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紅塵一笑
兩人乘著碧訣往鮑州方向而去,果然一路沒有人煙,碧訣因為不甘心背著魏祁月,一路亂飛,忽快忽慢,差點將魏祁月甩下去,挨了鳳翩一下後,才學乖,含著淚繼續飛,一路又挨了魏祁月報複性的幾腳。
又飛了半個時辰,四周的風漸漸大起來,飛沙滿天中,遠遠地看到一座小小的城鎮就在眼前。
“到風場了。”魏祁月被風吹得睜不開眼,揚手擋在前麵,道。
鳳翩望下去隻見有無數血紅的花瓣帶著異香迎風而來,她抬手接住一片,花瓣如手掌般大小,豔紅如血,淡雅的香氣飄進鼻端。
“這是此處的一道風景,每年這個時候會有無數朵這樣的花隻在風場這個地方開放,但因為風場的風太大,花剛剛盛開,未來得及爭芳鬥豔便被那大風吹散,因此世人稱這種花為:紅塵一笑,”魏祁月也接住一片花瓣拈在指尖,抬頭看到盯著眼前滿天花瓣發愣的鳳翩,本來隻是抓著她腰的手無意識的將她圈住,在她耳邊道,“是不是很美?”
鳳翩似沉在這樣的美景中,呆呆的看著無數花瓣在她四周飛舞,卻猛然間扔了手中的花瓣回頭看身後白衣決然的魏祁月,魏祁月愣了愣,轉而唇角輕揚,一雙眼漆黑如墨,也將鳳翩深深的望著。
鳳翩微微的皺眉,她看著魏祁月又並不在看他,某些靈感不自覺的竄進腦海,像是被丟棄的猛然間又回來一樣,她似乎想起在很久以前她曾做過這樣的一個夢,夢中她神遊到一處,漫天塵土中有無數紅色花瓣在飛舞,她隻認為那是一處仙境,歡快的追逐著如血色蝴蝶般的萬千花瓣,追到深處時,一抹白色的修長身影突兀而來,看不清長相,隻看清他模糊的臉上唇角輕揚,笑容如山間清流,拈了一朵花瓣在指間,衝她道:“這花名叫‘紅塵一笑’,姑娘可喜歡?”
為什麽以前從未記得做過這樣的夢,但聽到魏祁月口中“紅塵一笑”四個字,再看眼前風景,便如扯開了一段幕布,看到了幕後從未見過的一切。
夢中那個白衣男子看得並不真切,但那笑容卻像是就算隔著千山萬水也能猜到它的形狀一般,跟身後那個人的笑容應該是一樣的形狀。
她愣愣地看著魏祁月,伸手撫上他的嘴角,魏祁月怔住,呆呆的任她微微冰涼的手撫過臉龐,猛然間伸手抓住,問道:“翩翩你想什麽?”
鳳翩這才回過神,渙散的視線凝在魏祁月的臉上,並不答他的話,而是問道:“你真的對鳳嫣毫無印象嗎?”
魏祁月一怔,鬆開鳳翩的手,卻也不答她,又抓了一片花瓣在手中,想了想,才道:“知道嗎,翩翩,這種花瓣可以製成這世上最好的胭脂,好幾兩銀子一盒,風場的風太大,本不適合住人,卻偏成了個小鎮,就是因為這花可以帶來財源,”他放任手中的花瓣飛走,幽幽道,“其實我一直覺得我從未來過這裏,也從未見過這‘紅塵一笑’,但我現在卻偏叫得出這花的名字,講得出其實的門道,顯然,我以前定是來過的,你說的沒錯,我第一次見你時確實覺得你熟悉,親切,就像遺落了太久的另半顆心,所以才會一直跟著你,到底為什麽熟悉,是不是因為鳳嫣?我不知道,想不起來了。”
他說完眼睛看向遠方,道:“可是,這又有什麽關係,那些都是前輩子的事了,如果我喝過孟婆湯,該是一點印象也沒有了。”
他並不知道鳳翩就是鳳嫣,他隻知若他還是劉少安時真的負過鳳嫣,白白害了她一條性命,此時又說這番話,鳳翩必定又要生氣,但這確實是他的想法,前塵往事,記憶破損,他又該為這個存在於破損記憶中的女人付怎樣的責任?若真負過那個女人,為何見到與她長得一模一樣的鳳翩時並沒有一絲自責?
