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9.

其實我不相信喜歡一個人可以喜歡一輩子

01.

電話掛斷以後,艾若心情更複雜了。

特別是在見到自己惦記的那隻“狗”之後——

顧乘至趕過來的時候,她正擰巴著一張小臉跟路邊的廢棄易拉罐慪氣。按道理來說,有幸運加身是好事啊,可是不知道為什麽,她總覺得在這之後,生活被搞得一團糟,好像沒有什麽地方不對,又好像哪裏都不對。

“想明白了?”

光線一暗,麵前落下一道陰影,她嚇了一跳,下意識循著聲音回頭,轉身撞上一堵“人牆”。

她“嘶”了一聲,捂著鼻子又彈開。

這家夥是鐵做的嗎?!

顧乘至見麵前人一臉嫌棄地往後退,嘴角抽了抽,表情變得微妙,他放著好好的實驗不做,化身某隻麻煩精的專職司機,現在還要被人嫌棄?!

“打電話給我幹什麽?”

他滿臉不悅地別過頭不看她,腳下卻又往前跟了兩步,賭氣一樣刻意拉近了兩個人的距離。

艾若抬頭看了他一眼,這個人……今天是隻有三歲嗎?

“顧乘至?”

“幹嗎?”

“太近了。”

“很近?”

“你……踩到我的腳了……”

咳咳咳,尷尬溢出屏幕。

顧乘至摸了摸鼻尖,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邁開長腿繼續往前走,好半天之後才反應過來自己剛才做了多麽愚蠢又幼稚的事情……

他明明隻是在幫向乾收拾爛攤子,關心這個小姑娘也是因為不希望向乾的實驗釀成別的事故……

他一邊走一邊給自己洗腦,但是很多事情似乎又解釋不通。

比如,被誤會他們是男女朋友關係,他也沒去解釋。

比如,他會很在意她有沒有記著自己的話。

比如,他隻聽到她聲音不對,就丟下手頭的實驗直接過來。

……

顧乘至越想越覺得不對,他裝模作樣地咳了兩聲,加快了步子,背對著身後的小姑娘偷偷去摸自己的心跳。

艾若也覺得她的小男神最近有點反常。

說不出具體是哪裏,但總覺得他跟以前不太一樣了,會幼稚,會智商掉線,還會……暴走!就像一不小心從神壇上掉了下來。

是誰?毀了她的小男神!

莫不是……

她臉上一燙,默默地捂了下自己的臉,然後盯著前麵的背影發了狠,踩著小碎步一路追過去。

顧乘至正眯著眼睛“檢測”自己的心跳,單手覆在左胸口一臉鄭重的樣子,忽然有一個小影子“噌噌噌”跑過來,他還來不及躲避,小黑影踮著腳,伸出手在他額頭上快速拍了一下。

顧乘至愣了下。

艾若被他這反應也搞得有點蒙,頓了頓才不滿地埋怨:“顧乘至,你彎點腰啊,太高了我夠不到!”

顧乘至:“……”

他更蒙了。

但身體比大腦反應更快些,他下意識按照她的要求彎了腰,盡可能與她保持平齊的高度。

小姑娘滿意地“嘖”了一聲,左手搭在他肩膀上。

她穿了件藕白色短裙,路燈從她身後打下來,給整個人都鍍上一層融融的光暈,襯得她溫順又乖巧,此刻正安安靜靜地盯著他。

從顧乘至的角度看過去,就像麵前窩著隻小奶貓一樣。

他不由得輕輕笑了聲。

她也跟著勾了勾嘴角,一雙眼睛藏著笑意,看著亮晶晶的。

大雨將至的傍晚,耳邊滿是呼呼的風聲,顧乘至靜靜地看著麵前的小姑娘,好像……在心跳聲中捕捉到了什麽東西。

他喉結輕微滾動,再往前靠了一點。

“啪!”

額頭一涼。

艾若突然伸出右手直接拍到他腦門兒上,摸了摸,轉了轉眼珠子,滿臉狐疑:“顧乘至你沒發燒啊!”

顧乘至:“……”

見他臉色馬上又要黑下來,艾若急急忙忙解釋:“哎,不是,我覺得你最近經常不對勁,就比如你下午還凶我來著,剛剛又突然看著我傻笑。我怕你燒壞腦袋,所以才幫你試試溫度……”

說到這裏,她忽然“啊”了一聲,恍然大悟般拍了把自己的腦門兒:“顧乘至,你有煙嗎?給我點一根?”

