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11 愛的需求定律
在經濟學中,需求第一定律是說,在其他情況不變時,隻要價格提高,商品的需求量就會減少;價格降到一定程度,需求量就會增加。在愛情中,同樣如此。
糧食夫婦小劇場:
穀梁彧:從今以後,我得對你稱呼“您”了。
麥子:為什麽?
穀梁彧:因為你在我心上。
一)
為期兩個月的培訓班接近尾聲。麥子跟朱湘芸學到了很多實用的東西,思路也更開闊了,還拿了兩次獎學金,真是收獲滿滿。可到了最後關頭,她又倍感壓力,因為馬上要進行最後的考試,決定是否可以留在GL成為真正的服裝設計師。
其實,麥子對留下來沒抱太大希望。因為她知道同期的學員裏不僅有林木森這樣成名的設計師,還有好多在知名品牌工作過的人,無論如何也輪不到她一個菜鳥頭上。可夢想近在咫尺,她還是壓抑不住心靈深處的渴望。
在忐忑和焦慮中,麥子接到了考試題目—男裝設計。朱湘芸告訴大家,GL一直都隻涉足女裝領域,而這一次要創立子品牌,進軍男裝市場。她設立這個培訓班,目的也是想從這二十個學員中選出負責男裝品牌的設計師。
設計男裝倒沒有難倒麥子,可接下來的要求,卻讓她一籌莫展。朱湘芸的意思是,不僅要交設計圖,還需要做出實物穿在模特身上,來一次小型的模擬時裝秀,而這個模特需要學員們自己去找。
去哪裏找男裝模特呢?麥子思前想後,想起了服裝學院模特班有個叫張昊天的,曾經追過自己,也算是有點來往。她試著給他發了個微信。對方倒是很痛快就答應了。麥子約他第二天來自己的住處。
第二天,穀梁彧下午沒課,下班後就順道去超市買了些菜,打算給麥子送過去。
他提著菜,等電梯,忽然發覺電梯是從自己住的二十八樓下來的。難道是麥子?他的嘴角不自覺地上揚。可開門之後,卻見一個穿著黑色緊身T恤、牛仔九分褲的男生走了出來,他身材高大威猛,膚色是健康的小麥色,緊實的腹肌線條在T恤下若隱若現。
這是誰啊?穀梁彧警惕地用眼角餘光瞄著他。
隻見那男生邊走出電梯邊打著電話,說說笑笑的,聲音還特別大,一字不漏,全落在穀梁彧的耳中了。
“哎,還有哪個校花?就是麥子嘛……對對對……身材特別辣的那個……哈哈哈……是啊,主動邀請我去她家……剛剛給我量尺寸,我還順便抱了一下呢!嘿嘿……那個胸……貼近了,從上麵看……哈哈哈……簡直了……”
穀梁彧的臉都綠了。
而這邊還在用猥瑣的語氣大聲地說:“這不皮尺壞了嘛,我去門口超市給她買一個,馬上就回去了……當然……一會兒找機會,說不定還能再抱一抱呢!哈哈哈哈……”
“咣當”一聲,那人出了樓門。穀梁彧鏡片後麵露出了殺人的凶光,而下一秒,他瞥見牆角寫著電梯故障的三角指示牌,又歪著嘴角露出一絲陰森森的笑—殺人何必見血?
十分鍾後,張昊天哼著小曲回來了,可站在電梯門前,低頭一看,卻愣住了。
就這麽一會兒,電梯就壞啦?他掏出手機剛要給麥子打電話,隻見一個戴著金絲邊眼鏡、文質彬彬的男子急匆匆從樓梯間出來了。
隻見他抬手擦了擦頭上的汗,氣喘籲籲地對張昊天說:“哎,我是物業經理……這棟樓的電梯出了很嚴重的故障……你別碰了啊!”
