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魘夢迷境

四周煙塵不退,同時揚起霧來,如在一望無際的荒漠裏怎麽也望不到邊。

“你確定你走的路是對的?”有人總算不耐煩,拍了拍身上的煙塵,“為何結界破了,我們還是困在這裏?”

“我也不清楚,不過,瞎轉總比坐在一處不動好。”鳳翩轉了這麽久也有些煩了,本以為結界破便可以離開這畫中世界,但這裏一點也不像法能寺或是王府,沒有日月,看不到邊,更像是無休止的虛無。

“所以,你終究也隻是個凡人,比我高明不到哪裏。”魏十六淡淡地看她一眼,她的發髻已經全亂了,原本母後給她穿上的衣裙也在結界破滅時跟著消失,所以她現在與自己一樣隻穿著一身雪白的裏衣,兩個一白一紫穿著裏衣的人在荒漠裏亂走,實在是有些可笑。

他反而平靜下來,坐在旁邊的石頭上看著試圖找方向的鳳翩,忽然道:“鳳大人,你還沒告訴我,你怎麽從法能寺進到這裏來的?”

鳳翩正計算著方向,聽他這麽問,轉頭來看他,兩人都是灰頭土臉,然而,即使此時,魏十六卻仍是一派尊貴之氣,連這麽隨意坐在石頭上,也是優雅的很。

“王爺何必糾纏著這個問題不放。”她也跟著坐下來,自懷間摸了摸,竟然摸出幾顆糖來,還是上次魏祁月騙她吃藥給她的。

她看著那幾個顆糖,微微一笑,往自己嘴裏塞了一顆,然後遞了一顆給魏十六。

魏十六一怔,看了那糖半晌,接過來,卻隻是拿在手中,並沒有剝開糖紙塞進嘴裏。

“反正出不去,不如就將心中的疑問問個清楚,”他道,抬眼時正好看到鳳翩因為糖的甜味而眯起的眉眼,是自得其樂的陶碎,有些俏皮,但很可愛,他不由多看了幾眼,然後偏開頭去,看著漫天的塵土,道,“鳳翩,若能出去,你就跟著本王做事吧,本王不會虧待你的。”

鳳翩回味著口中的甜味,聽到魏十六的話,笑了笑道:“你說太子是借屍還魂已算不得正統,但王爺你更是血統不正,不如都讓給六王吧。”

魏十六臉一沉:“那是我的事,我隻是問你肯不肯跟了本王。”

鳳翩仍是笑:“那也是我的事,不勞王爺操心。”

她以為魏十六會生氣,而他隻是看著她,然後低下頭去剝開糖紙將糖放進嘴裏,嘴裏的甜味化開,他仰頭看著眼前的蒼茫世界,忽然道:“若出不去,鳳翩,我發誓會一點點折磨你,隻到本王解恨為止。”說完幽幽的看向鳳翩,竟是帶著笑意的。

鳳翩渾身一顫,慌忙站起身又開始計算方向。

結果,仍是毫無起色,周圍的景物似乎都一樣,根本找不到一個參照物,或許他們確實在往前行,而這裏實在太大才走不出去,更或許,他們真的一直在打轉,鳳翩根本無法確定。

最後兩個人都累了,隻好坐下來休息,鳳翩倚著岩石,看著眼前無邊無際的煙塵,忽然道:“難道這裏是‘魘夢迷境’?”

“什麽‘魘夢迷境’?”

鳳翩抬手抹了抹臉上的塵土道:“‘魘夢迷境’其實是一個大妖怪,平時與人無害,但他最喜歡吞人的夢境作為食物,而越古怪的夢境它越喜歡,劉溫之借用你的夢境帶你進了畫中世界,你的夢境就變得不平常起來,所以可能引來了這個大妖怪。”

“你是說,我們現在確實在我的夢境裏,但同時也在那個大妖怪的肚子裏?”

“很有可能。”

“那要如何出去?”

“出不去,”鳳翩直接道,“若真是‘魘夢迷境’,我們根本沒可能出去。”說完衝魏十六攤攤手,表示無可奈何的意思。

魏十六盯著她的臉,冷聲道:“為何我覺得你似乎很愉快的樣子?”

鳳翩擺擺手道:“是隨遇而安。”

魏十六咬牙,道:“那是不是意味著,我可以折磨你到我愉快為止?”

鳳翩往後退了退:“把小人折磨死了,王爺在這裏該多寂寞?”

