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0.
顧乘至，不客氣啊，我也很喜歡你
01.
“小艾，發什麽呆呢？”
同行的前輩老劉拍了拍艾若的肩膀，邊穿雨衣邊皺著眉頭看陰沉的天空：“這天啊，是要把人整死！快走吧，我們拍了資料差不多就趕緊回台裏，盡早完事兒盡早回去，這破地方多待一天就多一分危險，別把小命給搭這兒了！”
艾若回過神來，應了聲，給相機做好防水處理，就跟著往外走。
這是她來H市的第三天。
連續多日大雨，清淮河水位暴漲，H市汛情嚴重，市區內大麵積進水，部分地區水深達到1.3米，多處堤壩被衝垮，災情危急，而暴雨卻沒有絲毫停歇的跡象。整個抗災隊在準備迎戰清淮河第三次洪峰，到處都是狼狽淩亂的殘骸。
艾若看著渾稠的泥水，心裏也有些發怵。
——錦鯉大大，靠你了啊，保佑我這條小命，讓我回去能順利交差，然後飛黃騰達迎娶小男神！
她是背著顧乘至過來的，隻說自己要出差幾天，保證不會惹事，中途也接到過幾次他的查崗電話，艾影後都成功地給糊弄過去了。
再有一兩天她就可以回去了，等這件事情過去，她再也不用好運不惹顧乘至生氣了。管他具體什麽原因呢，還是他比較重要。
她發誓！
艾若一邊走一邊碎碎念，然後腳下一滑，重心不穩就是一個趔趄，堪堪穩住身形，餘光卻瞥到一道身影。
不遠處近60度側翻的卡車車廂裏，正站著位掙紮的老人，她兩隻手費力地扒著車廂邊緣，車下是一米多深的水流，車子顫顫巍巍，不知道什麽時候就要完全翻過去。
艾若吸了口氣，一顆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也顧不上拍照，立馬衝著遠處的救援隊喊人。
雨勢太大，對方又離得遠，根本聽不見。艾若替車上的老人捏著一把汗，猶豫了兩秒，她喊住老劉，把手裏的相機、手機全塞過去，做了個深呼吸，然後直接從台階上跳下去。
“小艾，你不要命了？我們得去喊救援隊的人過來……”
老劉嚇了一跳，衝著她直喊，但聲音很快也被雨水湮沒。
大雨落得迅猛。
艾若也是跳下去以後才意識到情況比自己想象的要嚴重得多，低窪處水流混濁湍急，跟她在遊泳池的體驗差太多，跟會不會遊泳完全沒關係。雙腿必須使上全部的力氣才能抵過水流的阻力，更要命的是因為部分建築倒塌，腳底下隨處都有可能踩上碎玻璃、瓦礫、石子等各種未知的危險，整個人一旦摔倒就很難再爬起來，危險度可想而知。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她一邊用錦鯉大大來自我安慰，一邊朝著卡車慢慢挪動……
近了。
她借著旁邊坍塌的牆體爬到車邊，扯著嗓子衝老人喊：“奶奶，你把手給我，慢慢往我這邊移……”
“&￥@*#……”
老人衝著她揮手示意，嘴裏還在說著什麽，隻是雨勢太大，她完全聽不清楚。顧不上那麽多了，她扶著旁邊的電線杆穩住身形，指揮著老人向自己靠近。
卡車晃晃悠悠，隨時都有翻倒的可能。
“奶奶你別怕，再移過來一點……”
她努力大聲安慰著對方，自己整個人其實都在哆嗦。
老人扶著車廂邊緣慢慢往這邊挪。
艾若好不容易抓到老人的手，借勢扶住老人的腰往外帶。突然多出一個人的重量，她到底還是有些承受不住，眼看著整個人要往後倒，餘光瞥到一個木箱順著水流慢悠悠漂到了她身後，她眼疾手快扶著老人，順勢往後跨半步剛好踩在上麵。