“那……那我怎麽上去啊?”張昊天瞪大眼睛,傻乎乎地問。
穀梁彧又假裝喘了兩口氣,一指身後:“隻能走樓梯了……我剛剛就從二十樓下來的……”
“啊?”張昊天傻眼了,“這大熱天的……要死人的……”
“那也沒辦法啊……”穀梁彧攤開手,“我不也是走的樓梯……”
張昊天皺著眉思索了一會兒,最後一咬牙,鑽進了樓梯間。
穀梁彧瞪著眼,漸漸攥緊了拳頭,內心的OS是這樣的—垂涎我未來老婆的美色,還真是勇往直前啊!小樣兒,弄不死你!
他拿起藏在角落裏的菜,上了電梯,同時在心裏用公式計算好成年男子爬二十八層樓梯所需的時間。他回到家,以最快的速度開電腦,以物業的口吻打印出了一張告示。
尊敬的住戶們:由於電梯出現嚴重故障,需維修一周。為您帶來不便,敬請諒解。為了補償您的損失,我們將減少下季度的物業費。感謝您的支持!
—物業公司
穀梁彧將這張偽造的告示貼在電梯旁的牆上,然後關上門,從自家的貓眼裏靜觀其變。
幾分鍾後,滿頭大汗的張昊天氣喘籲籲地從樓梯間“爬”了出來,汗水把他背後的衣服都浸透了。
穀梁彧冷笑一聲:“打我未來老婆的主意,活該你累成狗!”
腳邊的球球“嗚嗚”兩聲,表示不歡迎此“物種”加入汪星人家族。
張昊天抬頭朝電梯處看了一眼,然後伸頭湊上前去,盯著那張假告示,氣得直搖頭。
“開什麽玩笑?要我爬一個星期的樓梯?二十八樓啊!什麽性感校花……就算是瑪麗蓮•夢露,老子也不幹了!”
打定主意後,他敲開了麥子的門,將皮尺遞給麥子,又擠出了一臉歉意:“麥子,對不起啊,剛剛我媽給我打電話,說我外婆得急病住院了。這段時間正需要人照顧……所以……我恐怕不能幫你走秀了……”
“啊?這樣啊……那……那你趕緊去照顧外婆吧……”目送張昊天離去,麥子一臉的失落。
閑雜人等走了,輪到男主閃亮登場!
穀梁彧提著從超市買的菜,出現在麥子麵前,臉上依舊是人畜無害的笑容。
“嗨,麥子!站門口幹什麽呢?”
麥子看見他手裏的菜,笑了笑:“教授,你又去超市啦?進屋再說吧!”
進去之後,穀梁彧將菜放進冰箱,就好像在自己家一樣。
麥子坐在沙發上,一邊歎氣一邊嘟囔:“雖然,我覺著能留在GL的希望不大,可還是想盡全力完成好最後的考試。不管成不成,總是不要留下遺憾才對……”
“是啊,你這麽想沒錯!”
穀梁彧坐下來,喝了一口麥子倒給他的水。
麥子又歎了口氣,抱怨道:“可是不順利啊!朱老師要求我們自己找模特,還必須是男裝模特。我好不容易找來個同學,可他外婆突然得急病住院了……唉,我要去哪裏再找個男模啊?”
穀梁彧在心裏默默替那男生的外婆祈禱—一定要健康長壽,千萬別被你外孫的烏鴉嘴給詛咒了……
“模特?一定要很專業的那種嗎?”
“要求倒也沒那麽高,又不是專業的走秀,其實……就身材、氣質好一點……”麥子邊說邊打量起穀梁彧,忽然眼睛一亮—這可是天生的衣架子啊!
“教授,要不……你……”
可話沒說完,麥子又猶豫了。她知道穀梁彧一直都很低調,像他這樣的人,怎麽可能跑到聚光燈下走台呢?
