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仙坑

接下來半日,青顏待在了一所隻有黝黑四壁的天牢,冷若千年冰窟。青顏縮坐在中間想要施出法力護體,卻發現任她怎麽努力她都不能完整地在身邊打出結界護,法力似流水一般一點點離開自己的身體,漸漸變得無力。

似估摸二更時分,天牢被打開,青顏抬頭見到一個身著華裙的豔麗女子緩緩行來,手執齒鞭。

“師姐,這半日住的可還舒服?”雲卿邊輕輕拂拭著手中的齒鞭邊走近青顏,她的臉上呈現著一抹詭異的邪笑,今日在她眼中見到的抹幽綠之意此時更為明顯了幾分,配著她雪白的臉色和紅唇,讓青顏覺得她獰猙起來。

“雲卿,你想如何。”青顏皺眉。

“我想如何?師姐,不用擔心,我隻是想來試試我的新鞭。上回蕭清影為了你將我的白獠鞭給毀了,我就換了這狼族贈與父王的狼齒鞭,據說這上麵的骨節全都是從最凶狠的狼口中取下的獠牙,毀肉碎骨,輕易為之。”雲卿妖嬈地捂起唇,揚著狼齒鞭笑得分外詭異。

“啪。”一鞭落下,深入骨的痛自脖頸而下,讓青顏險些痛暈過去。青顏想要站起閃身,卻發現她在想要用力之時四肢筋脈極為不順,竟連站起的力氣都沒有。

“你對我做了什麽?”青顏生出恐慌。

“做了什麽?我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當初你用彼岸花粉讓我功力盡失,要挾暮玖助你打開葳茯山結界,那麽我自然也要讓償償這滋味。”

一鞭又落下,深深的寒痛讓青顏五髒都似移了位,強自咽了數下才沒有讓喉間湧起的血氣吐出,她努力地挪後身子想要遠離雲卿,可雲卿卻步步緊逼,直到她的後背抵上牆壁再無可退。

又是數鞭落下,青顏的四肢上有血滲出,身體開始變得麻木,似乎這身體不再是她的,卻正在她要昏睡過去之際,雲卿自袖中出取一粒丹藥捏住她的雙額塞入嘴中,使勁在青顏下額一拍,那丹藥就滾入了青顏喉中。

丹藥入胃生化,青顏覺得自腹間湧起一陣熱氣,然後便是腹中有燒炙之痛,似有什麽細小的東西在腹中開始慢慢長開爬動,痛意自胃腹間開始蔓延,痛不欲生,她方才的昏厥之意頓時消散,豆大的汗自她額頭滾滾落下,她捂住自己的肚子蜷縮成一團,發出哆嗦著的嗚咽之聲。

“當初你就不應該上玉瓊山,若沒有你,便隻有我同暮玖,我們一齊羽化,然後成親,將來他是天帝我是帝後。可就是你這個多餘的家夥惹出這麽多事,當年毀了我們的大婚,現在你又回來要讓暮玖退婚,你難道你就不覺得自己很可恨嗎?”

“他心中無你,你……你心知肚明……”青顏捂腹縮在地上,牙齒打著顫,咬緊牙關看著雲卿。

“哼,你總是自以為是地以為暮玖隻喜歡你,可我就是有辦法讓他見著你被打入這天牢而不理會,然後同我風光大婚。”雲卿狠狠抽打著青顏的背,眼裏的幽綠之光更盛,綠的似是要滴出些什麽來一樣。

“你……你對暮玖做了什麽,就算你用了手段嫁了他,他……他也不會……”

“我什麽也沒做,我隻不過告訴了他一件事情,一件他一直不知道的事情。”

“何事……”

雲卿慢慢蹲下身,冷冷地笑著伸手將青顏的下巴捏起,附近了青顏幾分,陰沉媚態地近耳道:“他其實不是什麽雙格天命之身,也不是什麽帝血繼承,甚至連個出身高貴的仙都算不上。”

“你……你說什麽……”青顏驚訝,不敢置信地看雲卿近在眼前的臉,同時覺得腹痛更盛,似有千萬條蛇蟲在腹中來回翻騰撕咬,隱隱覺得自己的皮肉在一點點被蝕盡。

“當年,羽化之時引來八十一隻仙鶴齊鳴的根本不是他。父王隻是將這件事情的真相告訴與他了,他就怕了,他已與父王達成協議,隻要他娶我他就還是現在的他,若他敢有一絲不順我的意,那麽,隻消傾刻間,他現在所有的一切都將化為烏有。一個上仙,一個自以為血統高貴被眾星捧月般在天界待了幾千年的上仙,忽然有一天才發現原來自己什麽都不是,他必將成為九天八荒間最大的笑話,不是嗎?”

