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12 愛的概率

在愛情中,我們都願意相信對方是自己的唯一。但按照統計學來計算,世界上兩個唯一真愛的人相遇的概率為零。

糧食夫婦小劇場:

“球球,你知道,在你的狗生中遇到真命天‘狗’的概率是多少嗎?是0!所以,你要是喜歡20樓的大黃就勇敢去愛吧!對的時間遇到對的狗,就不要顧慮種族問題了。即便生一窩串串,那也是愛的結晶。”

麥子一邊給球球的食盆裏加肉一邊現學現賣。

穀梁彧蹲下身輕撫著球球的背:“這個你大可放心,大黃上周剛剛做了絕育手術。”

“啊?”

球球將臉埋進了食盆—是的,我們分手了。你們這兩隻人類就不要在本汪的傷口上撒鹽了!心好痛,還是化悲痛為食量吧!

一)

麥子迫於新老板的“**威”,不情不願地上了對方的車。想起還在家等她的穀梁彧,心中又是著急又是內疚。

“朱老師……”坐在副駕駛的麥子戰戰兢兢地問開著車的朱湘芸,“那個……如果……我說如果哈……我見過您兒子以後,覺得不合適的話……那還能不能留在GL了?”

朱湘芸側目:“你這話什麽意思?我是假公濟私的人嗎?這根本就是兩碼事。”

“哦……”麥子一顆心稍稍安穩了些。

朱湘芸挑了挑眉:“怎麽,對我兒子那麽沒信心?”

“不是……您的兒子一定非常非常優秀。隻不過……我……我有喜歡的人了……”

“是嗎?”朱湘芸樂了,“那不妨比較一下,多個選擇也是好的。說不定,你見過我兒子,就把那個人忘了呢?”

“不大可能吧……”麥子低頭絞著手指。

朱湘芸轉頭看向麥子,眼中閃過一絲狡黠:“哎,說說你喜歡的那個人是什麽樣的,我先看看能不能比過我兒子。”

“他……是大學教授……”

“嘿,巧了!我兒子也是教授。”

“哎呀,現在這專家啊、教授啊,滿大街都是。”麥子扭頭看向車窗外,心不在焉。

朱湘芸抿唇笑了,語氣中帶著暗示:“我兒子可是教……經濟學的……”

“教經濟學的還真多……可能是熱門專業吧?”麥子看著一排排迅速後退的路燈,漫不經心道。

朱湘芸無語了—看來這孩子不是一般的缺心眼兒。

一個多小時過去了。麥子忽然發現朱湘芸已經開出城區,開上了一條山路。

“朱老師,這大晚上的,我們是要進山裏嗎?”

朱湘芸又笑了:“怎麽,怕我把你拐到大山裏賣了?”

麥子閉嘴了,可心裏還是有些疑惑。

而當朱湘芸將車停在一個類似景區角門的地方時,麥子的某根神經似乎一下子就通了。

古色古香的院落、灰牆黛瓦,黑漆帶著銅環的大門……好熟悉的地方!莫非?

“您兒子是?”麥子瞪大眼睛,心怦怦直跳。

朱湘芸邊開車門邊調侃著:“幾個月前的一個晚上,我兒子正在這兒寫論文,沒想到卻救了一個失足落水的少女。救命之恩啊!你說,這個少女是不是該以身相許呢?”

“啊!怎麽會是這樣?”麥子捂住臉,隻覺得臉頰像火燒一樣。

這時,大門開了,裏麵燈火通明。麥子剛下車,就看見楊柳衝了出來,親昵地挽住自己的胳膊。

“哎呀,我們的大設計師可算來了,快進去看看教授為你準備的大餐,可好玩啦!”