誰知穀梁彧竟點點頭,笑著說:“如果可以的話,我很願意幫你解決這個難題。”
如果換成別人,未來老婆避免不了還要被吃豆腐,那還不如幹脆親自上陣。
“太棒啦!”麥子從沙發上一躍而起。
看見她開心的模樣,穀梁彧的心裏也充盈著陽光。
“那我們現在就開始吧!”麥子拿起皮尺,馬上進入了工作狀態。
穀梁彧看著那個張昊天跋山涉水買回的皮尺,心裏又暗爽了一把。
而當麥子用皮尺幫他量胸圍時,坐懷不亂的教授也終於忍不住低頭瞥了一眼,頓時血脈賁張。
傻丫頭,不會穿件保守點的T恤嗎?這春光乍泄的,誰受得了?不過,好像不是T恤的問題,而是……真的藏不住啊……未來老婆這身材也太……
“教授,你很熱嗎?怎麽臉這麽紅?呀,都出汗了!我去把空調開大點。”
“嗯嗯,是該開大點……”穀梁彧趕緊附和,“馬上要入伏了,這天氣真是一天比一天熱……”
量完尺寸,麥子開始上一眼下一眼端詳起穀梁彧來。穀梁彧本就有些控製不了體內的“洪荒之力”,被她這麽看著,更是渾身不自在。
麥子看出他的窘迫,忙笑著解釋:“教授,你現在是我的模特。我要完成的這個作品,必須與你的氣質相配。所以,我現在要好好觀察你,這樣才會迸發出靈感。”
“那……我們就這麽大眼瞪小眼?”
“不不不……教授,你不用看我,隨意做點什麽,就當我不存在就好。”
穀梁彧想了想,說:“那不如去我那兒吧。我下午本打算在家寫論文的。”
“好,那你寫你的論文。就把我當空氣,我保證不打擾你。”
就這樣,兩個人將陣地轉移到穀梁彧家中。穀梁彧帶著麥子進了書房。麥子又看見滿滿一屋子的書,不禁在腦中畫了個問號—教授到底看過多少書啊,怕是比自己幾輩子加一起都多吧?
穀梁彧給麥子倒了杯茶,然後自己坐在電腦前安安靜靜地寫起論文。
忽然,窗外狂風大作,窗簾被吹得鼓了起來。桌上的幾本書被穿堂而過的疾風迅速翻開,書頁嘩嘩作響。穀梁彧趕忙去關窗子。而這時,外麵已是烏雲蔽日,黑壓壓的,如夜幕降臨。接著,一道閃電劃破暗黑的天際,雷聲隆隆而來。緊跟著,雨點像篩豆子一樣,劈裏啪啦地迅速下落,在地麵上激起一大片水霧。
“這天還真是說變就變。”穀梁彧收拾停當,又按開了燈,轉過臉關切地問麥子,“你害怕嗎?”
麥子笑了笑:“又不是小孩子,打雷下雨有什麽好怕的?”
穀梁彧也笑了。在他眼裏,她還真就是個孩子,動不動就掉眼淚,讓人心疼。
他又繼續寫論文,時而在電腦上敲幾行字,時而翻閱手邊的書。麥子就安安靜靜地坐在搖椅上,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視著他。
窗外狂風暴雨,而屬於他們的這個狹小空間裏卻是明亮而溫暖的。麥子有種錯覺,好像置身一艘風雨飄搖中的小船,外麵驚濤駭浪,可船艙裏卻有一盞暖燈,一抹淺笑,隔絕了一切風雨,讓她覺得無比安全。她知道,這樣的感覺皆因身旁這個男人。他身上似乎有種神奇的力量,會讓一切喧囂都安靜下來。靜靜待在他身邊,什麽都不做,什麽都不想,就會感覺到內心的平靜和安寧。所謂的歲月靜好,所謂的天荒地老,就是這個滋味吧?
“呼嚕……”
腳邊忽地一暖。麥子低頭,看見球球不知什麽時候過來了,也跟著她一起“觀察”主人。不過這小東西卻沒感覺到什麽“歲月靜好”,打了幾個無聊的嗬欠之後,直接趴在地上呼呼大睡。
麥子笑著揉了揉球球的小腦袋,腦海中忽然開始閃現畫麵—如果她有這樣一個溫馨的小家,有一個安靜平和的丈夫,再養一隻可愛的狗狗,生個聰明的寶寶……等到兩個人都白發蒼蒼,還能“坐著搖椅慢慢聊”,那該多幸福啊!
打住!麥子的臉頰燒了起來,趕緊把思緒拉回現實。拜托,你是來觀察模特,找創作靈感的,怎麽還犯上花癡了?