那頭的鳳翩不說話,以為她是生氣才一聲不吭,這讓魏祁月有些後悔說的這番話,不由得看向她,鳳翩卻麵色如常,隻是不自覺的抿著唇,拍了拍碧訣,讓它饒開風場,不要讓下麵的人看見,往鮑州方向飛。
鮑州離風場並不遠,卻是隸屬大汗國,前朝時還是邊關重鎮,換到這個朝代卻已是別家的土地,碧訣在空中飛行極快,不消多時便到了鮑州,可能是百姓都跑去了風場摘“紅塵一笑”,此時鮑州自空中往下看,甚是冷清。
兩人一路皆不說話,直到自碧訣身上下來,人著了地,鳳翩還是不吭一聲,魏祁月很是鬱悶,他蹭過去握住鳳翩的手,道:“翩翩,你又生我氣了?”
鳳翩停住,聽他問是不是生氣,不由怔了怔,其實她此時心裏隻是覺得疑惑,顯然,這鬼還是劉少安時來過這裏,有些事不自覺的便記起來了,可能在之前與他相處的三百年中,他也是時不時的記得些什麽,隻是一直抱著是前輩子的事,記得又如何的心態,而從未對她提過,也許,鳳嫣這個人一直出現在這些記憶片段裏,讓人不明的是,既然是負過的人,既然當作是前輩子的事,不作留戀了,那遇到在他看來與鳳嫣相像的自己時,下意識裏也應該避之不及吧,又何故糾纏著她不放,整整三百年?
她想到這裏不由長吸了口氣,轉頭看到魏祁月的神情,這才回過神,猛然意識到自己想得太多,似乎又糾結在這段莫名的過去中,之前所說過要瀟灑看開,現在又被拋在腦後了。
也許,這鬼的話有一點是對的,管它之前發生過什麽,已經混亂了,辯不清真偽了,又何必在乎,她來這裏,不過是為了尋找破《食鬼錄》的方法,又何必糾結於這無關緊要的過去?
想到這裏,心裏覺得忽然一鬆,掙開魏祁月的手,回頭衝他要笑不笑的答道:“你說呢?”
魏祁月張著嘴,半晌才道:“啊?”
鮑州的街上甚是冷清,已是中午時分,兩人找了一個小飯館吃飯,雖談不上精致,但總算美味,而且還是熱氣騰騰現做的飯菜,兩人處了三百年,雖然做鬼時魏祁月並不真的吃飯,但此時坐在一桌上,默契盡在不言中。
夥計送來的飯中加了花生紅豆一起煮,魏祁月天生不愛這些,一樣樣挑出來放在鳳翩的碗中,吃菜時鳳翩吃素,魏祁月吃肉,偶爾他夾給鳳翩一塊肉,鳳翩也不推,直接就吃了,兩人皆未出聲,卻是說不出的融洽。
碧訣化成了人形,拿了鳳翩給她買的生雞蛋,坐在飯館門口,邊吃雞蛋,邊曬太陽,它細長的手指在雞蛋上不費吹灰之力的弄個了小洞,然後湊上去一點一點的吸,偶爾回頭,看到店中吃飯的兩個人,不由哼了哼。
成親算啦,這樣子真的像老夫老妻,他們自己沒覺得嗎?鳳翩那家夥還故意對那呆子不理不睬的,現在卻把肉讓給他,從來就是一直寵著他,她自己沒覺得嗎?
