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全世界最好的哥哥

“會彈吉他、很帥學習好。”李誌朝著何之舟擺擺手,朝著胡同口跑去,“她說你是全世界最好的哥哥。”

“你哥哥生日快到了哪!”作為何之舟的頭號粉絲,鍾靈自然將這件事作為頭等大事關注著,扭頭看著微愣的何念棠,“你沒有準備禮物嗎?”

何念棠表情呆滯,腦袋有些轉不過彎來:“不是還有一個月嗎?”

“可他每年都是這個時候過的呀。”看著何念棠緊張的樣子,鍾靈解釋,“我打聽過了,你哥哥的生日應該是按陽曆過的,每年這個時候他都會在班裏發糖果慶祝的。”

何念棠的生日一直都是按陰曆過的,所以她理所應當地認為何之舟的生日也是如此,現在看來她是大錯特錯。她懷著一絲希望看著鍾靈:“那按照陽曆還有幾天是他的生日?”

“明天。”鍾靈毫不猶豫地說。

看著何念棠著急的樣子,她安慰道:“你沒準備也沒關係的,你什麽時候送都可以,反正你們經常見麵。”

“可是生日哪有延後的道理。”何念棠盤算著要怎麽辦,這可是她第一次給何之舟過生日,一定要準時,“我明天要出去買東西。”

鍾靈的眼睛立刻閃了閃,盯著何念棠有種躍躍欲試的衝動:“你要翻牆外出嗎?算我一個。”

“這樣不好吧?”何念棠反對,雖然和鍾靈也算得上朋友,但是她一向不喜歡麻煩別人,“我自己就可以了。”

“炸炸,我可是把你當我朋友的,這樣的好事你竟然不叫上我?”鍾靈委屈的樣子。

“這是好事嗎,我可是要逃課出去的。”何念棠有些不明白鍾靈的腦回路,“如果被人看見會被記過的。”

“我又不怕。”鍾靈一副無所畏懼的樣子,向往地看向外麵的天地,“我還從來沒有逃過課呢。”

雖然這樣說,可何念棠心裏還有些猶豫:“可是……”

“不要可是了。”見何念棠有了鬆動,鍾靈立刻趁熱打鐵,“而且外麵我比較熟悉,我可以帶你去買你想買的東西。”

初來乍到,何念棠確實還沒多少機會去熟悉這個城市,鍾靈的提議對她來說是個**。

“你想給他買什麽?”鍾靈繼續發問,已經把何念棠的沉默當作默認了。

“我還沒想好。”何念棠早就存好了買禮物的錢,打算問問許奕臻何之舟喜歡什麽,現在卻發生了意外狀況,“我還沒問許奕臻。”

“不要問許奕臻了,那樣就沒有神秘感了。”鍾靈歪著腦袋為何念棠想著,“我送的是一個本子,要不,你送鋼筆吧,這兩樣都適用於學生。”

何念棠點點頭:“那我就送鋼筆了。”

“好呢。”鍾靈立刻笑開,挽住何念棠的胳膊,“那你送禮物的時候,可以帶上我嗎?”

“當然可以。”何念棠沒有絲毫猶豫,禮物當麵送才顯得有誠意。

鍾靈立刻靠著何念棠的肩膀,聲音都溫柔了幾分:“真好。”

其實,去年何之舟生日時,鍾靈也送了禮物,不過禮物是匿名送的,因為害怕被何之舟退回來。當時何之舟看見禮物時很是意外,他環視一周卻沒發現任何可疑的人,隻好收下了禮物。而偷偷目睹全過程之後,鍾靈就知道自己匿名送禮物是無比正確的選擇。

次日中午放學,何念棠拿好錢包準備出發。何父何母總是會給她很多零用錢,她都存了下來,就是為了送給何之舟一份禮物。

“炸炸……”同學們都走了,教室裏空****的,鍾靈在教室的後門朝著何念棠招手。

何念棠立刻向鍾靈走去,時間緊迫,她們隻有一中午的時間。

對何念棠來說,翻牆外出已經算得上家常便飯,她小時候可是組織罷課的領頭人,自然將這件事看得非常平淡。

鍾靈卻顯得異常興奮,初次逃課的她精神飽滿,時不時左右張望,特別像在執行任務的特工。

“我說。”看著已經魔怔的鍾靈,何念棠好笑道,“放輕鬆,不要緊張。”

