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七七
等青顏再醒來已是月明時分,滿月似盤高懸在夜空,青顏從榻上起身,發現在一間木製閣屋之內,屋內一應俱全,牆上掛有一個甚大的舍字,窗前種有幽蘭數叢。
青顏推門而出,見到旁邊還有廂房兩間,屋前小院之中有人影迎風而立,隻一眼她就認出是他。青顏想到當初桑璃是有說過暮玖入凡世曆劫的事,還知曉因為自己那日的一掌,讓他投到凡世後落了心痛的固疾,卻怎麽也沒想過他竟會成了道士。
“暮玖……”青顏小聲地喚了一句,欲上前,卻忽地被一個女聲打斷。
“她不叫暮玖,此世我叫他忘華。”
青顏詫然側頭,看到有一個身灰色道袍的束發女子正迎而走來,雖此時她已隱去了那瑤鼻朱唇,嫵媚嬌豔的絕色容貌,可僅憑著她一身的氣澤和眼中的倨傲,青顏就能認出她是雲卿。
“是你?”
“怎麽,很驚訝嗎。其實,他帶你回來的時候我也很驚訝,他投世曆劫,我化了相貌變成平庸的道姑來尋他想幫他早日修行圓滿,你竟還要來插一手,可真是厚臉。”
青顏漠然轉目,道:“我沒興趣來插手你們之事,你想太多了。”
“那你來此出現又是為何,還弄了一身傷病讓他同情,不過就是借以機會接近罷了。”
青顏冷笑,道:“雲卿,你攻於心計不擇手段便罷了,不必將誰都想成與你一樣。”
“你……”雲卿擰眉怒目而視,正欲要回駁,卻被院前立著的暮玖聞得聲響,轉身走了過來。
青顏和雲卿皆掩了麵色,做了太平表相與暮玖相對。
“在下誤傷姑娘,還望見諒。”暮玖微笑著向青顏行禮,帶有幾分愧意。
青顏側瞟了雲卿一眼,漠然地應了聲暮玖,便問:“那位公子現在何處。”
“左廂房。”
“我帶他離去。”言罷,青顏徑直朝左廂房去。
推門而入,見到涵紹正睡於榻上,近前試過鼻息已然恢複,隻是因還差了兩縷魂魄所以未能轉醒。
青顏扶起涵紹出門,見到還立在院中的暮玖和雲卿,並不管他們是否會驚訝,招了雲團禦雲而去。
離開不出一陣,青顏聞得身後有風聲追來,她停步轉身,見到是一身素色道袍的暮玖正追了上來。
青顏有些詫異,想不到暮玖轉到凡世曆劫,已修行到了可禦雲而行的地步,看來雲卿為了能讓他早日回天界可費了不少心思。
“你這是何意。”青顏問。
暮玖微笑,優雅地止步落於青顏麵前,道:“想不到姑娘也是道術中人,是我誤了姑娘救人還傷了姑娘,如此讓你離去我實在不放心。”
青顏曬笑,挑了眉問:“那你又能如何。”
“即是救人,不妨算了我一份,也算是向姑娘贖罪。”
青顏看了看昏迷的涵紹,心中明白雖然暮玖現在是投世曆劫,但從他已能禦雲而行上來看定然是已經修行甚好,若有他相助,救涵紹之事要省去許多麻煩,幾經猶豫之下最終點了頭。
見青顏默許,暮玖微微露笑,拂袖在麵前一拭眼前浮雲散盡,他側顏衝青顏微笑後領路朝下飛落。
青顏以為暮玖會帶她去所道觀或是處僻靜的山地小屋,卻不想落下之處竟會是間雕梁畫棟的花苑,苑內一應花草皆料理得當,假山碧池甚是巧匠,一看便是富貴之戶。
“這……”青顏皺眉,不解地看暮玖。
暮玖微笑,順手指了路引青顏朝一處廂房走,邊道:“此乃我家。”
“你家?”
