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不喜歡也沒什麽,你可以從現在開始喜歡我

周荔春沒有離開冰球隊,大家也如尋常一般訓練,隻有竇群時不時調侃她幾句。

新聞中心采訪部的副部長因為個人原因退出,周荔春破格頂上了這個位置,一時間變得比以前更忙了。

她那天出學校去找交接的東西,回去的時候遇到了開車經過的何旭。

那個時候已經是傍晚了。

她問:“這麽晚還回去訓練?”

“嗯。”他坐在車裏,一手撐在打開的車窗上,偏頭看著她手裏的東西,“這個時候不回學校,你去幹什麽?”

“我……我就隨便逛逛。”

兩個人再次無話可說,自從上次的事情之後,周荔春覺得何旭對自己的態度有些奇怪。見著她總是不太想說話的樣子,皺著眉,像是有什麽東西沒想清楚,但也不像是討厭。

“要不要一起吃飯?”他突然問。

“可你……”不是要回去訓練嗎?

周荔春幹脆不問了,說:“好啊。”

兩個人找了一家學校外麵口碑還不錯的餐館,這是周荔春第一次單獨和何旭吃飯,一時間也找不到合適的話題來聊。

何旭倒是顯得很自在,找了位置坐下。

“章偉和王濤沒找你麻煩吧?”周荔春問。

何旭抬頭看她一眼,說:“他們不敢。”

周荔春點點頭,何旭拿了筷子給她。

菜上得很快,兩人話不多,周荔春最近沒有時時跟進訓練,問了他幾個問題,他都很認真地回答了,氣氛還可以。

吃了飯出門,兩人並排走在路上,兩分鍾不到,兩人手機同時響了。

摸出來打開手機一看,兩人對視,彼此在對方的眼中看到了震驚。

錢錚的妹妹不見了!

錢錚在訓練或者忙不過來的時候,珠珠一直都是由家人照看的,當初周荔春說是可以幫忙,其實也少有這樣的機會。

她很喜歡珠珠,珠珠乖巧又懂事。

今天錢錚在訓練場待得比較晚,已經給家裏去過電話了,但是珠珠鬧著要找哥哥。就在一個小時前,她趁家人不注意,一個人偷偷出了門,然後失去蹤跡。

大家都慌了,滿世界地找。

何旭拉著周荔春的手,帶著她從路的另一頭出去,一邊在群裏發語音:“我和荔春在學校東門這邊,大家分開找,不要著急。”

周荔春看了看握在一起的手,忘了掙紮。

他的手掌寬大溫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沒有連名帶姓。要是放在往常,周荔春說不定整個腦子都已經蒙掉了,但是此刻卻無暇顧及其他。

大冷天,又是晚上,珠珠一個小姑娘能去哪兒?

大家把學校周圍、從錢錚家到學校那條路的附近都找了個遍,還是沒有發現珠珠的身影。錢錚已經在崩潰的邊緣了,不斷自責是因為他的緣故珠珠才會走丟的。

“你冷靜一點。”何旭抓著錢錚的肩膀。

那是大家第一次看見錢錚那麽無措的樣子,錢媽一向無所不能,大小事找他總是沒有錯的,但是現在他整個人都失去了方寸。

大家都發動了身邊的人一起,邊藍和竇群都趕來的時候,大家決定分頭再次擴大範圍搜索。

周荔春原本和邊藍老師一起,繞過一個街角的時候卻和邊藍走散了,她就沿著那條路往裏走了走。

這裏靠近老街區,房屋高低錯落且破舊,大部分居民都遷走了,平時人就不多,到了晚上更是人煙稀少。路燈昏黃,一隻野貓突然從周荔春腳邊穿過,嚇得她差點尖叫。

繼續往裏走了五十米的樣子,路越來越窄,應該是要到頭了。

她正想掉頭往回走,卻隱約聽見不遠處傳來嗚咽的聲音,斷斷續續,像是驚嚇不已。

周荔春想都未想立刻拔足往前奔去,那是珠珠的聲音。珠珠和普通孩子不大一樣,她說話困難,很難和人表達清楚的時候,和這聲音極其相似。

走了兩步又突然頓住,她拿出手機發了條消息,然後四目張望,從路邊撿起了一根兩指粗的木棍,才挪著腳往裏麵探去。

等真的轉過街角,看到裏麵情形的時候,周荔春頓時腦子就蒙了。

昏暗的角落裏,大概有四個人,看身形不像是成年人,穿著花哨廉價,像是附近高中輟學的混子。而珠珠就被圍困在正中,被人像逗小動物那樣,放任她掙紮著往外逃,然後再惡作劇一樣把人扯回來。

周荔春腦子裏的血直衝上頭,揮著手裏的木棍衝過去,直接打在抓著珠珠手臂的混子胳膊上。

對方捂著胳膊痛呼,凶神惡煞地回頭。

珠珠認出她,慌亂地跑過來抱住周荔春的腰。

她把珠珠護在自己身後,往角落裏退了退。

周荔春心裏其實有些慌,她握著木棍的手在猛烈顫抖,幾乎都要握不穩了,心裏一片緊張和後怕,但仍本能地將珠珠護在身後,警惕地和圍上來的混子們對峙著。

出門在外最怕遇到小流氓,三觀還沒完善就走了歪路,你都不知道對方會不會從哪兒就掏出來一把小刀子。

剛剛被打的那個人罵了句髒話,威脅她:“少多管閑事啊!”

旁邊一個嘴上還叼著煙的男生不耐煩地說:“你跟她廢話那麽多幹什麽,自己撞上來的,一起收拾不就得了。”

說完,幾個人就試圖上前拖拽她。

論武力值,她當然比不過幾個小青年,胡亂揮舞的木棍在砸到幾個人之後就被奪走扔到地上,外套被扯開了。

珠珠嚇得直哭。

周荔春從小到大就沒經曆過這樣的場麵,一時間除了掙紮也不知道還能怎麽辦。

抓住她的人看她毫無還手之力的纖細模樣,**笑了聲,扯著她的頭發就要往牆上撞。

周荔春無助又絕望地閉上眼準備承接這重重一擊,遠處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小青年回頭,還沒轉過去呢,就被一陣風似的踢飛好遠,砸在了對麵的牆上,半天沒有爬起來。

周荔春哆嗦著抬眼,何旭臉色鐵青地站在那裏,眼中怒火翻騰。

另外幾個混子看同伴被打,揮著拳頭就衝上來。

何旭動作特別狠,一拳下去一定見血。這和在冰場上打架完全不是一個概念,沒有招式,完全就靠著一股狠勁,哪兒薄弱朝哪兒下手。

幾個混子很快倒在地上求饒。

何旭打紅了眼,揮著拳頭還欲上前,周荔春終於緩過神,腿軟地靠著牆連忙阻止:“何旭,別打了!”