顧乘至:“?”

他覺得自己的三觀現在正被人丟在地上進行360度碾壓。虧得他剛才還覺得她像隻小奶貓,根本就是錯覺,這家夥完全就是隻小怪獸。

他直起身子,順手幫小怪獸攏了攏耳邊的碎發,好笑地看著她:“你要煙幹嗎?”

“驅邪啊!”艾若弓著身子環視一周,認真盯著他一本正經地說,“我小時候聽奶奶說,點著煙有火星了就可以辟邪。你看看,你最近這麽反常,沒有發燒,那肯定是被什麽邪祟附體了……”

顧乘至失笑,沒忍住伸手又把她的頭發揉亂,然後重新邁開步子往前走,他有些無奈地看了她一眼,笑:“我被你附體了。”

艾若沒聽清楚,一邊理著頭發一邊往前追:“你說什麽?”

“沒什麽。”他嘴角含著笑意,回頭伸手拉了她一把,“我說要下雨了,我們快點回家。”

“哦。”

夏天的暴雨向來迅猛。

兩個人緊趕慢趕還是沒能幸免,還沒走到停車場,雨勢迅速變大,劈裏啪啦將兩個人澆了個透,遇上鋪天蓋地席卷而來的大風大雨,冷冰冰的衣服整個兒貼在了身上,這滋味,酸爽!

顧乘至擔心艾若的身體狀況,上了車立馬找來毯子將她整個人裹成蠶蛹,又開了暖風,然而並沒有什麽用。

等回家的時候,艾若已經噴嚏連天,嘴唇褪了血色,腦袋開始昏昏沉沉的。

即便這樣,她還是本性難移——

“顧乘至,”她出了電梯連鑰匙都沒掏,一路跟著顧乘至,還故意扯著他的衣角扮可憐,“我能不能去你家蹭個飯啊,我又冷又餓……”

她把錢包翻了個底,可憐巴巴:“還窮。”一副“你要是不收留我,我就死在家裏給你看”的無賴模樣。

顧乘至沒說話,走過去開了門從鞋櫃裏找出拖鞋放在她腳邊,又拿了條大毛巾過來:“先去衝個澡,想吃什麽?我下去買。”

“好哇!”艾若喜滋滋地盯著腳邊的拖鞋,利索地換上,生怕對方後悔一樣,撐著全部的力氣“嗖”地衝進衛生間,從門縫裏探出腦袋,“我想吃麻辣燙、小龍蝦、炸雞腿、可樂、冰激淩、爆爆珠奶茶……”

顧乘至折回衛生間門口,伸手探了探她的額頭:“你的鑰匙給我。”

艾若“啊”了一聲,以為男神把自己當成那種人麵獸心居心叵測隨時有可能獸性大發的衣冠禽獸,所以讓她今晚住這邊,然後他去睡對麵她家裏。

腦補了一出大戲之後,她眨巴了兩下眼睛,極其矯情而做作地說:“我一個人睡害怕,晚上可能會有小偷進來劫財劫色,可能會電線短路、燃氣爆炸,還可能會踢被子感冒、發燒、肺炎、癌症病死……”

顧乘至:“……”

艾影後,請開始你的表演。

艾若幹咳兩聲,好吧,她加戲過頭了。蔫蔫地從衛生間又挪出來,她乖乖從包裏取了鑰匙遞過去。

顧乘至拎了把傘直奔樓下藥店,結果剛出了電梯就碰到導師,對方沉著張臉,抖落指尖夾著的香煙的煙灰。

不用多猜,顧乘至也知道導師冒著大雨趕來找他的原因——

關於“器官衰老與退行性變化”的課題研究,已經有半個月沒有新進展了。

雨勢不減反增。

便利店裏,吳國清要了一份泡麵,常年沉浸於實驗室,早已經習慣了這樣解決三餐,店裏的白色燈光落下來,他額角的白發極其突兀。

顧乘至垂了垂眼。

從大一認識吳國清的時候起,吳國清就對他格外重視和照顧,到後來保研讀博跟著吳國清全國各地跑做項目,他取得的所有成就都離不開吳國清背後的指導。不得不說,吳國清既是良師又是益友。

包括他這次回來幫向乾善後,吳國清也幫了他不少忙。但是自從向乾實驗室出事之後,他幾乎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那個爆炸的實驗上,又動用各方麵關係去找向乾。吳國清一再勸告和提醒他分清主次,但他卻幾次提出中止甚至放棄課題的想法。

吳國清歎了口氣。

科研這條路,他獨身走了一輩子,個中甜苦,他比誰都清楚。若是一個研究員過分沉溺感情,有了家庭做牽絆,他必然是無法將全部精力奉獻於其中的。

他的榮耀和他的姑娘,他到底是要做抉擇的?

