兒,我順路載你。”

繼續微挑嘴角。

……

持之以恒地微挑嘴角。

如此對話貫穿全程,顧乘至甚至有點懷疑她是不是昨晚燒壞了腦子,要麽就是燒得麵部神經癱瘓?

車子停在樓下的時候,他沒忍住伸手去探她的額頭,被艾若側身躲開,還得到一句冷冰冰的話:“顧先生自重。”

顧乘至:“?”

說好的暗戀呢?說好的小男神呢?撩完就跑?還有這種操作?

“你記得吃感冒……”

“藥”字還沒說出口,車門被“砰”的一聲關上,艾若利落幹脆地轉身隻留下一個極其高貴冷豔的背影直接上了樓。

顧乘至:“……”

呃,當我沒說。

一直到挺直腰杆目不斜視地走進大樓,再三確認顧乘至的車子已經開走之後,艾若才撫著胸口鬆了一口氣,對於她這種萬年話癆,憋一路簡直不要太痛苦,特別還是在麵對顧乘至的時候。

不過,想到他一路上那種欲言又止又糾結不已的表情,艾若就忍不住想笑,將男神掌控在手中的感覺……太刺激了!

再這麽下去,要不了幾天,顧乘至肯定要繳械投降,艾若越想越嗨。

五秒鍾之後。

“哈哈哈哈哈——”

“‘哈哈’你個大頭鬼啊!”陳洱舒一把拉開安全門,站在艾若背後,用像看智障一樣的眼神盯著她,“一大早的,嗑藥了啊?”

艾若把自己新製定的斬男大計一五一十地告訴了陳洱舒,然後,早上九點,樓梯間開始了“哈哈”二重奏。

然而很快,她就笑不出來了。

九點鍾的時候,何大小姐準時打來了電話。

“天禦酒店,知道吧?”何筱還是一如既往趾高氣揚的語氣,“早上接到爆料,說是酒店蟑螂泛濫,還有刷單炒信欺詐消費者的行為,台裏要派你去實地暗訪,話我帶到了啊。”

艾若隔空翻了個大白眼。

要不是嫌棄蟑螂又怕暗訪被人惡意報複,何筱能把這種大新聞讓給她?

慪氣歸慪氣,工作是無辜的,更何況她有錦鯉大大加持,就在她回了“嗯”打算掛電話的前一秒,電話那端的聲音忽然柔了幾度,像是別過頭:“阿乘,我們可以走……”

等等!顧乘至?!

艾若醞釀了這麽久的高冷形象瞬間崩盤,她立馬起身過去趴在窗戶邊上看。

了不得!

何筱就在樓下,旁邊是顧乘至的車,兩個人不知道說了什麽,接著何筱就直接上了車,還是她一直霸占的副駕位置!

不能忍!

艾若心裏騰起的一股怒火直衝天靈蓋,她不過就是給顧乘至甩了幾次冷臉,一轉眼工夫,他真的就跟別人跑了,她拔腿就往樓下衝。

然後,成功地被噴了一臉尾氣。

“不就是找女人嗎?”艾若盯著揚長而去的車子,一咬牙,一跺腳,“誰不會啊!”

手機振動。

【記得吃感冒藥,不要用好運了。】

發件人:顧乘至。

你能找女人,我還不能用好運?

嗬嗬。

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雙標”玩得很溜嘛!

艾若一氣之下直接把那條短信刪掉,轉身上了樓。

前後不過十分鍾,陳洱舒再看到艾若的時候,差點要報警——

這位新世紀的精分少女跟被邪教洗了腦一樣,手機屏幕上是一張花裏胡哨的錦鯉圖片,這會兒跟供奉神明一樣把手機豎在支架上。她辦公桌上的東西被清理得幹幹淨淨,不知道從哪兒搞來的橙子被切了三瓣依次擺在手機麵前,旁邊還有三根煙插在麵包上正冒著青煙。

坐在椅子上的艾若一臉虔誠,嘴裏念念有詞。

這是在祭祀?

警察叔叔,這裏有人傳播邪教大法,你們要來抓一下嗎?