麥子傻愣愣地被楊柳扯進園子。隻見穀梁彧正提著一盞燈朝她走過來,他身上依舊穿著她設計的那套“琴瑟”,臉上掛著融化冰雪般的笑容,整個人散發著濃濃的書卷氣,真好似從古書中走出來的翩翩公子。

“聽說你想吃法國大餐,我特意找了米其林餐廳的法國廚師做了正宗的法餐。不過,我覺著就放在桌上吃沒什麽意思,想到了個中西合璧的吃法,很有趣。”穀梁彧說著牽起麥子的手朝假山那邊走去。

麥子夢遊般跟著他,腦袋裏還在費力地梳理著母子關係的事,抬眸一看,不禁驚呆了。

隻見,一條清淺的人工小溪自假山蜿蜒而下,一直流到另一邊的池塘裏,而水麵上則漂浮著一個個盛著食物的方形器皿。另外還有一盞盞別致的蓮花燈也漂在水麵上。暗香浮動,水光瀲灩,燭影搖曳,好似來到另一個世界。

穀梁彧拉著麥子坐在溪邊的木凳上,又從水中拿起一個器皿放到麥子麵前的木桌上,接著慢條斯理道:“這個器具叫‘觴’,在古代是用來盛酒的。而這種讓食物和酒順著水流漂浮的吃法,叫作‘曲水流觴’。我讓餐廳的人將法餐裏的食物和紅酒用這種方式送到你麵前,是不是很有趣?”

麥子朝假山那邊望了望,發現真有兩個人在那裏忙活。

“嗬嗬……這個原理不就是旋轉小火鍋嗎?隻不過傳送帶變成了水流,不好拿,還浪費人工……”

沒等麥子說完,楊柳就白了她一眼,然後轉向穀梁彧:“教授,我就說這麽風雅的畫風跟這二貨不搭吧?還旋轉小火鍋,俗不俗?人家這個是古代人的玩法,叫……什麽‘水’……什麽‘流’來著?”

麥子笑著揶揄:“還說我呢,你不也是連個名都記不住?”

正在兩個女生打鬧的時候,朱湘芸走了過來,坐在麥子旁邊。麥子一下子又拘謹起來了。

朱湘芸一指正忙著拿食物的穀梁彧,轉過頭問麥子:“我兒子,你滿意嗎?”

麥子滿臉通紅:“我……我真的沒想到……”

“現在想也不晚。我都說了,今天是帶你來相親的。我這兒子呢,不抽煙、不喝酒、不賭博、不近女色,沒有任何不良嗜好。唯一的缺點就是不解風情,不會哄女孩子,跟他在一起應該挺無趣的。你看看,能接受嗎?”朱湘芸倒是直奔主題。

麥子抬眸看了看穀梁彧,竟反駁道:“誰說他不會哄女孩子?我每次哭,他都會把我哄笑的。而且,跟他在一起,我從來就沒覺得無趣……”

朱湘芸樂了:“哎喲,原來在你眼裏他沒有缺點啊!那就是滿意了?”

麥子將頭垂得更低了,用蚊子一樣的聲音說:“教授……他很好……是我配不上他……”

穀梁彧坐在了麥子對麵,對朱湘芸說:“媽,她是不放心你。”

“不放心我什麽?”

“她怕你會給她張支票,讓她離你兒子遠一點。”穀梁彧笑著打趣。

朱湘芸假裝板起臉:“支票?想得美!要錢沒有,就這傻兒子一個,一經出手不退不換!你就說要不要吧!”

麥子也笑了。她發現,跟這個“婆婆”相處似乎壓力不會太大。

穀梁彧又接著說:“她還有負擔,怕你逼著她生孫子,一胎生不出生二胎,二胎生不出生三胎……她不想變成生孩子的機器。”

“誰說非得生孫子啦?”朱湘芸瞪大眼睛看向麥子,“我們家又沒有皇位要繼承,怎麽就非得孫子?我才不會重男輕女!再說,想一直生孩子不出來工作?哪有那好事?我費半天勁招你來GL幹什麽?別忘了,我可是萬惡的資本家,要榨幹你每一滴血!”說完,為了彰顯氣勢,她還使勁地拍了下桌子。

麥子皺了下眉,又小心翼翼地問:“那……我這次入選,是不是因為教授的關係?”

“不是。”

“哦……”

“這個培訓班就是為你辦的!”