再打就出事了!他狠戾的樣子有些嚇到她。

一開口,周荔春才知道自己這嗓子竟喊破音了,何旭終於收手,轉身剛好接住站不穩的周荔春。

他緊皺著眉,上下查看:“哪兒受傷了?”

她被人揪著頭發往牆上撞的那一幕衝擊力太強,何旭眼神陰鬱,渾身戾氣十足。他記得這家夥體力差得要死,要是他再晚來一步,後果……

何旭閉了閉眼,不想自己的憤怒嚇到她。

周荔春扯了扯他的袖子,急切道:“我沒事,你去看看珠珠。”

她就是被嚇得有些腿軟,沒怎麽受傷,也就胳膊肘幾個地方有點輕微擦傷。

珠珠隻知道坐在地上縮成一團哭,也不肯給檢查,不肯睜眼,看樣子嚇壞了。

所幸錢錚他們來得也很快,珠珠被抱起送往醫院,大家跟著一起去。

周荔春順帶處理了一下擦傷,幾人在走廊上等著珠珠的檢查結果。

結果出來得很快,珠珠就受了點驚嚇,沒什麽實質性傷害。

所有人都鬆了口氣。

錢錚心裏一塊巨石落下來,笑得比哭還難看:“還好沒出事。”

李騰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邊藍陪著周荔春出來的時候,發現所有人都看著自己,周荔春笑笑:“我也沒事,大家放心。”

錢錚紅著眼誠心感謝:“荔春,謝謝你,如果不是你和何旭,我真的……”

“沒事就好。”周荔春連忙回應。

她在走廊上看了一圈,發現沒有何旭的身影,問:“何旭……”

“他去派出所做筆錄了。”

周荔春有點慌,那幾個混混傷得不輕,她有些擔心何旭會不會就此惹上麻煩。

此時蹺著腿坐在派出所裏的何旭,才是讓警察最頭疼的那一個。

鼻梁骨斷裂、骨折、脫臼,被扭送來的混混們沒一個是好的。

上頭一個電話下來,動手的人得好吃好喝地伺候著,臨走前他還丟下一句:“記得讓他們出來後換個地兒待著,再讓我遇見,下次就不用出院了。”

警察搖搖頭,暗道這回夠那幾個小混混喝一壺的了。

何旭出了派出所,發現所有人都等在外麵。

他嘶了一聲,斂眉:“都堵這兒幹嗎?”

徐陽趕緊蹭上來:“旭哥,我們怎麽可能丟下你不管呢!”

“少肉麻。”

周荔春堅持要跟著來,見到何旭沒什麽事後,心也就落回到了原地。這兵荒馬亂的夜晚總算是安靜下來,有驚無險地度過。

何旭也看到她,皺了皺眉:“檢查了沒?”

“嗯,沒事,就一點擦傷。”

何旭用兩根手指提溜著她的袖子,上下看了一遍,總算點了點頭。

兩人之間這小互動落到了徐陽的眼裏,他促狹地湊近何旭,耳語道:“旭哥,你什麽時候這麽關心我們小春春了?”

“怎麽?”

“你是不是喜歡人家?”

何旭先是愣了一下,然後才去看周荔春。她正低著頭在回消息,短發貼在白白的小臉上,目光專注。

徐陽還在說:“之前籃球隊的事情我就發現了,碰上小春春的事情你就沒什麽理智。”他拍著何旭的肩膀笑,“旭哥,恭喜,你終於遇上克星了。”

何旭突然就想起了兩個小時前眼前那張煞白的臉,慌亂的眼神,顫抖的指尖。

那種心髒緊縮成一團的感受……

如果說他之前還不知道因為她決定離開所產生的煩躁究竟為何,那麽這突如其來的意外,超乎尋常的在乎,可不就是上心了?

發現這一點的時候,何旭也自覺意外,看著周荔春的側影勾了勾嘴角,沒有承認,但也沒有否認。

大家各自回程,何旭提出說要送她回學校,周荔春也沒反對。

兩人都沒怎麽說話。

這個夜晚對周荔春來說都不知道該如何概括,事情太多太亂,到現在為止,她的腦子都還是糊的,像一團亂麻一樣。

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走了半天,才發現何旭也一句話沒說。

“今天謝謝你。”她說。

她最近好像老跟他說謝謝。

當時她那個短信是發給何旭的,那隻是一種麵對當下情況的條件反射,但也正是因為這樣,她才發現自己內心裏其實非常信任他。

何旭突然停了下來。

周荔春不明所以:“怎麽了?”

他突然伸手摸了摸她的頭發。

周荔春縮了一下,才發現他指尖撚著一片枯葉。

他說:“你今天做得很好,也很勇敢。”

聲音低沉,也很認真。

周荔春頓時就鼻酸了,除了何旭剛出現時差點蹲到地上,她今天一直都表現得很鎮定。

直到現在,一切安靜下來,在他輕聲的關心下,她才發現自己是怕的,很怕。

她從小到大都習慣了獨自麵對和處理任何事情,眼淚對她來說是多餘的。但這段時間她會委屈會不平會流淚,而這些都和何旭有關。

何旭看著她紅紅的眼眶,愣愣抬手,微涼的指尖擦過她的眼角。

細膩的觸感讓何旭蜷縮了一下手指。

周荔春本能地往後縮了縮,避開那纖長有力的指尖,抬眼,有些話哽在喉嚨口,呼之欲出。

恰時,何旭手機響了,來電顯示是個不算陌生的名字,劉雲溪。

像被點了清醒的穴位,周荔春瞬間清醒,那句喜歡你,差一點……就差一點點脫口而出。

她慌忙說:“那我先走了,謝謝你送我回來。”

何旭看著她那如落荒而逃的身影,沒有伸手阻攔,站在原地低頭看了看來電顯示,沒什麽表情直接掛斷。

很快,信息又發過來。

“我沒別的意思,就是關心關心你,聽說你進了派出所,沒事吧?”

