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5.

要臉幹嗎!要你就夠了

01.

第二天一早,艾若是被電話吵醒的。

她眯著眼睛摸索著手機按下接聽鍵,房東阿姨自帶擴音效果的嗓門震得她一個激靈,連瞌睡都跑了一半。

“小艾啊,我們對門今天有新鄰居要搬進去,我想著可能會有搬家公司的人出入,你今天在不在家啊?記得留點心啊!”

“嗯嗯,好,謝謝阿姨……”

艾若癱在**挺屍,好半天之後大腦才恢複正常運轉,趕在房東阿姨把話題轉移到介紹對象之前結束了通話。然後翻身打了個哈欠,隨手抓兩把頭發,頭疼得厲害,整個人還有些宿醉之後輕飄飄的感覺。

昨晚……好像也沒喝多少酒吧,這還是第一次翻船,肯定是陳洱舒那家夥胡亂兌酒坑她來著!

她翻出微信打算興師問罪,然後整個人就不太好了——

【顧乘至:你在哪兒?】

時間:0點47分。

再往上翻,0點07分的視頻邀請被對方拒絕。

再往上翻,0點01分。

【艾若小可愛:你女朋友喝多了,再不來接以後可能就沒老婆了。】

……

她的手一抖,“咣當”一聲,手機掉地上了。

艾若瞪著眼睛對自己頭發一番狂抓,誰來告訴她,她堂堂一個美少女昨晚到底都幹了些啥玩意兒啊?

她扯過毯子一把埋住臉。

小包躲在**安靜了三十秒,又默默地伸出手從床底下撈出振動的手機放在耳邊上:“二叔……”

“還活著?”那邊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

“我……昨晚都……做什麽了?”

對方毫無征兆地發出一陣極其鬼畜的笑聲:“你?自己好好想想,你昨晚可是給鍾越留下了一生的陰影,哈哈哈……”

畫麵太美,艾若連腦補的勇氣都沒有。

“那顧乘至呢?我昨晚怎麽給他發那種臭不要臉的消息啊?你都不攔著點?”

陳洱舒愣了下,才反應過來自己昨晚用艾若手機發微信那件事,重點是結局不太美好,於是選擇忽略不提。

“呃,那個……嗬嗬,我沒留意啊。”她對著電話幹巴巴笑了兩聲,轉移話題,“艾大蠢,你就不能關心一下我們鍾越大人,昨晚你可是抱著他喊了一路的要和顧乘至同居,還要美少女變身,哈哈哈……”

同居?新搬來的鄰居?

艾若心裏忽然“咯噔”一下。

“艾大蠢,我跟你說啊你……”

“二叔我還有事先掛了,拜拜!拜拜!”

艾若掛了電話,從**蹦下來,直直衝到門口“嘩啦”一下打開門。

對麵的男人穿一件白色T恤,寬鬆短褲,正俯身拎著行李箱進門,察覺到身後的動靜,他回頭看了一眼,愣怔片刻,然後舒展眉頭:“早……”

緊接著,“砰”的一聲,門被迅速甩上。

艾若斜著身子靠在門後,一隻手撫著胸口,一副見鬼的驚恐表情。

錦……錦鯉……大大!

她昨晚喝多了隨口說的話……都能成真?所以現在對麵搬來的新鄰居是顧……顧乘至?

艾若捂著臉耳根發燙,這個世界玄幻得有點過頭了吧?她保持這個姿勢站在原地,抽了抽鼻子,花了三分鍾來消化這個事實。

哇,刺激!

她緩了緩神,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立馬衝到衛生間,然後……又炸了!

——誰來告訴她,她家衛生間鏡子裏封印了個什麽妖魔鬼怪?

頭發像是惹怒了雷公被炸過一樣,一雙布滿血絲的眼睛下邊浮著兩坨堪比國寶的眼圈,嘴唇幹裂,麵色蒼白。

如果再配上一陣淒涼的音樂,可以直接秒殺《午夜凶鈴》。

所以,剛才在門口,自己就是以這副模樣來了個驚鴻一瞥?怕是得驚魂哦!