鍾靈深呼吸一下,鎮靜了一下,不一會兒又興奮地抓著何念棠的衣角,神采奕奕道:“怎麽辦,我還是很激動。”

看著鍾靈的樣子,何念棠莫名地有些想笑,溫室裏的乖孩子有時候還挺可愛的。

“你不應該激動,你應該緊張才對。”

“對對對。”鍾靈聲音有些顫抖,“我好緊張。”

“不要怕。”何念棠拿出在鄉下的氣魄,以前她充當的也是安慰人的角色,她握起鍾靈的手,拉著鍾靈朝向學校最偏僻的角落走去,“有我呢。”

明明隻是同齡人,鍾靈卻感覺到了安心,她看著走在前麵的何念棠,默默地加大了握手的力量。

在何念棠的幫助和指導下,鍾靈艱難地爬上了牆,可是站在牆上的她突然有些了:“炸炸,好高,我怕。”

何念棠沒有生氣,看著沒有人注意到這裏,還在柔聲安慰鍾靈:“不要怕,你慢慢地蹦一下就好了,沒有危險的,我七歲的時候就跳過了。”

鍾靈也不想耽誤寶貴的時間,她們隻有一中午的時間,下午還要開表彰大會,到時候會查人的。想了想,她深呼吸一下,閉上眼睛照著何念棠的話跳了下去。

在鍾靈跳下去的時候,何念棠也利落地跳了下去。

看著蹲在牆角還沒有站起身的鍾靈,她立刻走到鍾靈旁邊:“沒事吧?”

“沒有。”鍾靈綻放出一個大大的笑容,剛才跳下來的感覺是書本無法給她的,刺激、喜悅以及認同感,她終於開始做自己喜歡的事情了。

來到校外後,剩下的事情就很簡單了。在鍾靈的帶領下,她們很快找到了全市最好的文具專賣店。

“您好,請問你們需要什麽?”服務員禮貌地詢問著她們,絲毫沒有因為年紀小就輕視她們。

“我們自己看看就可以啦。”鍾靈笑著拒絕,拉著何念棠就往樓上跑,“我上次看見一支超級漂亮的鋼筆。”

何念棠就這樣被鍾靈拉著,她已經告訴給鍾靈自己有多少錢買禮物了,應該不會超出預算。

女生的品位大同小異,何念棠一看到鍾靈推薦的鋼筆,也瞬間心動了。銀色的鋼筆安靜地躺在禮盒裏,像鍾靈說的一樣,很適合何之舟。

付完錢,鍾靈就拉著何念棠馬不停蹄地往學校趕。大街上各種聲音連綿不絕,鍾靈大呼道:“炸炸,我好開心。”

何念棠緊了緊握住鍾靈的手,回應道:“我也很開心。”

何念棠的抽屜裏,手機在“嗡嗡嗡”響著,空曠的教室裏這個聲音被無限放大。

許奕臻發了很多消息都沒得到回複,在禮堂沒有看見何念棠的身影,隻好回教室看看情況。

教室裏空無一人,許奕臻再次撥打何念棠的手機,從最後一排的位置傳來了振動聲,他走過去慢慢地拿出抽屜裏的手機,心裏有些不安。

“你來這裏幹什麽?”何之舟突然出現五班教室門口,看著許奕臻疑惑道,“表彰大會快開始了,你怎麽到這兒來了?”

許奕臻將手機放回原處,不動聲色地站起來:“你怎麽也來了?”

“班主任說鍾靈沒來。”何之舟解釋。他原本沒有這麽好心的,可是看見許奕臻跑回教學樓,他也就毛遂自薦了。

“炸炸也不在。”許奕臻不打算隱瞞。

“什麽?”何之舟大驚失色,雖然知道何念棠與鍾靈最近走得近,他卻沒想到兩人一起失蹤了,“她們幹什麽去了?”

“我也不清楚。”許奕臻心裏隱約有了答案,“不過估計和你脫不了關係。”

“和我有什麽關係?”何之舟不滿道,“我最近可是對炸炸挺不錯的。”

“你想一下今天是什麽日子。”

能讓何念棠費盡心思的除了何之舟之外再無第二人。

何之舟仔細地思考著,不一會兒,眼睛就亮了起來,是因為他生日嗎?

