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你告訴我，你到底是不是鳳嫣？
那人一身儒衣，身形消瘦清俊，麵無表情，走到墓室門口時，停住了。
“是魏扶風。”魏祁月先看清來人，正是失蹤了很久的十三王爺魏扶風。
他根本不受墓道牆上的符咒影響，神情呆滯，雙目無神，與平時的如沐春風根本判若兩人，如果不是妖魔所扮，便是受了控製。
“是了，他本就異於常人，身上的氣息太幹淨，你這些符咒對他根本形同虛設，”鳳翩揚起手中的玉笛，“但他這樣子很不對勁，要小心了。”說著，人下意識的護在棺槨前。
“這墓我找到很久了，卻一直找不到入口，索性使了些小手段，故意提供些線索給兩位，靠兩位幫助，果然，輕易就進來了，”魏扶風站在墓室口陰測測的看著墓中兩人，那聲音竟然是劉溫之的聲音，“傳說這裏有無尚至寶，我到要瞧瞧清楚。”他說著忽然口一張，一團黑霧噴出，頓時在墓中彌漫開，將墓道上的符咒整片遮住。
“不好，”魏祁月叫了一聲，“是《食鬼錄》中的‘縱魂’，他已經被控製，已不是魏扶風，而是劉溫之，翩翩，‘侍風咒’，別讓那些黑霧將牆上的符咒遮住。”
鳳翩點頭，口中默默念咒，墓中頓時揚起陣陣大風。
“晚了。”魏扶風手一揚，濃霧更凶，即使大風吹過，濃霧也無處可去，同時有尖嘯聲驟起，一道人影趁著濃霧斜飛進來，落在魏扶風身旁，正是那千麵。
“好了，辟邪咒被我遮住，誰都可以進得來，千麵，動手，將那棺中的寶物給我奪過來。”魏扶風低笑著說道。
千麵人已躍起，無數鬼影自她體內衝出，直向鳳翩，身形卻向著那棺槨之內。
魏祁月此時不過一介凡人，戰鬼之劍也不在手中，看著千麵衝來，他一腳將那百千重的棺材蓋踢起，朝千麵撞去，而一旁的鳳翩揮開千麵體內衝出的鬼影，人仍紋絲不動的擋在棺前。
千麵避開棺材蓋，一使力，那棺材蓋在空中一滯，忽然反回來向魏祁月撞去，魏祁月提氣躍起，站在棺板上，回身衝鳳翩道：“翩翩，他們兩人合力，我們根本不是對手，快將那半顆心吞下，不然我們輸定了。”
鳳翩不理會，隻是擋在棺前，被她揮開的鬼影又來，而魏扶風也同時出手了，他手中一張紫色的符，口中念念有詞，那向鳳翩衝來的鬼影頓時多了一倍，本來隻是無數道影子，此時猛然變得真實，如同千軍萬馬向鳳翩而來。
是《食鬼錄》上的‘千軍殺’，魏祁月的記憶已回複，哪會不知這一招的厲害，但《食鬼錄》並不在手，即使他懂咒也無法操縱，眼看千軍萬馬一般的鬼陣將鳳翩包圍，鳳翩苦苦相抗，他瞥見棺中的白光，一咬牙，自棺蓋上躍起，直取那道白光。
一靠近劉少安的屍身，魂魄又一次被牽製，身體似要被撕成兩半，神誌又開始模糊，魏祁月咬破了唇角，逼自己清醒，將那白光連同那朵紅花抓起，抬手就向鳳翩拋去。
佛界幽曇攀附著那半顆心在空中翻飛，那端的魏扶風整個人衝上去，想奪那紅花，鳳翩的玉笛自眾惡鬼中飛出，拍開魏扶風，同時用身體狠狠的撞開幾個惡鬼，那些惡鬼被施了法，身形極重，又無比凶狠，鳳翩那一撞撞的頭昏眼花，卻沒有突圍出去，魏扶風一抓沒有抓住，人又躍去，再搶佛界幽曇，那頭魏祁月拚了命掙開劉少安屍身的牽製，反過身將魏扶住抱住，而身後千麵已衝上來，一掌打在魏祁月的身上。
“翩翩，快，咬破舌頭，破妖咒。”魏祁月噴出一口血來，啞著嗓子衝鳳翩叫道。
咬破舌頭，用自身的血施咒，是在法力不及對手的情況下沒辦法才用的，極傷元氣，鳳翩隻有半顆心，根本不敵《食鬼錄》上的法咒，劉溫之雖是凡人，卻極是邪氣，鳳翩若脫不出這千軍咒，那另半顆心和佛界幽曇就要落入劉溫之之手，此時被魏祁月一點，她想也不想的咬破舌頭，一口鮮血向那些惡鬼直噴出去。
血光混著白光一閃，本足以讓一般的惡鬼飛灰煙滅，而眼前的惡鬼隻是往旁邊避開，卻已足夠，鳳翩飛身而出，趁著魏祁月將魏扶住抱住，一抬手接住了那團白光。
身後的惡鬼又纏上來，而魏扶風已踢開魏祁月，口中默念，更多惡鬼衝上來。
鳳翩看看跌在一旁的魏祁月，已不能猶豫了，將那半顆心連同那朵佛界幽曇按在胸口，白光一閃，那半顆心與那紅花一起滲入體內。
“不！”一旁的魏扶風大叫一聲，驅動更多惡鬼朝鳳翩而來。
鳳翩隻覺心頭一股暖意直湧上來，眉間清明異常，她輕輕閉上眼，身體在瞬間化成一隻金色的鳳凰，一提氣人已躍起，手臂化成兩翼，兩翼揮動，巨大的風揚起，本來在墓中濃的化不開的黑霧開始變淡。
