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火了的滋味
【莫子衿一覺醒來，看到許跳跳盤著雙腿一動不動地坐在對麵的**，視線慢慢從手機上抬到和她平視的位置。
許跳跳：“莫子衿，你火了。”
莫子衿腦子空白兩秒，才反應過來她說的是什麽。
莫子衿剛拿出手機，打開論壇就看到兩段點擊率和轉發數極高的視頻：
一段是她的《學貓叫》；
一段是馮智勳護住她，為她擋水瓶。
那段超常發揮的視頻她是不敢看了，而馮智勳當英雄……
她鬼使神差地點開馮智勳護住她的這段，不知道是誰特意剪輯過，馮智勳擋在她麵前的那一幀畫麵特地重複了三遍。
莫子衿的心裏突然湧起很奇妙的感覺。
她快速關掉頁麵，丟下手機，爬下床去洗漱。
關於火這件事，莫子衿在成為別人眼裏的風景線時沒察覺到，成為風雲人物後沒察覺到，但跳了一段舞以及和馮智勳有交集後，她切切實實感覺到了。
莫子衿按時抵達教室，剛踏進前門就看到幾個男生聚在一起煞有介事地跳著《學貓叫》，看到她進來，還集體掉轉方向對準她。
很好。
莫子衿假裝沒看到，淡定地落座。
反倒是許跳跳伸著手指頭指著他們，激動地評論：“你們一個個的，就是羨慕嫉妒恨！”
莫子衿剛想著許跳跳今天怎麽突然這麽大義凜然，下一秒許跳跳就湊過來，用肩碰了碰她，問：“今天中午，你陪我出去吃好不好？”
“為什麽？”
“今天……今天……”許跳跳扭捏地紅了臉，“白宇飛說請我吃飯呀。”
原來是今天，那家夥這麽快就付諸行動了。
想到馮智勳那拙劣的撩妹技巧，這兩個人還真是默契得跟複製粘貼的一樣。
莫子衿覺得不對勁：“好。”
許跳跳聽到某人這麽簡潔利落地說好，開心又興奮地把頭靠過去撒嬌道：“我就知道你最好了，子衿衿—”
於是，倒數第三節課，許跳跳開始化妝；倒數第二節，許跳跳還在化妝；最後一節，許跳跳在補妝。
莫子衿頂著素顏和兩天沒洗的長發，斜眼看到許跳跳精致到可以去拍雜誌大片的妝容，很努力地把吐槽變得委婉：“許跳跳，你來真的啊？”
許跳跳抿了抿鮮紅的嘴唇，看向莫子衿：“什麽真的假的？你是說跟白宇飛嗎？”
莫子衿托腮：“嗯。”
“如果他是真的，我當然也是真的啊！”許跳跳噘嘴，“莫子衿你是都把好的占了去，不知道我們這等平凡少女想要一個外表和內在都不錯的對象有多難。”
許跳跳心大，每天專注於一些小小的快樂，過得沒心沒肺的，之所以能混在莫子衿身邊還不被莫子衿嫌棄，很大原因是她愛說實話。
這和莫子衿直來直往的氣場很合。
最後一堂課下課，莫子衿從包裏拿出一頂棒球帽反扣在頭上，對許跳跳說：“走吧。”
一直期待著赴約的許跳跳此時卻像粘在椅子上挪不動一樣：“子衿，我有點怕。”
關鍵時刻，怕了？
莫子衿：“怕什麽？白宇飛又不吃了你。”
“我知道，我怕我到時候應付不好，浪費了給白宇飛留下好印象的機會。”
太在意什麽就會被什麽折磨。
許跳跳滿心的期許，又怎麽會不害怕呢？
見她的手都要把裙子揪出褶子來了，莫子衿握住她的手：“有我在，你怕什麽。”
許跳跳抬眸。