艾若抱頭長號一聲,利索地拿出瓶瓶罐罐開始塗塗抹抹,隻不過粉底液也蓋不住一臉滄桑。

果然酗酒傷皮膚啊,呃……如果一瓶啤酒也算的話。

艾若整理著頭發,然後又想到昨晚抽風發給他的微信,那麽騷氣的話,她等會兒過去要怎麽跟他解釋下,還有,據陳洱舒所說,昨晚她應該是被她和鍾越送回來的,也不知道顧乘至後來有沒有過去……

個把小時後。

穿戴整齊的艾若敲開了對麵的門,裝作什麽都沒發生過的樣子,朝他揮了揮手,一臉乖巧:“早啊,新鄰居。”

顧乘至:“……”

不等他讓路,艾若自來熟地從他胳膊下邊鑽進去,四周打量了下他的新家。

黑白灰的性冷淡裝修風格,東西還沒來得及整理,兩個行李箱攤開擺放在客廳正中央,旁邊散落著一些大大小小的快遞盒。

“你行李真少啊,嗬嗬嗬……”艾若開始找話題尬聊,“我們女生搬家的時候都會有很多東西的。”

“嗯。”

顧乘至關了門從玄關處進來,隨口應了聲,臉上也看不出來什麽表情,然後重新坐在行李箱旁邊繼續收拾東西。

艾若心裏醞釀著要怎麽提起昨晚微信的事情,偷偷瞄了他一眼,然後慢吞吞地挪過去在他身邊蹲下來,心虛地道:“呃,我……”

算了,還是說不出口。

艾若到了嘴邊的話硬生生轉了個彎:“我……我幫你收拾東西吧,女孩子做家務最在行了。”

顧乘至沒說話,伸手把幾件T恤撈起來掛在衣櫃裏。

“我跟你說,”艾若順手從行李箱裏拎出個袋子打開,揪著裏邊的衣角拽出來,“我很會收整這些的,這個是要放衣櫃吧?我幫……”

顧乘至從臥室出來,視線落在她手上,表情有點複雜。

艾若不明所以:“你信我,我收拾東西很有經驗的,我幫你放……”

她低頭,一條色澤清新的男士**被她攥在手裏,下一秒,老臉一紅,不吭聲了。

“嗯,看得出來,”顧乘至已經恢複風輕雲淡的樣子,挑了挑眉,無聲地笑,“你——很有經驗。”

“不是,我沒有,我……”

“叮——”

有人按門鈴。

顧乘至俯身將散在外麵的衣服收進行李箱,頭也不抬:“去開門。”

“我……”艾若還想再解釋下,撞上顧乘至的眼神,臉頰又開始發燙,隻好乖乖地“哦”了一聲去開門。

“阿乘,我們今天吃火鍋好不——”

艾若剛打開門,熟悉的甜嗲聲音便迎麵劈過來,何筱還保持著舉著一袋子火鍋食材的動作站在原地。

兩個人看清對方後,都愣了下。

艾若反應過來下意識地就去關門,卻被何筱搶先一步用腳抵住門框,一個側身從她旁邊擠進來,站在玄關處開始換鞋。

整套動作簡直比艾若剛才進來的時候還要熟稔一萬倍。

艾若不服氣,拿出女主人的氣勢,轉身進去從客廳裏的一堆盒子中間拿出一雙拖鞋拆開,毫不客氣地摔到她腳下:“換上,別讓你的臭襪子熏到我們的地板!”

“哦……”何筱拉長了語調,嗤笑一聲,“原來你還在阿乘這裏做兼職保姆啊!”

艾若被噎到,咬著牙半天沒憋出來話。

何筱得意一笑,順手把手裏的袋子塞給艾若,扭著小蠻腰直接往裏邊走。

“老徐那邊跟你怎麽說的?”

顧乘至收拾行李出來,簡單地跟何筱打了個招呼,接了杯水遞過去。

何筱接過水順勢往前坐了點,輕抿了兩口後歪歪腦袋瞥了艾若一眼,然後湊過去附在顧乘至耳邊說了什麽話。顧乘至皺著眉頭看了艾若一眼,似乎在思考什麽,好半天沒有出聲。

艾若拎著袋子一邊往廚房走,一邊死死地盯著何筱的動作,簡直有用眼神殺死她的衝動,而對方卻絲毫不在意,接著喝水。

喝喝喝,也不怕跟上次一樣被嗆死!