魏扶風被那股大風逼到一旁，眯著眼看化成鳳凰的鳳翩，那原來是她的半顆心嗎？半壁完壁果然法力強了一倍，但自己並不一定就輸給她，隻是若這墓中的霧散開，無法驅動惡鬼，那麽便毫無勝算了，隻可惜了這無尚的寶貝，自己花盡心思尋找，竟然仍然落入了別人的手中。
即使不甘，但心中衡量了一下，魏扶風尖嘯一聲，要走便毫不猶豫，人往墓外而去，那頭的千麵聽到嘯聲，會過意來也隨他而出。
墓中隻剩萬千惡鬼和越來越淡的黑霧，終於，黑霧散去，那些惡鬼無處躲藏，鳳翩口中默念，口一張，一團火噴出來，將那些惡鬼困在火中，頓時鬼哭狼嚎。
她已經回複鳳凰之身了，可以飛，可以放出三味真火，惡鬼在墓中符咒及大火的包圍中，不多時便化成黑色的煙，消失無蹤。
墓室內靜下來，那大火竟沒損傷墓中的一分一毫，鳳翩輕輕落下，著地時，看到本來猶如熟睡的劉少安屍身已化成一具白骨，自己的半顆心供養的佛界幽曇所帶來的神奇已經消失，她心裏一慌，衝上去看跌在一旁的魏祁月。
魏祁月滿臉是血，不知是死是活，鳳翩手發顫，抖著手去探他的鼻息，呼吸全無。
她大驚失色，頓時慌了手腳，伸手去拍他的臉：“醒來，快醒來。”
毫無反應，眉心間本來發亮的魂魄變得極談，像是隨時會消失，鳳翩將靈力集中在食指上，點在他的眉心，渡過去的靈力卻如石沉大海，毫無用處。
“醒來，快醒來。”她的手顫得更厲害，一下下的在他身上拍，沒有意識到自己的眼淚正不受控製的直流下來。
“你若回去，我要怎麽辦？”方才這鬼還拉住她問，而現在，他若魂飛魄散了自己要怎麽辦？
她從未如此慌張過，手指還在途勞的將靈力輸進魏祁月的體內，而他眉心的魂魄仍是黯淡。
一定有辦法救他，一定有，被她吸進體內的佛界幽曇或許還未枯萎，隻要再將心挖出來，繼續供養，這鬼就能活過來。
她冷靜下來，抓緊手中玉笛，一施法，玉笛化成利刃，她一咬牙，朝自己胸口直刺進去。
“別！”有人拍開她的手，力道不重，但足以讓她手中的利刃偏了方向，“刺進去會很疼，翩翩。”
“叮”的一聲，利刃掉在地上，變回原來的玉笛，鳳翩盯著魏祁月，滿臉的淚，他眉心的魂魄仍然黯淡，但人卻醒了。
“你還活著？”她怔怔道，聲音竟然也在發抖。
“當然沒死，隻是被那千麵那一掌拍懵了，翩翩，你是在哭嗎？”魏祁月說話沒什麽力道，眼睛盯著鳳翩。
眼淚仍然止不住的掉，鳳翩這才意識到自己在哭，手抹過臉頰，一臉的淚水，怎麽哭了呢？她茫然的看著魏祁月，眼看著他的手伸過來，小心的替她抹去眼淚。
怎麽哭了呢？怎麽看到他方才的樣子連剖出整顆心給他的想法都有？自己是怎麽了？她抬起手抓住還在替她擦淚的手，他的手冰冷，卻回握住她，她的心跟著顫了顫，想抽回手時，卻聽到低聲問道：“你要回到仙界去嗎？”
她不言語，卻任他握緊了手。
“我現在沒有一點力氣，似乎又回到了還是劉少安時要死不死的樣子，可能再不用多久，便像你說的，魂飛魄散了，所以，”魏祁月另一隻手撐著地坐起來，“所以，你回去也好，隻是離開前，你告訴我，你到底是不是鳳嫣。”他不是傻子，那半壁玲瓏心太蹊蹺，世上確實有長相一樣的雙生姐妹，但不可能同時失了半顆心。
鳳翩看著他眉心本來黯淡的魂魄並沒有再變淡，看來他並不會魂飛魄散，那佛界幽曇千年的供養，總算替他養出了一部分魂魄，隻是卻會形同廢人一般。
“何必糾結於這件事？”她站起身，看了眼那具棺槨，“既然劉少安已經化成白骨，你也不再是劉少安了，不是嗎？”
她又蹲下來，背對著魏祁月道：“《食鬼錄》不收回，我還不會回去，來，自己爬上來，我背你出去。”
背後卻半晌沒有動作，她回過頭去，魏祁月隻是苦笑，歎氣道：“我受了傷，連爬上來的力氣也沒有了。”
鳳翩終於笑起來，起身道：“你是要我將你橫抱起來嗎？”
魏祁月別過頭，咬牙道：“不要。”
總算背著魏祁月出了墓，出墓時魏祁月已經昏睡過去，手臂纏著鳳翩的脖子，揪著她的一撮頭發。
“他死啦？”碧訣第一個衝上來，“我和那破劍方才被一群惡鬼困住，又不能進墓來，他是不是死了？”它湊上去看魏祁月的臉，又問了一遍。
“閉上你的臭嘴，妖怪，”戰鬼悲心隻是個魂魄，沒法自鳳翩背上將魏祁月接過來，看著魏祁月的臉色，自己也忍不住問了一句，“他還活著吧。”
“睡著了而已，”鳳翩將魏祁月放在碧訣背上，自己也跨坐上去，也不多言，道，“帶我們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