青顏的意識再次開始模糊,身上火燒車裂不及千分之一的痛讓她發出淒厲哀嚎,她想要伸手扶住牆麵站起,卻被雲卿狠狠摔在一邊,又是數鞭抽下,她重重跌落在地上滾過兩圈,雲卿一抬腳將她的肩踩於腳下。

“你知道嗎?你的這張臉可真是讓我生厭。你為什麽要再活過來呢,為什麽要再回來,你明明被我剜了心卻不去死,師傅給你補了一顆石頭心,你心都沒有了為什麽還要再和我爭暮玖。”雲卿握著狼齒鞭的手關節泛白,顫抖不已,幽綠的眼裏透著無盡的邪氣,她一甩長鞭,那鞭子便如有眼一般繞上青顏的脖子將她從地上提起。

青顏感覺到脖子被緊緊扼住,鼻息之間充斥著自己的血腥味兒,口中有血的鹽腥之氣湧上自唇角溢流而出。她欲要伸手將脖子上的狼齒鞭拔開幾分,卻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隻有喉間發出幹澀的呻吟之聲,如被斬舌的厲鬼。

雲卿看著青顏的痛苦,手中的長鞭力道慢慢收緊,眼中透出猙獰的滿足,眼看青顏快沒了生息,她媚態一笑揮袖,眼前黝黑的天牢四壁不見,四周徒然亮堂起來,亮得讓青顏的眼睛被瞬間剌痛,如有針紮。

青顏閉眼,被雲卿重重摔落到地上,伏地許久才撐起眼皮努力睜開眼,發現自己到了一處圓形八卦陣中,陣外是漫天熊熊熊大火。

“赤井忘川你能逃脫,那麽這焚仙坑呢?我要看著你你燒成灰,我看你以後還如何與我爭與我搶。”

這焚仙坑是六界中數前幾位的厲害仙罰之術,不論多高深法力的仙家,但凡落進去便要燒個魂飛魄散才作罷。

“你瘋了,你……瘋了……”青顏堅難地抬頭,看已經雙眼盡是綠光的雲卿,吃力吐出幾個字。

雲卿隱隱約約地似地有些癲狂,咬牙切齒地凶狠瞪著青顏,道:“那也是被你害的!當年,為了不讓你搶起暮玖,我為變幻成暮玖的容貌而偷吃了禁藥,自那時起每日三更都要受禁藥反噬一個時辰,後來是兩個時辰,三個時辰,到如今我已整晚整晚都不能安息,那些反噬是什麽滋味你知道嗎?就是我給你吃的這些萬毒丹的滋味,可我還不敢讓誰知曉,隻能忍。妖師告訴我,以後每日受反噬的時間還會越來越長,直到我的所有修為全被噬空變成一介凡人,然後一點點變老變醜最後死去。”

說到這裏,雲卿的眼裏流了淚,眼裏充滿的絕望和無助,她顫著玉筍般的纖指拂上自己的臉,似是十分害怕來日那樣的蒼老醜陋。

青顏萬分吃驚看著雲卿,想不到高傲如她,竟然還有如此不為所知的痛苦背後,但卻不知道應不應該同情她。

“師姐,我不過就是喜歡了一個男子,為何你就不肯放過我,留一絲的好給我呢?妖師說我已隻有不到三百年的壽命了,我從三千年前開始等,每日都要算計著自己還能活多久,想著如何才能讓暮玖喜歡上我,我一直在算一直在等,在我以為自己終於有了一線機會時,你為何要回來?就算……就算你要回來,為何不能再晚上三百年,你為何不能再等等,就等一下就好……”雲卿說著,捂起臉嚶嚶哭起來,淚水自指間流出。