艾若暗自腹誹,氣呼呼地將袋子往料理台上一丟,趴在那裏一動不動地盯著客廳裏的兩人。

在何筱第N次不動聲色地投來挑釁目光的時候,艾若靈光一閃,忽然想到了什麽,壓著嘴角露出一抹狡黠的笑意,然後反手將廚房門關上,自己彎下身子蹲在最邊上的角落裏,從身後摸出自己的製勝法寶——手機。

五秒鍾登錄微博,三秒鍾找到轉發過的好運錦鯉,看準何筱喝水的動作,一秒鍾轉發,然後像模像樣地閉上眼睛,甚至還比畫了兩下手勢。

嘻嘻嘻……

已經可以腦補出何筱喝水嗆出上次那種狀況,在顧乘至麵前出醜的畫麵了。

……

忽然,她腦袋被什麽砸了一下,剛剛放在料理台上的袋子散開,裏邊的魚塊、肉丸、各種蔬菜一股腦兒全砸腦門兒上了——

艾若睜開眼,就看到何筱湊過來的一張放大的臉。

何筱剛才目睹了艾若蹲在地上一邊念念叨叨,一邊閉著眼睛手舞足蹈,最後被一坨蔬菜砸成傻子的全過程,現在整個人看艾若的眼神都不太對了。

空氣安靜了三秒鍾。

何筱嘴角抽了抽,才慢慢直起身來:“你……不是被什麽奇怪的東西附身了吧?”

你才被附身了,你全家都被附身了!艾若白了她一眼沒說話,默默地揉著腦袋站起來,老老實實地往沙發邊走去。

她還能說什麽呢?難道讓她說“老子是在召喚錦鯉大大施法讓你喝水嗆住,結果錦鯉大大今天來姨媽不在狀態,所以老子遭反噬了”?

02.

顧乘至看著艾若扭曲的表情,別過眼,嘴角扯起一絲輕微的弧度。

他低頭看了眼手表,收了腿站起身來,走到艾若旁邊,抬手拎雞仔一樣將她從沙發上撈起來:“你還記得上次那個寵物醫院嗎?”

艾若不明所以,點了點頭。

“奶牛這幾天都寄養在那兒,”他從沙發上的外套衣兜裏摸出錢包遞過去,“你去幫我接下奶牛?”

逐客令?

這是艾若的第一反應。

她抬頭瞥了何筱一眼,後者臉上掛著得意的笑,看上去要多欠揍有多欠揍。

“顧乘至,”艾若不死心,決心厚著臉皮賴下來,“可是我還沒有吃飯,餓啊!”

艾若露出一副可憐兮兮的表情,然後靈光一閃想到一個主意,“嘿嘿”笑了兩聲:“要不我們三個人先一起吃完飯,然後我和何筱一起走啊,反正也順路,順便送送她?”

“不行!”

“不行!”

兩個人異口同聲地拒絕。

艾若撇了撇嘴,恨恨地剜了何筱一眼。

顧乘至察覺到小姑娘的小情緒,像哄小孩兒一樣解釋:“我還有事要跟她談,你先去吧,我下次帶奶牛請你吃飯?”

有什麽事情見不得人非要偷偷摸摸談啊,下次別是帶著奶牛請我吃狗糧哦!

艾若不領情,撇著嘴低頭,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三個人就這麽僵持了半分鍾。

一聲輕微的歎氣之後,艾若隻感覺到腰上突然多了一股力道,她整個身體一輕,雙腳離地……頭朝下的一瞬間,才反應過來自己被人攔腰夾了起來。

她側著身子被顧乘至半抱在臂彎裏,腰上是他的手臂,隔著一層薄薄的T恤,完全感覺得到他健碩有力的肌肉。

但是——

這又能怎麽樣啊?你當夾娃娃呀!有本事放我進來,別趕我出去啊!趕也算了,好歹有點風度來個公主抱什麽的啊!你當我是奶牛啊,隨隨便便就可以拎起來!

艾若在心裏瘋狂咆哮。

顧乘至似乎也感覺到了她的不滿,趕在她發作之前就已經鬆手將人安安穩穩放在了地麵上。

而她落地時手裏多了一個東西。

顧乘至指著那個東西:“勞務費。”

艾若低頭看了一眼,黑色的錢包散發著誘人的銅臭味,每一個棱角都在說“快來打開我啊,快來打開我啊”,她默默地吞了吞口水。

一言不合買買買?誰說直男不懂女人來著?

“顧乘至——”艾若已經開始腦補了一出偶像大戲,然後在心裏第N次給他倆的小孩兒過了滿月酒以後,慢吞吞地仰起頭,“你是不是想趁機撩我?”