他幹脆將名字拖出來,直接拉進了黑名單。

從分手的那刻,他就明白,他們不是一路人。

有些關心顯得刻意且沒有必要。

那些心動、那些不適應還是如影隨形,就算周荔春每天把自己忙成人形陀螺,當腦袋閑下來的時候,腦海中還是會隱隱浮現一個身影,他的樣子、他說的話都如影像般一一自動浮現。

她忙著帶人各處采訪,忙著應付指導教授布置下來的各項任務,忙著閑暇之餘去處理冰球隊的後勤事務,還是會遇見何旭,而何旭看見她總是有什麽話想說的樣子。她不敢給自己麵對他的時間和機會,總是低著頭找著各種荒唐錯亂的借口從他麵前溜走。

連軸轉了一個多星期,曾月她們看不下去了,說:“四兒,你是打算把人四年要做的事情放在幾個月裏一次性做完嗎?”

“哪有那麽誇張。”

除了她與何旭之間的關係變得尷尬而奇怪之外,其餘的事好像一切都越來越穩定,包括冰球隊內部,在經過那次成信大學的碾壓式友誼賽後,團隊的氣氛有了新的變化。

竇群某天約了鄧柯和何旭在校門外燒烤攤見。

鄧柯按時到了,何旭還不見人,於是兩人邊吃邊等,吃著吃著,看到何旭從他那輛騷包的跑車上下來,走到桌子邊拖開凳子就隨意坐下,不打招呼拿起肉串就吃。

騷包的跑車引起了眾多圍觀,連帶著他們這一桌也成了聚焦點。

竇群翻了翻眼皮,吐槽:“下次出來能不能換輛車?你那車停在這兒,連頓燒烤都吃不安生。”

何旭堵他:“你別吃了,肚子都大了一圈還吃。”

竇群一根竹簽就甩了過來。

“找我來什麽事?”何旭問。

鄧柯笑笑,說:“何旭,以後我的位置你來。”

何旭手上動作一頓,看了看竇群,再看看鄧柯,問:“怎麽,你對許川還是有陰影?”

“不是,單純地認為你比我更適合。”

都是前鋒位其實差別不大,但何旭能懂鄧柯的意思,鄧柯其實算是球隊的主力,大家都配合著他。何旭如果接替了這個位置,那麽肩上的擔子瞬間就加重了。

竇群拿紙擦了擦手指,說:“沒錯,你能力全麵,鄧柯配合你效果會更好。而且你們磨合了這麽久,不會有什麽默契上的問題。”

何旭想了想,一口應下:“行。”

他雖然口頭上答應得比較隨意,但是既然答應就一定會拚盡全力。之後的訓練中,竇群也很明顯地有意加重了他的訓練量。

當然,效果也很顯著。

何旭和周荔春有將近一個星期沒有碰到麵,這次倒不是周荔春有意躲避,是因為大家真的都很忙,每一次都恰巧錯過了。

周荔春那天在新聞中心開會,聽見有女生討論,才知道何旭居然有了粉絲群,貼吧裏更是討論得熱鬧。

她打開手機點進去看了一下,第一張就是他坐在冰球場椅子上的高清大圖。他穿著訓練服,仰著脖子在喝水,汗珠沿著下巴滴落,滑過喉結。

周荔春還記得當時的場景,他剛從賽場上下來。

果然下麵一票舔屏的。

“求原圖!”

“帥炸了,現在都還記得他把謝勝按在地上胖揍的場景。”

“哇哇哇,那場比賽我居然沒有去看,現在好後悔。”

……

下麵說什麽亂七八糟的都有,有打聽他有沒有女朋友的,在哪個係。然後就有無數的人給其科普,他和劉雲溪的戀愛史,然後分手時間。

有人猜測:“會不會是因為華西和成信不對盤,所以導致兩人產生矛盾。”

“你想多了,談個戀愛哪來那麽高的覺悟。你去翻翻劉雲溪的微博,最近那幾條悲春傷秋,不知道作給誰看呢?”

“不是要複合吧。”

……

周荔春啪地關上手機,人家複不複合,跟她都沒什麽關係。

那天下午有一節大課,好幾個專業排在一起上了。

周荔春在上課鈴響前五分鍾坐到了教室左邊的第三排的位置,沒多大會兒,就聽見旁邊有人問:“這裏有人嗎?”

周荔春一抬頭發現是他們自己係裏的幾個男生,雖然平常不怎麽熟悉,但都是些熟麵孔。她笑了下說:“沒有,隨便坐。”

坐她旁邊的男生叫曾宇,坐下就開始抱怨:“本來約好在宿舍打遊戲的,結果輔導員直接跑到宿舍來抓了個正著,一個破政治課,有必要嗎?來了找個位置還這麽難。”

他們係的導員出了名的神出鬼沒。

周荔春想了一下問:“你們住305?”

前排另一個男生轉頭,驚訝道:“我去,我們宿舍已經這麽出名了嗎?”

周荔春失笑,還真是。

他們係的男生宿舍305是重點查寢對象,用導員的話來說,最不愛來上課的幾個人全紮堆了,而且每次例會都會被重點批評。

旁邊的曾宇笑著說了一句:“我看你平常上課那麽認真,還以為不會關注這種事情的?”

周荔春沒想到自己有沒有認真上課居然還會被人關注,笑道:“你們對學霸是有什麽誤解嗎?八卦是女生的天性好不好?”

何旭晃悠著進教室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個畫麵。

周荔春坐在邊上,旁邊應該是認識的同學,不知道說到了什麽話題,笑得那麽開心。女生比剛進冰球隊那會兒看著明亮了許多,笑得眼尾彎彎,估計她自己都沒有察覺,周圍不少人都在偷偷打量她。

和何旭一起來的同學,見他突然黑下來的臉,有些不明所以,問:“怎麽了?”