不過……這似乎就是靈感啊!麥子忽然眼前一亮,如醍醐灌頂。
“靈感來了!靈感來了!”麥子一躍而起,原地一邊跳一邊轉圈,仿佛球球附體一般。
球球也被她嚇醒了,先是怔了一下,然後點點頭—本尊對這個模仿者表示滿意。
而這時麥子才意識到,教授在寫論文啊,自己這麽大喊大叫的會把人家的思路打斷。
“對不起,教授……‘空氣’忽然說話了,嚇到你了吧?”
穀梁彧淡然一笑,依舊是不緊不慢的樣子:“沒關係,設計師的靈感才是頭等大事,能跟模特分享一下嗎?”
“當然要跟你分享啦!”麥子興奮得雙眼放光,“我坐在你身邊,就這麽靜靜地看著你,腦海中就忽然蹦出四個字—‘歲月靜好’……就是……就是那種夫妻相知相守,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的感覺……”
穀梁彧眼中笑意漸濃:“看著我……你就想到夫妻相知相守了?”
“不是……”麥子的臉紅了,趕緊低下頭,“我在說作品,你……你別想歪了……”
穀梁彧輕笑:“我也是在說作品啊!你想哪兒去了?”
麥子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總之,我現在靈感噴發。我……我……我要回去做設計圖了……拜拜!”
說完,她像隻兔子一樣逃走了。
第二天傍晚,穀梁彧依舊攜球球來蹭飯,楊柳卻沒按時回家。
麥子將設計圖的初稿拿給穀梁彧看,怕他看不懂,還在一旁講解:“既然我的理念是相知相守,那麽就一定要有兩種顏色。你看這個灰色代表的就是男性,而淡粉色代表的是女性。這兩種顏色用威爾士親王格交織在一起,就是象征著平淡纏綿而又細水長流的生活啊!”
穀梁彧看著設計圖上灰色和粉色細密交織的格子,還真體會到了她所說的那種平淡的纏綿。
“你再看這裏。”麥子指著設計圖繼續講解,“西裝的左右是不一樣的。左邊灰色為底,而右邊則是粉色為底。這寓意著在一個小家中,夫妻的地位是平等的,有時丈夫占的比重多一些,有時妻子則要多一些。但整體上不能失衡。這樣才是長久的相處之道。”
穀梁彧抬眸看向麥子,眼中透出驚喜:“說得很好啊!”
麥子羞澀地低下頭:“這……都是教授給我的靈感。”
“既然這樣,那……我給你這個作品起個名字吧!”
“好啊!教授這麽有學問,一定比我起的好。”
穀梁彧略微思索了一下:“你之前說,看著我頭腦中蹦出一個詞—‘歲月靜好’。那你可知出自哪裏?”
麥子嘟起嘴:“不是起名嗎?怎麽考起我來了?我一個做衣服的哪知道這麽多?”
穀梁彧輕笑,眼中閃過一絲寵溺,接著又擺出了講課的架勢:“是《詩經》裏的《女曰雞鳴》,講的就是一對平凡的夫妻。妻子早上叫丈夫起床,丈夫早早就出門打獵,妻子在家中為丈夫烹製佳肴。晚上,兩個人一起把酒言歡,女彈琴來男鼓瑟,和諧美滿地生活在一起。原文就是—宜言飲酒,與子偕老。琴瑟在禦,莫不靜好。”
“這不就是我這個作品要表達的嗎?‘宜言飲酒,與子偕老。琴瑟在禦,莫不靜好’,嗬嗬,真好!”麥子眼中充滿了向往。
“所以,我覺得你的這個作品叫‘琴瑟’,再合適不過了。”
“‘琴瑟’……”麥子咂摸著,一絲淺笑漫上嘴角,“真好……我好喜歡……”
琴瑟在禦,莫不靜好。此時,空氣裏仿佛都充盈著甜蜜,一不小心就飄出粉紅色的泡泡……
“咣當”一聲門響,打破了二人的“歲月靜好”。隻見楊柳汗流浹背,氣喘籲籲,歪歪斜斜“爬”了進來,一下子癱倒在了沙發上。
“你這是怎麽了?”麥子趕緊湊了過去。
“啪!”