陳洱舒躲在辦公室門口,呆了三秒鍾,才反應過來衝進去一把搗毀現場,痛心疾首地拍了把艾若的大腦袋:“好好的一姑娘,怎麽說傻就傻了呢?”

艾若憤憤地哼一聲,拎著攝影包扭頭就走。

“喂,傻子,你幹什麽去?”

“天宇酒店,出!任!務!”

陳洱舒有些後怕地吞了吞口水,出任務就出任務,為什麽說得這麽咬牙切齒的,跟要去捉奸殺人一樣,怪讓人害怕的!

另一邊,顧乘至開車直奔實驗室。他麵無表情地握著方向盤,時不時低頭瞥一眼手機。

屏幕沒有半分動靜。

按照那小姑娘以往的習慣,但凡他發過去的消息,哪怕隻有一個字,她也是秒回,而且總喜歡強行給自己加戲。

今天……仿佛有些反套路?

他默默地皺了皺眉,然後又踩了腳油門。

何筱也看得出來他有些心不在焉,她盯著轉發給自己的那封爆料郵件,意味深長地勾了勾嘴角。

這段時間以來,她處處被艾若壓過一頭,這次非得讓艾若栽個跟頭不可!

Z市競爭力最強的酒店要數天宇和天禦,而這次被爆料的正是天宇酒店,她早上故意打電話給艾若說是天禦酒店,一旦艾若直接擬稿報道,砸了天禦酒店的招牌,大則攤上官司,小則丟掉飯碗。

這麽想著,她嘴角的弧度又深了一些。

“顧……”

她剛想出聲搭個話,手機忽然開始瘋狂振動,她猶豫了下,把到了嘴邊的話又重新吞了回去,接了電話。

徐老頭那自帶免提效果的大嗓門立馬傳過來:“筱筱啊,怎麽著,那小子接到你沒有啊?”

“嗯,接到了,我們在……”

“哦,接到了啊?”徐老頭接話比誰都快,“那你們快點過來啊,那家夥最近熬了好幾個通宵,實驗終於有眉目了。我剛剛又檢測了一遍,新粒子與原數據一致……哎,算了,說了你也不懂,你跟你旁邊那位說聲,晚一分鍾他那小女朋友的身體狀況可就得多拖一分鍾,哈哈哈!”

聽到“小女朋友”這四個字的時候,何筱皺了下眉,她怎麽不知道顧乘至已經有女朋友了?那這些天他一直花心思做的這個實驗又跟他女朋友有什麽關係?

“徐叔,”何筱對著電話,故作好奇狀,“你們這個實驗到底是什麽啊?跟我之前見過的那個向乾手裏拿的東西又有什麽關係啊?”

徐老頭哼了一聲:“你個小丫頭片子知道什麽呀?我們這個可是向乾做的用來改變……”

話沒說完,手裏一空,顧乘至忽然從她手中直接搶過電話:“徐老頭,你少說話多做事好嗎?還想不想吃烤雞了?”

“嘿嘿嘿!好好好,不說不說!”

電話“嘟”的一聲被掛斷。

車廂裏陷入一片寂靜。

“顧乘至,”何筱打破沉默,看了他一眼,語氣很明顯帶著些不快,“你有女朋友了啊?”

顧乘至別過頭看了她一眼,岔開了話題:“這次實驗涉及人體安全,所以很抱歉,不能跟你說太多,希望你能體諒下。”

“另外,”他頓了頓,“向乾實驗當天帶著成果直接去了台裏,他助理那天休息,你說你在樓下撞到過他,所以到現在為止,你是唯一一個見過向乾和他的實驗成品的人,為了保險起見,還得麻煩你跟我過去確認一下。”

這麽官方你怎麽不去做《新聞聯播》啊!

何筱不死心,還想再追問兩句,抬眼碰上對方冷淡的表情,吸了一口氣,想想還是算了,他今天心情明顯不太好,自己何必往槍口上撞呢?

於是,她淡淡地“哦”了一聲,沒再說話。

名草有主又怎麽樣?她何筱鬆個土還不是手到擒來的事兒?

