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本王要娶你,鳳大人。

魏十六一直握著鳳翩的手,半刻也沒有離開,**的鳳翩麵如死灰,如同個死人,但還好仍有呼吸。

這已經不是這個女人第一次救他了。

門外天色暗下來,下人推門進來,輕聲道:“王爺,紫華觀白蓮道人已在門外了。”

他沒有動,自兩人脫困,他坐在鳳翩的床邊,便一直是一付沉思狀,似乎一直在考慮一個大問題,而他始終都想不出一個答案來。

“王爺。”身後的下人又喚了一聲。

他這才回頭:“讓道長進來吧。”

下人應了一聲,出去了,不一會兒一位白眉白須的道人走了進來,向魏十六行了個禮,魏十六站起身,總算鬆開鳳翩的手,對白蓮道人回禮道:“這麽晚請道長來,失禮了。”

白蓮道人一笑:“哪裏,哪裏,”他看了眼**的鳳翩,道,“要貧道看的人是這位施主嗎?”

魏十六點點頭,讓開路,白蓮道人走上去,看到鳳翩的臉色眉頭皺了皺,伸出兩指搭在鳳翩的脈上,半晌,臉色大變。

“這位施主是……。”他驚訝的回頭看魏十六。

“沒錯,遇了不幹淨的東西,不然也不會請道長親自來。”魏十六輕描淡寫,方才的凶險他提也不提,盯著**的鳳翩問道,“能救嗎?”

白蓮道人表情嚴肅的又回頭診了半晌脈,卻忽然了然的笑了,自懷中拿出一個瑩白的小瓷瓶來,遞給魏十六:“依貧道的法力是救不了這位施主的,但這位施主自有高人相助,這裏麵隻有一顆藥丸,碾碎融於水中服下便可了。”白蓮道人說著站起來,已有離開之意,似乎隻要這顆藥一服便是百病全消,後麵已沒有他的事了。

“高人?”魏十六一怔,“敢問這位高人是誰,本王親自謝他。”

白蓮道人隻是笑:“他是不見俗世之人的,王爺,貧道就此告辭。”說著一甩袖,飄然而去。

鳳翩隻覺一股熱力在丹田盤旋,將周身的寒意一一驅散,然後各種感官回位,她嗅到一股淡淡的花香,她記得那種香味,原來是花花的“百花晨露”。

睜開眼,全身舒坦,“百花晨露”果然不同凡響,鳳翩想伸個懶腰舒展一下筋骨,卻發現自己的手被人握著,是一隻大手,幹燥而溫暖,她借著屋裏的燭火看過去,看到有人靠在床邊已經睡著,手卻牢牢地握著她。

那人雙眼緊閉,英挺的眉眼平時淩利的嚇人,此時因為閉著眼整張臉變得柔和起來,這樣看頗似那畫中山水裏的皇妃,隻是眉頭皺著,不知是做著恐怖的夢還是想著深沉的心事,就算在夢中也無法放鬆。

她想起來了,自己好像被千麵所傷,而魏十六這樣委屈的睡在這裏又是為什麽?就算自己救了他,他也不用如此吧。

鳳翩坐起身,被他握著的手想收回來,隻是一動,魏十六便醒了,他睡得極淺,抬起頭時雙眼血紅,顯然睡得並不安穩。

他怔怔地看了鳳翩一會兒,似乎才真正醒來,揉了下眉眼道:“你醒了。”

如此隨意,就如同半夜裏被吵醒的丈夫咕噥一句,翻身又睡去一樣,鳳翩眨了眨眼收回手來,另一隻手握住被魏十六握過的手,上麵帶著溫和的暖意。

“王爺為什麽在這裏?”她不知為何竟然對眼前這個男人生出幾分戒心,靠在**看著他。

他站起身,當著她的麵舒展了下手腳,魁梧的身體擋住了身後大片燭火,雙眼雖然血紅,卻一派清明,站在離床一段距離的地方,似笑非笑的看著鳳翩:“在你昏迷時,本王決定了一件事,所以等你醒來,第一時間告訴你。”

“何事?”

“本王要娶你,鳳大人。”

身後的燭火“啪”的一聲爆了一下,鳳翩張大了嘴,半晌說不出話,好半天才回過神,用力的用指甲摳下了掌心,疼的,確實不是惡夢。

“為何?”她驚的聲音都變了。

“你救了本王的命,不止一次。”

“就為這個?”

“能與本王同生共死還活著的人不多,能窺到我的身世,目睹我狼狽的人更是沒有,這樣的人,而且是個女子,本王不娶回家,難道殺了?”

什麽邏輯?鳳翩再次摳了摳自己的掌心,是疼的,疼的要命,她馬上苦著臉,道:“王爺,小人傷還未好,你休要嚇到了小人。”

魏十六眉一擰:“本王要娶你,難道虧待了你不成?”

