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醜女翻身變美女

“醜人多作怪……”何之舟抿了一口水,小聲地嘀咕著。

“你說誰是醜人?”何母脫下圍裙,警告地看著何之舟。

何之舟清咳了一聲,連自己都出賣:“當然是我,一家四口,我是最醜。”

“還算有點自知之明。”何母滿意地點點頭,摸了摸何之舟的頭發,好心地安慰,“你也不要太自卑了。”

在情書事件之後,安夏離開了尚橫一中,鍾靈貼情書的事情也不了了之,所有人關注的焦點都在何之舟是何念棠的哥哥這件事上。

大家看何念棠的眼神都變了,仿佛何念棠是變成鳳凰的野雞,看著她,眼裏全是驚羨。

雖然關係公布於世,可是何之舟與何念棠的關係卻止步於此,倒是許奕臻對她頗為關注。

天氣漸冷,許奕臻送了她手套。

何念棠看著粉色的毛絨手套不發一言,她看起來很像喜歡粉色的女生嗎?

“咻!”

伴隨著清脆的口哨聲,徐北安的身影再次出現在窗戶旁。氣溫已到零下,可是耍酷的少年還是一襲紅色運動服,衝著教室裏眨了眨眼睛:“老大。”

何念棠興致缺缺地看了徐北安一眼就收回了目光,什麽高冷都見鬼去吧,簡直就是狗皮膏藥般難纏。

“你不是校霸嗎?不應該去伸張正義嗎?”

“你可能對校霸有所誤會。”徐北安就喜歡和何念棠說話,畢竟這年頭不癡迷他美貌的女生已經是稀奇生物,“校霸是仗勢欺人、恃強淩弱的代名詞,伸張正義那是警察的事兒。”

何念棠打掉徐北安伸向她頭發的“魔掌”,皺著眉頭道:“那就麻煩你去欺負弱小好嗎!”

徐北安朝著何念棠擠眉弄眼道:“你不就是弱小嗎?”

何念棠腦袋裏都是徐北安的聲音,隻要一下課,徐北安就會準時地出現十分鍾。

她看著徐北安絲毫沒有離開的意思,隻得站起身來。

“你幹什麽去?”徐北安伸出一隻手擋在何念棠的前麵,就是這樣的流氓姿態也讓教室的女生倒吸一口氣。

何念棠拍開徐北安的手,冷笑著開口:“上廁所。”

“還有七分鍾。”徐北安望了望手表,一副欠扁的樣子,“這幾分鍾我要怎麽辦?”

“換個人欺負。”何念棠頭也不回,隻要沒有徐北安在的地方,哪怕是廁所她也覺得很好。

徐北安連忙跟上兩步,繼續搬弄他貧瘠的詞匯量:“我是不會‘始亂終棄’的。”

何念棠身子一晃,她怎麽有種想把鞋拍在他那張臉上的衝動呢。

雖然還是對何父何母敵視,但是何念棠已經不會在何之舟麵前使小性子了,努力地提升在何之舟心裏的地位。

在許奕臻的幫助下,何念棠的成績也在逐步提高,各科成績雖然沒有到達優秀的地步,但是飄過及格線是沒問題的。

“老大。”徐北安早早地就在考場外等待何念棠,在何念棠出來的時候就把一頂帽子扣到了她的頭上,“新年禮物。”

“我不……”何念棠還沒說完,徐北安就轉身離開了,一隻手在背後擺動——

“明年見。”

何念棠的耳朵上傳來陣陣暖意,她望著徐北安的九分褲脫口而出:“穿厚點,小心以後老寒腿。”

徐北安的身形晃了一下,然後將手插進口袋,語氣裏藏著莫名的喜悅:“知道了。”

許奕臻一直被忽略,在見證了這麽暖的互動之後,走到何念棠的身側扯走何念棠頭上的帽子,不加掩飾地嫌棄道:“醜死了。”

“沒品位。”何念棠白了許奕臻一眼,重新奪回帽子,“多暖和啊。”

灰色的帽子將何念棠的頭發罩住,兩個毛絨球掛在前麵,她摸了摸頭:“他呢?”

