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08 愛的破窗理論
一個頑童把窗戶打破了，這個時候窗戶的主人就要去買玻璃，這將刺激玻璃的生產。製造玻璃的工人接到訂單，有了錢以後他可以買麵包。麵包工人又可以買衣物。這樣就推動了一連串的生產。經濟學中的“破窗理論”，同樣適用愛情。
糧食夫婦小劇場：
麥子：教授，你穿這套衣服真的好土！
穀梁彧：故意這麽穿的。
麥子：為什麽？
穀梁彧：你昨天說命裏缺土……
一）
麥子再次麵對裴少霆的時候，坦然了很多。倒是坐在老板椅上的裴少霆一直低著頭，看不清臉上的表情。
“師兄。”麥子輕喚一聲，目光平和，“昨天，我情緒太激動了。有些話，沒太說清楚……”
裴少霆抬起頭，臉上帶著些許愧疚，些許窘迫，聲音也有些啞：“也不用說什麽了……現在看見你，我……我都挺無地自容的……公司資金周轉出現問題，我不應該用這種方法解決。你說得對，是我騙了你……是我動機不純……或許，我這樣的人，根本不值得你喜歡……”
“師兄，我從來都沒後悔過喜歡你……”麥子彎起嘴角看著裴少霆，眼中卻是水光流轉，“因為喜歡你，我不斷告訴自己要變得優秀，因為這樣才配得上優秀的你。你一直是我努力的方向……”
裴少霆低下頭，擺擺手：“別，可別這麽說了，我更無地自容了……”
“可這是事實啊！”麥子的眼中閃著柔亮的光，“師兄，如果這四年不是心裏一直想著你，我不會那麽努力。我真的是因為喜歡你，才不斷地完善自己。而且，心裏想著一個人，就算對方什麽都不知道，就算得不到任何回應，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師兄，你真的給了我很多，隻是……你自己都不知道……”
麥子又哽咽了，眼中閃動著淚光。
裴少霆抬起頭，和麥子對視了幾秒鍾，忽然自嘲地笑了：“麥子，你喜歡的並不是我，而是……你自己幻想出來的一個完美的形象……”
麥子抿唇想了想：“或許是吧！不過，已經不重要了。我明白了，你從來都沒喜歡過我，就算我再怎麽努力，都沒有辦法走進你的心裏……所以……我決定放棄了……”
裴少霆微微一怔：“你放棄，不是因為瞧不起我？”
“當然不是……”麥子搖頭，“你不是壞人，隻不過是太渴望成功了。這……也算不得什麽錯事，隻不過……我接受不了把事業跟感情扯在一起……這樣……這樣很傷人的……”
她把穀梁彧的話重複了一遍。
裴少霆深吸了一口氣，將身子靠在椅背上，誠懇地說了句：“麥子，真的對不起……”
“好啊，你的道歉我接受了。”麥子釋然地笑了，“這件事，就當作沒發生吧，我們都不要提了。另外，我來找你主要是想說辭職的事……”
裴少霆又是一怔：“不是都過去了嗎？為什麽還要辭職？”
“師兄你別誤會，我辭職不是因為這件事，而是我本來就不想做什麽陪購師。這些日子，我總被投訴，也真的挺難受的。我不適合做這個。另外，我還有我的夢想……”
沒等她說完，裴少霆就點頭說道：“我懂了。既然這麽說，我也不該再挽留你了……嗯，那我就祝福你夢想成真！”
麥子心無芥蒂地笑了：“師兄，我也祝福你！艾美一定會越來越好的！”
裴少霆也笑了，柔柔的陽光灑在他的臉龐，笑容依舊那麽明朗、那麽溫柔、那麽好看，麥子不禁又貪看了一眼，心裏卻再無波瀾。
或許每個女孩兒的青春時光裏都會有這樣一個明朗的笑容。那是照進心房的第一縷陽光，讓你如此渴望靠近那溫暖的光源。可靠近才發現，那個笑容不過是承載了你對愛情的幻想，而那人也並沒有發光，一切的一切都隻是自己的想象而已……