它心裏這樣想著,抬眼看到行人稀少的街上,一個人影一閃,是自己看花眼了嗎?它又往那個方向看了一眼,哪還有人影,應該是看花眼了。
“無聊啊。”它仰著頭叫了一聲,聲音綿軟而嫵媚,碧綠色的衣裙在街上甚是惹眼,妖精所特有的魅惑力讓經過的人都忍不住側過臉來瞧它。
“這位妹妹,無聊啊,不如跟哥哥我玩玩?”有幾個人看得心癢癢,幾步上前來,其中一個滿臉胡子的男人色迷迷的看著碧訣,滿嘴口臭的湊上來衝碧訣笑。
碧訣連頭都沒抬,隻當未聽到,繼續吃它的雞蛋。
那人見她不理會,於是更湊近些,得寸近尺的伸出肥短的手去撫碧訣嫰白的臉:“小美人兒,你真美得讓哥哥我心癢癢。”
碧訣完全不躲,任他撫上自己的臉,那人隻覺得觸手嫩滑,卻異常冰冷,這美人的臉上竟沒有一絲溫度,但色心已起,並未在意,在身後同伴的起哄聲中,湊上碧訣的臉想一親芳澤,嘴還未湊到,忽見美人慢慢的伸出舌頭來,在他仍撫在她臉上的手心輕舔了一下,又迅速的縮回去。
大胡子整個人猛的一震,瞳孔劇烈的收縮了一下,怔怔的看著又從美人口中伸出的舌頭,忽然大叫一聲:“妖怪!”然後向後跌在地上,連滾帶爬的逃走了。
碧訣朝還愣在那裏的其他幾人嫵媚的笑著,慢慢的又伸出舌頭來,卻哪是舌頭,分明是血紅的蛇信子,幾人看清,頓時大叫一聲,像那大胡子一般轉身便逃。
碧訣看他們走遠,冷冷的笑了幾聲,這才低頭看那群人逃走時掉在地上的一塊東西。
那是一塊玉壁,造型古樸,質地濕潤,她撿起來,玉壁光滑,並沒有刻什麽花紋,隻在裏側刻了一行小字,它在手中看了半天,並沒有看懂,於是又扔在一旁,繼續吃它的雞蛋。
鳳翩吃完飯,用帕子擦著嘴,隨口的問店家此處有什麽好去處,店家隻是搖頭,說此處貧瘠,除了幾裏外的“紅塵一笑“,便沒有什麽好去處了。
魏祁月在一旁聽著,懶洋洋地開口又問道:“那可有什麽古跡,我與我娘子剛看完‘紅塵一笑’,聽人說此處有一片古跡與前朝劉少安有關,都傳他能統帥陰兵,那是一定要去看看的。”他說到“我娘子”時轉頭衝鳳翩微微的笑,伸過手去摟她的腰,鳳翩進城時便換了女裝,此時側身躲過魏祁月的手,卻是看也不看他一眼。
店家想了想,為難道:“聽老一輩的人說,此地確實是前朝劉少安曾駐守之地,但此處風大,原本的炮台與城牆早已風蝕,哪還有什麽古跡,”他說完看看兩人,道,“兩位客官氣質不凡,必不是普通人,這世間多的是名山大川,何苦來這苦寒之地?何況看兩人服飾乃關內之人,關內正在內戰,兩人倒有雅興,我看兩人有其他目的吧。”
鳳翩與魏祁月對望一眼,魏祁月起身,手裏已多了錠銀子,店裏並沒有多少客人,他便也不掩飾,直接將銀子放在櫃台上,道:“店家好眼力,我夫妻確實是來做個買賣,店家若知就指條明路。”
店家看了眼銀子,有些心動,但似乎確實什麽都不知道,搖頭,道:“我是土生土長的本地人,確實沒聽過什麽有關劉少安的古跡。”