魏十六冷冷道:“不會讓你死的,生不如死最好。”

鳳翩抽出笛子來,認真道:“小人會反抗的。”

魏十六笑起來,看著垂在鳳翩額頭的發絲,道:“如何反抗?你那套對鬼的招式,對我沒用吧?”說著,伸過手去將她額頭上發絲輕輕的撥到腦後,人湊近她一些,放低了聲音道,“鳳翩,現在仔細瞧你,你當真美的驚人,或許出不去,這裏隻有我倆也是好事,是不是?”

鳳翩人一顫,向後躲開一些道:“或許,我再想想,可能有逃出之法。”

魏十六笑得很愉快,眼中流光溢彩:“不必急,反正我也是隨遇而安,何況有美人相伴,也許我的性子裏與那和尚確實有些像,都愛在這種古怪的地方蓋個屋子,藏個美人。”

鳳翩心裏惡寒,舉著玉笛道:“小人真的會反抗。”

魏十六卻大笑起來。

兩人這樣半真半假的鬧騰了一番,終於連說話的力氣也沒有了,還好在這樣的迷境中時間是停止的,所以並不會覺得餓,兩人就這麽靠著岩石休息。

魏十六是不可能入睡的,因為這同時也在他的夢境中,他不可能在自己的夢中再睡著,所以隻能睜著眼看著遠方。

不知過了多久,旁邊的女人應是睡著了,終於放鬆了身體,將大部分的重量靠在他的身上,最後頭也偏過來靠在他的肩上。

他微微的皺起眉,其實很不習慣這樣,他的身體,他的肩不是任誰都能靠的,他從來都是淡漠的拒人千裏,他的一幹手下甚至多瞧他一眼也不敢,此時卻要給一個女人當靠墊。

他動了動,想擺脫那樣的重量,而鳳翩卻低低地咕噥了一聲,然後很自然的找了個舒服的位置繼續睡。

她真的睡得很安心啊?方才分明嚇得說會反抗的,他低頭瞪著她,看到她粘著灰塵的臉,濃而長的睫毛,小巧的鼻子,嘴唇沾了些方才吃的糖,所以粉中帶著一抹亮色,如同塗了唇蜜。

真的是任君采擷的模樣,而他卻隻是看著,終於忘了要擺脫這份重量的想法,抬起另一隻手輕輕的抽過還握在鳳翩手中的笛子。

溫潤微涼,“鳳翩”兩字猶在,他的指尖撫過那兩個字。

鳳翩?他的眸光在那兩個字上凝了很久。

“兩個人還真是相親相愛,看來困在這裏也是不錯的事。”正是一片沉寂,卻猛然聽到有人說了一句。

魏十六一驚,抬頭尋聲望去,卻見前麵不遠,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正立在那裏,也是一身塵土,比他與鳳翩並沒有好多少。

“沒想到劉國師居然還活著。”他的眉眼立時冷下來,看著眼前的少年。

少年靠在一塊巨大的岩石上,拍著自己身上的灰,道:“我命硬的很,沒那麽容易死的。”

“是命硬了些,不過看來你的運氣跟我們一樣差。”

“怎麽說?”

“這不明擺著,”魏十六笑了笑,“你跟我們一樣出不去,不然怎還會在這兒。”

少年神色一變,頭一偏道:“我會出去的。”

魏十六隻是笑,低頭看了眼靠在他肩上的鳳翩,又抬頭看著無邊的幻境,道:“我記得你說過,誰造的幻境誰便是主人,這裏是我的夢境,隻是被妖怪吞了,我現在忽然想試一下,我是不是能做主。”

“什麽意思?”

“就是這個意思。”魏十六說話間,少年靠著的那塊巨石忽然爆裂朝他身上砸來,少年表情一變,慌忙往外飛撲出去,一塊石頭仍是砸中了他的腿,他慘叫一聲跌在地上。

“原來真如你說的那樣,”魏十六冷冷看著少年,“將法空練成惡鬼,將我帶入他的結界,想置我於死地,你說我是不是見你一次就該殺你一次,我若是你,我必定躲起來,不讓人發現。”

少年忍著痛坐起身,看著自己的腿一片血肉模糊,往外淌著血,居然還笑得起來:“的確如此,不過與其在這個鬼地方躲著,我還不如冒險出來問問你們可有逃出之法,看來我是高估了你們,你們也被困住了。”他試著想站起來,卻見旁邊的另一塊石頭也忽然爆開,他臉色大變,卻再也沒有辦法逃開。

“王爺留他性命。”一直靠在魏十六肩上的鳳翩忽然“醒來”。

爆開石頭猛然間停在空中,不動分毫。

魏十六看著連自己也有些吃驚,衝鳳翩道:“我以為你睡死了,連方才石頭爆開也沒聽到?”