片刻,雲卿自雙掌中抬起來,又恢複了那副凶狠憤恨的模樣。

“這一切,這一切都是你害的,我痛苦也絕不可能讓你好好活著。”說著,雲卿再次一揚鞭,鞭如蛇信吐出繞上青顏的腳裸,青顏的身體在她用力揚鞭一起一落後摔得咳出血來,血水落入八卦盤外的烈火中,發出一聲刺啦響聲後化成了血氣消散。

見青顏吐血,雲卿一點點將眼眯起,手上用力施法,束在青顏腳裸上的狼齒鞭如活了一般發出吱吱聲,森白的牙齒一點點紮入皮膚,青顏感覺到自己的骨頭正在被一點點擠壓出現裂痕,有骨頭輕聲碎裂的聲音,她咬牙吃痛,忍不住淒厲叫了起來。

汗水和血將青顏的發全粘連到了臉上,她顫著全身撐起一線著眼皮兒從亂發之間看雲卿,掙紮了兩下,卻連要抬手的力氣都沒有,全身的痛和五髒六腑的痛讓她甚至產生快點將她丟到焚仙坑裏燒死,或許會更舒服點的念頭。

“去死吧。”雲卿將手中的狼齒鞭一個揮揚,繞在青顏腳裸子上的鞭子抽回,滿身是血的青顏直朝烈火落下。

死,她怕嗎?青顏想了想,前前後後算來她已然活了幾十萬年,以凡人或是小妖的壽限來算,她已經賺得大發了。隻是心中覺得好笑,當年自己落入赤井忘川沒有死,費時了三千年經曆魂魄生劈之苦才重新複活,而最終還是要落到這樣一個下場。

她心有不甘,她還尚未向浮雲穀中眾妖告別,估摸著她們和涵紹還在待她回去。她更想再見那一個男子,她騙過他,冷漠薄情地傷他的心,他卻一次次縱容自己。不知何時起,隻要見著他嘴角揚起的笑便不會懼怕什麽,似是知道不論自己惹了什麽禍事他都會給自己留了一席退路,就連今日她在宴上得罪了帝後及眾仙,他還是那麽向自己伸手。

神仙不同凡人死了還有輪回,神仙死了就什麽都沒有了,所以她心中明白,若現在不能再見他一眼,就是再也見不到了,可此時她法力盡失連擬個水鏡瞧瞧他都不能。

青顏的發在墮落時拂亂,被裂火燃起發出焦臭之氣,身上滲血的衣服也被烈火燒著,她感覺到自己的每一寸皮膚都向她僅有尚存的神經傳輸著痛的感覺,她分不清哪裏是手,哪裏是腿,身體與魂魄開始分離的痛讓她在大火中痛得忍不住發出慘絕人寰的慘叫。

就在這樣的痛苦下,她感覺一切都變得混沌不清,卻也就在此時她腦中蕭清影的臉愈來愈清楚,過往回憶紛至遝來,她從前的小心計就如係在心中的一條線,從前是她去套他利用他,現在卻變成了自己被套在其中不能跳出,這世間她唯一虧欠唯一不舍的便是他了。

就在青顏再無力掙紮,閉上眼等待結束之時,忽然焚仙坑四周傳來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有強大的力量氣流從四方聚攏而來,讓這焚仙坑上的熊熊火焰都為之一瞬的火光明滅。

同時,左側空中傳來一男子聲音呼喚青顏的名字。

“青顏。”自天邊而來到蕭清影大呼著青顏的名字,毫不猶豫地投身朝焚仙坑下墮落。

“嗷。”隨蕭清後而來的鴻獸親眼見著自己的主人跳下焚仙坑,仰頭長嘯一聲,回音四向,震得整個天界都被驚醒輕晃,皆紛紛尋聲。

雲卿有些不敢置信地看著蕭清影,想不到他竟然會為了青顏而跳了焚仙坑,嘴上沒好氣是罵了一聲,道:“好,你們既然要死,就一起死。”