來日方長,眼下先留下好印象再說。

更何況,至少她現在已經知道顧乘至有女朋友這件事,而艾若還蒙在鼓裏。就算以後跟他的小女朋友競爭,比起艾若,她也已經先贏在了起跑線上。

想到這裏,她又勾起嘴角。

02.

“阿嚏!”

艾若剛到酒店門口,就接連打了好幾個噴嚏,也不知道誰還在惦記著她?總歸不是顧乘至那個負心漢就是了!

她恨恨地揉了揉鼻子,抬眼又確認了一下頭頂的“天宇酒店”四個大字。

何筱早上說的是這家吧?她今天都被顧乘至給氣暈乎了,不過憑借她這記憶力,鐵定沒錯了!

她自信心爆棚。

開房,拿卡,進門。

環視一圈,嗯,很好,沒有可疑的不明固體、**、氣體以及……非正常物體,表麵上看還算正常吧?

她從包裏拿出來小型攝像機擺在桌子上,再拿熱水壺、充電器什麽的做掩護,以備不時之需,做好這些之後,她打開一次性床單鋪在**——好,可以先睡會兒覺了。

可是,滿腦袋都是顧乘至的影子。

好說歹說她也是追了他一二三……唉,反正好多年了,又是已經見過家長吃過飯的人,他難道就沒有察覺出來她態度的變化嗎?怎麽一點行動都沒有?還是說他真的不在意,隻是被催婚催得緊了,利用她打個掩護?今天他和何筱一起去幹嗎了?該不會也去抓娃娃、喝奶茶、吃烤腸、章魚小丸子、杧果班戟,然後見家長吧?

啊,我的烤腸章魚小丸子杧果班……啊呸,我的男神啊!

艾若吸著鼻涕一抽一抽的,趴在**挖空了心思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反倒是耗死太多腦細胞這會兒腦仁疼,她無比煩躁地在**打了個滾——也不知道這該死的暗訪什麽時候才能查出個眉目來。

這個世界一點也不友好,她的心情一點也不美麗。

她又在**翻了兩下,恨恨地捶了兩下枕頭撒氣。這下不得了,她一個小拳拳砸下去,枕頭下邊露出了一小截兒黑色的不明物體。

要不是這東西還在緩緩蠕動,她差點兒就要以為自己武將附體,一拳砸得小枕頭屁滾尿流了!

戲精上身。艾影後臨場發揮,掄著手臂對著空氣一陣拳打腳踢。

“哼哼哈嘿!”她斜睨枕頭底下的小可憐,抱拳,“在下小艾若,江湖人稱沉魚落雁、閉月羞花、回眸一笑百媚生、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超級無敵小可愛,敢問閣下何方神聖,可否以真容示人?”

黑色不明生物:“……”

“等等!莫非你就是傳說中黑不溜秋醜到車爆胎的——”艾若轉身換了個姿勢,“蟑螂大盜!”

“蟑螂大盜”默默地躥進了枕頭下。

“盜賊哪裏逃?!”艾若後退兩步,一手拎起她的絕殺武器——無敵厚底球鞋,一手移開枕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發功拍了上去。

“吧唧”一聲悶響。

小強慘死於艾大俠之手。

艾若對自己的身手相當滿意,拍了拍手,無比鎮定地摸出相機“哢哢哢”來了個十幾連拍,然後淡定地呼叫前台。

嘖,有錦鯉大大罩著運氣就是好,都不用蹲點的,小強如此配合,進門就抓現場!

負責人來得很快,小姑娘大概是新來的,一進門看見**慘死的小強,整個人都有點不太好,二話不說彎腰“啪啪啪”來了個三鞠躬。

艾若:“……”

都有點不好意思再追究下去了。

小姑娘一口一個對不起,態度誠懇得不行,並且立馬提出換房還免費升級為套房。可艾若實在不是衝著這些來的,又不想為難小姑娘,一咬牙一跺腳:“咳咳咳……那個誰,麻煩喊你們經理過來一下好吧?”

剛才還可憐巴巴的小姑娘聽到這句話,一秒變臉,原形畢露,凶巴巴地剜了她一眼,扭頭就走。

哇,披著羊皮的狼?

厲害了啊這演技,一看就不是第一次,向老司機致敬,全世界都欠您一座小金人!