楊柳咬牙切齒,顫顫巍巍地將一張A4紙拍在了茶幾上,然後喘著粗氣開始罵街:“這小區的物業是神經病吧?又不是愚人節,開這麽大玩笑,是要弄出人命嗎?”
穀梁彧看見那張假告示,心中暗叫不好—居然忘記撕下來了。誤傷自己的親生學生,似乎不太厚道。不過這親生學生的智商怎麽跟那個猥瑣男一個水平線呢?真是給C大丟臉……
而不明真相的麥子拿起那張紙,一臉疑惑:“電梯故障?假的嗎?”
“假的!”楊柳大叫,“我早上出去看見了,還信以為真。走樓梯下去的,害我差點沒趕上地鐵。晚上回家,老娘吭哧吭哧爬了二十八樓,忽然看見那電梯的指示燈在走。我試著按了一下,居然沒壞!大熱天的,三十幾度啊!這是要老娘的命嗎?”
麥子馬上表示與閨蜜同仇敵愾,也義憤填膺地說:“這可太過分了,明天咱們去投訴物業吧!”
穀梁彧心虛地清咳了兩聲,拿過那張假告示,還裝模作樣認真看了一遍。接著,他指著落款處微笑著說:“你們看,這裏沒有物業的印章,說明這告示根本不是物業貼出來的。估計是誰搞的惡作劇吧,你們投訴也沒用。”
“誰這麽無聊?”楊柳奓毛了,“我……我詛咒他吃方便麵沒調料!”
穀梁彧暗自舒了口氣—幸好從來不吃垃圾食品。
“喝易拉罐沒拉環!”
他又舒一口氣—幸好也不喝碳酸飲料。
“上廁所沒有衛生紙!”
“咳咳……”
穀梁彧一口老血生生憋了回去—這招居然沒躲過。這親生學生太狠了!
這時,麥子忽然說:“可是,除了我們三個人,別人也沒有電梯卡,根本也來不了我們這層啊!”
穀梁彧又暗自咬了咬牙—未來老婆的智商今天居然在線了。可真不是時候啊!
“呃……我記得你說昨天有個同學來過……”穀梁彧厚著臉皮栽贓嫁禍。
那位同學,誰讓你偷窺我未來老婆?這個鍋,你來背!
“哦,對……”麥子瞪起眼,“真沒看出來,那個張昊天居然這麽無聊……”
“好啦好啦,楊柳消耗這麽多能量,肯定餓壞了。咱們還是開飯吧!”穀梁彧趕緊岔開話題。
麥子去廚房端菜,楊柳慷慨激昂地問候了張昊天的祖宗十八代,而穀梁彧則始終保持著“蜜汁”微笑。
可誰也沒注意到此時正躲在桌子下麵的球君,圓滾滾的小身軀瑟瑟發抖,烏溜溜的眼睛裏盈滿了絕望—一隻知道太多秘密的“汪”,是不是早晚會被滅口啊?寶寶心理壓力大,寶寶不說……
(二)
交設計圖的那天,林木森跟在麥子身後走出會議室。
“要等衣服做出來,還要等走秀之後,才能知道結果,還真是又著急又緊張呢!”林木森很自然地跟麥子說道。
麥子沒心沒肺地笑了:“森哥,你可是我們這裏最有資曆的。我覺著隻留一個也肯定是你啊!不用緊張。”
林木森笑著搖搖頭:“在培訓班的這些天,我也多多少少看出些眉目。朱老師注重的是設計師的靈感和想法,對於經驗和基本功什麽的,她倒不是很在意。麥子,相反我覺得你很有靈氣,希望比我大。”
“我?”麥子誇張地笑了起來,“我可是壓根就沒敢做這個夢。我隻想著盡自己最大努力,不留遺憾就好了。”
林木森的眼中閃過一絲異樣的情愫:“麥子,要不……咱們打個賭?如果我留下來了,我就請你吃最貴的法國大餐。那如果你留下來了,嗯……隨便請我吃點什麽都行。”
“哈哈,這個劃算。那就這麽愉快地決定了!這法國大餐,你是請定了!”