此時,校園裏顯得格外安靜,何念棠料想到已經遲到了,她站在牆下頗為抱歉:“對不起,還是遲到了。”

“沒關係,沒想到我那麽幸運,第一次翻牆外出還遇上了遲到。”鍾靈驚喜地說,“我一下子就體會到兩種,太棒了。”

看著鍾靈興高采烈的樣子,何念棠扶額。

何念棠先幫助鍾靈站到了牆頭上。

有了第一次的經驗,鍾靈心裏的恐懼少了許多,帶著些許興奮跳了下去。

“停下。”在校園捕捉漏網之魚的李主任看見一個人影,興奮地跑過來,還不停地用言語恐嚇,“說的就是你,不要動。”

鍾靈被這一聲恐嚇嚇到,一站起身就看見一副見鬼了的表情的李主任。

“靈靈?”李主任揉了揉眼睛,以為出現了幻覺,不然那個乖乖女怎麽會做出翻牆外出這樣的舉動。

“李叔叔。”鍾靈垂下腦袋,並不是害怕,隻是有點害羞,畢竟這麽豪放的動作被長輩看見了。

“趕快去大禮堂,表彰大會都開始了。”李主任沒有為難鍾靈,明顯想放過她。

“呃……”鍾靈忸怩地搖著身子,不好意思道,“我朋友還在外麵,可不可以也不要揭發她?”

“你還有同夥?”李主任驚呼,不悅地看了鍾靈一眼,“下不為例。”說著,轉身看向周圍,“快讓她進來,我給你們望風。”

“炸炸,快來。”

鍾靈在牆這邊給牆那邊的何念棠通風報信。

何念棠很快爬到牆頭,看著喜笑顏開的鍾靈,無奈地搖搖頭,跳到鍾靈的身邊。

兩人才鬆了一口氣,不料這一幕被另一人看到。

“鍾靈!”高二的表彰大會已經開始,作為期中考試前五的鍾靈自然榜上有名,可是鍾靈不知所終,教導主任才急匆匆地從大禮堂走出來到處尋找,所有的擔心在看見鍾靈後全部化為怒氣,“你出息了,連翻牆外出都學會了。”

鍾靈沒有任何悔意,站在何念棠的身邊一言不發。

李主任急忙在旁邊緩和著氣氛:“不要生氣,隻是第一次,不要……”

“這不是次數的問題,隻要犯了錯誤就要接受懲罰。”教導主任看了李主任一眼,接著怒視著鍾靈和何念棠兩人,“你們跟我來。”

“對不起耽誤大家的一點時間。”在頒完獎品後,教導主任走上了演講台上,“今天下午被我抓到兩個翻牆外出的學生,下麵掌聲有請她們。”

同學們都交頭接耳地討論著,隻有許奕臻和何之舟的臉色相當凝重,麵如死灰地盯著演講台。

何念棠是被鍾靈拉上去的。

看著一身傲骨的鍾靈,何念棠想,果然無論發生什麽事情,鍾靈都不會輕易低頭的。

“來,給大家講講你們去幹什麽了。”因為犯錯的是鍾靈,教導主任的臉色比任何時候都要嚴肅。

“我們去買東西了,因為學校封閉的問題才翻牆。”鍾靈絲毫沒有怯場,這裏對她來說已經不算陌生。

“那你們為什麽不請假?”盡管沒有話筒,教導主任的聲音還是傳到了每個人的耳朵裏,“你們是沒長嘴嗎?”

“和我們長嘴有關係嗎?就算我們請假會被批準嗎?”鍾靈直視自己母親鋒利的目光,“說得好像我們有多少選擇權一樣。”

教導主任臉色難看起來,在這麽多人麵前被頂撞,讓她下不來台。可是第一次看到鍾靈這麽毫不示弱,她隻好將矛頭轉向何念棠:“你知道你為什麽學習差嗎?”

何念棠更沒有害怕教導主任的必要,如實地搖搖頭反問道:“我學習很差嗎?”

“你……”教導主任顯然沒想到何念棠會這樣反問,愣了好幾秒才出口,“如果你遵守紀律會學習更好!”

見何念棠被為難,鍾靈立刻挺身而出護著:“我貪玩了,那我學習下降了嗎?”

何念棠抬起頭看著鍾靈,心頭湧上一絲暖意,原來被別人護著的感覺這麽好。

“那你說何念棠學習為什麽還是不突出?”教導主任不依不饒起來。

“因為老師不夠優秀。”鍾靈絲毫沒留情,“如果讓她進我們班,她肯定比我優秀。”

“好。”教導主任氣火攻心,“何念棠從現在起去一班,你能保證她期末考入前五名嗎?”