暮玖對青顏的詫異毫不意外,笑道:“家父乃洛陽商賈。”
“那你又何以當了道士?”青顏疑惑。
暮玖邊領著青顏走上回廊朝一處廂房去,邊道:“我生來體弱多病常有胸絞之症,本以為我命不長矣,不想十二歲那年遇到遊曆至此的師傅,她向父親遞言收我為徒,要我一心修行便可治此病。自那以後我隨師傅修行,還按她之意改了名字,也不知是到何時起我的心絞之症果真再未犯過,還從師傅那裏學了一身法術。今日,本是上山向她請安,不想就在路上誤傷了你。”
青顏自然明白暮玖口中的師傅是雲卿,淡然一笑帶過不再多問,隻是心中略有些意外於,雲卿竟真的違了命劫道法,為了讓他不受苦,貿然出手改動暮玖的劫數。
當夜青顏在蕭家休息,第二日一早她就起床,想著能去園中取些晨露給涵紹,卻不想剛一開門,就見到兩個端著梳洗之物的丫頭。
見著青顏,兩個丫頭先是驚愣了一下,然後趕緊跪下稟明是奉了三少爺之命前來伺候她的。
青顏愣了一刻才明白她們口中的三少爺便是暮玖。遂讓她們起來放了東西進屋,自己匆匆洗梳過後看著她們收拾離去,然後才朝安置涵紹的屋子去,不想轉到院外遠遠瞧著那門竟是虛掩著的。
青顏走近,輕聲推門進去,見到暮玖正以晨露為引為涵紹注入靈力續命。
青顏靜靜立在後麵看暮玖施法,雖他此時是半個凡人,可那一指一式之間還是像極了從前的暮玖,優雅從容,一如當初那個被天帝倚重的天界上仙。
過了不久,暮玖收手,轉身見到立在屋中央的青顏,他先是愣了一愣,然後微笑上前道:“睡夜睡得可習慣?”
青顏沒有想到,他的第一句話竟會是問了這句。
當初在玉瓊山上,她初去的第一日怎麽也睡不著,就悄悄跑了出來想想溜到暮玖住的右廂閣去,可卻走到一半就迷了路,尋不到路她就獨身縮著胳膊在廊下等天亮。
不知過了多久,她在廊下睡著,迷迷糊糊間又被搖醒,睜開眼她看到隻穿著一身單衣的暮玖正蹲在她麵前,他的兩隻手正在給自己披上他剛脫下的外衣。
當時青顏撲在暮玖懷裏就想哭,結果又笑了,暮玖送她回左廂閣去睡覺,青顏又害怕,暮玖就硬生生在廂閣外守了一夜,等青顏第二天起來開門時,暮玖揉著眼睛連忙從地上跳起來說了同樣這一句話,他問青顏昨夜可睡得習慣。
一樣的話,一樣的男子,隻是再次聽來,青顏硬生生有落淚的衝動,借一句凡人的話,那便是物是人非了。
青顏微垂下首以免心事從眼中露出,側身與暮玖擦肩,看向躺在榻上的涵紹,道:“要救他需要去招回魂魄,這幾日就要叨擾了。”
暮玖點頭,道了句應該。
下午,青顏上街閑逛了陣,買了些零散物件,又到洛陽城中最好的酒坊打了些酒,從酒坊才一出門,就看到麵前街道上有男子正身騎白馬微笑著看她。此時,他已然換下了道袍,身著一件緋藍儒袍束以淺色玉帶,外罩素色長褂,一身仙風道骨間又生生多出幾分公子風流貴氣,引得路過眾人頻頻側目。
“家丁講你出了府,我看天色近晚怕你會迷路,就出來尋你。”
迷路,又是怕她迷路,青顏忍不住在心中有些澀笑,麵上若無其事提著酒下階,道:“無事,我甚好,公子請回吧。”
“即是尋到了,不妨一齊回府。”
暮玖在馬上朝青顏遞手,青顏平靜地看著馬背上的他,眨了眨眼,並不將手遞出去。見此,暮玖倒絲毫未顯尷尬,落拓地一個翻身從馬上躍下,伸手將青顏的手腕輕握一牽,就到了自己身側。