朱湘芸還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

“啊?”麥子怔了下,眼中又流露出沮喪,“也就是說……都是因為教授的關係……所以,我根本沒資格做GL的設計師;所以,您才又選了林木森;所以,您剛剛隻給他分配任務……而我,還是個廢人……”

見麥子的眼圈紅了,穀梁彧的心又揪了起來,趕緊搶著解釋:“麥子,不是你想的那樣。其實我媽第一次見到你,是在雲裳的發布會上。你還記不記得,發布會結束後我過去問你穿的裙子是哪個品牌的?那就是我媽讓我問的。”

“沒錯。”朱湘芸接過了話茬,“你那件裙子讓我眼前一亮,雖說缺點很多,但還是有亮點的,尤其那種清新的氣息,在現在浮躁的時尚圈裏真的很難得。而當我聽阿彧說,就是你隨隨便便改的,我便斷定你有做服裝設計師的天賦。再加上你做陪購師時跟阿彧分析男裝市場,我又發現,你對服裝真的費力去研究了。所以,我就想讓阿彧引薦,好好培養你。那個時候,我就是單純想收徒弟,可沒想到這臭小子會對你動心。”

“哦……”麥子恍然大悟,“原來,那天雲裳發布會上跟教授在一起的是朱老師啊!我……我一直以為是他女朋友呢!”

“哈哈哈哈……”朱湘芸笑著指著麥子,“小妮子,你這個想法雖說有點傻,但我喜歡,哈哈哈哈……”

穀梁彧卻嗔怪地看著朱湘芸:“媽,你差點壞了我終身大事。”

“急什麽,媽這不是已經出手幫你了嗎?”朱湘芸瞪了他一眼,又轉向麥子,“小妮子,別打岔,剛剛的問題給個痛快話!我兒子到底行不行?”

麥子滿麵通紅,低著頭吞吞吐吐:“可是……教授……他……他也沒說過喜歡我啊……”

這時,嘴裏塞滿鵝肝的楊柳抗議了,一拍桌子:“怎麽沒說過?喝醉那次,教授說了一晚上‘我喜歡麥子’。我做證!”

“可……可我沒聽見……”

朱湘芸趕緊衝穀梁彧遞眼色:“該你上了!表白這個環節,媽可幫不了你了啊!”

穀梁彧的臉也紅了。他溫柔地注視著麥子,眼裏是化不開的濃情。

“我……我沒追過女孩子。這個……真的是短板……麥子,我想對你好,但有時候真不知道該怎麽做。你是我遇到的最束手無策的難題。”

麥子笑了,抬眸看了他一眼:“我好像沒那麽難相處吧?”

“不不不……是我表達有誤。”穀梁彧推了下眼鏡,又重新組織語言,“不是你的問題,是我的問題。我不擅長談戀愛,但……又很想跟你談戀愛……就是說,讓一個人進入他不擅長的領域,總是會覺得艱難的,但這是這個人能力的問題,而不是這個領域的問題……”

“哈哈哈哈……”楊柳笑趴下了,“教授,你到底在說什麽?平時上課,你條理挺清晰的,怎麽一表白就不會說話了?要不,你再把自己灌醉吧!”

朱湘芸也是哭笑不得:“兒子,你就簡單直接說你喜歡人家不就好了?”

誰知,穀梁彧竟非常認真地搖搖頭:“不,這不是件簡單的事,必須要全麵具體地說清楚。”

楊柳抬頭望著滿天星鬥:“教授,等你‘全麵具體’地說完,是不是天都要亮了啊?”

“不用,我計算了一下,大概……五分鍾足夠了。”穀梁彧又非常認真地回答了“親生”學生的問題後,深情地看向麥子,“麥子,你還記不記得,我們曾經討論過應不應該為了愛情放棄理想?”

麥子怔了一下,又蹙眉回憶:“哦,好像有這麽回事……”

“當時,我說服不了你。所以我就打算身體力行,用我自己的行動來證明愛情和理想是不矛盾的。麥子,我可以給你愛情,同時,不但不需要你放棄理想,還願意幫助你實現你的理想……”

“等下!”麥子瞪大眼睛,打斷了穀梁彧,“教授,你的意思是,你為我做的這些都隻是為了證明這件事?那……那證明完了,是不是就……”

穀梁彧搖搖頭,目光真誠地看著麥子:“不,這個論點需要長期論證,這個期限嘛……至少要一輩子吧……”

安靜了幾秒鍾後,楊柳大叫起來:“哇!教授不愧是教授,這個表白……太有深度、太有內涵、太……”

誰知,麥子竟一臉茫然地看向她:“什麽時候表白的?我怎麽又沒聽見?”