木箱被卡在坍塌的牆角，在水中勉強形成一小塊島，兩個人暫時穩住狀況。
卡車轟然翻倒。
再晚一秒，後果不堪設想，艾若有些後怕地撫著胸口閉了閉眼。
老劉找的兩個救援隊員很快趕了過來，艾若幫忙把老人扶到小夥子背上，這才總算鬆了一口氣。
然而老人卻是越發焦急地比畫著：“裏邊……口水娃……”
呃……這老太太還真的是……都這個時候了還惦記著零食呢？
“奶奶，口水娃不要了，等你出去了我買一箱請你吃！”艾若拍了拍老人的背，寬慰她。
旁邊兩個人動作一僵，麵麵相覷間表情變得有些扭曲。
背著老太太的小夥子臉色大變，他指著不遠處的矮樓，一臉緊張地指揮著同伴：“老太太是說‘偷睡的娃’，大鍾，裏邊還有沒救出來的小孩兒，你先送老太太，然後快找人過來幫忙！”
艾若：“……”
老太太又磕磕絆絆地說了一堆，艾若勉強猜了個大概。
早上堤壩決堤後這裏的災情才變嚴重的，後邊的建築是一個孤兒院，救援隊早上趕來的時候已經將大部分小朋友全部轉移出去，情況太過混亂，顧不上清點具體人數，直到老太太折返去拿老伴的遺像時才意外發現還有幾個偷睡的小孩兒留在小閣樓裏。
艾若剛落下來的一顆心重新又提了起來。
清淮幹堤涇渭段大麵積被淹，還有很多地方出現滑坡，大部隊救完人又趕去搶險，留下救援分隊繼續救人。早上又接到通知，災情已經蔓延到西區，大部分救援人員已經在往西區趕，人手早就不夠用了。
艾若堅持跟著大鍾上了閣樓把幾個孩子轉移到安全地帶，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好運庇佑，全程竟然順利得出奇，連大鍾都忍不住問她是不是受過訓練或是有過相關的救援經驗。
她該怎麽解釋呢？
說自己被好運錦鯉附體所以一帆風順事事如意？怕是得被送進精神科檢查吧。
救完孩子們，艾若還不肯罷休，偷偷摸摸地跟著大鍾去了西區繼續救人。這幾天幾乎連軸轉，活生生把自己的身份從記者轉換成了救災戰士。
所以，顧乘至打來電話的時候，她是毫不知情的……
老劉手忙腳亂地整理著資料，除了災區報道以外，他還拍到了艾若救人的許多瞬間，回去又能出一期報道。聽到電話響，他顧不上回頭，順手撈過來歪著頭夾在肩膀上。
“什麽時候回來？”
冷冷清清的聲音，帶著一絲絲隱忍的怒氣。
老劉當場就炸了，老子這水深火熱中忙得要死呢，你還想衝著我發火？
“有沒有點眼力見兒了？我這抗洪救災保家衛國上一線呢，你催催催個什麽催……”
說到一半，他忽然停住了。
等等！好像有哪裏不對？
老劉默默地看了眼手機，粉嫩的外殼，陌生的屏保……
這是艾若的手機。
對不起了，大兄弟！
顧乘至臉色已經黑到了極點——果然瞞著他去了災區現場啊。
他聽完對方的解釋，連聲音都像冰凍過：“把具體位置給我。”
他這幾天忙著實驗室的事情，一直也沒再見艾若，偶爾找了空給她打電話也是匆匆說幾句就被掛斷，再後來幾次無人接聽。
他放心不下，趕在下班的時間去直接去台裏堵人，結果撲了空。他各種威逼利誘才從鍾越那裏得知這家夥幾天前已經趕往H市。
於是二話不說直接上了高速，等他趕到H市，電話才接通，他故意問“什麽時候回來”想試探下她，結果又從一個陌生男人口中得知她膽子大到偷偷去災區現場救人。
真想下一秒就把人撈過來暴打一頓！
艾若從居民樓裏把小孩兒抱出來的時候，整個人已經開始發虛，腰部以下全泡在水裏，這會兒兩條腿都已經開始發抖，心裏也越來越慌。