兩個人說說笑笑上了電梯。可林木森沒發覺,剛剛一直有一道利劍一樣的目光從身後死死盯著自己。
朱湘芸慢悠悠地從會議室走出來,搖著頭自言自語:“林木森……這小子怕不是在打我未來兒媳婦的主意吧?沒看出來,小妮子還挺搶手。為免夜長夢多,計劃得趕緊實施……”
麥子不得不感歎GL的工作效率真是高。設計圖交上去之後,隻一周的時間衣服就做出來了,比預計提前了好幾天。而那場模擬時裝秀自然也跟著提前了,定在周六的下午。
為了配合給穀梁彧量身打造的那套“琴瑟”,麥子買了件同色係的抹胸小禮服,將自己裝扮一新。穀梁彧特意開了那輛“三叉戟”,給麥子撐場麵,而楊柳周末休息,也跟過來給麥子加油打氣。
模擬時裝秀場地就設在GL總部的宴會廳。雖然規模不大,但也搭了像模像樣的T型台,燈光、音樂一應俱全,絲毫不比真正的時裝秀遜色。
麥子帶穀梁彧去化妝間,而林木森正在那裏指揮化妝師給他的模特做發型。
“森哥,來得好早啊!”麥子走上前打了個招呼。
林木森一轉頭,瞬間驚呆了,眼中閃著驚喜:“麥子,你今天太漂亮了!簡直可以當model了!”
麥子不好意思地低下頭:“森哥,你可真會開玩笑……”
而麥子身後的穀梁彧卻在林木森**裸的目光中感受到了危險的氣息,鏡片後又是寒光一閃。
林木森似乎也感覺到了殺氣,抬眸望向穀梁彧。
麥子拉過穀梁彧,笑著介紹:“這位是我的模特。”
林木森打量著穀梁彧,擺出了前輩的姿態,不住點頭:“嗯,素質不錯,新人吧?出道幾年啦?”
穀梁彧麵無表情。
麥子趕緊打圓場:“嗬嗬,森哥,他不是專業模特,就是我一個朋友。你先忙,我帶他去化妝。”
說完,麥子趕緊拉著穀梁彧坐在角落的位置,生怕這位傲嬌的教授被打擾,生氣罷演。不過穀梁彧還是很配合的,除了很少說話外,幾乎是任憑化妝師擺弄。
做完了簡單的造型後,他像個好奇寶寶一樣觀察分析了每一位模特,然後摸摸自己的下巴,輕聲說了句:“早知道……我這幾天就不刮胡子了。”
麥子先是一怔,然後就笑了。她明白穀梁彧是看見其他的模特都是留著絡腮胡子的**型,覺著自己沒有具備這個“集體”的特征。
“教授,我們這套‘琴瑟’要表現的是暖男形象,不用弄那麽野性。”麥子又低頭補了一刀,“再說,你這樣的也野不起來……”
穀梁彧皺了皺眉,忽然問了句:“你們女生……是不是都喜歡野性的?”