幾分鍾時間,一碗泡麵已經見了底。

吳國清抬起頭來,點了根煙,盯了眼顧乘至手邊的鑰匙串,上麵那隻粉色毛球格外顯眼。他笑笑,目光又落在顧乘至的居家拖鞋上。

還有什麽要說的呢?

他用力地吸了口煙,吐出來:“做好決定了?”

答案其實已經了然。

他這個小徒弟啊,平日裏看著比誰都嚴謹又克製,但同樣,用起情來,也比誰都固執。

顧乘至握了握手裏的鑰匙,抬眼看吳國清:“嗯。”

“我前幾天去了C城,沒見到向乾,”他補充道,“他現在下落不明,但是L號試劑現在已經進入人體,會有什麽後果我們都沒有辦法預測。”

“是,這不是我釀成的,我承認。如果L號試劑誤入其他人體內,我可能都會猶豫,可能不會像現在這樣緊張和盡心去處理。老師,我也不想說那些冠冕堂皇的大仁大義,”他歎了口氣,低頭輕笑了下,帶著點無奈,“的確,因為是她,所以,我沒辦法放任不管。”

“我想獻身生物科學,想探索未知,想名垂青史,但是與這些相比,我更希望她一生平安,長命百歲。”

吳國清撚了撚煙灰,看著他笑。

這還是他的小徒弟第一次一口氣跟他說這麽多話。

……

02.

艾若在浴缸裏泡了很久,眼皮越來越重,腦袋也昏昏沉沉的,隻感覺渾身忽冷忽熱。聽到外邊有響動的時候,她才忽然驚了一下,裹著條浴巾開了條門縫悄悄地往外瞄。

客廳裏,顧乘至支著長腿斜坐在沙發上,奶牛正窩在他懷裏呼呼大睡,他麵前的桌子上放著打包好的晚飯。

察覺到這邊的動靜,他把奶牛挪到一邊,起身撈起沙發上的一套粉色睡衣遞過來:“去把衣服換上。”

艾若本來還想多問兩句,見他情緒不太好,也不敢多說,接過衣服應了聲就要關門,不料被人從身後拽了一把,還沒來得及出聲,他忽然俯身靠近,額頭貼了過來。

她下意識地閉上眼睛,周圍全是他身上的味道。兩個人額頭相抵,一冷一熱的溫差特別明顯,她隻聽得到自己劇烈的心跳聲,剛剛還昏沉的意識忽然清醒了許多。

“顧……顧乘至……”

她好半天才弱弱出聲,一開口發覺自己變成了小結巴,大腦也跟短路了一樣,根本想不起來自己要說什麽。

顧乘至倒像沒什麽一樣,探到她額頭的溫度,然後若無其事地將她鬆開:“有點燙,去換衣服吧,我買了飯你等會兒出來……”

“哐當!”

他話還沒說完,艾若捂著張臉一下子衝進了房間,反手直接關了門,正酣睡的奶牛都被嚇得一個哆嗦。

顧乘至:“……”

艾若換好衣服又拍了拍自己的臉,燙!

腳步都是虛的,果然是發燒了嗎?都產生幻覺了啊?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她現在也是跟小男神有“肌膚之親”的人了,是不是要以身相許負責到底啊?

如果是發燒的話,啊,燒死她算了——

她把自己關在房間裏胡思亂想了半天,然後才鼓足勇氣鑽出來,掩飾性地咳了兩聲,喝了杯水後,走到桌子跟前,她不敢看顧乘至的眼睛,索性直接去拆餐盒:“顧乘至你買了小龍蝦還是麻辣燙啊,我猜還有奶茶對不對?小女子感激涕零無以為報,唯有以身相……”

說到一半,她突然停了。

層層包裝的袋子和紙盒打開後,隻有一份小小的白粥——

嗯,貨真價實的白粥,一根菜葉都沒有的那種。

艾若嘴角的笑容漸漸凝固,肉都不給吃一塊的男神還算是什麽男神?還以身相許個大頭鬼啊!