楊柳無奈了,用同情的目光看向穀梁彧,接著說:“就是太……不照顧智商不在線的人了……教授,跟這二貨說話一定要簡單明了,要不她真聽不懂!”

“是我的錯,我以後會注意的。”穀梁彧認真地點點頭,再次深情地看向麥子,“麥子,以後你想吃好吃的,我就帶你吃。你哭了,我就哄你。我不行還有球球……不對,應該是盡量不惹你哭。但是,你實在是太愛哭了……我……我就盡我最大努力吧!對,最重要的是你的理想,我,還有我媽,一起幫你實現。這樣,你……願意和我在一起嗎?”

“願……願意……”麥子說完,捂著臉趴在桌上了。

“耶!”朱湘芸和楊柳倒是十分默契地站起身,隔著桌子擊了下掌。

坐回座位的朱湘芸忽然收斂了笑容,慢悠悠地從包裏拿出一個信封,遞到麥子麵前:“既然你答應了,那麽接下來,該做選擇題了。”

麥子愣住了:“這……這是什麽?”

楊柳機警地盯著信封:“支票?”

麥子在桌子下麵踢了她一腳。

朱湘芸又對麥子說:“打開看看。”

麥子遲疑著打開信封,接著便驚叫起來:“馬蘭歐尼學院的研究生?”

作為一個學服裝設計的人,不可能不知道世界四大設計學院之一的意大利馬蘭歐尼學院。去那裏學習,簡直是麥子做夢都不敢想的事。

朱湘芸淡然一笑:“我們GL每年都會送一名設計師去米蘭進修。之前我也說過,你很有天賦,但現在的水平還達不到GL的要求。如果你願意的話,今年的名額就定你了。等你學成歸來,就可以正式成為GL的設計師。”

“我願意,我當然願意!”

朱湘芸卻搖了搖頭:“我還沒說完。麥子,現在擺在你麵前有兩條路。第一條,你可以馬上嫁入豪門。阿彧是鵬城集團的唯一繼承人,嫁給他,你即便什麽都不做,也是一生的榮華富貴。第二條,去米蘭念研究生,腳踏實地,一步一步實現你的夢想。這就需要暫時把結婚的事放一放。當然,這是有風險的。我可不保證在此期間阿彧不會變心,會一直等你。”

“我選第二條。”麥子不假思索。

朱湘芸笑望著穀梁彧,打趣道:“兒子,這小妮子不怎麽在乎你啊!”

“不是的,我在乎……”麥子抿唇思索了一下,繼續說,“隻不過,我從來就沒想過嫁入豪門……我喜歡的是教授這個人,而不是什麽鵬程集團的繼承人。另外,我對他也有信心。他都已經為我做了這麽多,我想一定也會支持我去米蘭學習的。相反,如果我放棄了夢想,那就變成連自己都不喜歡的人了,那就更別奢望別人會喜歡我了呀!”

話音剛落,穀梁彧一把握住了麥子的手,眼中盈滿了驕傲:“誰說我的麥子傻?我看她是大智若愚。麵對生活上的瑣碎事,她是傻乎乎的。可麵對人生大事,她看得比誰都通透。麥子,去米蘭吧!去完成你的夢想。放心,我等你!”

麥子頷首,羞澀的笑容裏滿是幸福。

朱湘芸看到這一幕,忽然感慨道:“我怎麽有點嫉妒這兒媳婦了呢,你老公可比我老公強多了!”