艾若巴巴地坐在床邊上等著,直到她又成功剿滅了兩隻小強,又默默地給它們超度了七八遍之後,挺著啤酒肚的酒店經理才慢吞吞過來,一張口滿嘴酒氣:“小趙說,您在房間裏發現了蟑螂?”

艾若立馬從**彈起來,站到旁邊順便掩護身後的設備,把**的蟑螂“屍體”指給他看:“喏,不止一隻!天宇也是星級酒店,客房現在有這些東西出現,我懷疑你們的衛生打掃得根本不到位,經理能不能給個解釋,這種情況要怎麽處……”

“賠!”

艾若話還沒問完,經理拍了拍自己的肚皮,中氣十足:“賠,這種情況肯定是得賠償的!”

艾若沒想到經理這麽幹脆利落。

這跟爆料的不一樣啊?還是自己已經暴露了?

她默默地又往後移了一點,悄悄把攝像機用包遮住。經理根本沒注意她的小動作,直接走過去掀開床單和枕頭確認了下現場,轉過頭來問:“您是在手機軟件上訂的房對吧?麻煩把訂單號調出來我們看下?”

艾若不明所以,打開手機遞過去。

經理接過手機,熟稔地在上邊點了幾下又還給了她。艾若瞄了一眼發現,原來的訂單已經被刪掉了。

“艾小姐總共發現了三隻蟑螂對吧?”經理嘴角噙著奸詐的笑,指了指**,“一隻一千塊,三隻總共三千塊,加上精神損失費共計四千五百塊,有問題嗎?”

這麽爽快的嗎?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她總有種不祥的預感。

果然,經理走過來,看了看她:“請問,您是刷卡還是付現?”

艾若:“?”更蒙了。

對方很體貼地從桌上拿過一張類似於廣告單的小彩頁,開始跟她解釋:“住房須知上邊有寫,本酒店養有寵物,若客人恰巧碰上切勿驚慌動手,否則一切損失照價賠償。”

艾若覺得自己的三觀有點崩塌。

事實上,她的三觀也確實沒怎麽保住。

經理呼著酒氣笑眯眯地看著她:“我們酒店養的寵物——蟑螂,您打死了三隻,我剛剛看了下,它們臉上還留著你的鞋印,證據確鑿,如果你想要找獸醫來鑒定下現場,我們也不是不允許。”

還可以再不要臉一點嗎?大叔,耍無賴很過癮吧?

艾若忍。

“你們這種行為算是耍無賴吧?”她慢慢開始套話,“就不怕上邊今天突擊檢查?或者我出門投訴你們?”

大概是艾若看上去瘦瘦小小毫無威脅力,經理又喝多了酒正得意,也顧不得忌諱,他支著腿往沙發上一坐,開始樂滋滋地炫耀:“小姑娘,你今年多大了?這點常識都沒有?做這行的沒點後台能行?出了門左轉右轉,隨便你投訴,成功了算我輸!”

怪不得能這麽理直氣壯地不要臉!

艾若在心裏吐槽,但表麵上還是開始配合著飆演技,裝作被嚇唬到的小白花。

沒多久,她就從醉鬼這裏套出了不少內幕。

但是,等到她打算撤退的時候,問題來了——

四千五百塊的巨坑還沒填上。

艾若看了下眯著眼睛橫在沙發上打瞌睡的經理,偷偷摸摸地把自己的寶貝設備都收好重新裝進少女心十足的化妝包做偽裝。

確定不會被人發現,她這才拎著包小心翼翼地從酒鬼經理麵前溜過去。三十六計走為上計。她才不會去給這三隻小強賠天價出殯費,她深吸一口氣,準備拔腿就跑。

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糟糕!剛才為了不錯過顧乘至的消息,特意沒有關鈴聲!

來電顯示“顧乘至”。

與此同時,躺在旁邊的經理也迷迷糊糊地睜了眼,看見她時一臉警惕,就像看到即將逃跑的小偷一樣。

完了!