“沒什麽。”何旭收回視線,不過一句話說得硬邦邦的。

無辜的同學:“……”

上課上到一小半的時候,周荔春總有種如芒在背的感覺,她往後掃了兩眼,也沒發現什麽不一樣。

曾宇拿筆戳了戳她:“你幹嗎呢?老往後看。”

周荔春皺皺眉:“沒什麽。”

是她的錯覺嗎?

第一小節課下課的時候,曾宇說:“我們要去買飲料,你有什麽要喝的嗎?”

“我不用了,謝謝。”

“那行,我看著買吧。”

“哎……”周荔春無言地看著曾宇他們離去的方向,心說她是真不渴啊。

站在她身後過道裏的何旭臉色又黑了,剛剛那男生這麽明顯的故意接近還看不出來?真不知道她腦子裏究竟裝了些什麽東西。

周荔春則總算反應過來自己周圍怎麽一直嘀嘀咕咕的。

她剛要抬頭看情況,一本書就丟在了她旁邊位置的桌子上。

周荔春問:“你怎麽在這兒?”

她發現何旭的心情很差,而且表現得很明顯。

她沒惹他吧?

何旭往她旁邊的位置上大剌剌一坐,看了她一眼說:“關於冰球隊的事情,我有點事情需要和你談談。”

周荔春認真起來,想了想遲疑道:“還是之前我說要退出那事嗎?”

見何旭不說話,她咬了咬下嘴唇,擰著細眉斟酌道:“之前提出這個我承認自己欠考慮,我很喜歡冰球隊,也喜歡……每一個成員。”

何旭還是不說話,板著一張冷臉盯著她。

周荔春被盯得急了,以為他不相信,孩子氣地舉起右掌發誓:“我說要留下來是認真的,我保證之後一定會努力做好自己的事情。”

她那略急又較真的小表情,讓何旭忍不住笑了聲——

從她加入冰球隊的時間到現在也不算太長,她的變化倒是不止一星半點。

更漂亮開朗,也更自信了,難怪有野男人開始接近她。

收住笑,何旭輕描淡寫地反問:“我還什麽都沒說,你急什麽?”

周荔春無語道:“那你……”

“荔春。”旁邊的聲音打斷兩人的談話。

自動飲料機就在教室外麵不遠處,曾宇回來得很快,把手裏的一瓶花生牛奶遞到她麵前。周荔春腦子裏還在想著剛剛和何旭的對話,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拿著啊。”曾宇催促。

周荔春尷尬地說:“真不用……”

而且何旭那是什麽眼神,盯得她都懷疑自己要是敢伸手,他就敢把她手給剁了。

曾宇幹脆把飲料放在周荔春的桌子上,然後才看向坐在他座位上的何旭。

不等曾宇開口,何旭說:“同學,我有很緊急的事情要跟我們冰球隊後勤商量,下節課可不可以換個位置?”

周荔春不明所以地看了一眼何旭,不知道他為什麽要把“我們”倆字咬得那麽重。

曾宇遲疑了一瞬,看了看周荔春說:“那行。”

何旭淡淡地道:“謝謝。”

等人都散開之後,上課鈴也響了。

何旭靠在椅背上,放鬆姿勢開始拿出手機,一副懶洋洋卻完全沒有要和她談話的架勢。周荔春想了想,舉起書本擋住自己,側著頭小聲問:“你到底要和我說什麽?”

何旭看著她,挑了挑眉道:“忘了,下次說。”

周荔春:“……”

一節課下來兩人一句話也沒說,下了課何旭收拾東西就直接走了,留下和何旭坐了一節課無端招來不少好奇視線的周荔春:“……”

之後的好幾天,周荔春總感覺自己被何旭盯上,他常常悄無聲息出現在身邊,行為和語氣還總是怪怪的。

周荔春以為他是對自己的工作不滿,見著他盡量繞著走。

周六早上訓練剛結束,還喘著氣的何旭瞟見那個拿外套擋住臉就差貼著牆根走的小身影,他咬了咬牙,煩躁地甩了甩被汗潤濕的黑發。

他以為自己已經表現得很明顯了,沒想到周荔春就是個不開竅的。

他在出口處堵住她。

周荔春一臉“我真的有認真工作”的表情,無辜道:“有事?”

何旭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轉頭和他們說:“滑雪去嗎?”

“滑雪?”錢錚停下手裏的動作,“怎麽突然想起這個?”

“就說去不去?”

大夥兒都習慣了他這幾天偶爾的莫名情緒,但出去玩總是極具**力的,徐陽扔了手套興奮道:“去啊,難得周末不用訓練哎。”

所有人都同意了,何旭看向周荔春:“你也去。”

“我就不……”周荔春脫口而出的拒絕在何旭略帶威脅的視線裏轉了個彎,僵硬地笑著改口說,“那要不……我還是去?”

他們去的滑雪場是C城最大的滑雪場,距離市中心足足有三個小時的車程。何旭和鄧柯分別開了輛車,到達的時候已經快中午了。

一行人決定先去找吃的。

坐在店裏,周荔春終於想起來問何旭:“你是不是來過這兒?”

她記得自己剛進冰球隊那會兒在何旭手機裏看過他滑雪的照片,應該對這種地方是駕輕就熟了。

何旭隨手給她倒了一杯茶擱邊上,說:“這個滑雪場還沒來過。”

這突如其來的溫柔讓周荔春不敢吱聲了,接下來是要算什麽賬了嗎?她回顧了一下這幾天,好像沒啥事惹到何大爺吧!

氣氛尷尬著,何旭盯著前麵垂著頭不知道想什麽的周荔春的黑色發頂。

不遠處成偉樹小聲說:“我不會怎麽辦?”