“那是因為她老公有個好媽媽!”穀梁彧也get了彩虹屁技能。

朱湘芸親昵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又叮囑道:“有時間帶麥子去見見你爸。他的意見你倒是不必理會,走個過場就好了。”

說著,她又轉向麥子,語氣輕蔑:“他爸是個老古董、老封建。如果說了什麽你不愛聽的,就當耳旁風,不用往心裏去。反正阿彧也是一直跟我生活。以後,你跟他爸的交集也不會太多。”

“哦……”麥子聽得似懂非懂,但又不好意思刨根問底。

這次“相親”算是圓滿成功。

二)

朱湘芸見楊柳差不多吃飽了,衝她使了個眼色:“喂,咱們兩個電燈泡是不是該退場了?”

楊柳趕緊站起身:“對對對,該給二位‘新人’多點單獨相處的時間。那我和阿姨就先走了哈!最後祝福二位百年好合,早生貴子!”

說完,她挽著朱湘芸便往外走。

而朱湘芸則親昵地拍了拍楊柳的頭:“走吧,我兒子的小臥底,你可是功不可沒,咱們到車上商量商量給你個什麽獎勵吧!”

麥子猛然抬頭:“什麽?臥底?”

“哎呀,我忽然想起有個很重要的‘死’必須馬上去裝一下,失陪啦!”楊柳拉起朱湘芸就跑。

麥子剛要起身去追,被穀梁彧一把按住了。

“怎麽回事?”麥子嘟起嘴問穀梁彧。

穀梁彧低頭笑了笑:“都說了,追女孩子是我的短板,當然需要個幫手啦!”

“我就說什麽給支票、生兒子的那些話,都是我跟她說,你怎麽會知道,原來,她就是個叛徒!”

“好啦,就原諒她吧!她也是被我的誠意給打動了啊!而且,我們現在這樣,不是挺好嗎?”

穀梁彧說完,忽然一陣陣心虛—是被誠意打動?還是被威逼利誘?

這時,米其林餐廳的員工也陸陸續續地離開了園子,隻剩穀梁彧和麥子兩個人。

麥子開始不自在了,低著頭小聲問道:“我們……什麽時候回去啊?”

穀梁彧拉著她的手,笑眯眯地說:“都這麽晚了。我還有好些話要跟你說。今晚我們就住在這兒吧!”

“什麽?”麥子瞪大眼睛,捂住領口,像隻受到驚嚇的小兔子,“教授,我……我們才剛剛開始……這個……進展太快了吧……”

穀梁彧抿唇輕笑,抬手一指那棟雕梁畫棟的小樓:“那樓上有兩個房間,我們一人一間。放心,我是正人君子,不會騷擾你的。”

“哦……”麥子低著頭,小臉紅成個番茄。

一陣微風拂過,她下意識地將雙臂環抱。

穀梁彧拉起她:“冷了吧?我們進屋去。”

小樓裏的一切都和麥子第一次進來時一樣。她輕車熟路,坐在了窗邊的藤椅上。穀梁彧搬了把椅子,放在麥子對麵,剛要坐下,又拍了下頭,似乎想起了什麽。接著,他在麥子疑惑的目光裏端出了兩盤糖果,五顏六色,各種口味都有。

“我記得,你不喜歡吃甜食啊。”麥子望著糖果,怔怔地問穀梁彧,“是……給我準備的?”

穀梁彧笑著點點頭:“我不確定今晚的表白,你會不會接受。萬一……又把你惹哭了……而球球又不在,就隻能多準備些糖果了……”

麥子笑了:“那我現在又沒哭,你幹嗎拿給我啊?”

穀梁彧沒回答,隻伸手拿起一個柚子味的棒棒糖,剝去糖紙遞到麥子麵前,略帶著些羞澀:“這個……是想對你說的……”

麥子一怔,接過棒棒糖,忽然看見那黃色的球體上清晰刻著—I Love 柚!

糖還沒放進嘴裏,就甜到心裏去了。

“為……為什麽是我呀?”麥子紅著臉,低著頭,“我一直都想不明白。教授這麽優秀的人,怎麽會喜歡我這麽平凡的女生呢?你命中注定的另一半……怎麽都不應該是我這個樣子啊?”

穀梁彧認真地思考了一下:“這麽跟你說吧。假設,真有命中注定的另一半,那麽在地球上兩個唯一真愛的人,你知道他們相遇的概率是多少嗎?”