魏祁月也不強迫,將銀子往店家麵前一推:“若想起什麽也可告知我們夫妻,反正今晚我們住此處。”
店家見自己什麽消息也沒提供,卻白白得了這一錠銀子,有些不好意思,見魏祁月轉身回座,連看也不看那銀子一眼,便伸手將那錠銀子拿進了櫃台。
因為魏祁月口口聲聲說“我們夫妻”,店家就隻安排了一間客房,鳳翩倒也不在意,她並非平常女子諸多男女忌諱,而且那魏祁月做鬼時也是在她床邊休息,所以也就任著店家安排。
兩人吃了飯在城中逛了一圈,想探些情況,結果卻一無所獲,倒是吃了一嘴的風沙,魏祁月一路罵,一回店就讓店家備了一大桶水洗澡。
洗的正爽快,桌上的燭火猛然間閃了閃,分明緊閉著門窗,卻起了一陣冷風,燭火劇烈的晃動了幾下便熄滅了。
魏祁月坐在木桶中沒有動,任著那股冷風吹過他露在外麵的皮膚,屋裏黑得伸手不見五指,但他知道一定有什麽不幹淨的東西。
似乎有女人輕輕的笑了幾聲,臉上有手撫過的感覺,帶著股魅惑的香。
“你是誰?”他低聲問了一句,然後同時有劍出鞘的聲音,他隻手一伸,自己一直隨身帶著,本來掛在床頭的劍已在他手中,發出一聲低低的龍吟,他也不管看不看得清,順勢就揮了出去。
劍揮出時,傳來女人的尖叫聲,帶著濃烈的怨恨,然後那股冷風驟然消失了。
魏祁月仍執劍站在水桶中,好一會兒才發現水已經冷了,他自水桶中爬出來,赤著身又將燭火點起,屋裏空無一人,他把手中的劍放在桌上,桌子卻晃動了一下,同時桌下傳來“叮”的一聲,他蹲下身去看,隻見一塊古樸的玉壁躺在桌腳邊,似乎原本是墊在桌腳下的,不知為何滑了出來。
魏祁月撿起來,玉壁溫潤,上麵並沒有刻花紋,隻在裏側刻了一行小字,他湊近燭光仔細看,這才看清,是“潤安府寶”,四個字。
潤安府?魏祁月隻覺得這三個字熟悉,他執著那塊玉壁,不自覺的在桌上敲了敲,然後又停住了。
沒錯,潤安王是劉少安的諡號,在民間的戲文裏都說他死後也在陰間統率陰兵,而所住的府邸就是潤安府。
刻著“潤安府寶”的這塊玉壁是劉少安墓中的東西。
“翩翩。”他隨手抓了件裏衣披上,拿著玉壁就衝出去。
鳳翩正在外屋看書,抬起頭時看到魏祁月一身的水未幹,白色的裏衣粘在身上,現出性感的肌肉紋理,他是一下子衝到她麵前的,頭發上的水一滴滴的掉在她的衣服上,鳳翩看到他的喉節因為興奮滾動了幾下,水就這麽順著那裏一直淌到**在外麵的胸口。
臭皮囊啊,臭皮囊,她心裏念了幾遍,卻仍是在他胸口流連了幾眼,這才拿書擋住眼睛,道:“快將衣服穿上。”說著隨手抓了本來蓋在自己腿上的披風扔給他。
魏祁月這才發覺自己幾乎就沒穿衣服,見鳳翩拿書遮眼的手微微的顫了一下,不由笑了笑,道:“那對你隻不過是個皮囊,你遮什麽遮?”說完,將玉壁往鳳翩懷中一塞,披了披風進屋去穿衣服,“你先看看這個。”
出來時,見鳳翩盯著那玉壁發怔,碧訣伏在旁邊,道:“那是我撿的,方才見那桌子不穩,便用來墊桌腳了,怎麽?有什麽不對?”