徐陽拍了拍他的肩,安慰道:“不會怕什麽,到時候讓何大神帶。”

“我不帶。”何旭開口就拒絕,“你自己帶。”

周荔春原本想接一句自己也不會,但想了想算了,大不了不滑不就得了。

吃完飯,何旭帶著一群人找到了租裝備的地方。

鄧柯和李騰都還算有些基礎,錢錚又是個敢於嚐試的,也就徐陽拎著歪七扭八的成偉樹在最後麵。

周荔春沒準備去滑,直到何旭把一套裝備扔在她麵前。

“換上。”他說。

周荔春看了看地上的東西,再看了看何旭,半天憋了句:“我不會,我不滑。”

何旭:“我教你。”

“我不……”

何旭睨了她一眼,打斷她:“要我幫你穿?”

周荔春徹底住了嘴,認命地拿起裝備開始穿戴,但是沒想到護具太多又很笨重,她怎麽也穿不上那個滑板。她都快被磨得沒脾氣了,心想好好的周末她怎麽會淪落至此?反抗他一回,他還真能揍自己一頓不成?

突然,旁邊伸來一隻手。

何旭什麽話也沒說,三兩下替她弄好,然後把她從地上扯了起來。

剛站起來,“啪”的一聲,周荔春又坐回去了。

什麽鬼啊?

何旭技術嫻熟,各種動作隨手拈來,看著她笨拙的樣子笑了聲,一邊嘲笑她:“跟個旱鴨子似的,還能更醜一點嗎?”

周荔春不服地瞪他一眼,不過戴著滑雪鏡,他估計也看不見。

“速度不要太快,身體向下傾,保持重心向下平衡。”何旭帶著她,一個一個糾正動作。

短短幾分鍾,周荔春深刻地認識到,她大概是那種傳說中運動細胞完全未發育的人。

她不知道摔了多少回,以各種千奇百怪的姿勢。

摔得她都快懷疑人生了,屁股疼,渾身疼。

但是何旭不肯放過她,她摔倒了就把她扯起來繼續。周荔春欲哭無淚,真心懷疑他是不是故意整自己。

他不是說自己不帶人嗎?一直跟著她是怎麽回事?

周荔春停在滑道邊上,死死抓著護欄,喘著粗氣一臉拒絕:“你自己走吧,真的不用管我。”

“真不用?”他反問。

周荔春覺得他表情有點奇怪,懷疑了一下堅定地說:“不用。”

“行。”何旭勾唇笑了笑,收回了之前一直以保護姿勢伸出的手,似笑非笑地看著她。不敢說不滑了的包周荔春深吸了口氣,硬著頭皮試探著往前滑了一點。

說實話,沒人在身邊護著,她還真有一瞬的心慌,心一慌,腳下的動作就跟著亂了。

一個不穩,她就直接摔了下去。

驚慌失措間,她感覺有人扯了自己一把,然後被她拉著摔成一團。

她手忙腳亂地試圖爬起來,聽見身下一聲悶哼,何旭無奈道:“你慢點,我肋骨都要斷了。”

周荔春尷尬得頭都不願抬了,小心翼翼地抬眼問他:“你……還好吧?”

她說完才發現何旭沒有回她,抬頭看上去,何旭的護目鏡不知道什麽時候摘掉了,一雙墨黑的眼睛正認真地看著她。

兩人隔得很近,周荔春心裏咯噔一聲,心髒急速跳動起來。

何旭抬起手,眼看就要觸到周荔春的臉,旁邊不知誰從他們身邊滑過,吹了一聲悠長響亮的口哨,周荔春猛地回過神,才發現兩人姿勢實在令人尷尬。

她一個翻身挪到旁邊,也不看他,低著頭掩飾內外皆有的慌亂,說:“我們快走吧,隊長他們該等我們了。”

何旭掃了一眼剛剛吹口哨的人,咬了咬牙。

他們計劃周日再回學校,於是在滑雪場的山腳下定了酒店,打算去滑夜場。

周荔春找借口沒跟著一起去。

夜場溫度低,他們沒多久就回來了。

酒店有露天觀賞台,周荔春替他們叫了食物去上麵,一邊欣賞夜景一邊解決晚飯。

夜幕低垂,從酒店的視角望向整個滑雪場,美得像是一幅畫,耀眼的燈光給整個雪場帶來一種絢麗的氛圍,也有一種極致的浪漫。

周荔春感歎:“真漂亮。”

這一瞬間,她終於覺得這一趟來得是值得的,雖然代價是全身酸痛。

錢錚撐在她旁邊跟著感慨:“對啊,我還沒見過這麽美的滑雪場夜景,要不是裏麵太冷,他們估計還要待一陣。”

雖然眼睛看著美景,但是周荔春能感覺到何旭總是看過來的視線,她隻能當作沒發現。

錢錚突然轉換話題問她:“你是不是和何旭鬧別扭了?我怎麽覺得你們下午的氣氛怪怪的?”

“啊?”周荔春心裏一驚,心虛道,“沒有啊。”

她承認主要之前在滑雪場的氣氛有些曖昧,但是她實在摸不清何旭在想什麽。

美景、美食、隊友,一頓飯難得吃得如此愜意。

徐陽摸著肚子大發感慨:“不用訓練的感覺真好啊。”

何旭踢了他一腳:“出息!以後的比賽隻會越來越多,訓練隻會越來越強。”

徐陽裝作受傷,在沙發上翻滾著大叫,惹來隊友的笑罵。

周荔春也循聲看過去,跟著笑,一轉眼剛好撞上何旭的視線,連忙又移開。

幾個粗枝大葉的少年鬧了一會兒,並沒有注意到兩人之間奇怪的氣氛,吃了晚飯就各自回房了。

周荔春特地留到最後,等他們走了再下去。

結果在樓道口被人嚇了一跳。

她看著靠在牆上的何旭問:“你……你怎麽還在這兒?”

“躲我躲夠沒?”他問。

“誰……誰躲你了?”周荔春轉身就想走,被何旭一把扯住了胳膊。

她掙紮了兩下沒掙脫開,壓著聲音皺著眉道:“你幹什麽?放開我。”

“我不放。”

“你腦子有病?”

何旭抓住她手腕的力氣加大了兩分,她還欲掙紮,何旭突然說:“周荔春,我喜歡你。”

周荔春懷疑自己幻聽了,睜大眼睛看了他一眼。酒店的樓道有些昏暗,但是周荔春發現自己居然從他眼裏看到了認真。

周荔春哽了一下,開口就一句:“可我不喜歡你。”

“你為什麽不喜歡我?”