“好。”鍾靈一錘定音,毫不示弱地看著教導主任。

台下立刻爆發了劇烈的掌聲,所有人都站起來歡呼著。歡樂的氣氛中,隻有何之舟和許奕臻格格不入,冷漠地坐在凳子上表情嚴峻。

“你覺得可以嗎?”何之舟率先開口,在漫天的驚呼中不為所動。

“現在她總成績在一百名開外,物理成績在及格邊緣徘徊。”許奕臻冷靜地開口,“目前來看,到時打臉的幾率極大呀。”

聽到巨大的歡呼聲,鍾靈才反應過來,慢慢湊近何念棠低聲問:“前五名有壓力嗎?”

何念棠真心佩服鍾靈的腦回路,尷尬不失禮貌地微笑著:“來得及反悔嗎?”

“好像來不及了。”鍾靈嬌憨地撓著頭,朝何念棠笑得一臉燦爛。

“這麽晚幹嗎拉我去操場?”得知何念棠已經知道自己的生日,卻還沒收到她的禮物的何之舟現在心裏有些鬱悶。

許奕臻沒有說話,拉著何之舟直直地往操場走去,他是受何念棠所托把何之舟帶到操場的,不用想也知道何念棠是要給何之舟送生日禮物。

“好困啊。”何之舟打著哈欠,對許奕臻這種神經質的行為異常不了解。

許奕臻沒理會何之舟的牢騷,站在操場上四處張望,然後在一個漆黑的角落看見一絲亮光。

他沒有猶豫,抬步朝著光源走去。

何之舟直翻白眼,索性跟著走。

“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

在何之舟靠近的時候,何念棠和鍾靈慢慢轉身,熒光棒的燈光暴露在黑暗裏,讓漆黑的夜色多了很多暖色。

何之舟的眼睛閃爍了一下,隻是嘴上依舊很毒:“你們就是為了這個東西被抓到的?”

何念棠被何之舟說得有些臉紅,手上一抖,被捧著的麵包也晃了兩下,好在被固定在麵包上的熒光棒依舊傲然挺立,散發出黃色的光芒。

一看到何之舟,鍾靈就繃緊了身體,雖然麵上還是鎮定自若,可是心裏的小鹿早已奔騰了起來。

看著這另類的生日蛋糕,何之舟小心地拿起來,隻是對何念棠說出來的話就沒這麽溫柔了:“今天下午你已經夠讓我驚喜了,沒想到我還是驚喜早了。”

何念棠立刻從口袋裏拿出準備好的禮物,雙手送到何之舟的前麵:“這個才是禮物。”

何之舟騰出一隻手接住精美包裝的禮物,斜視了何念棠一眼:“還算有點良心。”

“你的良心不會痛嗎?”許奕臻幽怨出聲,在這之前他可是為何念棠費盡了心思,結果坐享其成的卻是何之舟。

何念棠對著許奕臻羞澀一笑,自從她知道他們的緋聞,看著許奕臻就多了幾分莫名的拘謹。

鍾靈捏了捏手裏的本子,最終鼓足一口氣,朝何之舟踏近一步,雙手僵直地遞給何之舟:“祝你生日快樂。”

何之舟禮貌地接過本子,對著鍾靈分外客氣地說了一聲:“謝謝你。”

這幾個字在鍾靈耳朵裏如同天籟一般,她癡癡地看著何之舟,無意識地搖晃著腦袋:“沒事,沒事。”

何之舟的笑容有些僵硬,因為他根本無法從鍾靈手中抽出本子,可是鍾靈絲毫沒有察覺般,依舊大力地捏著本子。

於是,操場上出現了怪異的一幕,一男一女分別拉扯著本子的一角對視著,而旁邊的另外兩個人一動不動地看著這一幕。

何之舟和鍾靈算不上熟,總覺得打擾還沉迷在自己世界的鍾靈不禮貌,可是這樣僵持下去也很尷尬,於是他隻好借助外力,眼神一瞄何念棠。

氣氛陡然嚴峻起來,何念棠立刻移開視線,望著漆黑一片的天空瞎扯道:“今晚的星星還真多呀!”

鍾靈被何念棠的聲音拉回現實中,連忙鬆了手,尷尬地撓著頭接著何念棠的話:“那我們一起……”一抬起頭就看見天空中空空如也,可話已經到嘴邊了,還是堅強地把話說完,“數星星吧……”

“操場上的人快回去,馬上要熄燈了!”