鳳翩道:“我睡的一向沉,需多響幾下才能將我吵醒?”她其實早在劉溫之出現說第一句話時就已經醒了,魏十六想殺劉溫之她也並沒有異意,她隻是懼於魏十六忽然頓悟到在自己夢境中的能力,本想裝死表示自己一概不知,但劉溫之顯然現在不能死。

“我隻想問你要回一樣東西,交出來便饒你性命。”她在劉溫之麵前蹲下來,抬頭看了眼還懸在半空的石頭,心裏想,若真出不去,以後魏十六一直用這招對付她,她真會生不如死。

劉溫之臉色慘白,卻是在笑,道:“姐姐,你不是神仙嗎?神仙也用這一招逼人就犯嗎?”

鳳翩跟著劉溫之一起坐在地上,道:“其實這招神仙是最早用的,後來凡人才學會,所以神仙用這招會更狠,快把東西交出來吧。”

“留在家裏了。”

“所以呢?”

“我必須活著出去,”劉溫之笑嘻嘻的說道,“不過,大概是出不去了。”

鳳翩看了劉溫之半晌,忽然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道:“其實那東西不要也罷,本來也不是什麽好東西,隻要能讓用他的人死了,就等於將那東西毀了,”他不看劉溫之,慢吞吞的又走到魏十六旁邊,“不如,將那些石頭掉下來吧。”

魏十六笑了笑:“好。”

“慢著,”劉溫子慌忙舉起手,“我知道怎麽出去。”

那是一處懸崖,崖下一片煙塵密布,盤旋著不斷往下,像一個無底洞,洞底不住有巨大的風吹來,似有一股無形的吸力,人隻要在崖邊多站一會兒便會被吸進去一般。

“這是唯一一處與其他地方不一樣的所在,也許出口就在崖底,”劉溫之一條腿被壓斷,隻能單腿立在那裏,搖搖晃晃的看著那個可怕的無底洞,臉上仍是死白,淡淡地笑道:“可惜我不敢跳下去試試。”

“所以你才來找我們,就算不是出口,也有個墊背的?”鳳翩看著崖底道。

“沒錯,不過就算你們跳下去,到底是不是出口,如果回不來,上麵的人還是無從而知,這事多少有些麻煩,”他也不否認,一隻腿支撐不住,便一屁股坐在地上,眼睛看著魏十六道,“王爺,這是你的夢境,你可有什麽辦法?”

魏十六看著崖底,道:“你可以跳下去試試,如果不是出口,我再將你撈上來,反正我在此處無所不能。”

劉溫之臉一白,道:“王爺休要開我玩笑,萬一不是出口,命就算保住,我另一條腿也完了。”

魏十六笑了笑,看著他那條受傷的腿道:“我想要你的命,你還保腿做什麽?不如跳下去試試,可能有生機。”

劉溫之臉更白,僵了片刻,竟然咬咬牙道:“行,我來試。”說著掙紮著爬了起來。

魏十六一怔,不由仔細看了眼劉溫之,劉溫之已經搖搖晃晃的站起來,站到崖邊,雖然臉上並無懼色,但整張臉卻慘白,不知是失血過多,還是心裏其實怕極,隻聽他,道:“王爺可記得將我扯上來,不然是不是出口你們永遠都不知道。”他說話時露出少年人的倔強之色,似乎當真是豁出去了,閉眼就要往下跳。

“等一下,我跟你一起。”一旁的鳳翩卻忽然道,她雙手環胸,似笑非笑的看著劉溫之。

劉溫之一怔,忽然笑了,衝鳳翩道:“姐姐,你想跟我一起殉情嗎?”

鳳翩笑道:“殉情也要找王爺那種,我是怕你跳下去王爺沒扯住你,這樣至少還有我可以回來告訴王爺那裏是不是出口。”她迎著崖底的風輕輕的笑,如同崖邊的一朵薔薇,豔麗嬌俏。

劉溫之臉上的笑意一滯,呐呐道:“姐姐,你可不要嚇我。”

鳳翩看著他,輕輕的眨了眨眼:“跳還是不跳?”