“廁所。”許奕臻言簡意賅,跟著何念棠走下樓,“你待會兒在宿舍門口等我們。”

“嗯。”何念棠點點頭。

終於迎來了到這裏之後的第一個寒假,心情愉悅的她覺得腳步都輕盈了許多。

看著在空中跳躍的毛絨球,許奕臻越來越覺得礙眼,眼珠一轉,主意隨之而來。

“怎麽就你一個人?”看著還在緩行的許奕臻,何念棠迫不及待地迎上去,然後左顧右盼。

“他待會兒就到。”許奕臻覺得手裏的袋子很是燙手,除了手套許母還為何念棠準備了帽子,看著何念棠頭上還是那頂礙眼的帽子,他猶豫片刻就遞了過去,“給你的。”

“什麽?”何念棠疑惑著將手伸進袋子裏,將東西拿出來的時候愣住了,她看著許奕臻幹笑著,“這是給我準備的?”

許奕臻有些不自然,他也是無比嫌棄母親準備的粉色帽子,卻看著兩隻耷拉下來的兔耳朵堅持道:“嗯。”

“這已經不是我這個年齡能戴的了。”何念棠嫌棄地送到許奕臻的手上。

“何之舟送的。”許奕臻脫口而出,好兄弟就是用來隨時出賣的。

何念棠的手突然收回,再次凝視了帽子一眼,似乎不敢相信:“真的嗎?”

“當然。”許奕臻作勢要拿回來,“你不要就算了,我等下還給他。”

何念棠突然將帽子抱在懷裏揉了揉:“誰說我不要了?”

“何之舟”這三個字在何念棠的世界就是聖旨,許奕臻看著何念棠愛不釋手的樣子突然一陣心酸,明明他當哥哥比何之舟要負責得多。

“拿著。”何念棠拿下徐北安送的帽子,笑容滿麵地將粉色帽子戴上,還不忘問許奕臻,“好看嗎?”

“好看。”許奕臻違心地說道。

這樣的東西確實超出他的欣賞範圍,他慌忙將灰色帽子塞進包裏,繼續圓謊:“他不讓我告訴你是他送的,你待會兒就裝作不知道。”

何念棠眼睛彎了彎,手拉了拉兔耳朵,沒有任何懷疑:“嗯。”

一路上,何之舟看著何念棠的帽子欲言又止,可看著她愛惜的樣子又不忍心打擊她。

何念棠自然感知到了何之舟的目光,隻當是何之舟不好意思承認,為了表示自己的謝意,她將自己的喜歡不加掩飾地表現出來。

“真暖和。”下了車之後,何念棠摸了摸垂下的兔耳朵,滿足地吸了口氣。

何之舟忍了一路,但看著何念棠白癡的樣子終於忍不住了:“我說,你在哪裏弄來一頂這樣的帽子?”

欲蓋彌彰。這是何念棠的第一想法,受到徐北安的影響,她現在總是喜歡用四字成語,果然白癡總是會“傳染”的。

“哪裏來的你不是最清楚嗎?”許奕臻趕緊出聲,看著何念棠再次深信不疑的眼神終於鬆了一口氣。

何之舟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品讀著許奕臻話裏的深意:“我應該清楚嗎?”

“回來了。”路上偶遇的許母看著三人歡喜道,在看見何念棠頭上的帽子之後眼睛再次彎了幾分,“念念的帽子真好看。”

“是嗎?”何念棠摸了摸帽子,順著許母的話說給何之舟聽,“我覺得也是。”

“那就天天戴著。”許母說著朝許奕臻曖昧一笑,再次看著自己的傑作,她就知道何念棠戴上肯定可愛。

從一開始就被視為空氣,許奕臻突然接到許母的眼神,其他兩人不懂,他卻知道許母的意思,畢竟許母給他的時候明確地說是給未來兒媳婦準備的。

聽著何念棠與許母的對話,何之舟再次將視線聚焦在那頂帽子上,所以,是他跟不上時代了嗎?