麥子交代完所有的工作，跟辦公區的同事們道別。大家都以為她接受了富二代，要嫁入豪門當少奶奶了。她隻笑著搖搖頭，沒做什麽解釋。
這時，裴少霆從辦公室走了出來，看著麥子的神情有些尷尬。
“麥子，按說你都要走了，不該再麻煩你……可是……”
麥子見他吞吞吐吐，不禁問道：“怎麽了？還需要我做什麽嗎？”
“唉，剛剛有個客戶打電話，說之前就找你陪購，這次還指名要你……”
“哦，這樣啊……”麥子抿唇思索了一下，然後笑著點點頭，“反正我今天也沒什麽事，那就再去一次吧！就當……最後為艾美出份力了。”
其實她完全可以拒絕，但目光觸碰到裴少霆，還是妥協了—就當是為他，也為了自己四年的暗戀，再做一件事吧……
可當拿到客戶資料時，麥子馬上就後悔了，竟然是高馨雅。這位盛氣淩人的高小姐不是覺得她不專業嗎？這次怎麽又指名找她？可已經答應了，又不好拒絕。她也隻能硬著頭皮去了。
反正也是最後一次，不管對方怎麽刁難，咬咬牙也就忍過去了。麥子在心裏安慰自己。
下了出租車，麥子看見身穿寶藍色絲質連衣裙，墨鏡遮住半邊臉的高馨雅正趾高氣揚地站在商場門口，手裏挽著的橘色愛馬仕鉑金包在陽光下分外顯眼。
麥子跑了幾步，站在高馨雅麵前，衝她點頭微笑：“高小姐，你好！”
高馨雅摘下太陽鏡，掃了一眼麥子，輕蔑地說了句：“你遲到了。”
“對不起，因為是突然接到這個任務……”
“遲到就是遲到，狡辯什麽？”高馨雅惡狠狠地瞪著麥子。
麥子一皺眉，反駁的話到了嘴邊，又咽下去了。反正也是最後一次陪購，她愛說什麽就說什麽吧，全當沒聽見。
進了商場，麥子禮貌地說：“高小姐，這次你想選什麽類型的衣服呢，咱們可以直接找這種風格的店。”
高馨雅搖搖頭：“就是想買衣服，不確定什麽類型……”
“呃……那咱們就邊走邊選吧……”
“你幫我拿著！”高馨雅將手中的鉑金包甩給了麥子，昂著頭大步朝前走，仿佛麥子是她的跟班。
麥子雖說心裏有些反感，但還是忍住沒說什麽，隻想著忍過了這一次就好了。
就這樣，她帶著高馨雅逛了一大圈，腳都走酸了，可還是一無所獲。她發現這位高小姐根本就是純心跟她過不去，隻要是她選的，對方一概不滿意，還不停地諷刺她的品位差。
麥子終於爆發了。
“高小姐，既然上次見麵你就質疑我的專業水平，那這次為什麽還要指名找我呢？”麥子站在一家女裝店門口，氣鼓鼓地質問高馨雅，“如果你不滿意，那我現在就跟公司聯係，給你換個陪購師好不好？”
高馨雅瞪起眼：“你這是什麽態度，明明是你的服務不好，怎麽還跟客戶發脾氣？你們艾美的陪購師，就這個素質？”
麥子咬了下嘴唇，強忍著怒氣說：“對不起，就在你約定這次陪購之前，我剛剛辭職。所以我現在隻是幫忙，你就算要投訴我，公司也不會處理了！”
“喲，辭職了？”高馨雅雙臂環抱在胸前，語氣裏帶著譏諷，“終於找到金主了？”
“你？”麥子氣得臉都紅了，“高小姐，我們以前不認識吧？我實在想不起來什麽時候得罪過你。我真是搞不懂，你對我哪兒來這麽大的敵意？”
“哼！”高馨雅冷笑一聲，揚起下巴瞪著麥子，“我對一心想傍有錢人的拜金女，一直有敵意。”
麥子咬了咬牙：“高小姐，我們是不是有什麽誤會？我什麽時候傍有錢人了？你……你是不是認錯人了？”
高馨雅抬腕看了看表，輕笑一下：“算了，我還有事，今天就到這裏吧，我也不指望拜金女能給我挑出什麽好衣服……”說完，她神情倨傲地向麥子伸出手，仿佛是個高貴的女王。
麥子隻想趕緊把對方打發走，從此再不見這個莫名其妙的人。所以，她也沒再辯駁什麽，隻迅速把手中的包遞了過去。