顧乘至的耳垂好像紅了,不過很快又恢複了以往麵無表情的樣子,一本正經:“去接奶牛,醫療費、勞務費自取。”

然後“砰”的一聲,艾若和手裏的黑色錢包一起被關在了門外。

接就接,有什麽了不起的!

艾若冷哼了一聲。

然而,半個小時後——

顧乘至家門口,踩著拖鞋的一小坨抱著懷裏的黑色錢包鬼鬼祟祟地趴在門上,一隻耳朵還緊緊貼著門板,表情嚴肅,嘴唇抿成一條線。

隔了好一會兒,她揉了揉發麻的腿腳,摸出手機開始向外援求助。

【艾若小可愛:怎麽辦怎麽辦,他們已經單獨在裏邊待了半個小時了。抓狂.jpg】

【陳二叔:有沒有點出息啊,我已經啃完一盤子雞爪了,你怎麽還待在外邊?看你那猥瑣樣,保安沒請你下去喝喝茶?】

【艾若小可愛:所以要怎麽辦啊?】

【陳二叔:還能怎麽辦?衝進去鬧啊,捉奸在床,不然你窩在門口是等著抱熊孩子呢?】

【陳二叔:我聽見雨滴落在青青草地……】

【艾若小可愛:可是我還沒去接奶牛……】

【陳二叔:白眼收好……】

艾若盯著屏幕發了會兒呆,咬了咬牙,把手機塞進兜裏,撐著又酸又麻的小腿挺直了身板,下定決心對著緊閉的門板抬手,然後又“呼啦”一下泄了氣,默默地收回爪子蹲了回去。

門內兩個人也不知道在說什麽,時不時傳來何筱隱約的笑聲。

笑笑笑,有什麽好笑的,都笑出豬叫聲了自己沒發現嗎?難聽死了!

艾若還是沒膽子敲門,隻能地對著門口的地板撒氣,狠狠地跺了跺腳,又無比煩躁地抓了兩把頭發。

陳洱舒還在微信上騷話連篇,艾若在折騰了好半天之後,終於繃不住了,第二次鼓起勇氣朝著大門伸手,大不了魚死網破誰怕誰?

就在這個時候,“呼啦”一下子,門被人從裏邊打開——

猝不及防地,兩個人迎麵撞上。

尷尬瞬間溢出屏幕。

艾若喉嚨一哽,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唾沫,偷偷去瞄對麵高出她一個頭還有多的男人。

他低著頭,眉間蹙出一個小小的結,嘴角向下壓著,看上去一副不太爽的樣子。

艾若剛剛還百爪撓心的嫉憤頃刻間灰飛煙滅,然後很有眼色地趕在他說話前後退一步,磕磕巴巴:“我……我去接奶牛。”

轉過身很快溜得沒了影。

鑒於前半天的特殊狀況,艾若不敢再耽擱,也顧不上吃飯,直接馬不停蹄地直奔寵物店去接了奶牛祖宗。

回來的時候,她敲了半天門才發現顧乘至不在家。

她猶豫了下,摸出手機刪刪改改好半天,最後才發了一條消息給顧乘至。

【艾若小可愛:奶牛我接回來了,你不在家?】

大概過了三四分鍾,手機才有了動靜。

【顧乘至:嗯。】

艾若:嗯?

【艾若小可愛:那我先帶它待我這邊了,你回來了過來領?】

【顧乘至:嗯。】

看這樣子心情應該還是不太好。

艾若收了手機,翻過身仰麵躺在**,一隻手揉著奶牛的肚子。小家夥又軟又熱乎的,被艾若揉了幾下後還特意蹭過來,舔了舔她的臉。

倒是比它主人懂事得多呢!

她又往旁邊挪了點,把奶牛摟在懷裏,抱著它開始刷微博,從娛樂八卦到視頻剪輯再到搞笑段子……

然而並沒有什麽用,兩個半小時後,她腦子裏還是顧乘至那張臭臉。

可是,明明衝到他家幫他整理東西的是她,出醜的是她,再後來被何筱嗆的也是她,被他趕出來的還是她,灰頭土臉跑去接狗的還是她……這一整天狀況百出的全都是她,憑什麽最後不開心的是他顧乘至啊?更可惡的是,憑什麽她還得因為他不開心思前想後、擔驚受怕、輾轉反側?