“小人已經有上千歲了,是個老老老女人。”

“但你看上去不過十八九歲。”魏十六向她走近幾步。

“那是皮相。”

“那就繼續戴著這副皮相。”

“小人在之後的上千年裏一時半會兒也死不掉,王爺卻最多還有幾十年的壽命,王爺難道沒有壓力?”

“沒有,這樣或許下輩子我們還能遇到。”

“小人因為活太長所以生不出孩子,延續不了香火。”

“這個你不用擔心,自有側妃會替本王生,”魏十六已經走到床前,“你還有什麽問題?”

鳳翩低著頭,一副愁苦樣:“小人善妒,容不得自己的丈夫娶其他人。”

魏十六已經在床邊坐下:“那就不娶。”

“這樣沒辦法延續香火。”

“那就不要延續。”魏十六伸出一隻手來,想去觸碰鳳翩,他忽然覺得將眼前的女人變成自己的,那會是件很有趣的事。

鳳翩嚇得直向床角裏縮,叫道:“就算要娶,你身為王爺,是不是也要稟告了皇帝再做打算?”

魏十六輕笑:“誰在乎這些,本王想娶便娶了,名份地位一樣不少你的。”

這人,這個人!鳳翩都快要哭了,這裏看來也不是停留之地,她微微定了定神,用力吸了口氣,抬頭看著魏十六道:“好,那我嫁了。”

“真的?”魏十六反而一愣。

“真的,絕對真。”

夜黑風高。

一個黑影踩著擺在牆邊的紅木椅子,努力的去攀牆頭,好不容易勾到,腰上用力,想把腿提上去,但隻覺腰間一痛,整個人脫力又掉回紅木椅子上。

原來逃跑竟然是這麽難的事,鳳翩有氣無力的坐在紅木椅上,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腰腹,傷口又被撕裂了。她抬頭看了看牆頭,想著就算翻過去了,也不可能是王府外,最多是另一個院落,也不知要翻過幾座牆才可以翻出王府去,照這樣翻法,自己不是累死,就是血流光而死。

算了,回去睡吧,逃婚之事明天再說,她拍拍手,爬下椅子,拖著椅子進屋裏去了。

剛進屋,她頓了頓,隻覺得屋裏有股陌生的氣息,點亮了蠟燭,剛抬頭就看到一個人,不,一抹黑影坐在自己的**,她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盯著**的影子,竟然是附在悲心劍上的戰鬼悲心。

“你來做什麽,我現在沒力氣跟你打。”如果真要打,估計自己一劍就會被劈死,現在她可是法力全無,而且還受了傷。

戰鬼悲心哼了哼,一隻腳踩在床沿上側坐著,道:“跟我去見個人。”

“誰?”

“太子魏祁月。”

鳳翩一怔:“他讓你來的?”

“他讓我來就好了,”戰鬼悲心看了眼鳳翩腰間的傷,“他現在可比你慘多了,你打的傷他還未來得及好,最近總有惡鬼找上門想要他的命,昨日我保護不及中了鬼氣,現在半死不活的,一直在念你的名字,我煩都煩死了。”

他說著抓了抓頭,說明他真的很煩,另一隻手中的劍已經指向鳳翩:“現在就跟我走。”

鳳翩避到紅木椅子後麵,道:“我不去。”

“由不得你。”戰鬼悲心的劍已經揮了過來。

那一劍並不是向著她,而是周身忽然刮起一股極大的風,像一團黑霧將風翩整個人卷了起來,鳳翩知道那是什麽,隻消再睜開眼,她應該已經到了太子府了。

她心中苦笑,方才翻牆都爬不出去,此時卻容易的很,隻是她並不情願,那個鬼就是劉少安,她實在不想再見了。

太子府果然轉眼便到,因為隻有半顆玲瓏心的緣故,這種瞬間轉移術她是沒辦法施的,而她一睜眼便是魏祁月的臥房,地點如此精準這戰鬼的修為顯然非比尋常。

旁邊守著的仆人不知被悲心施了什麽法,昏睡過去了,而**的魏祁月蒼白的臉上黑氣陣陣,顯然中的鬼氣頗重。

“我雖是戰鬼,卻也是鬼,沒辦法驅鬼氣,所以他的命得你來救。”悲心倚在旁邊的床架上,看著鳳翩道。

鳳翩笑了笑:“我現在法力全無,沒辦法救他,你另請高明。”

悲心睨她一眼:“我知道你現在沒有法力,但我卻嗅到你傷口湧出的血上有靈藥的氣味,或許你的血能治他。”說著已朝鳳翩走近一步。

鳳翩一驚,下意識的向後退了一步,應該是“百花晨露”的氣味,她剛服下,解了她體內的鬼氣,藥力溶於血中正好順著方才翻牆時撕裂的傷口湧出來,所以被這戰鬼才能嗅到,她不由得回頭看向**的魏祁月,是天意嗎?