青顏聞得身後有重物落下之聲,回頭一看發現原本懸於藥店門前的‘濟世扶傷’四個大字的舊匾額正砸落在方才她立過的地方。
聞聲跑出來的掌櫃如臨大難,呼天搶地招呼著叫人趕緊來幫忙,暮玖看過一眼,再仔細看過青顏確認她是無事,微笑道:“沒嚇著吧。”
青顏被他這一眼的仔細生生給擊中心頭,一時五味陣雜,半晌都未有回話。末了,隻輕輕用力將自己的手腕從暮玖手中抽出,提著酒翁徑自朝街上行去。
一路而去,夕陽漸漸將天邊映紅,街坊兩側的紅燈陸續點起,青顏漸走漸遠,不經意地一側頭,卻見著暮玖竟牽馬尾隨在數十步之外。青顏想說些什麽,可張了唇又咽下,自顧轉身繼續前走,佯裝不見。
直到天色全暗,街上行人漸少,偶有販賣各色小食的商販挑著擔子路過,見著有人便吆喝幾聲。青顏看著時辰不早,就想要回蕭府,卻不想轉過街角之際,一抬頭便見著個熟臉孔。哦不,是兩個,一個絕美出塵,一個俊美風流,並步而行,雖是暗淡無光的空街之上,但還是那般耀眼生姿相映生趣,無雙般配。
那一刻,在相較於方才暮玖所帶來的那絲心頭之痛之後,她覺得有一股難言之悶意壓上心頭,如重石壓於胸口,讓她似是有半晌都無法順暢呼吸,鬱結生痛。
青顏呆呆立在街牆之下,看著蕭清影和芊英迎麵走來,步步生香,蓮移生姿。
蕭清影是在十幾丈外發現青顏,他正與芊英相談甚歡的笑顏收斂了幾分,止步在原地。
芊英順著蕭清影的目光側頭,也發現了立在街口的青顏,略有一絲意外後,優雅地徽笑道:“幸會。”
許久,青顏才從方才的愣然中回神,努力在唇邊露出自然的笑,道:“幸會,二位仙家。”
“我與清影閑來無事,便來人間走動走動,不知華衣上仙這是要往何去。”芊英笑問。
“我……”青顏語結,不自覺地抬頭朝蕭清影看去,卻隻見他輕搖著折扇風流之態不減,笑眼看向自己,卻未有多少意外的欣喜或其他。
青顏是不太想將自己停留在人間之事講出的,正要想隨口尋了事兒搪塞過去時,忽聞得身後有馬蹄輕馳而來之聲。
青顏回頭,見到暮玖正身騎白馬輕乘而來,衣袂和著長發在夜風中勾出一派雅致俊朗,合著自他背後的遠處街燈,真真是流光俊美的很。
因暮玖此時隻是凡胎,並未能見到立在對麵的蕭清影和芊英的仙身,他見到的隻是青顏獨自立在街角。暮玖臉上不由露出喜色,打馬近前在青顏身側停下,笑著朝青顏遞出手,道:“入夜了,我來接你回府。”
青顏仰頭看向暮玖的臉,那眼裏的溫潤猶帶著一絲當年在玉瓊山下遇著的凡人皇子的模樣,再想到身後那一對雙雙而立的壁人,她一時心緒淩亂,猶豫後咬牙將手遞出。
暮玖握住青顏的手輕輕一拉,青顏就落坐到他身後的馬背上,然後輕踢馬肚,帶著青顏一路馳歸。
行到街尾之時,青顏忍不住悄悄回了一下頭,隻見到方才立著蕭清影和芊英的地方已經空無一物,唯有街邊的夜燈在地上映出此微亮反光。
青顏嘴唇微彎澀澀一笑,覺得自己真是沒有料錯,他蕭清影可真是從來不缺如花美眷,從來不是個情長者,前幾日才在地府同自己說著深情的話,才一轉身不是又有了其他女子同行同往,相談甚悅了。要是當日自己真當他的話較了真兒,那麽此刻,她還不是要被傷得個透徹?