喜歡一個人,真是一件悲催的事情啊!

悲催了半個晚上的後果就是,第二天一大早醒來的時候,艾若花了兩個小時去處理眼底的黑眼圈,然而去上班的時候,還是被嘲笑了。

“喲,這不是我們台裏剛轉正的大紅人嗎?”

何筱正在和另外幾個同事說著話,一抬頭見艾若進來,立馬挑起嘴角,開啟冷嘲熱諷模式,特別是在看到她巨黑的眼圈之後,笑得更嗨了:“怎麽,昨天接狗照顧了一晚沒睡好?”

艾若懶得跟她計較,拎著攝影包無視她繞了過去,自己還要忙著準備跟拍今天一場婚禮現場的報道。

工作使我快樂,工作使我幸福。這哪裏是何筱那等愚蠢的人類所能理解得了的!

艾若回到座位上開始檢查需要帶的東西,何筱卻不依不饒地跟了過來,她還有意無意地展示手裏的邀請函,半鏤空的卡片設計感十足,右下角的燙金Logo反射著燈光,簡直能晃瞎人眼。

是一線女星創立的服裝品牌的新品發布會特別邀約,隨隨便便幾張照片發出來,都能贏得一票點擊率。相比起來,艾若負責的十八線網紅婚禮報道就遜色多了,兩個人戀愛幾年已經是眾所周知的事情,步入婚禮也是意料之中,任你寫得天花亂墜也掀不起什麽大風浪。

“所以說啊,什麽樣的人,什麽樣的身份,就要配什麽樣的事情。”何筱捏著邀請函斜倚在桌邊,側頭跟別的同事說話,目光卻時不時瞟一眼艾若這邊,“大媽臉頂著黑眼圈去參加高端發布會,肯定會丟臉的。當然,我們也沒辦法阻止人家做白日夢,被人從家裏轟出去還要屁顛屁顛幫人照顧狗,還美滋滋地當自己是女主人……”

身後傳來一陣嗤笑聲。

艾若沒再聽了,跟組長打了個招呼,拎著包直接往外走,開工開工!

婚禮場地設在室外。

綠草坪白婚紗,美倒是美了,可如果室外是三十多攝氏度的溫度,就有點尷尬吧。

艾若頂著日頭擺弄手裏的相機,頭昏眼花地琢磨著要怎麽樣才能贏得更多的點擊率。

眼看著吉時已到,而儀式遲遲未能開始,主持人在台上拚了命地調動氣氛,也並沒有多大的作用,顯然親友席上的一幫人已經等得有些不耐煩了。

直到小花童噔噔噔地跑到台上,腳下踩到一團線摔了個狗啃泥,話筒摔到地上發出一聲悶響。

然後傳來夾雜著興奮的稚嫩童音——“新郎跑啦!”

親友席上一片騷亂。

艾若瞬間像被潑了涼水,整個人一下子清醒起來,拎著相機就往後台走。

戀愛近十年的網紅情侶,婚禮現場新郎卻突然逃脫。

雖然有點悲催,但不得不說,這樣的神反轉成功引來了一大批圍觀的吃瓜群眾,三線網紅在大眾熊熊燃燒的八卦之火中第一次上了熱搜。

03.

“嘿,可以啊,艾若姐,一個小網紅婚禮都能被你送上熱搜!”鄰座的小雅拍了拍艾若的肩膀,遞過來一罐可樂,滿臉羨慕,“我要是也有這麽好的運氣該多好……”

艾若打開可樂喝了一口,然後癱在座位上專心致誌地吹著空調刷微博。

“早上何筱還在這兒炫耀呢,一個發布會有什麽了不起的?拿著工資不幹活兒,淨會瞎湊熱鬧。艾若姐,照你這段時間的狀態發展下去,以後啪啪打她臉給我們這些小嘍囉出口氣兒!”

話剛說完,艾若捂著鼻子一副便秘的表情,小雅還沒來得及問怎麽了,一個震天響的噴嚏就炸飛了整間辦公室。

果然不能背後講人壞話嗎?可是明明是小雅說的話,憑什麽報複到她身上啊?

“阿嚏!”