“翩翩,為什麽?別離開我,翩翩,翩翩……。”燭火晃了晃,**的人低聲的呢喃,手在空中徒勞的抓了抓,又緩緩放下,眉皺在一起,不知是做著惡夢還是體內的鬼氣逼得他難受之極。這個陪了她三百年的鬼真是的那個害死她姐姐,陰險狡詐的劉少安?就算如花花所說,他失了部分記憶,但本性如何都不會改,與他相處三百年難道還看不透一個人的好壞?

至少,三百年裏,他不是個壞鬼,隻是有些任性而孩子氣。

她想著,悲心的劍已經近在她的眉心,她歎了口氣,抓起旁邊的一個茶碗,咬破了手指滴了幾滴血進去,然後遞給悲心道:“喂他喝吧。”

悲心沒有動,收回劍雙手環胸道:“我不伺候人,你喂吧。”

鳳翩瞪他一眼,拿了茶碗走到魏祁月的床邊,一隻手托起魏祁月的頭,讓他靠在自己肩上,另一隻手掰開他的嘴,將茶碗裏的血喂進去。

掰開魏祁月的嘴時隻覺指尖冰冷卻帶著濕意,顯然是鬼氣入體被逼出的一身冷汗,沒來由的心間驟然一揪,她怔怔看著魏祁月緊皺著眉的臉,他一向驕傲,何曾見過他如此狼狽,而就是這樣的狼狽竟然讓她於心不忍,她盯了他的臉半晌,猛然又回過神,手一抽,魏祁月“嘣”的一聲跌回**去了。

“喂,你?!”悲心的劍又指過來。

鳳翩拍著手站起來:“死不了。”

剛才硬將魏祁月扶起來時不小心又扯到了傷口,本來就撕裂的傷口現在連走路都會覺得疼,鳳翩慢慢的移到桌邊坐下,看了眼**一點動靜也無的魏祁月道:“你確定我的血能救他?”

悲心搖頭:“我不知道,隻能死馬當活馬醫。”

此時已近半夜,鳳翩等了半天,見魏祁月仍是沒有任何反應,她本也受了傷,此時有些頂不住,打起哈欠來,手撐著想要垂下去的頭。

“戰鬼。”她的聲音慵懶,半眯著眼隔著桌子看悲心。

“幹什麽?”悲心凶巴巴的回頭。

“你說你是我姐姐將你騙來封在劍裏的,那你一定見過劉少安,你說說看,他是什麽樣的人?”

悲心瞪她一眼:“你問這些做什麽?”

鳳翩手一攤:“長夜漫漫,不睡覺就隻能聊天了。”

悲心皺了下眉:“太久了,我不記得了。”

“那後來發生了什麽事?為什麽我姐姐會自殺,劉少安後來又如何了?”

“你姐姐是自殺的嗎?”悲心道,“我隻知道當時劉少安這個凡人用了太多那本書上的法術,被那些惡鬼反噬魂魄,生不如死,你姐為了救他回了仙界想辦法,他等了好久,覺得自己等不到了,怕自己死了,那條蛇妖會為禍人間,便用我將那蛇妖封印在宮門上,之後的事我便不知道了。”

之後的事?之後劉少安不是背叛了姐姐另娶了他人?

燭光抖了抖,畢竟是沒了法力,鳳翩隻覺得有濃重的睡意襲來,她又打了個哈欠,問悲心:“有人告訴我劉少安是個惡人,你覺得是不是?”

悲心看著眼前的女人,睡眼朦朧,嬌憨而慵懶,他記得上千年前,有一張一模的臉靠在劉少安懷中,多少濃情蜜意,他抓了抓頭,道:“我是鬼,不評價人的好壞,我隻知道他是可憐人,一直坐在宮門口默默的等,慢慢的憔悴,你姐姐卻音迅全無。”

“音迅全無?怎麽音迅全無?我姐姐分明回到了人間,劉少安卻已另娶了他人,他有什麽可憐?”鳳翩的頭已經靠在桌上,她已經困極,幾乎是呢喃般。

悲心沒有答,看著她的頭垂下來,靠在桌上睡去,哼了一句:“果然是法力全無。”衝鳳翩吹了口氣,鳳翩整個人浮起來,向著魏祁月的床,最後穩穩的落在魏祁月的**。

他似乎有些不放心,又對鳳翩使了個定身咒,防止她醒來後耍什麽詭計,這才放心,一隱身消失在掛在床頭的那把劍中,劍龍吟了一聲,便沒了聲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