高馨雅卻在接過鉑金包的一瞬間驚叫起來：“呀，我的包！怎麽變成這樣了？”
麥子定睛一看，隻見那隻包的外側有一道很深的劃痕。可她明明很小心地拿著啊，怎麽會這樣？
就在麥子發愣的時候，高馨雅上前一步，使勁推了她一下，厲聲喝道：“你把我的包劃壞了！你必須賠給我！”
麥子的腦子“嗡”的一聲—這隻包少說也得六位數，她一個窮學生哪裏賠得起？
“不……不是我劃壞的……”麥子無力地辯解著。
“是你一直拿著我的包，除了你還能有誰？”高馨雅不依不饒，“你要是抵賴，那我隻有報警了！”
吵鬧聲引得商場顧客紛紛駐足，不一會兒的工夫，二人已經被圍住了。
麥子又急又羞，臉漲得通紅，眼淚也在眼眶裏打轉。而高馨雅見人多了，更是不依不饒，還對麥子推推搡搡，不停辱罵。
就在高馨雅抓著麥子胳膊嚷嚷著要報警的時候，忽然一個修長身影從人群中擠了進來，一把將麥子護在懷中。
麥子聞到淡淡的薄荷味，很是熟悉。
“教授？你……你怎麽在這兒？”
麥子抬眸，看見穀梁彧清俊的臉龐近在咫尺，有點蒙。
穀梁彧則淡淡一笑，接著從懷裏掏出一個手機遞給麥子：“本想約你吃午飯，可電話打過去是你同事接的。她說你去陪購了，把手機忘在了公司。你啊，可真是個小迷糊。”說著，他還揉了一下麥子的頭發，眼神、動作、語氣都帶著寵溺。
這一幕，深深刺痛了對麵的高馨雅。
“穀梁彧，你色迷心竅！就為了這麽個貨色拋棄我！”高馨雅尖聲喊叫著。
麥子瞬間瞪大了眼睛，一把推開穀梁彧，壓低聲音問道：“教授，又……又是你的風流債？怎麽每次都要殃及我啊？”
穀梁彧扶了扶麥子的肩，轉過臉看向高馨雅，眼中一片冰冷。
“高小姐，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我們隻見過三次麵。我跟你連普通朋友都算不上，何來拋棄一說？另外，請你注意一下用詞，不要侮辱我的朋友。”
麥子看看穀梁彧又看看高馨雅，又蒙了。
高馨雅瞪著眼睛，抬手一指麥子：“你醒醒吧，她……她這種女人，就是看上了你的錢！”
“嗬……”穀梁彧鄙夷地笑了一下，輕描淡寫地說了句，“若說到錢，你們高家才是無底洞吧？”
“你……”高馨雅的臉瞬間漲得通紅。
穀梁彧低頭看了一眼她手中的包，語氣輕蔑道：“不就是一隻包嗎，我賠給你。請你以後不要再打擾麥子。”
麥子趕緊扯了一下穀梁彧，低頭提醒道：“教授……那不是普通的皮包……奢侈品啊……很貴很貴的……”
穀梁彧抿唇一笑，輕輕拍了下麥子的肩膀，接著又板起臉繼續對高馨雅說：“把賬號給我，我馬上打給你。”
高馨雅瞪著他，胸口劇烈地起伏著。最後，她咬了咬牙，恨恨地說了句：“不必了。”說完，她撥開人群便往外擠。
剛走了兩步，她又忽然轉過頭眯起眼看著麥子，陰陽怪氣地說：“就憑你，也妄想嫁入豪門？他可是鵬城集團的唯一繼承人，能娶你這種女人？哼！別做夢了！”
望著高馨雅離去的背影，麥子傻傻地笑了，轉過頭對穀梁彧說：“她居然也以為你是什麽鵬程集團的公子，是不是傻？那都是假的啊……”
話說到一半，麥子的笑便僵在了臉上。這個“誤會”，隻有艾美的人才知道，而起因不過是穀梁彧隨手指的一片樓區。這位高小姐怎麽可能也誤會呢？再聯想到她這兩次對自己的態度，麥子不禁一個激靈……
莫非，這根本就不是個誤會？
麥子盯著穀梁彧，大腦飛快回憶著高馨雅的一舉一動。忽然，她覺得近在咫尺的這張臉變得陌生起來……
二）
星巴克靠窗的一角，明媚的陽光依舊透過玻璃傾瀉在棕褐色的木質小桌上，空氣中也依舊飄**著慵懶撩人的爵士樂。