“不喜歡就不喜歡,哪來那麽多理由!”說完,她轉頭就跑。

何旭都快被她的反應氣笑了,再次扯住她:“不喜歡我你跑什麽?”

他把她拽回來堵在角落裏。周荔春的視線左右閃躲,就是不看他的眼睛。

何旭貼近她說:“不喜歡也沒什麽,你可以從現在開始喜歡。”

周荔春對他這邏輯服氣,終於直視他的眼睛說:“以前不喜歡,現在也不喜歡,以後更不會喜歡。”

何旭有一瞬間的無言,他長這麽大,還真沒被人這麽拒絕過。他強硬道:“必須給我一個理由。”

周荔春突然就想起之前無疾而終暗戀的那段時間,張嘴就堵他:“哪有什麽理由,你這麽自戀,獨斷專橫又蠻不講理,喜歡你的女生都快從東街排到西街了,是個正常人都不會喜歡你。”說完就唾棄了自己一句,之前她瞎了?

何旭莫名其妙被人跟炮仗一樣懟了,一開始是想生氣,隨即又心生懷疑。

她的眼睛可不是這麽說的。

突然,他就想起很久之前的一些細枝末節,突然打翻的飲料,莫名轉換的態度……

他後知後覺發現自己好像錯過了很多事情。

周荔春對上他審視的眼神,底氣不足地橫他:“你看我幹什麽?”

何旭眯了眯眼睛,胸有成竹般:“周荔春,你其實是喜歡我的吧。”

周荔春覺得有些心梗,也有一些說不出的憋悶,她半天沒說話。過了一會兒,她破罐子破摔一般沒好氣道:“是啊,喜歡過又怎麽樣?我現在決定不喜歡了,你自己不是說過,和我永遠都不可能嗎?”

何旭愣了愣,他什麽時候說過?

然後又突然想起來有一回鄧柯他們去他那兒,他好像是順嘴說了一句。

無語了。他白了周荔春一眼:“玩笑話你也信?”

“反正我信了,你讓開!”

周荔春伸手推他,他抓著她胳膊不放。

他也來氣了:“你說你喜歡我,那你問過我嗎?你沒問過我就自導自演,給我判死刑!周荔春,你講不講理了!”

周荔春紅著眼抬頭看他,明明不是這樣的,她怎麽不講理了?

何旭一看她眼睛紅了,態度立馬軟下來,伸手幹脆直接將她環在懷裏。

何旭歎了口氣,在她耳邊說:“那重新開始,以前一切就當沒發生,你和我試試看如何?”

周荔春道:“不要,喜歡你的人那麽多……”

周荔春覺得自己心髒快要跳出來了,臉頰發燙。她繼續掙紮:“我……我要想想。”

“不許想!就你那腦子,還不知道能琢磨出什麽東西來呢。”

周荔春不想和他說話了。

何旭的語氣又突然認真起來,說:“談個戀愛而已,你都承認喜歡我了為什麽不和我試試?我喜歡冰球,可以為之努力到現在。你就算真不喜歡我,我也可以努力讓你喜歡上我。我們相愛就在一起,不合適了就分開,如此簡單而已。”

周荔春愣住了,突然又覺得,對啊,不就是談個戀愛,她為什麽要想得那麽複雜。

不過她口頭上還是沒輕易放鬆,開口說:“那也……”

何旭看出她態度軟化,不給她繼續開口的機會,直接傾身堵住了她的嘴。

“不行,我話還沒……”

周荔春推拒的手直接被何旭抓著舉過頭頂,他抵在她的唇邊低聲喘氣說:“你什麽話都不用說,跟著我說的做就行了。”

周荔春瞬間腿軟,話咽了回去。

第二天回學校,何旭的車裏隻載了周荔春一個人,徐陽和成偉樹試圖打開車後座的時候被何旭踹開說:“去鄧柯那兒。”

徐陽很蒙:“他那車坐不下了啊。”

“那自己去打車。”

徐陽發現何旭也不像是心情不好的樣子,應該說是心情很好,從昨晚到今天整張臉就差寫上春風得意幾個大字了,莫名其妙道:“你怎麽回事?你這車是鑲鑽了啊,坐不得咋的?”

“哦,是啊,昨晚剛鑲的。”

徐陽:“……”

那邊鄧柯從車裏探出頭說:“幹嗎呢這麽半天,快點,走了。”

何旭坐進車裏,直接開車揚長而去,留下徐陽和成偉樹站在一片汽車尾氣當中淩亂顫抖。

一直在檢查背包的周荔春對這一切一無所知,坐正了的時候車已經開出百來米遠了。她往後看了看問:“怎麽就我們倆?”

何旭目視前方,毫不心虛:“他們有另外的安排。”

周荔春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半天“哦”了一聲。

車裏的氣氛太過安靜,周荔春後知後覺般生出了點不自在,腦子裏突然想起昨晚被他堵在樓道裏的場景,耳根子隱隱發燙。

何旭用眼角的餘光看了她一眼,勾勾嘴角問:“想什麽呢?”

周荔春反應過度般快速回了一句:“沒想什麽。”

直到耳垂處被何旭溫熱的手指輕輕撚過,周荔春才瞬間僵住了身體,脖子到臉紅了一大片。

何旭見她這般反應,嘖了一聲,帶著笑意緩緩道:“臉皮這麽薄?你說不能公開這麽喪權辱國的條件我都答應了,但那都是遲早的事,那你到時候豈不是得鑽地下去?”

哪兒就喪權辱國了?周荔春揮開他的手:“你閉嘴,好好開車。”她深吸了口氣,壓下心頭的那點悸動。

周荔春幫他把手機取出來,看了看來電顯示說:“是成偉樹的電話。”

她按了接聽,還沒來得及喂一聲,那邊就傳來徐陽炮仗一樣的聲音:“何旭你大爺!這裏根本就打不了車!”