鴻獸雖不能人語,卻聽懂了雲卿此話不是好話,一聲悲嘯之後身上騰地燒起火焰,足下生風,張開布著青牙的嘴朝雲卿撲來。

雲卿閃身一躲,迅速揚了狼齒鞭在手,反手一揮就與鴻獸接上了招。

焚仙坑之下,青顏仰麵墮落,在依稀聽到有從很遙遠的地方傳來喚自己的聲音後眼睛努力撐開一線,見到熊熊燃燒的火焰中出現了那張她掛念不舍的臉,那容顏俊逸依舊,隻是平時總挑著三分風流笑意的桃花眼中此刻卻盡是擔憂憐惜。

據說,我佛慈悲,常會在凡人死去之前給死者一段影像,那影像就是死者最想見者,或是最想為之事,以滿足死者之願讓其含笑九泉,以便少此世間怨氣促進死魂投胎發展之道順利。她想,這便是自己死前的幻覺吧,她方才想著念著放不下的是他,此時便見著了,如此,她也應該是可以含笑就死了。

想到這裏,青顏在已經被火燒得滿是麻木痛意的唇角揚了揚笑,閉上眼睛。

“青兒,把眼睛睜開,不要閉上,把手給我……”蕭清影知她已經無力再睜眼,生之欲望將斷,大聲而焦急地衝喚著左右雙腳相互一踩,顧不得自己也會被火焰所傷,收了護身結界拚全身之力下墮身子伸手朝青顏一探,緊緊握住了她的胳膊將她拉進自己的懷中,然後旋轉翻身,周身爆發出一股黑色靈力,如一團烏雲般躍上焚仙台。

“那邊……是焚仙坑,快……快去瞧瞧。”聞得方才巨響的仙倌小跑而來,身後是紛紛同樣前來的天兵天將,甲衣兵器在跑動之際嘩嘩作響,好生肅殺之氣。

蕭清影落上焚仙台,將方才燒著自己一角衣擺的火焰揮指熄滅,深皺著眉眼目看懷中的身子,那本是白皙光潔的臉上此時盡是黑汙和紅塊,身上衣物燒盡大半隻有片片焦布散發著怪味兒粘在她的身上,四肢之上被火燒過後的皮膚正一點點是腫起水泡,通紅中泛著紫。而最讓蕭清影覺得觸目驚心的是她的足裸,那足裸上的皮膚外翻正流著血水,白骨森森可見,傷口四周的皮肉幾有一種被燒熟的顏色。

“青兒……青顏……”蕭清影叫了兩聲,聲音微發著顫意,想要搖動她的身子卻又怕隻要他一用力,那被業火燒過後的身子就會片片的骨肉分離。

“是你下的如此狠手。”蕭清影慢慢抬頭看向雲卿,眼瞳之中一絲一絲有血絲布上,看起來分外駭人。

雲卿被蕭清影這一抬頭時恨她入骨的模樣嚇到,忍不住倒吸了口涼氣,腳下不自主退後一步。但卻又迅速眼中綠光一閃,她臉上的懼怕之色漸行消失,站直了身子轉身與蕭清影正麵而立,笑彎起唇角,眼神邪媚地道:“是我。本公主甚是不喜歡她,所以就想要她死。”

“當初,剜她心者也是你?”

“是,可惜她運氣好,遇上師父救了她,連後來掉進赤井忘川都還不死,她的運氣好到讓我更討厭她。”雲卿慢慢收起狼齒鞭說著。

聞著雲卿一字一句,蕭清影的眼中紅絲布滿,周身散發出濃濃的黑色靈力,鴻獸見此一個健步躍身跳起落到了蕭清影身後半伏下身子,蕭清影小心地將青顏放於地上,將她的身子靠上鴻獸滑軟的皮毛之上靠住。看著她那被燒焦的臉,他想要伸手拂拭一下,卻發現盡全是傷口,讓他瞬間心如刀絞,一股從未有過的怒氣自胸間噴薄而出。

“我說過,誰讓青顏不高興我便要她付出代價,你竟剜過她的心,那麽……今日你就將心還與她。”