艾若心裏“咯噔”一下。

真是奇了怪,她早上明明跟錦鯉大大祈禱隨機掉落男朋友,好來氣氣顧乘至來著,也沒蠢到許願自己破財啊。

艾若對著經理尬笑一下,然後裝作接電話轉到旁邊。

“艾若?”顧乘至見她半天沒說話,皺了皺眉,“你在哪兒?我早上跟你說不要再用好運了,你收到短信沒?”

就說早上好端端地為什麽會發那麽一條莫名其妙的短信,原來是為了給自己打電話過來找借口啊?發現我對你冷漠了吧?心裏後悔了吧?傷心難過忍不住了吧?

就知道!

艾若心裏暗喜,嘿嘿笑著咬了咬嘴角,故作矜持:“我……現在不方便,晚點回給你。”

“艾若!”顧乘至聽她那語氣就有點不放心,態度強硬,“你別任性惹事,把你的位置發給我。”

艾若起了玩心,故意嗆聲:“隻準你接小姐姐約會,不準我請小哥哥吃飯了啊?”

顧乘至被噎了一下。

艾若得意,繼續裝:“我跟以前一個男……同學,在天宇酒店吃……”

“四千五百塊,刷卡還是付現?!”

艾若:“……”

還能不能愉快地調個情了?這年頭催債都沒點職業道德?

艾若無語地轉頭,對上酒鬼經理一張蠻不講理到扭曲的老臉,憤怒地橫了他一眼,然後回頭打算繼續打電話。

結果——

手機屏幕已經回到鎖屏狀態,對方已掛斷電話?!

顧乘至你把妹敢不敢有點耐心啊啊啊啊?!

“四千五百塊,刷卡還是付現?”

酒鬼經理朝她聳了聳肩膀,依然保持著攤開手心的姿勢。

“你複讀機啊!”艾若也有點怒了。她可以給這個家夥嘴上塗一層502強力膠嗎?撕開脫層皮那種!

“四千五百塊,刷卡還是付現?”

艾若崩潰地抓了一把頭發,她收起手機,順手撈了一卷衛生紙塞他手上,轉身拎著自己的包就往外走。

酒鬼愣了下,很快追過來,拽住她的衣領:“你信不信出了這扇門我讓你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不好意思,你可能沒看天氣預報,明天是大雨啊大叔,你去夢裏見太陽哦?”

艾若用力掙了兩下沒掙脫,她有些急了,相機這些都還在包裏,萬一被發現了,事情鬧大可能就不是幾千塊錢能搞定的事情了。

她被拽得後退了兩步,苦惱地拍了下腦袋,她早上不是許願隨機掉落男朋友了嗎?怎麽還沒出來啊!

兩個人僵持著。

03.

“學姐?”

走廊裏傳來一道男聲,艾若下意識地回頭去看,齊澈一身西裝站在門外滿臉驚喜:“真是你啊學姐,好巧!”

艾若略尷尬地撓了撓頭,緊緊抱著手裏的包從經理身邊逃脫,擠出一個僵硬的微笑,衝著他打了個招呼。

要說尷尬呢,這位學弟當年在學校的時候追過她,但每一次都被她華麗麗地拒絕了,再見麵她怎麽都有點心虛。

倒是齊澈激動得不行,邁著大長腿過來就要替她拎包,順便側過頭瞥了眼癡呆狀的酒鬼:“哎,劉經理,你在這兒幹嗎呢?”

“呃……”劉經理打了個酒嗝,麵色有些不自然,“隨便聊聊,關心下客人,那個,既然是齊先生的朋友,那你們先聊,我先走了。”

說完話一眨眼工夫就溜得沒影了。

留下艾若一臉蒙,這年頭重男輕女都這麽明顯的嗎?區別對待委婉一點不好嗎?

“齊澈啊?”

“嗯,學姐,我在呢!”齊澈立馬應聲,還彎了彎腰,別過頭去看她,一副任您差遣的乖乖模樣。

“包還我。”

齊澈:“……”

敢情我這麽一大活人,還比不上您這一個淘寶爆款包啊?

齊澈乖乖地把包重新遞到她手上,趁機搭話:“學姐,我請你去吃飯啊?這家酒店我爸有投資來著,樓下餐廳新換了一批廚師,手藝很不錯的,去試試?”

你爸爸有投資?