劉溫之腿一軟,又坐在地上,無賴道:“你跳我便不跳了。”

鳳翩笑出聲,又看了崖底的某處一眼,回身對魏十六,道:“我不到崖底,你試試看,能不能送我到那處岩石之上。”她指了指崖下某處一塊灰色的岩石。

魏十六看了一眼,其實他也沒多大把握,雖然這裏是他的夢境,他方才也確實生生讓兩塊岩石爆裂,但此處是懸崖,又有如此大的風,他不確定他可以將一個人安安穩穩的往下送。

鳳翩看出他的心思,笑道:“摔死了,不要你賠。”

魏十六瞪她一眼,然後轉頭衝坐在旁邊的劉溫之道,道:“將你的外袍裏袍都脫下來。”

劉溫之一怔,卻見魏十六已經脫下了自己身上的紫色裏袍,露出精壯的上身,他三兩下將裏衣撕成幾段布條,接在一起,他馬上明白魏十六要做什麽,將自己的外衣和裏袍也脫下來扔給魏十六。

鳳翩立在一旁看魏十六將三件袍子結成長長的布繩,然後衝著她道:“你過來。”

“王爺是要自己下去嗎?”她笑嘻嘻的走過去。

魏十六卻將布繩套在她的腰上,用力的紮緊,衝她不冷不熱的說道:“本王是什麽身份,要下去的人當然是你,如果本王待會不能安穩將你送到那塊岩石上,這布繩可以救你的小命。”說著又將繩節緊了緊。

鳳翩抬起雙手,任他用布繩在自己腰間綁緊,抬眼笑看著魏十六。

魏十六輕擰了下眉:“你笑什麽?”

“王爺真關心小人,若小僥幸沒摔死,一定要將這布繩供起來,時刻記得王爺的恩典。”

魏十六手上一用力,鳳翩腰上的布繩頓時緊了幾分,她吃痛的叫了一聲,乖乖閉上嘴。

還好,那處崖下的岩石,離岸頂並不太遠,布繩應該足夠。

“為何要到那塊岩石上,那裏有什麽?”魏十六忍不住問道。

“下去了才知道。”說話時鳳翩已經張開雙臂往下躍。

耳邊生風,吹得人睜不開眼,以為身體一躍下便會直接往下落,卻竟然隻下墜了一段,便有一股氣流往上止住她下墜的速度,同時將她往那處岩石上帶,她手往前劃了劃,想抓住那塊岩石不遠處突起的石頭,人卻猛然晃了一下,差點撞上前方的崖壁,同時不知為何托住她的那股氣流忽然失了力道,她身體立時要直直下墜,她一驚,慌忙抓住崖壁上的石頭,同時崖上的魏十六也覺得不對勁,扯緊係在她腰間的布繩才止住她下墜的力道。

她懸在崖上,離那塊岩石隻有兩人高,想讓崖上的魏十六鬆開些力道,但風聲太大,叫了幾聲,根本無法傳到崖上去,她咬咬牙,幹脆解了身上的布繩,鬆手跳下去,隻希望那塊岩石夠牢靠,能接住她的重量。

鬆開的布繩隨風飄走,她總算穩穩的站在了那處岩石上,蹲下身往下看,臉上揚起一抹笑意。

果然她在崖上時沒有看錯,此處往下一直到崖底長了一長簇碧色的綠草,而這虛無的空間裏多的是風沙岩石,卻偏是寸草不生,由此處長到崖底的綠草看來並非是此空間的東西。

她慢慢的伸手過去,輕輕的撫過那些碧綠的草,道:“碧訣是你嗎?”

一長簇的草忽然如蛇形般蠕動了一下,鳳翩笑著站起身,衝那蠕動的草道:“恢複蛇形,再往上一些,送我到崖頂上去。”

話音剛落,那些草頓時幻化成一條如柱子般粗細的蛇尾不斷延伸一直到崖頂,鳳翩一躍,抱住蛇尾,隨著蛇尾的不斷延伸往崖頂而去。

崖頂。

魏十六看著一頭已空的布繩,怔怔的站在那裏。

那個女人是摔到崖底去了嗎?還是發現了什麽故意解開了繩子?到底是生是死?

他盯著崖底,一陣煩躁。

“鳳翩。”他叫了幾聲。

風太大,剛自口中喊出便吹散了。

“該死!”抓著繩子又朝崖邊走了幾步,煙塵轉濃讓那塊石頭的情形也看不清楚了。

“你說她是死是活,王爺?”一旁的劉溫之不知死活的笑出聲,興災樂禍的樣子。

魏十六不理他,將布繩的一頭綁在腰間,準備自己下去,他當然可以讓劉溫之先下去,但他忽然等不及想知道鳳翩是死是活,很可能她正一隻手抓著崖壁的石頭懸在半空等他來救,如果劉溫之下去,就算看到也隻會補上一腳將她踢下去。

將另一頭綁上崖頂突起的岩石上,劉溫之在一旁道:“王爺不怕我弄斷了繩子?”