不遠處傳來一聲大吼,同時,一道刺眼的亮光打到他們這邊,鍾靈立刻挽著何念棠避嫌地走開一點。

許奕臻和何之舟也不再逗留,隻是在臨走時,何之舟看著沒有星星的夜空,毒舌道:“你們的智商那麽‘感人’,還是一起去數月亮吧。”

自從在教導主任麵前大顯威風後,何念棠如願在一班旁聽。盡管有三個學霸在側,但她學習起來還是有點吃力。所以即使寒假如約而至,她也並沒有放鬆的心思,依舊全身心地投入學習之中。

“在真空中兩個點電荷間之間的作用力與它們的電量的乘積成正比,跟它們之間距離的平方成反比……”水筆有節奏地在腦袋上輕輕敲擊,何念棠看著物理習題,無從下手。

冥思苦想之後,她拿起手機準備求助。

雖然何之舟也願意教她,可是在遇到問題時,她還是慣性地求助於許奕臻。

許奕臻很快給出了詳細的答案:“這是利用庫侖定律的公式,你先確定兩個點電荷之間的方向……”

看著這抽象的解釋,何念棠掙紮了一會兒就投降了,欲哭無淚地回複:“還是想不出來。”

一時半會兒也很難說清楚,許奕臻想了一下回複道:“帶著習題,來我家。”

“好。”何念棠拿起練習冊,無比慶幸兩家隻隔了一層樓的距離。

剛從洗手間出來,何之舟就看見何念棠要出門,不解道:“出去幹什麽?”

“我有一道題不會,想去問許奕臻。”何念棠揚了揚手裏的練習冊,證明自己不是偷懶。

何之舟皺起眉頭,他一個大活人擺在這裏,何念棠是看不見嗎?

他不悅道:“你先回臥室。”

“好。”何念棠點頭,以為何之舟要親自給她講解。

何之舟轉身回了自己的臥室,以往慘痛的經曆證明他確實不善輔導與教學,但是,他也不能讓何念棠去許奕臻家與許奕臻獨處。

他給許奕臻發了一條語音:“你來我家。”

收到信息,許奕臻無語,卻也沒有反駁,拿著外套就出了門。

見到許奕臻,何念棠拘謹地坐直身體,一左一右都是學霸,她也是很有壓力的。

“這樣的題型是要用公式的。”許奕臻在紙上寫寫畫畫,耐心地解釋,“而且要用到靜電力常量……”

見何念棠還在狀態之外,何之舟打斷許奕臻的話:“你知道靜電力常量是什麽嗎?”

麵對突如其來的提問,何念棠手忙腳亂地去拿書桌上的物理課本:“等下……”

何之舟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許奕臻連忙安慰何念棠:“不要慌,物理題大多考固定公式,你做題時要先想一下出題人的目的,如果知道他考察哪方麵,就會簡單很多。”

“能想出什麽?”何念棠小聲地嘟囔著,“他想我死。”

“嘀咕什麽呢?”何之舟看著何念棠一動一動的嘴,嚴肅地問。

“沒什麽。”何念棠縮了下腦袋,指著物理書上的公式,“找到了。”

何之舟實在看不下去了,起身歎了一口氣:“我先去打一局遊戲,你好好學。”

何念棠乖巧地點頭。

目送何之舟離開後,她癱軟在椅子上,小聲哀號著:“好難啊。”

許奕臻笑了一下,將重點部分做了標記:“入門難,以後就簡單了。”

何念棠還是無精打采,這門她已經入了將近兩年時間了,看來物理已經把她拒之門外了。

幾個不算難的習題把何念棠為難了一上午,許奕臻留下自己的物理筆記本鼓勵了她兩句後就離開了。

房間隻剩下她一人,她看著枯燥乏味的知識點,很快,對筆記本上許奕臻的簽名著了迷,一個大男生竟然也能寫出這麽好的字。

那邊,何之舟遊戲打累了,終於想起還在苦海遨遊的何念棠,想著去看一下進度。

何之舟推門而入的時候,何念棠正專心地在草稿本上模仿許奕臻的簽名。聽見動靜,她連忙把書壓在上麵,心虛地看了一眼何之舟。

何之舟雖然看見了滿草稿紙的字,卻沒有看清具體寫了什麽,但何念棠一臉防備的樣子,他也不好讓何念棠拿出來。

“物理一竅不通,草稿紙倒是寫得很滿。”