周荔春:“……”

何旭把手機拿過去,直接掛斷,然後淡淡地說了一句:“過個二人世界這麽難。”

周荔春:“……”

她開始懷疑再這樣下去,他會被隊友揍也說不定。

到了學校的時候快中午了,何旭他們下午還有訓練,他要回家拿換洗的衣服。

周荔春在校門外下的車,她關門的動作一頓,想了想才說:“那……那我先走了。”

何旭看著她不說話就是笑,眼睛裏亮晶晶的像是掉進去無數顆星星。過了一會兒,他才道:“行,下午訓練你就別跟了,在宿舍好好睡一覺,我晚上給你電話。”

“嗯。”

周荔春用了幾天時間來適應自己成了何旭女朋友的這個身份,她始終覺得有些不真實。但看著聊天記錄每天的早晚安,又隱隱甜蜜。連舍友幾個都在狐疑。

曾月問:“四兒,你現在每天晚上和誰打電話呢?不會是戀愛了吧?”

周荔春支吾半天又被逼問,最後實在隱瞞不過去,隻能承認了。

於新瑤驚訝得張大了嘴巴說:“你再說一遍,你和誰在一起了?”

“何旭。”

連婭沁都無言了半天。她們接受能力很快,最後曾月總結:“這麽個大寶貝入了狼窩,便宜何旭那家夥了,你要是受了欺負我們就一起揍他!”

周荔春笑著點頭,覺得遇到這群舍友自己真挺幸運的。

後來,於新瑤、曾月她們試圖挖出更多細節八卦,拉著周荔春在**鬧,還是手機鈴聲解救了她。

她說:“我電話響了。”

幾個舍友放開她,曾月擠眉弄眼:“何旭吧?”

周荔春不和她們貧,抓著手機去了陽台,接起來。

那邊半天沒說話,周荔春拿下手機看了一眼,又“喂”了一聲,那邊才低聲問了一句:“你怎麽這麽喘?”

周荔春結結巴巴臉色爆紅:“剛……剛和曾月她們開玩笑呢。”

原本說不公開關係是周荔春自己的要求,結果她先在舍友麵前露了餡兒,何旭說:“我巴不得,不過公不公開主動權都在你。”

“荔春。”他又叫了她一聲。

周荔春最受不了他這樣低著聲音說話,雖然隔著手機,都感覺就在耳邊。

“嗯?”她應了一聲。

“既然你舍友都知道了,下次請她們一起吃個飯吧?”

周荔春傻傻問:“為什麽?”

“討好一下女朋友的娘家人。”

周荔春一陣臉紅:“你……你定吧。”

兩人後來又聊了一些其他的,東拉西扯也沒舍得掛電話,最後還是何旭說這周末要聚會,地點就在他家,才掛斷了。

到了他家,人基本都已經來齊了,鬧鬧哄哄一屋子人,連邊藍老師和教練都在。一推開門,有人就說:“我們人都來齊了,你這個屋主反倒最後出現?”

錢錚係著圍裙出來,看到周荔春說:“看來是去接我們隊花了?”

周荔春有點囧,知道這群人鬧起來就沒完沒了,笑著打了聲招呼幹脆去幫忙。

李騰他們搬出何旭家那台冰球桌遊在玩兒,吵吵嚷嚷的。

吃飯的時候,何旭的位置在周荔春的左手邊,何旭一邊和他們說著話,一邊給周荔春碗裏夾菜的動作就沒停過。

她實在吃不了了,扯了扯他的袖子小聲說:“別夾了。”

何旭反手直接抓住她的手,她沒掙脫開就由著他去了,手心汗涔涔的,有點隱秘的刺激和甜蜜。好在氣氛熱切,也沒人發現他們的小動作。

到中途的時候,客廳的燈突然滅掉。錢錚和鄧柯一起從廚房推出了一個大蛋糕,有人歡呼,也有人開始鼓掌。

周荔春完全狀況外,心想今天誰過生日?邊藍帶頭唱起了生日歌,所有人的目光看向何旭時,周荔春才恍惚聽見旁邊的何旭啼笑皆非地說了一句:“這麽老套的主意誰出的?”

“哪兒老套了?”徐陽說,“我們集思廣益想出來的好不好,你居然還嫌棄?”

錢錚直接把刀遞到了周荔春的手裏說:“這家夥一點都不識好歹,蛋糕就由隊花代為切吧,有意見沒?”

何旭笑著搖頭:“沒。”

周荔春拿著刀沒動,震驚又愧疚,然後說:“不好吧,我都不知道他今天生日。”

錢錚轉頭驚訝地問李騰:“我不是讓你通知了所有人嗎?”

李騰也很蒙:“我那天有事,讓胖子說的啊。”

徐陽:“……”

得了,傳來傳去,周荔春成了被遺漏的那一個。

這烏龍鬧得大家都笑了,竇群最後發話:“不知道就不知道,人在這兒不就行了。”

最後還是何旭拉著周荔春的手一起把蛋糕給切了。

後來開始送禮物,周荔春就更尷尬了。別人不知道也沒什麽,可她現在是何旭的女朋友啊,居然連他生日都是臨到頭了才知道。

她坐在沙發邊上,何旭和他們鬧完坐到了她旁邊。

周荔春悄悄看了他一眼,被逮了個正著,然後才小聲說:“不好意思,禮物隻能下次補給你了。”

何旭衝著她挑眉,和她耳語:“怎麽,覺得對不起我?”

周荔春緩緩點了點頭。

何旭笑出聲,輕聲道:“我本來也不是很愛過生日,他們搞這一出也沒和我說。”說完之後停頓了一會兒,接著說,“你要實在過意不去,現在就有個彌補的機會。”

她轉頭:“什麽?”

“以身相許如何?”

徐陽大喊:“何旭我可聽見了啊!人兔子還不吃窩邊草呢,你能不能要點臉啊?”

何旭黑臉:“你能不能別老在人背後晃?”

徐陽聲音太大,錢錚他們紛紛問:“怎麽了?”

徐陽幹脆抓了個枕頭放在周荔春和何旭中間,對著周荔春說:“小春春聽哥一句話,這麽久我算看透他了,他就是一流氓禽獸,以後離他遠點兒!”