飯桌上,依舊是何念棠備受寵愛,何之舟心酸地夾了一棵白菜,現在他已經被打入冷宮了。

“念念要不要去剪一下頭發?”何母小心地同何念棠商量著。

在何念棠拒絕之前,何之舟快速地出聲:“下午我要剪頭,你要不要和我一起?”

何念棠將到嘴邊的拒絕吞下去,點頭:“嗯。”

何之舟也察覺到了何念棠十分聽他的話,所以隻要父母提出的要求他都會重複一遍。他斜了斜眼睛看了看何念棠,都說女兒是父母貼心的小棉襖,怎麽他家的就像刺蝟一樣?

春節臨近,理發店生意火爆,何之舟瞅了好幾家都是人滿為患,在走到街道盡頭的時候終於放棄掙紮走進了一家很平常的理發店。

“剪頭發?”理發店的阿姨抬起來和善地看著他們,“都剪嗎?”

何之舟將何念棠拉到自己的前麵,看見那麽多人他已經沒有剪發的欲望了:“她。”

“小姑娘的頭發真黑。”阿姨望了望何念棠的爆炸頭,“就是有點‘炸’,是要拉直嗎?”

何之舟愣了一下,看著何念棠張狂的頭發點了點頭:“前麵還有幾個人?”

“五個。”阿姨笑了一下,指著旁邊的空座,“小姑娘先在那裏等一下。”

何念棠端坐在沙發上,何之舟背靠著後麵玩弄著手機,將高冷進行到底。

時間一點點逝去,何念棠覺得自己的腿腳都有些發麻,因為是和何之舟一起出來,她自然不想拖何之舟後腿。

手機已經提醒電量過低,本以為會速戰速決的何之舟失策了,他無聊地刷著手機,QQ突然彈出信息框。

“在哪裏?打球嗎?”

何之舟挑了挑眉,他怎麽把這號人物給忘了,幹淨的手指在手機屏幕上點擊:“過來陪炸炸剪發,我想去回家去趟廁所。”

“回家?來得及嗎?”

何之舟冷哼一聲,許奕臻總是能問出抨擊他心靈的話:“廢話,快過來。”順便將地址發了過去,然後在沙發上晃著腿等著“換班”。

“快快快。”在許奕臻出現的那一刻,何之舟就像火箭一樣竄了出去,狀似非常痛苦,“交給你了。”

何念棠在何之舟出去的那一刻,雙腿終於解脫了,她揉了揉已經發酸的腿輕呼一聲。

“剪頭發?”許奕臻坐到何念棠的旁邊,將手裏的奶茶遞給她。

“嗯。”何念棠接過奶茶,她更喜歡和許奕臻相處,不需像對何之舟那般處處遷就,“順便拉一下。”

“這樣也挺可愛的。”許奕臻笑了一下,手碰到她烏黑的頭發時縮了回來,指尖像是產生了輕微的電流。

他不自然地開口:“自然美。”

“他不喜歡。”何念棠吸了一口奶茶,是她最喜歡的香芋味。

許奕臻也說不出什麽感覺,心裏有堵堵的感覺。他甩了一下頭發,許母老是在他耳邊灌輸喜歡何念棠這種思想,他覺得自己快要被蠱惑了。

“以後可不可以幫我補習?”何念棠抿了抿嘴巴,眼睛直直地看著許奕臻,“我也想學習好。”

“當然可以。”許奕臻想不也不想就答應了。假期對他來說就是個多餘的設計,與其浪費還不如做點好事。

“小姑娘,到你了。”阿姨笑眯眯地看著何念棠,“我先幫你洗頭。”

何念棠應了一聲站起來,將手裏的奶茶遞到許奕臻的手裏:“幫我拿著。”