眼看著距離安全地帶隻剩不到一米的距離，腳下突然一滑，她心裏“咯噔”一下，皺著眉頭憋了口氣，一個用力本能地將小孩兒先推了出去。
小腿抽搐得厲害，腦袋像被人硬生生撕開一樣，完全使不上力氣，整個人也開始往下沉。
完了！
這是她腦海裏浮現的第一個念頭。
到了嘴邊的小白菜都還沒來得及拱，走上人生巔峰迎娶小男神的夢想都還沒有實現，就要被以“殉職”的名義送上頭條了……
一口水灌進來，她劇烈地咳嗽，鼻子和嘴巴嗆水越發厲害，意識也開始迅速渙散。
忽地，腰上一股力道把她撈了過去，雙腳一輕，她似乎被人從水中托了起來。
漆黑的瞳孔，下壓的嘴角，還有左眼角那顆靠得很近才能看到的淡淡小痣，滿臉都是擔憂和隱忍的怒火，濕漉漉的頭發貼著額角耷拉下來。
艾若迷迷糊糊間伸手去摸——
都說人臨死前會出現幻覺，艾若覺得自己對顧乘至的這點執念可真夠重的，不過這家夥可就不像她這麽仗義了，出現在她臨死的幻覺裏都還板著張臉！閻王也是夠與時俱進的，還知道結合雨天製造淋濕的幻象，效果這麽逼真，這也太人性化了吧……
算了不管了，反正都要死了，不調戲多浪費！
她就真的伸手去捏他的臉頰。
又捏了兩把。
嗯，手感不錯！
對方低頭狠狠地剜了她一眼，艾若不由得一個哆嗦，聲音小小的：“你是真的顧乘至啊？”
顧乘至：“……”
現在把這家夥丟下去的話算家暴嗎？
他大老遠從Z城趕過來，折騰這麽久好不容易見到她，一來就碰見她差點兒丟了小命的危機狀況，把人撈起還來不及發火，她一言不合就直接上手捏臉，完了還問他是不是真人？
他一腔怒火沒處發，水勢已經越來越大，他必須得先抱著她轉移到安全地帶，這麽想著一個分神，好像踩到類似於酒瓶的東西，重心不穩兩個人直直往後摔下去……
緊要關頭，好像有隻胳膊伸過來擋了一下……
一個顛簸，艾若來不及反應，腦袋又是一陣鑽心的疼，徹底沒了意識。
02.
再醒過來的時候，周身已經沒了濕漉漉的黏膩，艾若睜開眼睛，撞上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
嗯，很分明的瘀青。
半邊眼眶像被人揍了一拳，與周圍白淨的皮膚形成鮮明的對比，而為她的揣測佐證的，還有他嘴角的紅腫以及肩頭的泥。
但對方似乎並不在意這些，見她醒來立馬激動得號起來：“你醒啦？頭還疼嗎？哪裏不舒服啊？要不要吃東西？炸雞要不要……”
好老套的台詞！
這是艾若的第一反應。
第二反應是，自己是到陰曹地府了，還是穿越了？
麵前這個激動得跟個傻子一樣的瘀青男，她根本不認識啊！艾若開始腦補了一出穿越大戲，而自己與現實中的摯愛顧乘至開始了跨時空的“異地”相思……
太壯烈，太感人了！
她陶醉其中，直到一道熟悉的身影帶著身後的“千軍萬馬”闖了進來——
“小艾啊，你可總算醒啦？你現在可是我們台裏的大紅人，感動全國的女英雄啊！我果然沒看錯你！”台長依舊是那副標誌性的彌勒笑。旁邊的何舞順勢接過他手裏的果籃放在櫃子上，也依舊是那副要笑不笑的陰惻惻的表情。
偏偏有個被嫉妒燒得昏頭的人，忍不住開口：“哼，瞎貓撞上個死耗子，有什麽好得意的？要是以身殉職了，不是還能再紅一點？到時候每逢清明我帶所有同事給你燒……”
陳洱舒衝過去就想拎何筱的衣領，身後的鍾越眼疾手快地將人攔住。何舞也默默地捅了下自家侄女，何筱這才不情不願地閉上了嘴。
嗯，何筱依舊視艾若為眼中釘，也依舊總依賴她的巫婆姑姑。
艾若眨了眨眼睛——所以，自己沒死也沒穿越？