艾若默默地合上自己差點掉在地上的下巴。

嗯,她的錯,不該讓重男輕女替貧富差距背鍋的。

錦鯉大大也還真是沒虧待她,隨機掉落一個男朋友都是富二代!

艾若要的東西已經拿到手,眼看著也確實到了飯點,再怎麽說齊澈也算是幫了她一次,看著他眼巴巴的小眼神,她沒忍心拒絕,兩個人往酒店的餐廳走去。

正值飯點,樓下客人不少,艾若挑了個角落坐在木架旁邊,一邊和齊澈搭話,一邊擺弄相機檢查剛剛拍到的東西,猶豫著要不要讓齊澈提醒下他爸爸減少或者撤掉對天宇酒店的投資。

服務生從身邊上菜,一不留神撞到艾若的胳膊肘,她手一抖,不小心點開了錄影,然後透過鏡頭看到了不該看到的一幕,心裏瞬間像被潑了一盆冷水。

不遠處的中年男子一手扶著身邊女人的腰,一手殷勤地幫女人夾菜盛湯,動作好不親昵,看上去真是令人羨慕的恩愛夫妻。

——如果,那個男人不是艾爸爸的話。

緊接著有男人從門口衝進來,模樣氣質都斯文,臉色卻難看得不行,大概是顧及公眾場合,他沒好當眾發作,不動聲色地朝艾爸爸腹部打了一拳,然後氣鼓鼓地抓著女人就往門外走。

艾爸爸緊緊追了過去。

距離有些遠,聽不清聲音,但這出默劇的劇情,實在太容易腦補。

尤其是,那個女人艾若認識,曾一度是母親的噩夢。

艾若忽然覺得,心裏像被什麽東西砸了一下。

生活還真是處處有驚喜啊。

她喉嚨一緊,捂著胸口劇烈地咳嗽起來,感冒還沒過去,鼻子堵得厲害,沒多久整個人都咳得不行,感覺要把五髒六腑都吐出來似的。

齊澈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手忙腳亂地遞水拍背,等了好半天之後,艾若才慢慢緩過神來。

飯也沒吃成,齊澈被艾若的反應嚇到,隻好按她的要求送她回家。兩個人走到門口的時候,艾若又吐了一次,臉色白得嚇人。

齊澈不放心,陪著她站在酒店外麵透氣。

顧乘至自從給艾若打了那通電話之後,就一直有些心不在焉,等到處理好實驗室的事情,他立即開車直奔天宇酒店。

徐老頭的話還一遍遍響在他耳邊——

“何筱現在也確認過了,而實驗數據跟之前向乾得到的那些都完全吻合,根據你觀察小姑娘的那些情況,她應該是誤用了L號試劑沒錯了……現在不是配製不出中和劑,而是……你也知道,向乾那小子簡直就把機器人當女朋友了,他當初研製的這些,也都是打算用在仿真機器人身上的,現在用到人身上,已經出現了損害身體健康的狀況,再這樣下去免疫力嚴重降低……

“你是學生物的,人腦的結構有多複雜,需要我提醒你嗎?人工智能再怎麽發達,人造大腦跟人腦還是有本質上的差別……

“他當時想用這個催化機器超能進化,但是,最後實驗室爆炸的時候你就在樓下,這意味著什麽你知道嗎?”

……

他比誰都清楚,一項完全沒有經過試驗的“藥劑”在實驗者進行未知項目時發生爆炸,當它不慎植入人體,更是有許多未知的情況出現,無論怎麽樣都不能輕易動手,眼下隻有找到向乾了解清楚更多詳細狀況,才有機會讓艾若從危險中脫身。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請稍後再……”

他已經記不起來這是第多少次打向乾的電話無果了,對方真的像人間蒸發了一樣,半點消息都沒有。

顧乘至煩躁地衝著方向盤揮了一拳。

等找到那家夥,他非得打到那家夥懷疑人生。

現在也隻能先看住艾若,不讓她再用好運消耗自己的身體就是了,她最近狀況不太對,也不知道今天有沒有惹麻煩?