看著何念棠熟稔的動作,許奕臻晃了晃手裏的奶茶輕輕點了點頭。

在何念棠之前,許奕臻的身邊鮮有女生。當然也會有女生借問題的由頭出現在他身邊,他從小就被許母培養出紳士風度,自然不會拒絕。

何之舟明白那些女生的野心,知道如果許奕臻戀愛了,他就要麵臨落單的險境,所以他就做出了“棒打鴛鴦”的事情。

隻要有女生拿著課本去找許奕臻,何之舟就會先一步拉著許奕臻去廁所,冒著被懷疑腎功能的風險掐掉了許奕臻的所有桃花。

久而久之,女生也看出何之舟的意思,也不自討沒趣再去問許奕臻題目,省得被何之舟討厭。

吹風機呼呼地在耳邊鼓動,何念棠眨了眨眼睛,拉直頭發真是一件煩瑣又無聊的事情。

許奕臻坐在沙發上玩遊戲,時不時抬頭看何念棠一眼,觀察著進度。

“小姑娘,那是你哥哥吧?”阿姨理發已經有些年頭,早就練就了自來熟的性子。

“算是……”何念棠想起他們義結金蘭的事情,雖然她不在場,可是她不討厭多個許奕臻這樣的哥哥。

“不是。”許奕臻手指一頓,抬起頭禮貌地回答阿姨的問題。

“哦哦。”阿姨若有所思地看了許奕臻一眼,臉上盛滿了笑意,這樣青澀的樣子勾起了她的回憶,“那你們一定是很好的關係吧。”

何念棠看著鏡子裏的許奕臻,不是就不是,反正她又不缺哥哥。

白色的固體將“爆炸”的頭發束縛住,何念棠的頭發像被征服了一樣,服帖地貼在她的耳側,她看了眼鏡子的自己突然有些陌生。

許奕臻的視線從手機屏幕上移開,抬起頭就看到了“脫胎換骨”之後的何念棠,感覺像是重新認識了她一般。

在鄉下時,何念棠的皮膚也並不幹燥粗糙,在奶奶的精心嗬護下,吃著天然蔬菜的何念棠有著不輸城裏女孩兒的生活。

“很別扭嗎?”何念棠看著鏡子拉扯著自己的頭發,皺著眉頭問道。

小巧的臉蛋,高挺的鼻子,眼睛也像注入了新的色彩,許奕臻三秒才反應過來,不自然地摸著自己的下巴:“還可以,不別扭。”他現在終於理解為什麽媽媽會說何念棠漂亮了。

“很漂亮。”阿姨摸著何念棠柔順的頭發,與鏡子裏的何念棠對視,“你是我見過的拉直頭發後變化最大的女生。”

何念棠不好意思地撓撓頭發,害羞地抿著嘴巴,很少有人誇她漂亮。

吹風機重新恢複工作,“洗剪吹”進入最後一個階段。

被許奕臻忽略的手機傳來信息提示音。

“好了嗎?”是何之舟發來的。

許奕臻的手指在屏幕上靈活滑動,想起何之舟在家裏舒服的樣子,眼珠一轉竟將對話框裏的字刪除,高冷地回複了一個字:“嗯。”

“效果怎麽樣?”

“還行。”許奕臻眼睛彎了彎,嘴角輕揚。

“發張照片!”

許奕臻將手機對準鏡子裏脫胎換骨的何念棠,找著合適的角度。

“你幹什麽?”何念棠脖子僵直,坐在椅子上不敢動彈,手卻微微遮了遮臉。

“他要照片。”許奕臻如實相告,還在不停地選角度。

何念棠的眸子像是一下子被點亮,還對著鏡子擺了個勝利的手勢,笑不露齒:“把我照好看點。”

差別對待讓許奕臻又一陣心酸,跑腿的苦差事都是他一個人扛著,何之舟卻坐收漁翁之利。

“好了嗎?”

信息提示音再次響起來,許奕臻拿著手機坐回沙發。何念棠整理了一下僵硬的表情:“發張最好看的。”

“嗯。”許奕臻點點頭,在手機相冊裏翻看著照片。

十幾歲的臉蛋上滿是膠原蛋白,不需要美顏就足夠漂亮。許奕臻的手指不斷地滑動,看著十幾張照片竟然不舍得與何之舟分享。

“照片。”何之舟耐心不足,再次提醒。

許奕臻麵色一黑,將手機重新對著何念棠的背影隨意拍了一張,在照片定格的那一刻還腹黑地晃動了一下。

看著人物模糊的照片,許奕臻滿意地點著頭按下了發送鍵。

“走點心,拍個正臉很難嗎?”