麥子樂了:“誰說的?我就不喜歡!要看野性的,去動物園好不好?人類既然是進化過的,當然是要看誰進化得更徹底了。”
“嗯……”穀梁彧心滿意足點點頭,也不知道是對麥子的品位表示讚同,還是表示自己進化得很徹底。
麥子的秀排在第十五個,而林木森剛好在她前麵一個。對於這個排序,她有點擔心,因為在大師後麵,實力相差太懸殊,對比太強烈。
林木森的作品果然個性鮮明,又張揚大膽。哥特風格的暗黑係讓人眼前一亮。模特的造型好似中世紀城堡裏的吸血鬼—黑色亮麵緊身衣褲,搭配蝙蝠翅膀一樣的黑色鬥篷,腰帶上一顆潔白的獸牙在燈光下閃著寒光,陰森中透著邪魅。模特走秀完成後,林木森從後台走出來,簡單講解了一下他的創作理念。麥子看見坐在台下第一排正中間的朱湘芸不住地點頭。
接著,音樂換成了舒緩浪漫的曲調,燈光也由鮮紅刺眼轉化為柔軟溫馨。工作人員示意該麥子的模特上場了,她衝穀梁彧比了個“加油”的手勢。穀梁彧衝她微笑點頭,然後便從容不迫地走上了T台。麥子在後麵望著他修長挺拔的背影,緊張得連手心裏都是汗。
穀梁彧雖然動作有些生硬,但還是很穩健的,整體下來完成得很好。麥子偷偷看向朱湘芸,卻發現她緊咬著下唇,看起來似乎有點痛苦。
什麽情況?難道自己的作品很差勁?麥子心裏開始打鼓了。
而此時,朱湘芸在心裏已經笑翻了—沒想到我這傻兒子也有今天!還是頭一次見他這副模樣!哈哈哈哈……要不要偷偷拍張照發個朋友圈,再做幾個表情包?哈哈哈哈……不行,等結束要找個地方好好笑一笑,都快憋出內傷了……
麥子懷著忐忑的心情走上台,挽住穀梁彧的胳膊,開始講述自己的創作理念,因為緊張,聲音都發抖了。
“我……我的這個作品叫作……呃……‘琴瑟’……是……是出自……出自……”
麥子大腦一片空白。
穀梁彧見狀,趕緊拿過麥克風,接著衝台下微笑了一下,把T台當成了講台:“‘琴瑟’這個名字是我取的,出自《詩經》中的《國風•鄭風•女曰雞鳴》,‘宜言飲酒,與子偕老。琴瑟在禦,莫不靜好’,說的是一對平凡夫妻……”
台下的楊柳瞬間笑噴—這教授生生把畫風給帶歪了,好好的時裝秀成了《百家講壇》。
朱湘芸則是滿頭黑線—兒子,你是猴子派來的逗比吧?咋還講上課了?
穀梁彧介紹完詩詞背景,在台下一片茫然的眼神中將麥克風遞回麥子手中。
麥子在他鼓勵的目光中,漸漸不那麽緊張了。她笑了一下,說:“我的這套西裝的靈感,就來自於簡單平凡的夫妻生活。灰色代表丈夫,粉色代表妻子……”
接著,她便將夫妻相處之道與西裝的設計相結合,講述了自己的設計理念。
朱湘芸帶頭鼓起了掌。麥子與穀梁彧相視一笑。
待全部作品展示完畢,朱湘芸和她邀請的幾個評委退場了。
半個小時之後,朱湘芸親自上台宣布結果。
“首先,感謝大家為GL帶來這樣精彩的一次時裝秀,我在大家的作品當中看到了你們的進步。但經過幾位評委的綜合評定,我們隻能選擇兩位學員留下來,進入我們GL的設計組。”
全場鴉雀無聲,大家都屏住呼吸等待著結果。
穀梁彧忽然握住了麥子的手,而麥子也緊緊反握住他的手。他們就這樣交握著,一起等待最後的結果。
朱湘芸掃視全場,淡淡一笑:“下麵,我來宣布入選的兩位學員。第一位是……林木森!”
意料之中,大家報以熱烈的掌聲。林木森站起身揮揮手,忽然轉頭衝麥子笑了一下。麥子也跟著使勁鼓掌,心想,法國大餐這回沒跑了。
朱湘芸繼續公布:“那麽,第二位入選的學員是誰呢?她就是……麥子!”
“哈?”麥子瞪著眼睛,傻在那兒了。
倒是早就心裏有數的穀梁彧和楊柳一人一把將她推起來,傻乎乎地衝大家揮揮手。
直到朱湘芸叫她和林木森留下來開會,麥子才如夢初醒。她怔怔地看向穀梁彧:“這……不是做夢吧?要不,你掐我一下?”
“哎呀……”下一秒,麥子疼得哇哇大叫。
穀梁彧瞪著“親生”學生:“你還真掐啊?”
楊柳笑嘻嘻地推了下麥子:“看她傻了,讓她清醒清醒,哈哈哈!”
穀梁彧將雙手扶在麥子的肩膀上,雙眼含笑,語氣溫柔得一塌糊塗:“我的大設計師,你不是在做夢,而是夢想成現實了!現在呢,你趕緊去開會,好好聽老師的話。我和楊柳先回去準備大餐,晚上給你好好慶祝。晚上見!”