麥子局促不安地捂著手中的咖啡杯，臉上的笑容帶著震驚和疏離。
“就……就是說……你真的是鵬城集團的公子？是個很有錢，很有錢的人……”
穀梁彧輕輕點頭，眼中閃過一絲無奈。接著，他彎起嘴角，輕笑一下：“麥子，我不是有意欺騙你，隻是……我想過陣子再跟你說……”
“哈哈……”麥子尬笑，又誇張地擺了擺手，“哎呀，其實……教授，你根本也沒必要跟我說什麽呀！”
穀梁彧的眉心擰成一團：“麥子，你是要疏遠我了嗎？”
“哎呀，我就是個普通的學生……你……你可是如果不努力就要回家繼承億萬家產的人……哈哈哈……什麽疏遠不疏遠的？我們……我們本來就是天上地下、雲泥之別啊……哈哈哈哈……”
麥子極力掩飾尷尬，可笑聲卻在穀梁彧逐漸暗淡的目光中停止了。
“教授，你……怎麽了？”
穀梁彧望著麥子，苦笑了一下：“其實，我沒什麽朋友……”
“哈哈，有錢到沒朋友……真是……”
一句話沒經過大腦溜了出來。麥子意識到這個時候不該開玩笑後，迅速捂住了嘴。
穀梁彧又苦笑了一下，鏡片後的眼眸裏盡是落寞：“還真是像你說的那樣。跟我家世差不多的人，嫌我太悶、太古板，我也不願意跟他們一樣成天吃喝玩樂。而普通人，在知道我的背景後，不是帶著目的接近我，就是跟你一個反應……我其實……挺寂寞的……”
麥子歪頭思考了一下，又嘟起嘴無奈地看向穀梁彧：“教授，看你難過的樣子，按說……我是應該好好安慰你的。可是，請原諒我，真的沒辦法做到感同身受。那個……有錢人的苦惱，我恐怕一輩子也理解不了吧……如果也給我繼承上億資產，那寂寞就寂寞吧！寂寞到死又何妨？”
看著麥子可愛的模樣，穀梁彧又忍不住伸手想揉她的頭發。麥子卻似觸電一般，迅速向後躲開了。
穀梁彧尷尬地縮回手，歎了口氣：“麥子，以後我還能找你吃飯、看電影或者打網球嗎？”
麥子皺著眉看著穀梁彧，發現他此時就像個將要失去心愛玩具的小朋友。
“可是，教授……”麥子小心翼翼地說，“之前我們一起做的那些事，不是要論證那個凡什麽的嗎？現在已經失敗了。還需要嗎？”
“可我覺得……我們至少是朋友……對了，我們不是‘五穀豐登’組合嗎？”穀梁彧的語氣有些可憐兮兮。
“哈哈，你還記得這個啊！可教授你早就‘五穀豐登’了，不，你都‘滿漢全席’啦！”麥子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可我，隻是個在溫飽線上掙紮的窮學生，還從來沒跟這麽有錢的人交過朋友呢！這……這一時半會兒的，還真適應不了呢！”
穀梁彧蹙眉：“麥子，我還是我這個人啊，有沒有錢，又有什麽區別呢？”
“區別很大好不好？”麥子誇張地加重了語氣。
“我們還可以跟以前一樣……”
“回不去啦！”
“怎麽就回不去了？”
麥子一抬手：“等，我好好捋捋！我呢，現在還有點蒙。原來我以為我是個變不成公主的灰姑娘，你呢，也是個冒牌的王子。那些衣服、馬車什麽的，都是到了十二點就要現原形的。可現在，十二點到了，我卻發現，你是真王子，衣服還是衣服，馬車還是馬車……隻有我……依然是變不成公主的灰姑娘……”
正說著，麥子忽然拍了一下頭，瞪大眼睛問道：“對了，那個香奈兒的包，不是高仿吧？”
穀梁彧點點頭。
“我的天！”麥子一下子躥了起來，“我放宿舍的櫃子裏了……不會弄壞了吧？哎呀，可別丟了……好幾萬呢……教授，那個……我先回去了，等過幾天我把包給你送過去……”
說完，她轉身就跑。
“麥子！”穀梁彧也站了起來，“等一下！”