阿姨已經將何念棠身上的布扯開,抓了一下何念棠已經變柔順的頭發:“大功告成。”

看著何念棠起身,許奕臻也沒時間搭理何之舟,惡劣地挑釁了一句:“沒空,我們要回家了。”

何之舟被到家的何念棠閃瞎了眼之後,有種不真實的感覺,就好像親眼看見了程咬金搖身一變成了林黛玉。

何念棠乖乖地將書攬在懷裏:“我去找許奕臻補習。”

“嗯。”何之舟不痛不癢地回答,拿著杯子就近坐到了旁邊的沙發上。

何念棠縮了縮腦袋,小心地從何之舟身邊走過。

何之舟拿著杯子,狀似無意地瞟了何念棠一眼,粉色的櫻桃發帶在她頭上跳動著。

剪了頭發之後,何念棠終於正確地審視了自己的性別,開始學習紮頭梳辮子。

“醜人多作怪……”何之舟抿了一口水,小聲地嘀咕著。

“你說誰是醜人?”何母脫下圍裙,警告地看著何之舟。

何之舟清咳了一聲,連自己都出賣:“當然是我,一家四口,我是最醜。”

“還算有點自知之明。”何母滿意地點點頭,摸了摸何之舟的頭發,好心地安慰,“你也不要太自卑了。”

何之舟扯著僵硬的嘴角,默背著莫生氣的口訣。

“念念,吃點蘋果。”許母端著蘋果走到書桌前,她現在越看何念棠越喜歡。

“謝謝。”何念棠沒有客氣,拿起蘋果就放到嘴裏,“真甜。”

雖然家裏有何之舟,但是何念棠更喜歡待在許奕臻這邊,在這裏,她沒有任何負擔。

“懂了嗎?”許奕臻指著書上的例題問道,順便咬了一口蘋果。

“嗯。”何念棠伸了一個懶腰,活動了一下筋骨。現在,她已經將許奕臻視為熟人。

放鬆的同時,粉色大盒子再次吸引了她的注意:“看不出來你還喜歡粉色?”

許奕臻嘴裏的蘋果差點被嗆出來,他咳了幾聲臉色微紅:“不是我的,它隻是暫時寄存在我這裏。”

“女生的?”何念棠懶洋洋地問,卻也沒有多少好奇心。

“算是吧。”許奕臻含糊其辭,害怕何念棠再問,於是立刻轉移話題,“下學期就要分科了,你準備學文學理?”

“他學什麽,我就學什麽。”何念棠玩轉著水筆,她早就準備好了,“我下次要和你們一個班。”

你們……許奕臻默默地重複著,這是代表他地位上升了嗎?

“喲,來了。”何之舟看著許奕臻,現在他是孤身一人,對著“叛變”的許奕臻總是陰陽怪氣的。

何念棠趴在門上聽著外麵的動靜,許奕臻來之前就給她發了信息,在門鈴響第一聲時她就知道了。

許奕臻換好拖鞋,手裏拿著筆記本揮了揮:“還不是拜你所賜?”

自何念棠“變身”之後,何之舟終於對何念棠有了一絲期待,他也想親自教何念棠,但何念棠對許奕臻越來越親近。

“要不要配一把我家的鑰匙給你?”

“嗯,也是。”一旁的何母聽見了何之舟的話,兀自地點點頭,“舟舟,你待會兒把你的鑰匙給奕臻,免得奕臻以後在外麵等。”

“媽,你是認真的嗎?”何之舟目瞪口呆,他這是諷刺不是建議,“你這是在引狼入室!”