“那是劉少安墓裏的東西,隻有墓中的陪葬品才會刻上這樣的字。”魏祁月走上來,一把將碧訣撣在地上,自己坐在鳳翩身旁道。
鳳翩將玉放在掌心,又看了一會兒,道:“這玉裏原本封了個惡靈,本來封得嚴實,被這千年蛇妖的手一沾,便破了封印,”鳳翩說著,抬頭看魏祁月,“你方才洗澡是不是遇了什麽東西,那東西呢?本來該在玉中的,卻不見了。”
魏祁月一怔,想到那把劍,皺了下眉道:“可能被那把劍殺了,方才它自己飛到我手中。”
被魏祁月撣在地上的碧訣“切”了一聲,道:“這就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那把破劍盡幹蠢事,本可以抓了那玉中的鬼問問劉少安墓的所在,竟然一刀給他殺了。”說完小小的蛇眼又白了魏祁月一下。
然而她話音剛落,裏屋同時傳來劍出鞘的聲音,碧訣一聽聲音不對,迅速變幻成人,而魏祁月的劍已經直飛過來,碧訣衝著那劍一個媚笑,不閃不躲的迎向劍鋒,眼看就要被刺中,她忽然柔柔的叫了一聲:“悲心哥哥。”那劍便在半空中刹住,顫了顫,終於收住了來勢,“嘣”的一聲掉在地上。
鳳翩表情抽搐了一下,碧訣插著腰大笑,魏祁月則一臉莫名其妙,鳳翩歎了口氣,站起來,直接在劍上踩了一腳,然後打了個哈欠回裏屋去。
魏祁月不明所以,卻知道這劍不凡,蹲下身撿起來,瞄了碧訣一眼,碧訣隻是捂著嘴,衝他眨著大大的眼睛,又是一記媚笑。
魏祁月一陣惡寒,轉身跟著鳳翩進屋去。
裏屋,鳳翩坐在**還在看那塊玉壁,為什麽墓中的陪葬品中會封著惡靈?什麽用意?作什麽用?
魏祁月在她旁邊坐下,鳳翩衝他揚了揚玉壁,問道:“你對這東西可有印象?”
魏祁月搖頭,手下意識的撫了撫自己的脖子,那裏方才在洗澡時被冷風吹了一下,此時尤其的冷,他不由得打了個哆嗦,往風翩身邊縮了縮。
鳳翩這才抬頭看他,看了眼他的臉色,道:“你這個肉身死過一次,再由你附上去,便很容易鬼氣入體,頭湊過來,我看看。”
魏祁月於是乖乖的湊過去,低下頭時嗅到鳳翩身上淡淡的香氣,心裏不由一**,於是又靠近鳳翩一些,手撐在床沿上忍不住想抱她,但終是怕鳳翩生氣,忍住了,鳳翩的呼吸就在耳後,手放在他後頸發寒的地方,熱力直透進來,不一會兒便寒意全無了。
“好了,起來吧。”鳳翩的聲音似乎也跟著柔和,帶著若有似無的磁性。
他有些舍不得退回去,心裏一亂,心想不如就抱一下,剛想伸手,鳳翩卻已將他推開,右手的手指抵在他的眉心,道:“我替你種道符進去,這樣鬼氣不會那麽容易纏上你。”
他點頭,心裏無奈的歎氣, 眼睛定定的看著鳳翩,然後眉心一熱,眼前模糊了一下,頭便有點暈。
他似乎聽到有人用柔和的聲音說:“坐著別動,你自身元神損得厲害,我替你補上。”那個說話的人與鳳翩有著一模一樣的臉,神情卻比鳳翩要溫柔一些,就這麽低笑著,手指結著印劃過他的臉龐。
那不是鳳翩,他知道,是誰?其實心裏明白不過。
他真的曾深愛過這個叫鳳嫣的女人嗎?與鳳翩有著一樣的臉?其實不止一次的在他看著鳳翩時自腦中浮現出來,他當時分不清,隻認為那就是鳳翩,自己或許與她有著某種緣份,卻原來,是另一個人。
他不自覺的伸出手來,指尖撫過那張臉,有一股哀傷湧上來。
“嫣兒。”就像是本能,自他唇間喚出這兩個字來。
鳳翩抵在魏祁月眉間的手猛的一頓,睜看眼道:“你喚誰?”
魏祁月如夢初醒般,睜大眼道:“什麽?”