“顧乘至,你怎麽這樣?”艾若眼巴巴地端著一碗白粥,不甘心地用勺子攪了好半天,確定沒有藏小肉丸、小皮蛋之類的,終於絕望了,“真是白粥啊!那你出門前還問我吃什麽?”

“嗯,隨便問問,反正也不會買。”

艾若:“……”

顧乘至接了杯水放在她手邊,沉著嗓子:“你感冒又低燒,最近注意飲食,不要吃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了,至少在……”

在我想辦法解決你體內的L號試劑之前。

這句話他沒說出來,在她對麵坐下,沒再說話。

艾若察覺到他興致不高,跟著情緒也低落下來,乖乖地把粥喝幹淨。

顧乘至低頭擺弄手機,手指快速地在屏幕上敲著,看上去像是在跟什麽人聊天,眉頭緊緊蹙在一起。

兩個人保持這樣別扭的沉默好半天,艾若眼皮子忍不住開始打起架來,身上熱一陣冷一陣的,最後撐不住雙手托著下巴趴在桌子上昏昏欲睡。直到腦袋磕在桌子上她才清醒了一點,一抬眼,對麵的男人還是剛才那副愁眉不展的樣子。

“顧乘至……”她吸了吸鼻子,蔫蔫地盯著他,“你是不是有什麽心事啊?”

“嗯?”

顧乘至感覺到對麵的動靜,才恍然回過神來,一抬頭看見她臉上不正常的緋紅,眉頭不由得皺得更緊,伸手過去探了下溫度,然後轉身拿了體溫計,將她一把從桌上拎起來:“別在這兒睡著了,過來測下溫度,你別燒糊塗了。”

艾若感覺整個人輕飄飄的,她眯著眼睛“嘿嘿”一笑,從他手裏抽出手臂,又順勢一屁股坐了下去:“我不,除非你先告訴我你有什麽事?”

“我沒事,現在是你有事,艾若你想燒成傻子嗎?”

顧乘至加大了力,試圖將她從椅子上拽起來,結果對方像故意作對一樣,鉚足了勁兒往下沉。

他看著她燒得通紅的臉頰,心裏一惱,沒忍住來了脾氣衝她吼:“艾若你幾歲了,拿自己身體開玩笑這種三歲小學生都不屑於做的事,你能不能成熟點兒?!”

他冷著張臉,眉角下壓,渾身上下都透著怒氣。

好凶啊。

艾若不自覺地卸了力,她想解釋她不想燒成傻子,也沒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還有三歲小孩兒應該還算不上小學生……

最重要的是,她隻不過是好心關心他一下,怎麽就變不成熟了?

她坐在沙發上,背上的虛汗冰涼涼一片,抬頭對上顧乘至怒氣滿滿的眼神,氣勢不自覺地就弱了下來,嘴角一撇,紅了眼眶。

顧乘至望著她,胸口忽然一悶,剛剛的怒氣頃刻間又泄了一半。他歎一口氣,順手從沙發上拿了條毯子過來丟到她頭上遮住那雙讓他心緒不寧的眼睛,然後將人裹了個嚴嚴實實,把小姑娘打橫抱起來丟回**。

艾若渾身發虛,這次老老實實沒再折騰。

嗯,這次勉強算是個公主抱了。

腋下溫度38.9℃。

顧乘至連哄帶騙又給她灌了幾大杯水,然後去衛生間浸濕毛巾,一遍遍地幫她擦著手腳降溫。

這家夥可比奶牛難照顧多了,凶了怕她哭,語氣軟了又怕她不聽話,顧乘至覺得自己仿佛養了個小祖宗!

“顧乘至,”躺在**的小祖宗又發話了,“喜歡一個人好辛苦啊!”