“瞎說什麽。”何母佯裝生氣,責罵了何之舟一句,但是對這件事毫不含糊,“你待會兒把鑰匙給奕臻,我過幾天再給你配一把。”

許奕臻看著還擋在前麵的何之舟,存心要刺激他:“愣著幹什麽,去給我拿鑰匙。”

“呸!”何之舟白了許奕臻一眼,向臥室走去還不忘表明自己的立場,“想都不要想。”

何念棠聽見門關上的聲響,連忙撤回身體,在許奕臻推門而入時擺好學習的姿勢。

“這道題是用三角函數公式推出來的,隻要變形一下就可以了……”

何念棠歪著腦袋看著密密麻麻的草稿紙,不一會兒視線就飄到了許奕臻那雙白淨的手上。

許奕臻自然察覺到了何念棠的出神,他放下水筆將答案擺在何念棠的麵前:“會了嗎?”

何念棠不動神色地拉回自己的思緒,看著紙上陌生的公式頭皮發麻,在一對一的教學中,她竟然也出神。

“這也太難了!”她苦惱地敲著自己的腦袋。

“也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緊,你進步已經很快了。”許奕臻看著習題,想著更好的辦法。

何念棠眼神微微一暗:“還不夠。”

“什麽不夠?”許奕臻還在草稿紙上演算,順著何念棠的話接道。

“不能進你們班呀。”何念棠情緒有些低落,托著下巴神遊。

門外的何之舟聽見這句話時手指一頓,他是奉母之命來送水果,隻是何念棠的話將他的好奇心提了起來。

“也不是非要進我們班。”許奕臻放下水筆,看著何念棠黯然的樣子安慰道,“其他班也是一樣的。”

“不一樣。”何念棠鄭重地搖了搖頭,“我一定要進最好的班。”

許奕臻本身是比較沉穩的性子,用何之舟的話形容就是從童年直接跨入老年,此時他卻生出興趣:“為什麽?”

“因為我不再隻是何念棠了呀。”何念棠臉上浮現著喜悅,露出八顆牙齒的標準微笑。

“那你還是什麽?”許奕臻被這個笑容蠱惑,微愣地問。

何念棠重新端坐好,再次看試題時沒有了方才的煩躁,整張小臉上滿滿的都是笑意:“何之舟的妹妹。”

許奕臻被何念棠的笑容晃了眼睛,臥室裏的燈光柔和地打在何念棠的側臉上,他不得不承認,擺脫爆炸頭的何念棠是很美的。

震驚的不隻是許奕臻,還有門外的何之舟,他呆滯在原地,何念棠的真情流露是他始料未及的,畢竟他一直以為何念棠對這個家是漠視的。

臥室裏再次傳來紙筆摩擦的聲響,何念棠專心致誌地看著試題,恬靜的模樣全數落入許奕臻的眼睛裏。

在這之前,他一直以為何念棠是幸運的,盡管小時就離開了這裏,卻一直被何之舟心心念念著,可是看著何念棠為了靠近何之舟做的努力,他突然有些羨慕起何之舟來。

“嘭!”

籃球砸在防護鐵絲上,寒冬臘月裏,男生卻永遠在季節之外。何念棠裹著大衣看著前方,何之舟和許奕臻穿著單薄的衛衣在籃球場上奔跑。

“炸炸,把球扔回來。”許奕臻朝著何念棠努努嘴巴。

何之舟看見何念棠立刻跑向籃球,唏噓了一聲:“什麽時候你們這麽熟了?”

“怎麽,羨慕?”許奕臻挑了下眉毛半開玩笑道。

“嘁!”何之舟一歪腦袋,仿佛聽見了天大的笑話,可是在何念棠將籃球扔過來時,手一伸接到自己的手中,接著三步上籃進球。

許奕臻看著何之舟幼稚的動作笑了笑,隻是在看見何念棠驚羨的表情時卻笑不出來了。他故意移到何念棠的麵前:“想學嗎?”

“我來。”何之舟走到何念棠的身側,大言不慚道,“我的技術比他好多了。”

“自己幾斤幾兩心裏沒點數?”許奕臻毫不留情地拆台,沒發覺自己也開始變得幼稚,“剛剛沒有虐哭你?”

何之舟將球遞到何念棠手裏,挑釁許奕臻:“比一比?”