魏十六看都不看他,道:“如果你想一個人永遠留在這裏的話。”說著就要往下躍。

崖口處卻猛然有一股巨大的氣流不住往上,他一怔,緩下動作,卻見一條綠色的巨柱乘著氣流直衝上來,等湊近才看清是一條滿身綠鱗的蛇尾。

“王爺,跳上來,下麵是出口。”鳳翩就在蛇尾上,衝崖上的魏十六大喊。

魏十六鬆開腰間的繩子,沒有多想,躍了上去。

本來巨大的崖口在同時忽然山崩地裂般的縮小了好幾寸,似乎像要閉合的樣子,碧訣接住了魏十六後,迅速的往崖下縮去,而那崖口還在不住收縮。

飛沙走石,眼前一片模糊,也聽不清聲響,隻是感覺身體附在那條蛇尾上正不住下墜。

然後猛然一黑。

有那麽一刻似乎連呼吸也停止了,聲音與視覺統統失靈,然後猛然間眼前一亮,各種聲音同時灌進耳中。

鳳翩一下子跌在地上,即使跌得極痛,卻終於有了腳踏實地的感覺,鼻端有泥土的氣息,她睜開眼,人同時被人扶了起來,靠進一個溫暖的懷抱。

“翩翩,你回來了。”是魏祁月的聲音。

她不由的抓緊魏祁月的衣領,用力扭了一把他胸口的肌肉。

魏祁月吃痛,卻並沒有拉開鳳翩的手,隻是叫道:“你瘋了,捏我做什麽?”

鳳翩笑,終於坐起來,看著魏祁月略顯擔憂的臉道:“看是不是仍在夢中。”

風中飄著花香,她用力的吸了一口,卻見碧訣已恢複了人形,小腿的地方被剛才不斷合攏的崖口刮傷此時鮮血淋漓,而那上身**的劉溫之竟就躺在碧訣的旁邊,也不知他是何時隨她和魏十六一起躍上蛇尾的。

她眉一挑:“你的反應到快。”

劉溫子本來就傷了腿,此時已沒有多少力氣,慘笑道:“生死關頭,反應當然要快些。”

鳳翩站起身:“我救你出來,是不是該把我要的東西還給我了。”

“恐怕沒那麽容易。”他笑著,手指指了指鳳翩的身後。

一隊官兵不知何時已將眾人圍住。

“沒看到本國師受傷了,快將我扶起來送回府裏醫治。”他衝那隊官兵道。

那些官兵全是六王的人,此時見受傷的國師竟然出現在這裏,哪裏敢怠慢,手忙腳亂的來扶。

“太子身份尊貴,此處尤其凶險,你們幾個將太子及其他兩人送出寺去,”臨走時他不忘吩咐手上,得意的看著鳳翩,“姐姐,下次記得抓緊機會問我要回那東西。”

鳳翩無奈的看他被人抬走,這才回身看碧訣的傷勢。

其實不用她看,妖巨大的複原力正讓她腿上的傷逐漸變小,然而碧訣仍是哀怨的看著鳳翩,道:“我冒死救了你,你要如何謝我?”說著身形幻化成英俊的少年,目光深情而絕望的看著鳳翩。

鳳翩走過去,道:“以身相許如何?”

妖頓時化成孩童道:“隻要姐姐解了我的咒。”

鳳翩笑:“門兒都沒有。”

孩童大哭:“我可是把我的身體拉這麽長,還差點被那妖怪夾住,姐姐好壞,好壞。”說著不顧腿上未好的傷,在地上滿地打滾。

還能變換形態,看來是真的沒事,鳳翩站在那裏看它打滾,這條愛撒嬌的蛇確實救了他們幾個的性命,它將身體不斷拉長,蛇頭留在外麵,隻讓蛇尾伸進那大妖怪的腹中,為了怕被大妖怪發覺才化成草的樣子不斷生長進去,要不是方才為了離開又在大妖怪的腹中變成蛇身,被那大妖怪發現合閉出口,不然也不會受傷。

“好吧,待會賞你一筐雞蛋吃。”想到這裏,她終於道。

碧訣停下來,眼中竟然真的帶淚:“兩筐。”

“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