麥子蒙了—怎麽又算上概率了?

“是零!”穀梁彧輕笑,目光溫柔,“所以說,根本不存在什麽命中注定的人。我在對的時間剛好遇見你。而你剛好吸引了我。所以,就是你了,就這麽簡單。”

“就……這麽簡單?”

“本來就這麽簡單啊!”

麥子抿唇,笑得傻兮兮的。接著,她抬起頭,定定地注視著穀梁彧,深吸一口氣:“那,教授……你可要準備好了……我……我要開始愛你了……很用心很用心地愛你了……”

說完,她又羞澀地低下了頭。

一雙溫暖的大手輕輕地將麥子的手包裹,耳畔傳來清朗而深情的聲音:“準備好了,你放馬過來吧!另外,你也要有準備。因為不論你給我多少愛,我都會N次方還回去。”

“不行,我數學不好……”

“呃……那你就知道是好多好多的愛,就好了。”

窗外,月朗星疏,微風吹皺一池春水。窗內,濃情繾綣,兩個有情人似有說不完的話……

穀梁彧忽然話題一轉:“對了,我父母的事應該跟你說清楚。”

麥子有點意外。雖說剛剛朱湘芸提起穀梁彧的父親時,她心裏是有疑問的,但她沒有太過急於知道真相。沒想到,他似乎更著急。再一想,她不禁心頭一暖,他這是想讓她心裏踏實。

“他們……是離婚了嗎?”麥子小心翼翼地問。

穀梁彧搖搖頭:“在法律上,他們還是夫妻,隻不過,已經很多年沒見麵了。我爸這個人……思想太守舊,也太專製了。他覺得他事業那麽成功,我媽就應該在家相夫教子。而偏偏我媽不想過那種生活,她有她自己的理想和追求。就因為這個,兩個人的矛盾越來越深。就在十年前,我大學畢業從英國過來。我媽正式離開這個家,去創建自己的服裝品牌。而我,為了支持我媽,把自己的姓氏給改了。其實,我爸姓‘梁’。我為了跟他劃清界限,給自己改了個複姓—‘穀梁’。而我媽,就直接用這兩個字的首字母命名了她的品牌。”

“哦,原來你叫‘梁彧’……”麥子眨眨眼睛,“好像是沒有‘穀梁彧’好聽,嗬嗬……”

穀梁彧輕笑一下,又接著說:“這麽一來,可把我爸給氣壞了。從那以後,他們就再沒聯係過。而我,偶爾會回去看看我爸,但大部分時間還是跟我媽在一起。其實,我爸也不是壞人,就是……太專製,身邊的人都得聽他的安排。可偏偏我媽和我都不想被他安排。”

“怪不得朱老師會說她羨慕我……”

穀梁彧苦笑一下:“或許就是因為理解我媽的苦衷,所以我是真心支持你去追逐夢想。我可不想做我爸那樣的男人。”

“遇到你,真是我的幸運。謝謝你……阿彧……”

穀梁彧眼睛一亮:“你叫我什麽?”

麥子嘟起嘴,撒嬌似的說:“你都是我男朋友了,當然不能再天天喊你‘教授’了啊!阿彧……朱老師就這麽叫你的,那我也這麽叫!”

“好。我們家女人最大!”

“對了,公平起見,我也跟你說說我家的情況吧。”

穀梁彧笑了笑:“記得你說過,媽媽是在服裝廠工作。”

麥子一擺手:“那都是好多年前的事了。我念初中的時候,她那個廠子就倒閉了,然後,我爸也下崗了。那個時候家裏特別艱難。但好在他們心都挺大的,嗯……這點也遺傳給我了,哈哈哈……後來,他們倆就在我家那個小區開了個小超市,雖然收入不多,但我們一家人都沒心沒肺,還是很快樂。尤其是我大學選了服裝設計,學費要比正常專業高很多。本來我想放棄的,可爸爸媽媽都義無反顧地支持我。他們省吃儉用,日子緊巴巴的,但神奇的是,每天還都是開開心心的。”