可不是!捧到手裏怕摔了,含在嘴裏怕化了,得跟供祖宗一樣供起來——

顧乘至眉頭垮下來,無奈地勾了勾嘴角,沒說話,隻是換了條毛巾繼續幫她擦左手。

“我媽媽年輕的時候倒追我爸爸,小時候,別的小朋友都聽童話故事,我就聽她講追男神的心路曆程。”

哦,那你這啟蒙教育可真夠早熟,難怪你追起我來一套一套的。

顧乘至心裏想著,沒說話。

“我就想著啊,我以後死也不要像我媽媽一樣倒追別人,太煩了。”艾若抽出手抹了把鼻子,呼吸有些重,“但是後來遇到了你,就感覺像被人下了蠱一樣,你跟我多說兩句話,勾勾嘴角隨口一句問候,我都能興奮好久。”

“網上說,收到喜歡的人發消息,會激動到原地360度橫叉劈叉然後再故作淡定地回複一句不痛不癢的話。可是顧乘至,我大概太蠢了,這都做不到,你說一句話,我就想嘰嘰喳喳回複一堆話;你笑一秒鍾,我就想把全部笑臉都回給你。”

生病了還不忘表白?

顧乘至哭笑不得地繼續聽著告白詞,心髒隱隱有些鼓起來的充盈感。

“你說重話了,和別的女生走得近了,不回複我消息了,我都好想衝你發脾氣,好想說‘哎,我以後再也不要跟這個人說話了’。可是轉念又一想,還是算了,誰讓我喜歡你呢?就想沒底線地去包容你,想把所有的好脾氣和正能量都給你。”

“嗯。”

顧乘至點了點頭,心裏一動,想說你也可以衝我發脾氣啊。

“你開心時我就跟著高興,你麵無表情的時候我就在猜你發生了什麽事,我能幫上什麽忙?可是我也隻能靠猜,就像上次你衝我生氣,問我還記不記得你囑咐過什麽。”她語氣有點不滿,“我每天也有自己的工作生活啊,就算再怎麽重視你,也沒有辦法把你說過的每一句話都記下來啊,你說出來不就好了嗎?還有剛才我明明隻是想關心你一下,可到了你這裏就變成了幼稚?”

“我不是這……”

艾若沒留給他解釋的機會,一股腦兒把話全部說出來:“顧乘至,其實我不相信喜歡一個人可以喜歡一輩子,我總想著,喜歡著喜歡著,哪一天覺得無聊了,我就不會喜歡你了。不會有人蠢到一輩子都這麽卑微下去,說不定你再衝我發兩次火,我一狠心就要放棄……”

顧乘至心口沒由來地一緊,下意識地抓住她的手。

好像沒來得及經過大腦思考,他不由自主地突然傾身湊過去堵上她的唇。隔著很近的距離,他鼻尖全是她發燙的呼吸,心髒跳得厲害。

“艾若,”他放開她的唇,看著受驚過度之下蠢萌的她,微微一笑,附在她耳邊,認真的語氣裏又帶著點幾不可聞的笑意,“老師沒有教過你嗎?任何事情都不能半途而廢。”

在笑吧?是認真的吧?

艾若感覺自己被燒糊塗了,整個人都愣愣的,大腦一片空白,有點無措,直勾勾地盯著他看。

心髒也被燒壞了吧,頻率太亂。

她小心翼翼地舔了舔嘴角。

顧乘至直起身子,無奈的笑在嘴角漾開:“你想知道什麽?你猜過的,我都可以直接告訴你。”

其實,養個小祖宗……好像也沒什麽不好。

“艾若,”他嘴角噙著淡淡的笑,第一次這麽認真地反省,然後開始耐心地跟她解釋,“衝你發脾氣真的很抱歉,之前一再囑咐你不要再用好運,也是因為擔心。現在事情有點複雜……”

他側過頭認真思考著要怎麽跟她解釋關於好運的事情。

“你還記得我上次跟你講過的來自美屬薩摩亞群島的超級病毒嗎?”

他默了默,索性把“童話”這件事貫徹到底吧。

他像哄小朋友一樣拍著**的小祖宗,隔了會兒,又換了條濕毛巾繼續幫她降溫:“那個病毒啊,它其實叫小‘L’,因為一次意外誕生,它進入人體後會揮發魔法,以消耗健康的代價給宿主帶來幸運……”

……

艾若頭腦還是發熱脹痛,但一顆心總算安定下來,不等聽完“顧氏童話”,就抵不住困意慢慢睡了過去,意識迷糊間還記得他一再強調不要再用好運。

可是,可能又要讓他失望了,她還有事情要去做。

她發誓,就這一次,最後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