何念棠立刻垂下頭,隻是把上麵的書本壓得更用力了。

一吃完早飯,許奕臻就不請自來給何念棠補習,在臥室裏待了兩個小時後,何母過來推開門,招呼著三人出去休息會兒:“出來看會兒電視吧,勞逸結合。”

何之舟早就吹胡子瞪眼了,看了何念棠一眼後跟著何母去了客廳。

何念棠便放下水筆,朝著許奕臻撇了撇嘴:“我們也出去吧。”

“好。”許奕臻點點頭,跟著何念棠朝客廳走去。

此時,正在看一個老少皆宜的相親節目,在這個節奏快的時代,相親已經成為一種新的潮流。

“因為這就是愛,不解釋你一定會懂……”

電視裏傳出歌頌愛情的背景音樂,一對新人在眾目睽睽之下牽起手,臨下場時那男生還從口袋裏拿出一枚鑽戒,這一幕再次點燃了全場觀眾的熱情。

何念棠看著這一幕,不知是她的錯覺還是什麽,她突然有點尷尬,人在慌亂時就喜歡話不經腦子:“為什麽求婚要單膝下跪?”

氣氛陡然尷尬起來,空氣似乎都要靜止,就連經曆過求婚的何母也無法作答。

“嗬。”何之舟反應了一會兒,噙著笑意道,“雙膝下跪,那叫上墳。”

許奕臻強忍著笑意,何母不但沒有責怪何之舟,還過分地笑出了聲。

看著旁邊笑得開懷的何母,何念棠扁了扁嘴巴,她再也不是媽媽的小可愛了。

相親節目的氛圍讓主持人調節得很好,雖然都是一麵之緣的陌生人,氣氛卻算不上尷尬。

一位帥氣的男嘉賓一出場就奪去所有人眼球,在沒有任何了解下,人類充分發揮視覺動物的潛能,以身材、相貌作為自己首要考慮的對象。

第二輪滅燈的環節後,場上所有女嘉賓的燈都是亮的。在相親進行到白熱化階段的時候,一道古老無解算得上送命的問題出現了,一位女嘉賓拿著話筒溫柔地看著男嘉賓:“請問男嘉賓,媽媽和媳婦掉進水裏先救誰?”

何之舟向來直來直去,立刻就皺起眉來:“果然媳婦和媽媽是世界上最不會遊泳的生物了。”

何念棠立刻就將自己的優點擺了出來,舉手自告奮勇道:“我會。”