“你一直還未告訴我,你叫何姓名。”身前的暮玖出聲,才將青顏的遊思打斷。
青顏定了下神,道:“我叫青顏。”
回到蕭府後青顏閉門不出,直午夜時分,青顏招了獰魚現身留下護著涵紹的凡胎肉身,自己帶著些白日從街上光淘來的東西去地府。
夜間的地府一如白日的人間,各類鬼魂皆醒過來,不少等待投胎的魂魄集在一起八卦聊天打發地府無趣的日子,也有些愛美的魂魄爬在忘川岸邊對著渾濁的河水照自己的模樣,常是將自己嚇得連連跌坐到後邊。
青顏提著從人間帶回的好酒去找看守過魂橋頭的鬼卒,那鬼卒是認得青顏模樣的,先是嚇了一跳,連連後退幾步險些掉進了旁邊的忘川河中,還好青顏及時伸手拉住他。
“你……你回來了,可……可是要來尋我報複的?”那鬼卒顫抖著瘦削的身子,害怕地看青顏。
青顏笑,鬆了握著鬼卒胳膊的手,從身後將盛酒的瓷翁遞到鬼卒麵前,道:“你莫要怕,我是來給你送些人間的美酒,順便向你探個事兒。”
鬼卒見青顏說的坦然,疑惑地盯著她瞧似是不太敢信,眼睛卻又猶豫地瞟著青顏手中的酒翁欲罷不能,垂涎的很。
青顏心中料到這鬼卒是已經動了心,但卻又不敢應承自己,便故作失望地收回酒翁,作轉身欲走狀,口中歎息道:“唉,真是可惜了,聽聞這可是人間洛陽最好的美酒,你即是不稀罕,那我就隻得便宜了忘川河中的惡魂們。”
一聽青顏要將酒丟進忘川河,守橋鬼卒立刻急了,連跑幾步追上青顏伸出枯瘦的胳膊將她攔住,道:“你且慢著,我……我答應你便是。”
說著,鬼卒從青顏手中奪過酒翁,拍開封紙,仰頭就喝了一大口,後大呼美味。
“說吧,你想探聽什麽?”鬼卒滿足地邊拭著嘴邊酒漬邊問青顏。
青顏從袖中取出一片自涵紹身上取下的書卷遞到鬼卒麵前,道:“幫我查查,他的魂魄可曾過橋投胎。”
鬼卒湊近腦袋到書卷前,他的鼻子慢慢變長,在書卷上仔細聞過之後收回身子,邊用手指揉著鼻頭邊閉眼搖頭,道:“這書上凡人之氣甚多,卻沒有一個是最近有投胎轉世的。”
青顏收回書卷,點了頭,轉身離去。
見到孟婆的時候,青顏將兩隻從凡間帶來的銀釵和一麵雕花小銅鏡給了孟婆,算是給她的手信之物。孟婆很訝異,端著銀釵對著銅鏡在在頭上比劃了許久,將那一頭似乎從未認真梳過的花白頭發勾梳了數下,竟落了淚。
“這麽多年了,我從不敢再看自己的模樣,卻不想竟已成了這副非人非鬼的模樣。”
“孟婆,這些東西不過是身外物,你若喜歡便留著,若是看著礙眼便丟了也無妨。”青顏以為孟清是睹物傷感,就想接過銀釵和銅鏡丟掉。
孟清搖頭,擋下青顏的手,道:“不是它們礙眼,是我落破了,自己都嫌棄自己。”
青顏沒有說話,孟婆蹲下身子在煮著一大鍋孟婆湯的灶下翻找了一陣,伸手從火灰中取出一物。
那是一隻木魚槌,素褐色的木頭表麵,紋著級淡的蓮紋,瞧它竟能遇火不焚便知此非凡物。
孟清放下一直不離手的湯勺,已經皺皮橫生的手細細拂過那木魚槌上的花紋,眼中盡是傷意,喃喃自語地歎道:“我與閻王有約,若非他願意同我共投人世輪回,我永世離不得這奈何橋頭一步。這醒槌伴著我幾百萬年,我已醜成了這般模樣,它卻還是絲毫未變,當真是佛心永恒,連佛前的一隻器物都那般恒古不變嗎?”