麥子轉回身，衝穀梁彧笑了一下：“教授，我知道你要說什麽。我們還是朋友啊！隻不過，我現在還不知道怎麽跟有錢人做朋友，你給我點時間哈！拜拜！”
望著麥子倉皇逃走的背影，穀梁彧悵然若失……
“前幾天，就是在這兒，我還請他擼串來著。”麥子在煤油燈的映照下，拿著牙簽一下下戳著塑料碗裏的烤冷麵，“怪不得他什麽都不吃。他那樣的人，怎麽可能吃路邊攤呢，我還硬把烤冷麵塞進他嘴裏。唉，他沒吐出來，已經很給我麵子了……”
腦海中不禁浮現出穀梁彧咀嚼那塊烤冷麵的樣子，有點驚訝，有點新奇，似乎還有點害羞……麥子使勁搖搖頭，似乎要把那個畫麵從腦中甩出去一樣。
坐在對麵的楊柳一邊吃著肉串，一邊含含糊糊地說：“就算他是什麽鵬城集團的繼承人又怎麽樣呢？穀梁教授還是穀梁教授啊，你躲著他幹嗎？”說著，她一指凳子上的精致布帶，“這包，你自己還給他就好了，幹嗎非要我送過去呢？”
“哎呀，我也說不清楚……就是知道了他的家世之後，我……我就不知道怎麽跟他相處了……”麥子用一隻手托著腮，神色困惑，“說來也奇怪，可能是這段時間跟他走太近了，我總是能想起他，做什麽事都聯想到他，連說話都不知不覺像他了……”
“咦？”楊柳咽下一塊肉，眼睛瞪得溜圓，“你……該不會是喜歡上穀梁教授了吧？”
麥子的臉騰地紅了：“怎麽會？我以前一直就喜歡師兄的……再說，像教授那種如果不努力就要回家繼承億萬家產的人，跟我根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
說到這裏，她的心忽然鈍鈍疼了一下。
“關鍵就在這兒了！”楊柳“啪”的一聲將竹簽子拍在桌上，“你是感情上喜歡人家，可理智又告訴你，你們不可能，所以你就躲著教授！”
“才不是！”麥子狠狠紮了一塊烤冷麵，把嘴塞得鼓鼓的，“我總想起他，應該是因為他帶我吃的東西太好吃了！嗯，一定是！”
午後，窗外陣陣蟬鳴。
穀梁彧正獨自一人坐在辦公室裏批卷子，忽然，虛掩著的門被輕輕推開，探進了一個小腦袋。
“穀梁教授……”楊柳壓低聲音喚了一聲，隨即警惕地四下張望。
穀梁彧抬眸見是她，嘴角泛起一絲輕笑，招了招手：“進來吧！”
楊柳擠身進來，小心翼翼地將門關好，又躡手躡腳地走向穀梁彧。
“怎麽跟做賊似的？”
楊柳走到辦公桌前，忽然從背後拿出一個布袋，放在穀梁彧麵前：“這個……是麥子讓我還給你的。”
穀梁彧瞥了一眼，皺了皺眉，問道：“她怎麽不自己拿給我？”
“誰知道呢？那個傻子說暫時不適應跟有錢人做朋友。不過，我倒是看出了點門道……”
“什麽？”
“嘿嘿，最新情報！”楊柳嬉皮笑臉地賣著關子。
穀梁彧卻是把手一攤：“我現在沒有什麽可跟你交易的了。”
楊柳繼續笑著說：“不用交易，我就當是學雷鋒做好事了！畢竟我們家麥子要是嫁入豪門，我也能跟著沾點光啊！正所謂‘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說著說著，她又覺著不對勁了—怎麽又把自己劃分到動物那邊了呢？
穀梁彧輕靠在椅背上，淡淡地笑著問：“那說吧，什麽最新情報？”
“嘿嘿！”楊柳雙手拄在辦公桌上，笑得神秘兮兮，“我發現，麥子似乎喜歡上教授了！”
穀梁彧略微一怔，追問道：“何以見得？”
“她說她最近總會想起你，做什麽事都會聯想到你，連說話都跟你越來越像了。”楊柳分析得頭頭是道，“我想，她之所以躲著你，也是因為自己意識到這點了吧？但她顧慮真是挺大的，她覺得你們根本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