何之舟開始懟何念棠:“那是因為你還沒有變成人家的媳婦。”說著還別有深意地看了許奕臻一眼,才悠悠地收回自己的目光。

許奕臻覺得自己很無辜,他最近中槍很是頻繁。

清明節放假三天。

回到家的何念棠比以往安靜許多,去年清明節,她與何父何母心存締結,所以她賭氣沒打開老屋的門,僅僅是幫奶奶掃了一下墓就離開了,現在,她想去老屋的心情越發強烈。

清明節當天早上,何念棠早早地穿好衣服,安靜地坐在書桌前,捧著奶奶的照片說著悄悄話:奶奶,我要回鄉下看看我們的家了。

去的路上,何念棠十分傷感。她已經好久沒來這裏,也好久沒見奶奶了。

何之舟感知到何念棠的失落,嘴裏卻說不出安慰的話,隻好陪著何念棠沉默。

鄉下還是何念棠記憶中的樣子,沒有高樓大廈,沒有車水馬龍,空氣很是清新。

何念棠跳下車,拿著舊鑰匙去開老屋的門。

何父何母對何之舟指了指後山,難得回來一趟,他們要去祭拜一下,這裏就讓何之舟看著。

老屋的門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那陳舊的聲音是歲月附上的魔力。

何念棠看著熟悉的一切,眼眶微微泛紅。

她去廚房拿出抹布,又打了水,輕輕地擦拭著桌子。在這裏,她度過了單薄卻又無憂無慮的童年,對這裏的熱愛讓她已經忽視掉了何之舟。

看著何念棠沉浸在回憶中的樣子,何之舟不想打擾她,悄悄地走了出去。

雖然沒有在這裏居住過,但何之舟求著何父帶他來過幾次,倒不是貪玩,他隻是想看一下自己的妹妹。

那時,何念棠已經有了敏感的心理,總是在何父來的時候,巧妙地避開相遇的時間。再加上奶奶對何父不滿,從來不讓他們進到家裏去。

盡管這樣,何之舟也還是見過何念棠的。他在村子裏繞圈,其實隻是為了尋找何念棠。

那時,何念棠最喜歡在房子後的樹林裏玩鬧。在很多小朋友中,她一直充當著指揮者的角色。看著那個軟軟的身影,他心裏無限柔軟,有一個聲音在他的耳邊環繞:那是我妹妹。

其實,何母經常哭著喊著要把何念棠接回來,可是因為奶奶態度強硬,接回何念棠的事情就屢被拖延。

何之舟也不敢出現在何念棠的麵前,他有些怯弱,如果何念棠不喜歡他怎麽辦?如果他舍不得她怎麽辦?因為他知道就算是見了麵,他也無法帶走她。

這些積壓在他的心頭,阻止著他,使他無法邁向何念棠。

雖然不知道何念棠幾時才能和他們團聚,可是在很小很小的時候,他就開始為了迎接何念棠做著準備,每年給何念棠準備生日禮物,所有能和何念棠沾上一點關係的節日他都準備了禮物,她臥室的壁紙他為她選擇了粉色,他隻是想把她在童年缺失的夢幻全都補給她。

可是,所有的期待在何念棠回到家的那一刻化為泡影。那天,他拿著大禮盒站在臥室裏惴惴不安,隻等著將這些東西全部送給她。然而,她對這個家似乎不滿意,在家裏大吵大鬧。

那是何之舟第一次感到失望,他的手就頓在門把手上沒有動彈。他聽到了隔壁何念棠臥室的門被大力關上的聲音,也聽到了媽媽低泣的聲音。他的眼睛慢慢地暗了下去,手上捧著的大禮盒仿佛在諷刺他的自作多情。

“你是?”

一聲疑問傳來。

何之舟抬起頭,看著是一個和他一般年紀的男生。

男生看了何之舟幾眼,馬上露出了失望的神情。

何之舟疑惑出聲:“怎麽了?”

“我叫李誌。”男生也意識到自己的不禮貌,害羞地撓著頭,憨厚一笑,“你是何之舟吧?”

“你認識我?”何之舟有些意外,這裏居然有人認識他。

“不隻是我。”李誌的臉上明顯掛著驕傲,“我們這裏的小夥伴都認識你,你可是我們棠主的哥哥。”

何之舟微愣:“炸……念念說過我嗎?”

“何止說過,每次一過生日棠主都會拿出你的照片,向我們炫耀。”

何之舟了然,以前每逢何念棠生日他總會照一張照片給何念棠寄過去,隻是他從來沒想過何念棠會把自己介紹給其他小夥伴認識。

“棠主總是把你的照片放在口袋裏小心地保護起來,隻讓我們看從不讓我們摸。”李誌津津有味地說起往事,笑了起來,“有次小胖把照片按上了手印,棠主把小胖追得滿村跑。”

“小誌!”一位中年婦女在胡同口喊著李誌,“快回來,該去地裏割草了。”

“好。”李誌應了一聲,然後不好意思對何之舟道,“那我先走了。”

何之舟看著李誌轉身,匆忙地開口問:“念念還說過我什麽嗎?”

“會彈吉他、很帥、學習好。”李誌朝何之舟擺擺手,朝著胡同口跑去,“她說你是全世界最好的哥哥。”

全世界最好的哥哥!

何之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走回老屋的,等他抬起頭就看見了焦急的何念棠。

“我還以為你迷路了。”何念棠鬆了一口氣,看著何之舟失神的樣子,“我剛剛……沒照顧到你。”

“念念。”何之舟突然出聲,看著何念棠的眼睛是藏不住的溫柔,“能叫我一聲哥哥嗎?”

何念棠微張嘴唇,何之舟站在逆光的地方,她有些不可思議地捂住了嘴巴,眼眶泛起微紅。

“可以嗎?”何之舟這次有足夠的耐心,靜靜地等著何念棠的回答。

“哥哥!”何念棠驚喜出聲,陽光全數灑在那張明媚的臉上,她一遍遍地重複著,像是說不夠一般,“哥哥,哥哥,哥哥,哥哥……”

何之舟一遍遍地應著,看著何念棠欣喜若狂的樣子,心疼地抱住何念棠,他早該給何念棠一個擁抱的。

他慢慢地湊近何念棠的耳邊,說了聲:“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