說著,麥子竟在穀梁彧的眼眸中捕捉到了一絲羨慕。

果然,他歎了口氣,說:“麥子,記得你剛知道我的家世時,說什麽理解不了我們有錢人的苦惱。其實,你不知道我有多羨慕你這樣的家庭。不管遇到什麽樣的困難,一家人總能相互理解,相互支撐。就算清苦,也是團團圓圓、快快樂樂的。或許你會覺得我這麽說很矯情,但……這是真心話……”

“阿彧,我懂了,現在我都懂了……”麥子緊緊地握住了穀梁彧的手,“你放心,等我從意大利回來,我們就再也不分開了。我跟你結婚,給你生孩子……我們的小家一定是團團圓圓、快快樂樂的!嗯……孩子最好像你,因為我太笨了……不過,太聰明的小孩,童年好像都不怎麽快樂。那……就生兩個吧!一個聰明的,一個笨的,智商平衡一下。不過,先說好了,笨的那個要你來教,不然我會越教越笨的……”

本來前半段說得穀梁彧心裏熱乎乎的,甚至感動得想掉淚。可後半段,卻著實讓他笑出了眼淚。這個小丫頭,怎麽就這麽可愛?

“怎麽辦,我現在……很想吻你……”穀梁彧忽然站起身,深情地望著麥子,雙手捧起了她的臉。

麥子被他這個突如其來的“請求”給嚇蒙了。她瞪大眼睛注視著穀梁彧越來越逼近的臉,心都快跳出來了。

別,第一次接吻,不能!幾秒鍾後,麥子開始給自己做心理建設。初吻啊!應該是充滿美好回憶的,穩住!穩住!關鍵時刻可不能掉鏈子啊!那個……眼睛是該閉上吧?對,電視裏都是閉著的……

而當麥子閉上眼,揚起下巴,擺出一副視死如歸的架勢後,卻隻感覺額頭被蜻蜓點水般輕吻了一下。

這……就完了?

麥子疑惑地睜開眼,看見的是穀梁彧略顯窘迫的臉龐。

“對……對不起……”

麥子更蒙了—為什麽要在這個時候說“對不起”呢?

穀梁彧撓撓頭,眉心擰成了一團:“‘接吻’這件事,我……我真的沒經驗。而我知道,這是你的初吻。所以,這是件特別重要的事,絕不能敷衍了事……更不能因為我業務上的生疏,而破壞了你對初吻的美好回憶……”

“你……到底想表達什麽?”

穀梁彧再次捧起麥子的臉,鄭重其事道:“我的意思是,給我點時間,讓我好好研究一下這個接吻的角度、力度、時長,還有具體的過程……然後,我保證給你一個終生難忘的初吻。”

麥子簡直要抓狂,此刻隻想發個朋友圈求助—教授男友太有研究精神,接吻都要搞科研怎麽辦?急!在線等……

清晨,還在睡夢中的楊柳,迷迷糊糊地感覺到自己的臉被個不明物體一下一下有節奏地舔著。她微微睜開一隻眼,看見的是球球無助的小眼神。

“哎呀,起開!”楊柳一翻身,推開了球球胖墩墩的身軀。

球球鍥而不舍,跳到另一邊,繼續舔臉,同時,內心大聲呼喊—快帶本汪出去便便,撐不住了啊!

楊柳再次推開球球,索性直接用被子將臉蒙上了。

球球無奈地注視了她一秒鍾,然後使出了撒手鐧—轉身,一屁股直接坐在楊柳頭上。

“啊!壓死我了!謀殺啊!”楊柳驚叫著掀開被子,一把抓起球球丟到地板上。

球球委屈地“嗚嗚”兩聲,忽覺身體異樣,低頭一看,一根新鮮出爐,還熱乎乎的便便就這樣猝不及防地誕生了。

“嗷嗚……”球球淚奔,內心是極度崩潰的—本汪居然在家裏便便了,好羞恥!

而拿著衛生紙清理狗便便的楊柳更是生無可戀。她拿著便便,指著天花板憤然呐喊:“你們兩個二貨!天天給我吃狗糧也就算了,還讓我撿狗屎……簡直,人神共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