“孟婆,這是…………”
孟婆垂首許久不語,再抬首時,她將的中的醒槌遞與青顏,道:“忽爾明白,情之一事,果然是不能較真兒不能固執的,誰較了真便是輸了,。這一輸,可就是萬劫不複,賠了一世還好,怕的是賠了生生世世。這東西我留著已然無用,卻還是不忍心親手將它拋到忘川河中,便贈與你吧,或許日後你能用上也不償不可。”
青顏猶豫著並未去接槌,孟婆就拉了她的手將木槌塞進了她手中,輕拍了兩下再看了一眼那槌,轉身重新拿起湯勺,開始繼續為路過的魂魄盛湯,看著喝下湯的魂魄忘掉所有前世記憶,空滯著一雙眼僵直地挪動步子朝投胎的奈何橋上去。
青顏連喚了幾聲孟婆,想問的更清楚些,孟婆卻充耳不聞,青顏知道這便是孟婆默拒了她,若非她願意自己也是強問不得,就隻能作罷,招呼了一聲之後離去。
涵紹的魂魄並未去投胎那便是還在地府之中,青顏看了看時辰,算算已經快到人間的四更天,不敢耽擱,禦著風在地府內四下尋找,可一直到五更天,她將十三層地府差不多尋了個遍都一無所獲。
五更天一過,地府內的鬼魂頓時少了許多,青顏有些失望地落在一處彼岸花叢旁,正打算著先行回凡間,等入了夜再地府尋找,卻遠遠看到守在橋邊的鬼卒小跑著過來。
“上仙莫走,上仙莫走。”
青顏皺眉,停下正要施法離去的手,看向跑來的瘦小身骨。
“上仙不過是要尋那書卷主人的魂魄,雖他未從我麵前過橋投世,不過我聞過書卷後又幫著上仙在四下聞了聞,還是大概能猜出他現在何處的。”那鬼卒笑眯眯地說到。
青顏微眯了眼,道:“在何處?”
聞言,鬼卒將兩隻小眼眯成了線,隔了片刻笑道:“上仙,你帶來的人間美酒可真是好味道,我還想要上一些,不知上仙能否成全小的這個心願呢。”
青顏立刻明白鬼卒這是要與她拿好處交換,隨口道:“原來如此,好,我答應你,下次定給你補上一大壇。”
鬼卒一聽,立馬喜不自禁,搓著兩隻枯手高興的合不攏嘴,在原地渡了幾步後閉上眼,伸出兩隻手用食指向上從鼻翼兩側按住自己的鼻頭,開始轉著身子朝四方用力的吸氣,直到他吸得兩頰高高鼓起,才後鬆開鼻頭,對著四周深吐了一大口氣。
“聞到了,他的魂魄並未來地府,而是…………而是在……在……”鬼卒睜開眼睛麵露驚色,結巴著半天竟都沒說出來。
“在哪?”青顏追問。
“在玉瓊山,葳茯山的結界上盤桓。”鬼卒不太敢置信地說出。
“竟是會在那裏。”青顏也很意外,暗自念了一句。
“上仙,那葳茯山可去不得……”鬼卒猜料青顏意圖,出聲提醒意在勸阻,青顏卻似是未聽見,轉身邊禦了風離去邊道:“欠你的美酒,他日自會送到你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