看著僵持不下的兩人,何念棠拿著球指著上麵的籃筐,打斷兩人的對話:“是把球投進去嗎?”

“是。”

“是。”

許奕臻靠近何念棠一步,解釋著:“女生的力氣比較小,你可以走近點投。”

“你講廢話真好聽。”何之舟也不甘示弱,可對講解不在行,隻好言簡意賅道,“隻要把球投進去就行了。”

“那我試試。”何念棠走到籃筐下。

憑著一上午的觀摩,何念棠回想著他們的動作,在白線之外大跨幾步跳起來,在距籃筐最近的地方將手裏的球送了出去。

籃球晃晃悠悠地在籃筐圈上轉了幾圈,最後落入籃筐垂直而下,落到地上彈跳幾下再次回到何念棠的手上。

這就是天賦異稟嗎?許奕臻和何之舟相看兩無言,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事情。

“就是這樣嗎?”何念棠運著球,“這是基礎嗎?”

“你……你學過?”何之舟很久之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不可思議地看著何念棠。

“玩過,但是沒有人教,不知道規則。”何念棠不好意思地撓著腦袋,“我隻會這種簡單的投球。”

三步上籃是簡單的投球?許奕臻吞咽著口水,他和何之舟不知道練習了多久才學會,怎麽能用簡單定義。

“你以前都玩什麽?”何之舟突然問道,現在他對他未參與的何念棠的童年異常期待。

“之前學校的球場上有籃筐,我們就隨便投著玩。”何念棠權衡之後,簡單地說道。她沒有把用彈弓打鳥窩的事情說出來,在她眼裏這兩者是一樣的性質,反正都是瞄準目標。

鄉下的娛樂設施遠遠沒有城裏這般齊全,可遊戲的花樣層出不窮,立定跳遠、丟沙包、爬樹等等,身為孩子王的何念棠是每項遊戲的常勝將軍。

“你就是不懂規則。”何之舟接過籃球,“我來教你。”

“你講得明白嗎?”許奕臻這下不同意了,他的學生哪裏用得著別人插手,“我來教。”

“誰說我講不明白……”

“還用人說,你哪次講明白過?”

“那是練習題,這是體育,不一樣好嗎!”

“怎麽不一樣?所有的事情都是相通的!”

“念念……”何念棠扔垃圾時碰見許母,許母剛從超市回來,手裏提著大包小包,“扔垃圾嗎?”

“嗯。”何念棠自然地接過許母手上的幾個袋子,“阿姨,我幫你拿點。”

“真懂事。”許母笑容滿麵,“今天阿姨要做大餐,要不要來做客?”

“不了。”何念棠笑著解釋,“我家也有。”

雖然與何家走得近,許母卻也不知道何念棠的心結,這會兒很是熟稔地嘮著家常:“也是,你媽媽做的菜也是大師級水準。”

何念棠想起總在廚房裏忙碌的身影,其實她自己也能察覺到何母的愧疚,餐桌上,最好的菜永遠擺在她的麵前,何之舟雖然表麵很嫌棄她,但是對這件事從來沒有異議。

何念棠甩掉心裏的異樣,她暫時還沒準備原諒他們。

“好了,到了。”許母停下腳步,將何念棠手裏的袋子接過,“謝謝念念。”

“沒事。”何念棠搖搖頭,向許母告別,“那阿姨沒什麽事的話,我先上去了。”

“那你慢點。”許母笑容滿麵,在何念棠轉身離開時,卻突然想起什麽事,叫住了她,“等下,念念。”

何念棠轉身,愣愣地接過許母遞過來的東西,眼神卻一下子亮了起來:“烏龜?”

“超市旁邊有人賣,我看著挺可愛的就買了兩隻,這隻送給你。”許母看著何念棠驚喜的眼神有種滿滿的成就感,畢竟許奕臻就從來不會這麽驚喜,對她買來的東西都隻是“哦”一聲,甚至有時還會嫌棄。

“謝謝阿姨。”何念棠沒有拒絕,開心地轉身離開了。

聽見門口有動靜,許奕臻悠悠地從房間出來,走過去接過許母手裏的東西,視線在觸及一隻烏龜時,眉頭蹙起,眼底的嫌棄不加掩飾:“這是什麽?”