那……最該來的那個人為什麽沒有出現？
她蹭了蹭坐起身來往門外看了兩眼：“顧……”
“小艾啊！”
艾若還沒來得及問話，台長又將她打斷：“你睡了這麽久，災情結束，你被評為‘最美女記者’了。醒來得正好，下周有頒獎晚會，到時候我派人來接你啊，好好打扮打扮，所有費用台裏全部報銷！”
台長親自開了口，同行的一幹同事都開始七嘴八舌地直呼羨慕。
艾若還沒反應過來，陳洱舒、鍾越他們七手八腳地把平板電腦遞過來給她看。
屏幕裏全是關於抗洪救災的報道，其中“感動全國最美女記者”“幸運少女人美心善”之類的帖子更是鋪天蓋地，到處都是在洪災現場抓拍到的她的照片。
周圍一幫同事嘰嘰喳喳激動得不行，抱著手機開始爭論艾若在洪災中救了多少個人，是不是受過什麽專業訓練。艾若一笑帶過，頻頻走神。
所以那天緊要關頭，她看到的不是幻象，而是真的顧乘至？
那後來呢？
好不容易送走了這幫探病的同事，艾若打電話給顧乘至，卻在床頭發現了嗡嗡振動的手機。她披了一件外套往外走。
天已經擦黑，走廊裏感應燈忽明忽暗，艾若沒忍住又腦補了一萬部驚悚大片，顫著步子走到樓梯口的時候隱約聽到低低的說話聲，她頭皮發麻，撒開步腿就想往回跑，然後聽到熟悉的聲音——
“……不知道怎麽麵對我？”萬分熟悉的男聲嗤笑，“這種事情我說過要你負責嗎？但是你躲起來有用？”
“我沒躲。”另一道有點耳熟的男聲明顯有點心虛，“我想自己承擔這個責任，我在想辦法了。”
“辦法呢？”
“我湊到錢了。”
然後是窸窸窣窣翻包的聲音，耳熟的男聲又響起：“顧乘至，我們在一起這麽多年，每次出事都是你幫……”
……
“啪嗒！”
她外套掉了。
在一起這麽多年？負責？湊錢？
艾若滿腦子都隻剩這幾個關鍵詞，然後腦洞又兜不住了，小劇場開始飛速循環上映，男神被人拐跑不可怕，可怕的是……單憑性別這一點，你就已經輸在了起跑線上。
怎麽辦？怎麽辦？怎麽辦？
她弓著身子在原地打轉。
突然，門“呼啦”一下被人拉開。
三雙眼睛對視，場麵一度陷入尷尬。
顧乘至臉色變了又變，最後彎腰撿起地上的外套遞過去：“艾……”
“不聽不聽王八念經！”艾若捂著耳朵拔腿就跑。
剩下兩個人：“……”
好半天之後，向乾才試探性地看了身邊人一眼：“顧乘至，你媳婦兒抗洪救災把水全吸腦子裏了？”
“滾！”
這天之後，艾若好幾天都沒跟顧乘至說話，好吧，其實是還沒想好要怎麽跟他解釋自己利用好運去一線救災的事情。
她怕挨批，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增加他的愧疚感，除了故意假裝誤會他和向乾的事情以外，她還想到了一個既能繼續保持不和他說話的高冷狀態，又能讓對方增加愧疚的好辦法。
於是，她的朋友圈狀態變成了這樣：
兩小時前：良心早餐，食鹽加量不加價，我可能會被鹹死了……
一小時前：輸液管好涼，算了，它上輩子可能也是折翼的天使……
三分鍾前：我不需要人照顧，也不口渴，真的，手機比較重要嘛……
……
椅子上某個剛把手機拿起來的人，看到這一條，嘴角一抽，然後默默地放下了手機，過去接了杯水，反複試好溫度，才給**的小祖宗遞過去。
顧乘至看著她：“艾若……”
手機振動，艾若看也不看胡亂地把杯子往他懷裏一塞，捏著手機就往耳邊放：“趙醫生啊？什麽？我現在這個身體狀況話說多了會死？最好是不說話啊？好的好的……”
顧乘至：“……”
這演技，過分了啊！