鳳翩輕皺著眉,看了他半晌,終於搖搖頭,道:“沒什麽。”說完繼續運力。
方才運力時鳳翩隻感覺有股與自己的法力完全契合的力道湧上來,當魏祁月脫口叫出“嫣兒”時她就明白了,那也許就是自己的力,在當年某個時候注入劉少安體內的,也許正是兩力相撞,使得這鬼憶起了什麽,以至於那聲“嫣兒”叫得如此纏綿。
心裏無端的悶了一下,在進行的動作便有些不專心,魏祁月隻覺得眉心忽冷忽熱,知道不對,但不敢說什麽,半晌實在受不住才抓住鳳翩的手道:“翩翩,很難受。”
鳳翩回過神,收了法力,不知道自己在悶什麽,看到魏祁月眉心一片通紅,苦笑了一下,道:“再試一次。”說完才集中精神重新結印。
結完印已是一柱香的功夫後,天已不早,鳳翩合衣躺下,魏祁月則靠在床架上,但畢竟不做鬼很久,已不習慣這樣靠著床架睡一夜,便蹭到鳳翩旁邊道:“翩翩,我睡旁邊可好,反正這床夠大。”
鳳翩看他一眼,道:“可以睡那張桌上,桌子也夠大。”
魏祁月瞪了那桌子一眼,道:“桌子太硬。”
鳳翩坐起身:“那你睡床,我睡桌子。”
魏祁月傻眼,他本想蹭到鳳翩旁邊睡,此時知道無望,咬咬牙道:“我還是靠著床架睡。”
碧訣在旁邊看得直笑,魏祁月將它自鳳翩手中奪過來,一把扔出去,卻聽外麵有輕輕的敲門聲。
卻是那店家,有些鬼祟的向周圍看了看才衝開門的魏祁月笑道:“客官,你白天問我的,我想了想,忽然記起一些事可能你會感興趣,”他又往周圍看了看,“我進來說可好。”
魏祁月回頭看鳳翩一眼,讓開道,讓店家進來。
屋裏燭火晃了晃,店家坐定,才道:“我也是聽來的,不知屬不屬實。”說到這裏他卻停下來,眼睛在魏祁月臉上轉了轉,魏祁月哪是不懂眼色的人,笑了笑,自懷中摸出一錠金子來,放在桌上。
“如果你說的有用,它便是你的。”他將金子推到店家麵前。
店家眼睛發亮,有些興奮的搓著手道:“是這樣,這鮑州城郊確實有一座古墓,傳說正是劉少安的墓,因為知道的人並不多,所以也沒見過什麽人來打這座古墓的主意,但我聽老輩的人說,大概幾十年前這城中的一個姓錢的富戶似乎探到了古墓的所在,從外麵找來了幾個人,那可是個個藝高膽大,那隊人準備充分向城郊的風火山而去,卻再也沒有回來。”
店家又停了停,看魏祁月在仔細聽,便繼續道:“這件事就成了懸案,有關劉少安墓也越傳越玄乎,之後的幾十年一直有人想探古墓的所在,但都一無所獲,大概十幾年前幾個此處的地痞不知從哪裏得到古墓的消息,說好了一起去挖墓,因為都傳劉少安墓中有幾輩子花不完的金銀珠寶和無尚法術,他們這一去倒是都回來了,但除了各自帶回了一塊古玉便一無所獲,然而怪事就是從那時開始,”店家說到此處臉上生出恐懼來,“幾天裏,那幾個地痞全部離奇死亡,這鮑州城忽然鬧起鬼來,死傷無數,你看這鮑州城如此冷清便是這個道理。”
“是不是這塊玉。”店家剛說完,旁邊的碧訣嬉笑著湊過來,手裏拎著方才的古玉。
店家看到那玉臉色大變,“哎呀”一聲跌在地上,抖著聲音道:“你,你哪來這東西,那可是太凶之物啊。”
碧訣還在笑,道:“從一個想調戲我的地痞身上掉出來的。”
“是不是一臉胡子。”
“是啊。”
店家這才緩過勁,聲音仍是在抖,掙紮著爬起來,道:“你們還是快些還回去,這塊玉就是墓中之物,當時我們請的算命先生說這城中凶兆就是這幾塊玉引起,都已請高僧封印到全國各大寺院中,唯獨那哈赤不肯將這古玉交出,認定那是他爹用命換來的寶貝,整日帶在身上,雖沒再發生什麽不祥,但一般人都不敢靠近他,他由此便成了這城中一霸啊。”
“哈赤?”魏祁月皺了皺眉,“他住哪裏?”
店家道:“城東地公廟邊上。”
魏祁月點點頭,將那錠金子推給店家道:“多謝了。”
店家出去後,魏祁月衝鳳翩道:“我們明天找去問問,或許他知道我前輩子的墓在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