“烏龜啊。”許母白了許奕臻一眼,去找個大點的水缸將烏龜放進去,“我這麽有愛心的人,怎麽會有你這麽不可愛的兒子?”

應該是你這麽神經質的人,怎麽會有我這麽正經的兒子。許奕臻在心裏默默地吐槽著,忍了一會兒發現還是忍不住:“你每次心血**買的動物哪個不是不得善終,我看這個還是早點燉了吧,省得受你的折磨。”

“烏龜比較堅強。”許母早就習慣了許奕臻的毒舌。

許奕臻將食品放到冰箱裏,又轉頭看了一眼被放進水缸的烏龜,一臉嫌棄道:“醜死了。”

“你有沒有審美?”許母反駁道,“剛剛念念可是很喜歡的。”

許奕臻鬆了鬆蹙著的眉頭:“那怎麽不送給她?”

“送了。一共買了兩隻。”許母坐在凳子上看著烏龜,“本來隻想買一隻,先試試看能不能養活,但是人家說這是一對情侶龜,我就一起買了下來。”

“情侶龜?”許奕臻嗤笑一聲,在許母生氣之前走進自己的臥室。

“烏龜烏龜……”何念棠開心地念叨著。她小心翼翼地將烏龜放進一個水缸裏,歪著腦袋看著,“你能活多久呢?”

從臥室出來喝水的何之舟見證了這腦殘的一幕,可是某人依舊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

想起何念棠已經因為許奕臻忽視他很久了,現在連一隻烏龜都比他有吸引力,他頓時心生不快,冷颼颼地說了一句:“那看你怎麽養了,養得好的話能送你‘走’。”

本以為就自己在客廳的何念棠被這聲音嚇了一跳。看著突然出現的何之舟,她結巴道:“是……是嗎?”

“你買的?”何之舟實在猜不透何念棠的喜好,在他的設想裏,妹妹應該是個喜歡洋娃娃的萌妹子。

“許阿姨送的。”何念棠乖巧地回答。

何之舟了然地點點頭,已經見怪不怪了。許母是個非常有童心的人,很喜歡各種小動物,許奕臻經常叫苦不迭,家裏常常被兔子、小黃鴨搞得雞飛狗跳。

“阿姨又換口味了。”何之舟看著那團黑乎乎的生物移開目光,這次的應該能活得久一些。

何念棠不解地問:“阿姨還養過什麽動物嗎?”

何之舟腳步一頓,但是沒有開口。他才不願意說他曾經也被動員,幫許母去街上找一隻高貴的大白鵝的事情。

烏龜被放在客廳的桌子上,許母已經去臥室追最新的電視劇了,許奕趁沒有人時快步走到客廳,端著烏龜淡定地朝著自己的臥室走去。

烏龜被放置在書桌上,它顯然受了驚嚇,此時在水裏不安地遊動著。

許奕臻仔細地看著烏龜,女生會喜歡這樣的動物嗎?

手機在桌上響了一下。

許奕臻的視線離開烏龜,他拿起手機,是何之舟發來的吐槽:“你媽媽現在換口味了,買了一隻烏龜。”

“哦。”許奕臻打了一個字發送。

“那隻烏龜在我家裏,炸炸還問它能活多久,可笑死我了。”

許奕臻眼珠轉了轉,按照何之舟的性子對這樣的小事是不屑一顧的,這樣的反常隻能說明事出有因。

許奕臻想起何之舟現在非常不歡迎他去做客,了然地點點頭,將手機對準烏龜拍了一張照片,將照片發送出去的時候還明知故問道:“這樣的?”

“你怎麽也有?”

“哦。”許奕臻看著飛速回複的消息,好心地解釋著,“我媽說買的是情侶龜。”

何之舟瞪著照片上幾乎一樣的烏龜,都要把手機捏碎了。嗬,情侶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