蕭清影點足在地上一踏,在焚仙坑四周烈火明焰之中衝天而起,整個身子周身瞬間爆出一圈黑色光茫,在光茫之中蕭清影指天揚手一揮,隻見他手中白光縈繞之後,一柄明亮的‘非戰’神劍就握在了他手中。

非戰是蕭清影從小所配的劍,師父告訴他,自他被帶福靈山他就和那劍是一起的,後來經曆西天佛池脫胎換骨之後他開始學習仙術,第一樣所學的就是劍術,那把劍似與他有著機強的靈犀,一招一式總似是他身體的一部分。

等蕭清影大了,仙術飛速長進,他曾親自到天缺山去見芊英問這劍的來曆,有一次芊英被問得不悅了就告訴了他,這劍曾是上古魔尊的配劍,也是那時蕭清影才第一次明白自己的本尊竟是一隻劍氣所凝成的劍魂。到後來,蕭清影修行大成登了仙位,這非戰劍術成了天地一絕,加之這非戰本是魔劍威力非同小可,他便將其收起再未用過。卻不想,今日竟一出手就衝雲卿使了出來,足見他是真的很憤怒。

蕭清影手執非戰帶起一陣劍氣剌向雲卿,雲卿迎向那劍將手中狼齒鞭劃成一個圈,再用力一揮,那鞭便如出洞之蟒直取向蕭清影麵門。

蕭清影側身躲過鞭風,側身一折腰,他手中之劍瞬間就多出了數柄,每柄都直指雲卿胸前大穴。

雲卿被這突然的變數嚇到,還未來得及出第二招,那劍已經到了她麵前,她的眼眶睜大,被嚇得四肢一軟,手中握著的狼齒鞭就落到了地上。

“你……你敢殺我嗎,我是妖界的公主,是未來的帝後……”雲卿縱然身子已經顫抖如篩糠,卻還將下巴抬起看著蕭清影近在麵前的臉,強撐起架子瞪著眼不服軟。

蕭清影冷哼一聲揚唇,將指在雲卿胸口的非戰微一用力,非戰就準確地紮入她的胸腔,痛的雲卿立刻發出一聲慘痛。

“雲卿公主受傷了……”

“是……是……蓬萊君……”

“天呀……蓬萊君是要造反了嗎……”

越來越多的天兵和天倌仙婢前後奔來焚仙台,不顧這裏的業火炙熱爭相圍觀,見蕭清影的劍紮入雲卿胸口,有仙婢都嚇得捂住了自己的嘴,天兵天將皆揚起手中兵器,隻待一聲令下就衝上前去營救雲卿。

“暮玖大人,我等要如何是好?”有身著領兵甲衣的天兵將領拱手向一個身著銀白仙袍的儒雅男子拱手,眾圍觀者尋聲側頭,才發現不知何時暮玖已經負手立在一幹圍觀仙群之後。

暮玖麵上神色平靜,沒有理會那位天將的詢問,悠然地眨了眨眼負手走到前兩步,將目光投向焚仙台之上。

“蕭清影,你……你好大膽子……你會被我父王碎屍萬段,被碎魂滅魄……”雲卿的臉色變得蒼白如紙,雙唇顫抖得幾乎不能言語,卻還不肯有一句服軟。

蕭清影冷笑,慢慢將紮入雲卿胸口的劍一點一點地抽出,每抽出一分,那劍鋒就與雲卿的皮肉發出一聲聲刺刺響聲,痛得雲卿捂住胸口將手握住了抽出的劍鋒想要少點痛,卻隻是讓自己的手也在非戰的劍刃之下鮮血淋淋。

“你聽著,你加在青顏身上的痛,今日我就要代她一並討回來,這一劍隻是開始。”蕭清影說著猛地將劍一抽出,雲卿一聲痛呼仰麵就要倒地,但卻見蕭清影迅速將非戰在手背一旋,非戰劍鋒之上漲出一團紅色烈焰,蕭清影握緊劍柄揚手以一種快到眼睛幾乎不能看清的速度再次將劍紮入雲卿的胸口,手腕幾個翻轉間,雲卿見到蕭清影的劍從自己的胸口抽出,而滿沾她鮮血的劍尖之上,端然粘連著一顆血紅的心髒。