然而,已經晚了。

信奉錦鯉大大附體的“麻煩精”少女因為最近折騰得太厲害,幸運嚴重透支,這會兒俯著身子站在酒店門口,額頭上已經冒出密密麻麻一層細汗。

齊澈去取車了。

艾若蹲在地上揉揉腦袋又捂捂肚子,感覺跟中了邪似的,渾身上下沒一塊兒地方正常。21世紀感冒病毒都變異升級了吧?她這一病如山倒,十天半個月都好不了。

她沒由來地就想起上次顧乘至說的從什麽群島遊過來的病毒,國內還一直沒有相關的新聞報道,她可能要成為國內首例被什麽魔附體的病患了,可能今晚就要被送進ICU,明早就被拖進實驗室,後天就要上頭條了……

人生中第一次上頭條,要拿命去換啊!

艾若瞬間覺得生無可戀。

她招誰惹誰了?就出來做一個暗訪,男人跟別人跑了,爸爸跟別人跑了,現在病得連魂兒都要跟人跑了……

越想越覺得委屈。

她就這麽蹲在酒店門口,扯著嗓子哭得像個一百多斤的孩子……

顧乘至隔著車窗遠遠看到蹲在地上的小包,有些哭笑不得,他停好車子就往馬路對麵走,又順手拿出電話撥過去。

艾若電話接得倒快。

“你……”

顧乘至還沒來得及張口,那邊劈裏啪啦倒豆子似的開始了表演:“顧乘至你個壞蛋、烏鴉嘴,我現在真的被你那個什麽魔亞病毒感染了,感冒都好不了,吐得我心肝脾胃腎都疼。我馬上就要死了,你是不是開心到三百六十度橫叉劈叉。以後再也沒有人纏著你了,剛好夠你去找何筱你儂我儂、比翼雙飛、雙宿雙棲,你以後再也沒有小粉絲了……”

一氣嗬成,都不帶一絲停頓的。

顧乘至:“……”

您這是積怨已久啊。

艾若一口氣說到最後差點沒把自己憋死,偏偏電話那邊的人一聲不吭,她心裏火氣更盛,又抱著最後一點小心思——這種半天不說話的人,一般到最後是會放一波大招的,就是傳說中的“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所以她不說了,一邊喘著氣平複呼吸,一邊等著被撩。

隔了很久。

“艾若。”顧乘至喊她。

“嗯?”艾若已經忍不住開始腦補無數場偶像劇大戲,想著下一秒他可能就出現在她身後,然後她就可以“嗖”地衝過去胡搞瞎搞什麽的……

一顆小心髒因為自己的瞎激動搞得怦怦怦亂跳。

“我上次說的是美屬薩摩亞群島,超級病毒PVM衍生體……”

“嗯?”

“是騙你的,沒有這個東西。”

“嗯,所以?”

“所以你暫時不會死。”

艾若:“?”

少年你確定自己沒拿錯劇本嗎?我吧啦吧啦說這麽一堆,差點沒背過氣兒,你就跑來跟我糾正病毒名?這是重點嗎,啊啊啊?!

艾若被氣得肝疼,衝著電話喊:“顧乘至你中毒了吧?誰要跟你討論那個什麽破衍生體的問題啊?”

顧乘至故意:“嗯?不是你說的你要死了嗎?”

艾若聚在眼眶裏的淚花兒都被氣了回去,電話那邊正經又無辜的語氣弄得她哭笑不得:“顧乘至你是不是存心……”

顧乘至站在馬路中間,隔著來往的車輛,目光落在對麵又氣又笑的小姑娘臉上,也慢慢鬆了眉頭。

電話裏那邊的人話還沒說完,突然“嘟”的一聲,有電話進來。

他掃一眼來電顯示,皺了皺眉,然後直接切了電話。

“我查到向乾在C市的消費記錄了。”

“學姐!”

一輛黑色汽車在艾若麵前停下來,齊澈下車過來幫忙拎了包放在後座上,又繞到副駕位置打開車門:“走吧,我先送你去醫院。”

艾若頭也不抬地跟著他往前走,眼睛還盯著手裏的電話。她剛才話隻說到一半電話就被突然掛斷,再撥回去,對方已經正在通話中。

有那麽一瞬間,她心裏狠狠抽了一下。

他們兩個人之間,永遠是她在主動,而顧乘至永遠是可以隨心所欲的那一個。

喜歡一個人,真的就要這麽奮不顧身沒皮沒臉嗎?她媽媽這樣做了四十多年,可是四十多年之後呢?