艾若又連著打了好幾個噴嚏,鼻涕也開始不停地往下掉,她傾身上前抽出一把紙巾捂住鼻子。

冰可樂不喝了,空調也不吹了,乖乖扯過外套披在身上。

最近工作上確實莫名很有起色,但是身體狀況好像確實不怎麽好。艾若翻出小鏡子看著還沒消下去的黑眼圈,還有糟心的越來越差的皮膚,她默默歎了一口氣,好像上一次顧乘至也發現這些問題了。

想到這些,艾若沒忍住又想起昨天的事情,說好的他回去接奶牛來著,可是直到早上出門都沒見他敲門,再聯係上他早上出門時的臉色……艾若一個激靈:媽呀!該不是發生什麽事了吧?

她握著手機猶豫要不要打個電話過去。

可是轉念一想,昨天她被拎著轟出門外,灰頭土臉去接奶牛還要被何筱嘲笑,這筆賬還沒算,她又不是那種沒皮沒臉的人……

手機嗡嗡振動起來,來電顯示“顧乘至”。

算了,要臉幹嗎!要你就夠了。

秒接。

“顧乘至,”艾若抱著電話嘿嘿笑,“我跟你說……阿嚏!”

她扯過一把紙巾堵住鼻子不說話了。

接下來的十秒鍾,電話裏隻剩下不停打噴嚏的聲音,艾若手忙腳亂地鬆了鼻子又去捂電話。

鍾越和陳洱舒過來等她一起下班,這會兒就坐在旁邊沒良心地笑。

顧乘至隔著電話都能替她難受,等她好不容易消停下來,他說:“下來吧,我在你們樓下,帶你去醫院。”

艾若沒聽到最後兩句話,手機就被鍾越偷偷從背後一把搶走。

“不約不約,我們艾若忙著呢!”

顧乘至隻聽見電話裏刺啦刺啦的聲音,對方直接掛斷了電話。

等到艾若從鍾越手裏搶回手機,通話早已經結束,隻剩下漆黑一片的屏幕。

她瞪著笑得促狹的鍾越,顧不上算賬,拎了包就往樓下跑。

顧乘至坐在車裏,握著手機,抬頭看了眼麵前的大樓,深藍色的玻璃在陽光下反射著刺眼的光芒,隔著玻璃門,隱約可以看見一個瘦小的身影。

他按下一串號碼——

“老師,我昨天已經找人確認過了。”

“嗯,不知道具體過程,但是向乾的確帶著實驗成果離開過。”

“應該是一個意外,他自己也不清楚。”

“徐教授這裏有一些實驗數據。”

隔了很久,他斂起眉眼:“如果實在聯係不到向乾,換我來。”

電話那頭的聲音瞬間炸了:“顧乘至你有本事再給老子說一遍!你知不知道你手頭這個項目已經做了多久了?現在你跟我說你要放下這個轉去研究那個什麽已經被毀的催化劑實驗?你是腦子短路了,還是我沒睡醒?我就問你是不是把氣死我當成了自己的最高使命……”

電話裏劈裏啪啦一陣狂吼,顧乘至嘴角抽了抽,皺著眉頭伸直了手臂,把電話從耳邊拿得老遠。

艾若喘著粗氣從樓裏一路匆匆忙忙地跑出來,老遠就看到顧乘至的車子,立馬稍息立正站好碎步走,還不忘再默默整理下儀容儀表。

“怎麽著?禮儀小標兵,哥哥再給你發朵小紅花啊?”鍾越邁著大長腿毫不費力地從後邊追上來笑,長手一伸,哥倆好地攬過她的肩膀,這架勢看上去跟老鷹鉗住隻小雞仔一樣。

艾若瞄一眼顧乘至的車子方向,“啪嘰”一巴掌呼到鍾越的臉上:“狗東西離我遠點,關鍵時刻別坑隊友,爸爸求你!”

“不是,”鍾越掃一眼身後的陳洱舒,兩個人對了個眼神。冒著被巴掌呼殘的風險,他又往前走了兩步,一隻胳膊搭在艾若肩膀上,低著頭故意湊到她耳邊上,小聲嘟囔,“小艾若,哥哥我這是在幫你,二叔說得對,不給顧乘至來點刺激,你們倆感情升不了溫……”

“我怕你一把火燒死我!”