電話另一邊的陳洱舒一臉詭異地又看了眼電話號碼，沒打錯啊！
“艾若你抗洪救災是把水全吸腦子裏了嗎？”她扯著嗓子，“我好心跟你說一聲，你和顧乘至的事兒，鍾越可全跟你爸媽交代了，你做好心理準備哈……”
這邊話還沒說完，病房門被人推開，艾若一抬頭就看到自家爸媽那兩張“和藹可親”的笑臉，她“噌”地掛了電話，一個鯉魚打挺從**起來，揪著顧乘至就往自己身後藏。
來不及了。
兩個催婚大佬眼神直往顧乘至身上瞟，不時相視一笑，雙雙發出“嘖”的感歎聲。
怪瘮人的！
要說你們加起來也是快一百歲的人了，能不能矜持點？
艾若不停地朝爸媽示意，然而根本沒有人搭理她，毫不顧忌地衝著顧乘至去了。
“多大啦？哪裏人啊？”
“做什麽工作啊？”
“怎麽認識我們家小若的？”
……
倒是顧乘至淡定地端茶倒水，扯著嘴角頗好笑地看了眼艾若，耐心地開始回答各種問題。
中邪了吧？
艾若都忍不住瞪大了眼睛，他在他爸跟前可都沒有這麽好的脾氣！
三方寒暄十分鍾之後，艾爸爸領著顧乘至出了門，開始進行男人間的第二輪寒暄。
兩個人前腳剛出門，艾媽媽後腳就湊到艾若跟前：“哎，你真沒被包養啊？還真有‘人帥錢多大長腿’的家夥，我剛剛試了，眼沒瞎，腦子也沒殘疾！”
艾若：“……”
“不過怎麽就便宜你這邋遢鬼了呢？這年頭優質男的審美都這麽奇特了嗎？”
艾若僵著臉說：“聽您這語氣還有點遺憾啊？怎麽著，周女士，您也看上了？打算來個跨年戀給我換個爸？”
“呸，你這丫頭沒大沒小的說什麽呢？”艾媽媽拍了下艾若的腦袋，又暗戳戳地開口，“你快點再加把勁追到手啊，想我當年追你爸的時候，手起刀落那叫一個利落，你這孩子怎麽就沒遺傳點我的好基因呢？”
真是親媽！
艾若哭笑不得：“周女士，當初是誰說倒追的女孩子不值錢來著？你看看你和我爸，上次我看見……”
她笑容忽然僵住，及時把話頭掐掉，但在天宇酒店那次見爸爸和別的女人在一起的事情，始終是她心裏的一個結。
艾媽媽沒注意到艾若的變化，繼續美滋滋地接話：“我和你爸怎麽了？我們好著呢，你儂我儂美滋滋，哪像你，孤家寡人獨守空房，等以後老了就跟新聞裏報道的一樣，老死家中也沒人曉得。哎喲喲，那叫一個慘哪！”
“媽，”艾若看著唾液橫飛的周女士，遲疑道，“你就沒有懷疑爸……”
艾媽媽正沉浸在抱外孫的美好幻想中，根本都沒理會她，自顧自勸婚：“什麽倒追不倒追的，艾若你別有心理壓力哈，媽是過來人，愛情這檔子事兒，哪分什麽誰主動？你看看我當年追你爸追得死去活來，現在呢，他還不是服服帖帖把你媽我當小公主寵著！”
啥玩意兒？小公主？您還真是有一顆不老的少女心哪！
艾若心情複雜到扭曲。
艾媽媽選擇性忽略女兒的白眼，忽然想到什麽，拍了她一把：“你還記不記得你爸那個初戀女友？就你小時候還經常來咱們家晃的那位？”
嗯，前幾天還見了來著，跟你老公在酒店。
艾若僵著臉點了點頭。
“她就沒倒追吧？是她老公主動的，但是現在呢？一把年紀了，高齡產婦，她老公天天忙工作，她現在疑神疑鬼地總覺得他在外麵有人了。就為這個，上次還過來找你爸演戲，說想刺激刺激她老公試探一下……”
艾若：“？”
有種不祥的預感。
“我覺得還挺好玩的，”艾媽媽笑得有點毛骨悚然，“然後在我的威逼利誘下，你爸就去友情出演了。哈哈哈，你還別說，當時在酒店那個效果還真是挺逼真的，想不到吧？你媽媽我還有做導演的潛力呢！”
艾若：“……”
你們中年人真會玩兒！是在下太年輕了。
03.