周荔春:“……”

何旭臉色又黑了一層,拎過枕頭直接砸在了徐陽的懷裏說:“閉上你那張臭嘴。”

周圍的人聽了個大概,都哄笑起來。

那天一直鬧到很晚,第二天早上訓練的時候周荔春按時去了場地。她到的時候,何旭他們已經開始訓練了。

中途休息,周荔春拿了個盒子遞給何旭。

他看了她一眼接過:“這什麽?”

“生日禮物。”

何旭打開盒子,挑了挑眉,居然是一副專業的護具手套,深藍色的,很好看。

周荔春有些不好意思:“這個是跑了很久才買到的,本來想買……”

“我很喜歡。”何旭笑著說。

周荔春表情鬆下來,跟著笑了。

何旭待在她的右手邊,趁著所有人沒注意的時候捏了捏她的脖子。周荔春嚇了一跳,猛地仰頭去看他。

他輕嗬了聲,像是被她驚嚇的表情逗笑。

結果五分鍾不到,徐陽急匆匆從裏麵衝出來,表情震驚地對眾人說:“你們猜我剛剛看到了什麽?”

“什麽?”周荔春問。

“竇群和邊藍老師,我剛從窗口那兒看到邊藍上了他的車,關鍵是竇群還給人披衣服!這是什麽鬼發展,我不能接受!”

“關你什麽事?”李騰奇怪地問。

“我喜歡邊藍啊!一見鍾情知不知道?”

鄧柯冷不丁地接一句:“你不是和成偉樹在一起嗎?”

頓時,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非常古怪的氣氛,鄧柯不明所以,反應過來也覺得這話不太合適,解釋了一句:“我在學校貼吧裏看見的。”

然後並沒有人搭理他。

成偉樹臉紅脖子粗,徐陽也不知道是羞恥還是什麽,也是一臉難言的樣子。

校園貼吧聚集各路妖魔鬼怪,冰球隊被拿來配對的可不止他倆,大家之所以這個反應,主要還是徐陽最近又壯了不少,兩人站在一起原本反差就大,又都同進同出好到差不多要穿一條褲子。

徐陽生硬地轉換話題,擺出一副心灰意冷的死樣子,要所有人陪他一起祭奠他未開始就已經逝去的愛情。

兩個小時後,周荔春一言難盡地看著聚集在抓娃娃機前的幾個少年。她問身邊的錢錚:“隊長,原來你們男生的快樂來得如此簡單嗎?”

錢錚笑說:“大家這段時間訓練都挺緊,就當放鬆了。”

周荔春去看何旭,剛好看到他把一個小黃鴨的毛絨玩具抓起來,實力鄙視了一遍投進大把遊戲幣毫無收獲的徐陽。徐陽讓他把玩具給自己,他不給。

“你不去試試?”錢錚問。

“我就不要了吧。”周荔春拒絕。

她話剛落,就看見何旭轉身朝她招手:“過來。”

周荔春見沒人注意,剛往前走了兩步,那個黃黃的鴨子就被扔進了她的懷裏。

她抬頭,何旭一抬下巴:“送你了。”

徐陽在旁邊大喊:“何旭!你這區別對待要不要這麽明目張膽,我這還療著傷呢。”

周荔春抓著手裏的小東西,頓時失笑。

他們離開商場之後,不知道是誰提議要去附近的遊樂場,大家都沒什麽事,就一起去了。

走到半路,周荔春無意中往旁邊看了一眼,突然頓住。

“怎麽了?”何旭問。

周荔春指了指那個方向說:“那邊那女生像不像楚悅?”

提到楚悅的名字,原本沉默走在邊上的鄧柯突然回頭,皺著眉往周荔春指的方向看過去。

所有人都停下來,成偉樹小聲說:“是楚悅沒錯,不過站在她旁邊的那個……好像是謝勝啊!”

幾個人說著話的時候,鄧柯已經抬腳走過去了。

從他們這個方向看,男生一直拉扯著女生的胳膊,一直不停地說著什麽,而楚悅明顯是不想說話,走了幾步又被攔下。

鄧柯一走,何旭就立馬說:“跟上去!”

一行人走到離楚悅大約十米遠的時候,剛好聽到楚悅說了一句:“不要再來糾纏我了,我說了我不喜歡你。”

謝勝的表情有些猙獰:“那個鄧柯就是個貨,有什麽好值得你喜歡的?”

“那也不用你管!”楚悅還想跑,謝勝伸出來扯她的手被橫插進來的一條胳膊擋住了,臉上猝不及防挨了一拳。

楚悅尖叫一聲,看到是鄧柯,連忙躲到了他身後。

謝勝摸了摸嘴角,咬著牙說:“鄧柯!你好樣的!”說著就想要撲上來,何旭他們及時趕到,生生攔住了他。

這邊的動靜不小,謝勝既然在這兒,大概許川他們也隔得不遠,果然不到一分鍾時間,成信那邊的人也趕了過來。

兩夥人對峙著。

鄧柯開了口:“謝勝,離她遠點兒。”

謝勝瞪眼:“我喜歡誰關你屁事!你以為我沒打聽過?你拒絕了那麽多回,現在跑出來充什麽英雄好漢?”

“其他人我管不著,但她不行。”

楚悅聽到這句話時,猛地抬頭看了鄧柯一眼,眼睛瞬間就紅了。

許川站出來,走到鄧柯麵前,一臉輕蔑:“鄧柯,你既然是我手下敗將,就自覺當一條喪家之犬,何必還要找虐呢?”

鄧柯突然拍了拍何旭的肩膀,示意他讓開。鄧柯表情不變,看著許川說:“我輸給你不假,但你也不見得就有多強。我輸給你,不代表我的隊友、我們球隊也會一直輸給你。大話不要放早了,我們賽場上見真章。”

這是鄧柯這麽久以來第一次這麽坦然地麵對對方。

許川似笑非笑:“行啊,那我等著。”

謝勝被許川他們拉走了。

楚悅忐忑地看了一眼鄧柯說:“我是不是給你們惹麻煩了?”

“沒有。”鄧柯說。

錢錚打圓場:“你不用擔心,我們跟成信結仇又不是一天兩天,你以後見著謝勝繞遠點就行。他要是再來,你……你就找鄧柯!”

鄧柯沒有說話,楚悅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最後輕輕“嗯”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