“我理解……”
楊柳憤憤不平：“要說，都怪那個高什麽雅的，要不是她說破了這件事，教授就可以慢慢撒網了。等到收網的時候再告訴麥子真相，她肯定覺著自己中彩票了，隻顧著樂了！”
穀梁彧蹙眉想了想，忽然話鋒一轉：“你記不記得，我在課堂上講過一個‘破窗理論’？”
“啊？”楊柳嚇了一跳，“不是都考完試了嗎？怎麽又出題？破……破什麽？”
穀梁彧淡淡一笑：“你啊，還真是沒認真聽講。我課上講過，一個頑童把窗戶打破了，這個時候窗戶的主人就要去買玻璃，這將刺激玻璃的生產。製造玻璃的工人接到訂單，有了錢以後他可以買麵包，麵包工人又可以買衣物。這樣就推動了一連串的生產……這個就是破窗理論。”
“等一下！”楊柳扶額，“教授你說這麽一大堆，跟你追麥子有什麽關係？”
“我的意思是，那位高小姐把‘窗子’打破了，也未嚐不是一件好事。咱們也可以變通一下。我把計劃調整調整，或許比原來更有利。”
楊柳眨了眨眼睛，笑嘻嘻地說：“雖然……沒怎麽聽懂，但我看教授這麽有信心，就一定能成功的！我依然是你最信任的臥底，最堅實的後盾！有了新情報，一定第一時間傳達！加油！”
“好……”穀梁彧笑得人畜無害，“等成功了，我也一定不會忘記‘小雞’和‘小狗’。”
原來，教授也會奚落人。
三）
七月，麥子和楊柳都畢業了。楊柳很順利進入一家外企做翻譯，開啟了朝九晚五的小白領生活，而麥子自從離開艾美，就沒找到合適的工作。穀梁彧在微信裏再次提起引薦的事，但麥子拒絕了。自從知道了穀梁彧的家世背景，麥子就沒再跟他見過麵。她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麽要躲著他，總覺得不知道該怎麽和他相處。尤其是她一想到雲裳發布會上，那個站在他身旁的窈窕背影，心頭就攏起陰霾。
不過這些都不是迫在眉睫的事，眼下麥子最著急的是，宿管阿姨已經在攆人了，而她還沒租到合適的房子。
就在她在電腦上瀏覽租房信息的時候，楊柳打來了電話。
“喂，麥子小天使，我找到房子了！”楊柳的聲音很是興奮，“三環的地段，兩室一廳，剛好我們兩個人住。房租每月一千，水電全免。還不用一次性支付一年的。”
“一千？”麥子瞪大眼睛，“怎麽可能？你是不是少看了一個0啊？”
“哎呀，當然不是了。都說我是你的天使了，這回你是沾了我的光。這房東好像跟C大有點淵源，說這是給C大畢業生的特殊優惠！”
麥子一下子從椅子上跳了起來：“那還等什麽？趕緊去啊！可別讓人搶走了！”
“安啦安啦！我已經跟房東預約好了。等我下了班，咱倆一起去！”
當出租車停在一個高檔小區門口時，麥子有點傻了。她扯了扯楊柳的衣服：“喂，你確定是這裏？房租一千？”
楊柳挽著她的胳膊就往裏走：“沒錯，我跟房東在微信上聯係好啦！你看，門口的保安他都打好招呼了，都沒攔我們。”
電梯停在了二十八樓，一梯兩戶。
楊柳挽著麥子解釋道：“這兩戶都是一家的。房東自己住一戶，出租一戶。”
她拿著手機辨認了一下，按響了左邊一戶的門鈴。門裏忽然傳出幾聲狗吠。
而就在門打開的一瞬間，一隻奶油色的小泰迪“嗖”地躥了出來。
麥子蹲下身，驚呼道：“球球？”
球球對著麥子又是作揖又是轉圈，掩藏不住內心的狂喜—哈哈，本汪的女主人終於來啦！從今以後，有好多好多狗糧啦！
抬頭，隻見身穿白色襯衫，淺灰色亞麻長褲的房東正慵懶地倚在門邊。他身材修長，麵目清俊，英挺的鼻梁上架著一副金絲邊的眼鏡。鏡片後，一雙眼眸清澈如水。他衝麥子輕輕揮揮手，嘴角彎起一抹淺笑，睫毛下緣隆起兩彎柔軟的臥蠶。這一個笑容，仿佛讓全世界都安靜了……