“我是為你好,你離我這麽遠幹嗎……”

“避狗瘟。”

“……”

兩個人就這麽一路鬧騰著到了顧乘至車子旁邊,艾若用力扒拉開自己肩膀上的鍾越的“爪子”,站得端端正正像主動認錯的小學生一樣。

“顧乘至,那個……”剛想澄清下,身後那個不安分的牛皮糖又貼上來了。

“來接我們家艾若下班啊?”鍾越斜靠著車子伸手敲了下車窗,一臉挑釁,“剛好我們幾個人一路的,一起載回去啊?”

你當人家是你司機哦?

艾若無奈扶額,扯著鍾越就往後拖,沒想到陳洱舒從後邊推了一把,艾若就這麽仰著臉華麗麗地貼在了前邊人的懷裏。她下意識掙紮著往後退,有人卻看熱鬧不嫌事大,索性手臂一揮,將艾若往懷裏又拉了一把,同時朝車裏點點頭:“哥們兒,送我倆回去啊?”

艾若發誓,如果不是法製社會,她可能已經把這個狗東西屠殺一萬次了。

“上車。”顧乘至掃了緊抓著艾若不鬆手的幼稚鬼一眼,“幼兒園該放學了。”

空氣安靜三秒鍾。

然後,鍾越默默地鬆了手。

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哈哈哈……”

等到車子疾馳而去,陳洱舒才繃不住笑了出來,順便跳起來拍了拍鍾越的腦袋:“小朋友,幼兒園放學了。走,跟姐姐回去!”

“智障啊!”鍾越白了陳洱舒一眼,憤憤道,“這招激將法到底誰的主意啊?”

“哈哈哈……”

艾若看著後視鏡裏的人影漸漸變小,終於放下心來,小心翼翼地別過頭打量了下顧乘至的表情。他雙手扶著方向盤,目視前方,專心在開車。

車裏安靜得詭異。

艾若心裏積攢著一堆話不知道從哪裏說起,絞了半天手指:“呃,我昨天接了奶牛,它這幾天看上去好多了。”

“嗯。”身邊人頭也不回,“等會兒回去你那裏接它回……”

艾若突然不說話了——跟突然冒出來的倔強鼻涕泡大眼瞪小眼。

顧乘至斜過頭瞥了一眼,伸手抽了張紙巾遞給她,然後艾若整個兒從臉紅到了脖子根兒,連耳垂後邊都染上粉色。

車內重新陷入安靜。

十分鍾後,某個沒出息的家夥還是忍不住了:“顧乘至你是不是在生氣啊?”

“嗯?”

正在開車的人從鼻子裏悶哼一聲,表情有幾分茫然。

艾若深深吸一口氣,挺直了身子,一副“我已經看穿了一切,我們好好談談”的正經模樣:“我先跟你說一下啊,我和鍾越從小一起長大,保證是純潔而高尚的革命情誼,所以剛才在樓下也是為了用激……咳咳,為了我……”

聽到這裏,顧乘至挑了挑眉,艾若先臉紅了。

“唉,反正就是你沒有必要為這個生氣就是了。”艾若又抓了一把紙巾,借著擦鼻涕的動作擋住了半張臉。

隔了好一會兒,她厚著臉皮轉移話題,開始算另外一筆賬。

“你上次還不是跟何筱兩個人在家單獨待那麽久,還把我直接趕了出去。”她語氣悶悶的,聲音也慢慢變小,“雖然我是很喜歡你,但是再怎麽說,我也是女孩子啊,也得要麵子的啊……”

可憐巴巴的。

“我沒生氣,”顧乘至轉過頭,把她捂著鼻子的紙巾拿掉,重新換了一張塞過去,“何筱是徐教授叫過去的,因為要找她確認點工作上的事情。”

解釋了?解釋了!

艾若吸了吸鼻涕,麵上不動聲色,心裏卻暗喜,果然裝可憐這招對直男屢試不爽。

“那,我上次喝多酒給你發微信的時候,你有沒有去接我啊?”她悶著聲音繼續問。

這可是在她心裏糾結了好多天的事情。

希望他去接了,證明他還是有點在意她的;但是那晚她又明明是被鍾越他們送回去的,也就是說他沒去接?

“我去了,但是你已經走了……”

“噢——”艾若拉長了語調,得逞一笑,“所以顧乘至,其實你還是很在意我的對不對?”

顧乘至:“……”

於是,顧乘至在這一路上,成功見識到了上一秒還哭唧唧的女生,下一秒立馬變身話癆的神奇本領。果然,善變的女人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