她不由得想到剛才在餐廳看到爸爸的那一幕。

“學姐?”齊澈見她好半天不動,緊張地伸手在她麵前晃了晃,“你還有哪裏不舒服嗎?”

艾若回過神來,衝著他勉強擠出個笑容:“不要緊。”

顧乘至掛斷電話再抬頭的時候,剛好看到不遠處的小姑娘上了一輛黑色汽車,旁邊的男人紳士地伸手幫她擋著頭,另一隻手輕扶著她的腰,體貼地等她上了車,再關上車門繞到主駕位置。

所以現在是怎麽個情況?前一秒還哭唧唧地衝著他發泄,後一秒就歡歡喜喜地上了別人的車,現在的小姑娘都這麽見異思遷的嗎?

他站在馬路中央,愣愣地看著車子駛離的方向,隨後低頭,嘴角那點笑意也慢慢淡去,眼角向下垮了幾分。

過了一會兒,手機振動。

他隨意掃了一眼,是一串地址。

他之前一直在查向乾的下落,就在剛才得到消息,向乾上周有過網購記錄,收件地址在C市城中村的某棟樓。

顧乘至盯著屏幕有點走神——現在不是跟小姑娘慪氣的時候,她對自己的身體狀況一無所知,眼下隻有找到向乾盡快解決問題才是關鍵。

他打開微信頁麵,找到艾若的對話框,劈裏啪啦敲下一行字,然後長籲口氣,扭頭就走。

下午天空開始變得陰沉,從車窗湧進來的風帶著夏季特有的燥熱,有種風雨欲來的窒悶。

艾若整個人靠在座椅上,閉著眼睛休息。她最近的狀況是真的不太好,雖然新聞總是唾手可得,不必再為實習轉正的事情擔憂,但身體狀況也確實是一天不如一天。這次感冒已經持續了小半個月,可是一直不見好轉,時不時胸悶氣短,腦袋更是像隨時要爆炸一樣。

今天折騰了這麽大半天,她這會兒心裏有點亂糟糟的。

“學姐,你有心事啊。”

是肯定句不是疑問句。

齊澈開車的空當別過頭笑著看她一眼,故意開玩笑道:“不是在想我當年追你的事情吧?”

怕什麽來什麽。艾若躲開他的視線,淡淡地笑了笑,沒說話。

齊澈察覺她心情不好,也借機開玩笑轉移她的注意力:“學姐,你別是後悔當年拒絕我了吧?你看看,我顏高腿長有錢,想當年也是Z大半根校草呢。要不是前邊有顧學長壓著,Z大一哥的位置可就是我的了,學姐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給你個當一姐的機會怎麽樣?”

艾若別的話沒注意聽,就隻捕捉到“顧學長”三個字。

有毒吧?怎麽到哪兒都有他啊?

她挺了挺身子,側頭換個姿勢坐,右手無意碰到手機,屏幕一亮,上邊顯示著七分鍾前收到的微信消息。

【顧乘至:回去了早點休息。】

【顧乘至:切忌再用好運。】

【顧乘至:切忌再用好運。】

【顧乘至:切忌再用好運。】

重要的事情說三遍?

艾若第一反應是他被人盜號了吧?這明顯不是他以往的說話風格。

第二反應是他怎麽對好運這件事這麽敏感?

想了很久她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回消息過去對方遲遲沒有回應,電話打過去那邊已經關機,接下來艾若沒忍住又開始發揮腦洞,結果就是本來已經昏昏沉沉的腦袋,更淩亂了。

“嗯?”

艾若愣了下,才反應過來他說的話,目光還是落在屏幕那句“回去了早點休息”上,靜了幾秒,她忽然別過頭彎了彎嘴角:“齊澈,你有沒有聽說過‘學姐夫’這種存在?”

齊澈:“……”

這波拒絕,還真的是出其不意、溫和委婉又清新脫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