艾若和艾媽媽進行了一場以“催婚”為主題的深度談話以後，那邊顧乘至也跟著艾爸爸回來了，艾若的視線就止不住地往他那邊瞟。
嗯,衣服沒髒，發型沒亂，沒有外傷。
她鬆了一口氣，還好，兩個人應該沒有打起來。
為了避免發起第二次催婚大戰，不等他們說話，艾若一咬牙，“咕嚕咕嚕”一口氣喝光了媽媽帶來的“十全大補湯”，手腳並用幾乎用趕的將自家爸媽送出了門。
“顧乘至，”她一回來立馬反鎖上門，急匆匆地問，“我爸都跟你說了什麽？有沒有涕泗橫流說你拱了他含辛茹苦養大的小白菜？要與你決一死戰什麽的？”
顧乘至眼底閃過一抹意味深長的笑，然後轉過身喝了口水，不疾不徐地說：“沒有，他說感謝我回收破爛，讓我受委屈了。”
“啊？”
艾若一臉驚詫中又帶著點“我不信，你騙人”的委屈。
不是說女兒是爸爸上輩子的情人嗎？她怕是仇人吧？
不過這樣的情緒也隻維持了一秒鍾，她很快機智地察覺端倪，嘿嘿一笑：“所以，顧乘至，你現在是真的打算娶我了啊？”
“想得美！”
“那你笑什麽？”
“笑啞巴會開口說話了。”
不好！破功了。艾若立馬捂住嘴巴，不提還好，一說起這茬，背著他偷偷用好運去災區現場的那種心虛又上來了。
算了，伸頭也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索性趁這次來個痛快的！
“顧乘至，”她瞄了眼他，從指縫間透出含糊的聲音，“我上次又沒聽你的話，借著好運逞強去了災區，我主動坦白交代，但是這是最後一次。真的！我發誓！所以，你不要生氣好吧？”
“我沒生氣。”話是這麽說，但他還是斂了笑意，表情嚴肅。
“真的？”
你看上去可不像是不生氣的樣子。
“嗯。”他總算弄明白了這家夥最近這麽別扭地不跟他說話的原因，歎了口氣，伸手把她兩隻爪子從嘴邊扒拉開來，“艾若，我就問一句，如果沒有好運加身，接到這個任務你會去嗎？或者說是見到有人遇險，你會去救嗎？”
艾若鬆開手，低頭想了想。
當初她同意去災區，有很大一部分是依賴好運而抱著的僥幸心理，但其實仔細想一想，如果沒有好運，她雖然不確定會不會第一時間接下這個任務，可是如果有人遇險，她還是會毫不猶豫地去救。
這與幸運無關，善良是人之本性。
她看著顧乘至，認真地點了點頭。
“這就是了。”他捏了捏她的耳朵，意外的柔軟、輕薄、手感好。
他好脾氣地說：“我之所以不允許你用好運是擔心你的健康，但是既然無論怎麽樣你都會涉險，那麽至少好運能救你，總歸是好的。至於其他的，我再來想想辦法，向乾已經回來了，很快會好起來的。”
艾若沒太聽明白好運跟她的健康有什麽關係，但是，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擔心她的健康！
擔心哎！
四舍五入就是動心，我就當這是表白了，顧乘至，不客氣啊，我也很喜歡你！
艾若眨巴著眼睛，在心裏已經醞釀了一場大計，抬頭狡黠一笑：“顧乘至，那……我下周參加的頒獎儀式，你會來吧？”
顧乘至：“……”
懂不懂得見好就收啊？
“不去。”
“什麽？風太大我聽不清，去啊？好的好的，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