雲卿的眼慢慢睜到了極致,一股幾乎讓她死過去的痛自胸口處傳來,她仰天嗚呼淒叫一如方才的青顏,讓在焚仙台周圍看著的仙婢中好些個膽小的嚇得昏死過去,連平日總以兵戎為伴的天兵天將都緊蹙了眉,不敢直視。

“我本想要將你的心剜了還與青顏,但你的心太髒,根本配不上。”蕭清影揚劍朝焚仙台下一揮,自劍柄之下一股滌**之氣劃過,劍鋒上沾染的鮮血紛紛滌盡,而劍尖上那顆似乎還在輕輕顫動的心被拋出落到了焚仙台之下。

雲卿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心在熊熊大火中迅速化成一團黑焦,然後灰飛消失,她的十指揪緊了胸口顫粟地跌落到焚仙台上,她知道蕭清影是真的對她動了殺心,她的眼中開始露出毫不能掩藏的恐懼,一點點挪著身子向後爬動。

一股鑽心之痛自雲卿的足上傳來,雲卿緊緊掐住了自己掌心的肉,滲出血來,她吃力地扭頭向下看,見到自己的足裸處正有一條血溪涔涔而流,是蕭清影挑斷了她的腳筋。

“你還要如何……”見到蕭清影繼續一步步朝她逼迫,雲卿已經再沒力氣移動身子,隻能吃力地仰扭過頭,那眼中的痛苦和恐慌是她這輩子都未曾有過的。

“你當年害青顏落下赤井忘川,今日此處沒有赤井,倒是有梵仙坑一所……”

“不……你不能……你不能殺我……否則……否則就算你治好她所有的傷也沒有用……”雲卿在明白蕭清影欲將她推落下焚仙台之後沙啞著大叫,她才支起一點的身子又重新摔落在焚仙台上,身子蜷縮到一起在地上慢慢地翻滾。

“蓬萊君手下留情。”一個溫淡的聲音在最後一刻傳來,不甚響亮,卻能在焚仙坑熊熊大火的畢剝聲中讓每個在場者聽得一清二楚。

隨著一聲衣袂翻騰之聲,暮玖越過焚仙坑飛落到焚仙台上,負手而立如玉樹臨風。

暮玖絲毫未看腳下的雲卿,隻麵色微笑地看著蕭清影,道:“蓬萊君,雲卿是做了許多錯事,但蓬萊君已下了狠手予以懲治,若此時取了她性命隻怕來日蓬萊君要永世與妖仙二界為敵了。”

蕭清影唇角揚笑,挑眉道:“是嗎?”

“我知你即是敢下此狠手,必是不怕這些,不過……青顏此時一身重傷,在此處耽擱一刻便多一分魂飛魄散的危險,還望蓬萊君能盡早帶她離開這至火至戾之處療傷才是正事。我已下令,若你肯此時離去,任何天兵天將都不可阻撓你們一分。”暮玖臉上笑意收減,麵上露出了擔心,甚至是幾分懇求之色。

蕭清影看著暮玖半晌,四目相對互不相讓,最後又皆似笑非笑地彎了唇,然後在蕭清影揚手翻腕之間已將非戰收起,轉身飛至青顏身側蹲下。

蕭清影見到那被燒得焦黑的青顏又是一陣深到心底的痛,小心將她抱起,將頭支著自己的額畔輕聲道:“你還欠我的情未還,你不許死,等我我帶你回家。”

蕭清影抱著青顏慢慢站起身子,鴻獸騰躍飛起激起一大片靈力光圈,嚇得圍在焚仙坑外的仙界眾者都紛紛後退,蕭清影足尖點地飛天躍起數丈,徑直落踏到鴻獸背上禦風離去。

在蕭清影抱著青顏飛過天界花苑之時,下麵正是一片混亂,一隻銀翅鱗魚正在其中發瘋似地地飛騰將其中的花樹仙台毀得粉碎,成片圍攻它的天兵天將接二連三倒下,但又有新的天兵天將圍攻而上,直到那獰魚銀白的身上漸漸有了血漬顯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