“穀、穀、穀……”麥子見到穀梁彧，竟說不出話來了。
穀梁彧的笑意更深了，打趣道：“怎麽幾天不見，你變成鴿子了？還‘咕咕咕’……”
楊柳知道，展現她演技的時刻到了。她上前一步，語氣誇張地道：“穀梁教授，你怎麽在這裏？真是太巧了！”
穀梁彧不禁腹誹—這演技也太浮誇了。
好在麥子一根筋，也沒察覺出什麽，隻是目光觸及穀梁彧的時候，臉頰開始發燙。
這個細節被穀梁彧盡收眼底。他似乎能確定楊柳的推測了，她果然是對自己有了好感，不過可能連她自己都沒意識到吧。
“哦，說是有兩個大學畢業生來租房子，原來就是你們啊！還真巧。”穀梁彧倒是演得特別自然。
“是啊，怎麽這麽巧，嗬嗬嗬……”麥子尬笑著站了起來，可腳下的球君依然在刷存在感，蹦著躥著求關注，她隻得彎腰把它抱在懷裏。
“走吧，去對麵看看。”穀梁彧晃了晃手中的鑰匙，領著她們進了對麵一戶。
很整潔寬敞的兩室一廳，裝修精良，家具家電一應俱全，連廚房裏的廚具都是亮晶晶的。
麥子疑惑了，不禁出聲：“這裏……不像是沒人住的樣子啊？”
穀梁彧清咳一聲，還好反應夠快，馬上笑著說：“之前有一對新婚夫妻住過一陣子，後來他們回老家了。由於走得匆忙東西都沒帶走。”
楊柳在麥子背後衝穀梁彧擠了擠眼，又豎起了大拇指。
“怎麽樣，還滿意嗎？如果滿意的話，就租給你們了。正好一個是我學生，一個是我朋友，都是相熟的人，我也放心。”
“我們……再……再考慮一下……”麥子遲疑著。
楊柳急了：“還考慮什麽，這天上掉餡餅的事！你考慮的工夫，早讓別人搶走啦！”
“可是……”
“哎呀，別可是了……”楊柳一把拉過麥子，吹胡子瞪眼，“現在C市的房價你不知道嗎？上哪兒找這麽便宜的？我就問問你，卡裏還有多少錢？在艾美也沒掙多少，現在還沒找到工作，難道要跟家裏伸手？家裏有礦啊？”
在一頓連珠炮下，麥子向貧窮低下了高貴的頭。
球球適時舔了一下麥子的手，表示歡迎新鄰居。穀梁彧的臉上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
走出小區，麥子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轉過臉問楊柳：“奇怪，我整天在網上查租房信息，怎麽沒看到過這個啊？”
“嗯，這個嘛……我是在我們C大內部校園網上看見的。估計教授就是想租給C大的學生吧？”楊柳邊說邊在心裏為自己的機智點了個讚。
“哦。”麥子沒察覺出什麽漏洞，接受了這個解釋。
晚上，楊柳收到了穀梁彧的微信。
“麥子的經濟狀況不好？”
楊柳馬上回複：“還沒找到工作。她那個脾氣又不肯跟家裏要錢。現在省吃儉用，啃的都是在艾美幾個月賺的老本，估計也快沒了。”
發送出去之後，想了想她又問了一句：“教授，你不是想給她錢吧？她肯定是不會要的。”
“我當然知道，所以得想想辦法。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
“教授你不用擔心，還有我呢！我現在當翻譯，每月工資有五千多。雖然她吃得多，但養她也足夠了。”
過了一會兒，穀梁彧回了一句：“好，我老婆先放你那兒養著，以後十倍奉還。”
“哇，啊哈哈！”楊柳抱著手機大叫起來，“甜炸了啊！那二貨上輩子拯救宇宙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