麥子這才反應過來,還要開會呢,趕緊如騰雲駕霧般跟著朱湘芸和林木森進了會議室。
三個人落座後,麥子還不太敢相信,直愣愣地問朱湘芸:“朱老師,是我嗎?真的是……我嗎?會不會是搞錯了?”
朱湘芸故意板起臉:“這位同學,這已經是你第二次質疑我做事的準確度了。我在你眼裏,真就是老糊塗了嗎?”
“不不不……”麥子嚇到差點沒坐穩,“老師您別生氣。我不是質疑您,而是……質疑我自己呀!我跟森哥比,差了十萬八千裏……我怎麽可能跟他一樣入選呢?”
朱湘芸笑了:“麥子,你最大的缺點就是不自信!我可以告訴你,現在你的能力是比林木森差很多,但以你的天賦,再加上我的培養,不出五年,你一定會超越他!”
林木森也衝麥子笑了笑:“麥子,你就算不相信自己,也要相信朱老師的眼光吧,她可是從來沒看走眼過。”
“哈?那……那我……我就相信吧……”
朱湘芸轉向林木森:“木森,我決定把GL的男裝市場交給你負責。你有信心做好嗎?”
“有!”
麥子眨眨眼,弱弱問了句:“那……我是跟著森哥一起做男裝嗎?”
朱湘芸瞥了她一眼:“你,我另有安排。”
就這樣,麥子眼巴巴地看著朱湘芸跟林木森研究了兩個小時的男裝發展規劃,而自己就幹坐著……
“好啦,也挺晚了,今天就到這兒吧!木森,你回去寫個具體的方案給我。”朱湘芸抬頭看了下牆上的鍾,宣布散會。
麥子傻愣愣地跟著他們走出會議室,心想,我那個“另有安排”在哪兒呢?可看朱湘芸根本沒有搭理她的意思,她也沒敢問。
林木森忽然慢下腳步,挨近麥子:“哎,還記得我們打的那個賭嗎?”
麥子樂了:“記得。隻是,這個結果算誰贏啊?”
“都選上了,那就互相請吃飯唄,就當是給對方慶祝了。嗯……要不,今晚我就請你吃法國大餐?”
朱湘芸的背影抖了一下。
麥子趕緊搖頭:“不行啊,我答應房東,要回去吃……”說完,她自己都樂了。這算是個什麽借口?不過,跟房東先生吃飯,對她來說真的是頭等大事。
林木森當然不懂其中深意,笑著說:“就跟房東說一聲嘛。來,跟我走吧,我還有驚喜給你呢!”
“不不不,我真得回家……”
“麥子,其實我對你挺有好感的……”
正在林木森糾纏不休時,朱湘芸忽然轉過身,眼中一片冰冷:“林木森,你還想不想繼續待在GL?”
林木森嚇得一哆嗦,瞪大眼睛看著朱湘芸:“我……不是已經確定留下來了嗎?”
朱湘芸眯起眼睛看著他,不疾不徐道:“合同還沒簽吧?如果,你再糾纏我未來兒媳婦,現在就走人!”
“啥?”林木森再次將目光投向麥子,眼神中竟帶著一絲敬畏,下一秒,他忙笑著打圓場,“哎喲喲,我……我不知道……真是……失敬失敬……剛才我就是開個玩笑……哈哈……那……我先不打擾了……拜拜!”
望著林木森落荒而逃的背影,麥子是徹底傻了。半晌,她才怔怔地問朱湘芸:“朱老師……您剛說什麽……未來兒媳婦?”
朱湘芸一挑眉,用命令的口吻說:“我兒子單身,我看好你做兒媳婦了。現在你就跟我去相親吧!”
相親?麥子被這兩個字雷得是外焦裏嫩。今天是什麽日子?命犯桃花嗎?怎麽剛走一個“有好感”的,又來個“相親”的?
“可是……老師,承蒙您錯愛……我……我不想相親……”
“有男朋友了?”
“那……倒沒有……”
“那還顧慮什麽?看一眼又不會死。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