“我不會讓你出醜的，放心吧。”莫子衿原本是想說“他不要你，我要你”這樣的霸氣話語，但看到她霧蒙蒙的眼睛時，想了想，還是換了台詞。
兩人出了X大校門，就看到一輛白色的奔馳跑車停在對麵。
車窗打開，白宇飛衝許跳跳打招呼：“這邊。”
許跳跳表麵雲淡風輕地微笑著揮手，另一隻手卻差點沒把莫子衿的手給抓殘廢了：“子衿子衿！我沒想到這輩子還能坐跑車，還能有這麽帥的男生來接我……”
莫子衿則想的是，這輛跑車隻能坐下白宇飛和許跳跳兩個人，她坐哪裏？外掛嗎？
待兩人走近後，白宇飛顯然也想到了這個問題，有些為難地看向莫子衿：“抱歉，我隻顧著開輛低調的車來了，沒注意到位置多少的問題。”
許跳跳扯了扯嘴角：這車低調嗎……
“不過沒關係，你可以坐智勳的車。”白宇飛扭頭看向後邊。
順著他的指示，莫子衿看到了一輛更為“低調”的車—
寶藍色的瑪莎拉蒂。
“……”
馮智勳直接把敞篷頂蓋打開，衝莫子衿說道：“如果不想引起更多的關注，二位還是有效率地上車吧。”
他總是能說出正確又欠揍的話來。
莫子衿快速上車，上車後的第一句話是：“把車蓋關回去，我怕吹風。”
兩輛車先後開到了X市的樹林餐廳。
該餐廳處於人造樹林中，以環境優美著稱，隻接待VIP會員，不對外開放。
餐點主要提供的是法式和美式，用的廚師是米其林三星的。
所以，綜合以上，消費價格可想而知。
許跳跳下車後腿都是軟的，莫子衿壓低聲音囑咐她把氣勢拿出來：“又不是讓你掏錢，你慌什麽？”
許跳跳咽了下口水，點點頭，強裝淡定。
白宇飛穿了一身白色的休閑裝，一件白色襯衫外搭一件披風，正經中多了幾分俏皮。
他向許跳跳伸手，示意要牽她入內。
莫子衿便送她過去，其間低聲囑咐：“你不比他差，現在是他邀請的你，不要覺得矮人一截。”
這句囑咐像一股魔力一樣注入許跳跳的體內，她的身板瞬間如打了鋼板，走到白宇飛身邊時竟生出了旗鼓相當的氣場來。
莫子衿滿意地跟在後邊，這時馮智勳飄了過來：“人家約會，你跟來做什麽？”
莫子衿扭頭瞥他：“對啊，人家約會，你跟來做什麽？”
馮智勳雙手背在身後，好整以暇地說道：“我是猜到你會來，所以我也來了。不然讓你一個人當電燈泡多尷尬啊！是不？”
馮智勳狡黠地歪頭，莫子衿聞到了他清新的洗發露香。
莫子衿突然想到自己兩天沒洗的頭發，沒來由地臉頰燒了起來，一時恍惚，竟踩空了台階。
她下意識地身體往右邊傾斜，左手本能地想去抓什麽來保持平衡，結果結結實實地握住一隻手臂。
莫子衿轉頭，馮智勳卻一反常態，沒有看她，而是直視前方。
他故意抬高的手臂，讓莫子衿清楚知道自己被施以援手了。
餐廳的大門前鋪了幾級好看的玻璃台階，昏黃的燈光灑下來，營造出一份恬靜的美好。
他立在柔和靜謐的光線裏，沒有壞笑也沒有嘚瑟的樣子，竟讓她心裏多出一絲好感來。
莫子衿適時地放開他的手臂，他默默地把手重新垂了下去。
馮智勳什麽都沒有說，就好像她沒有差點跌倒一樣。
莫子衿知道，這一次馮智勳又是故意的。
可偏這一次的故意，讓她覺得好暖，暖到立刻刷新了對他的印象值，想要重新評分。
馮智勳忽然問：“聽說……昨晚你來過宿舍樓下？”
莫子衿一怔，臉頰又一次燒紅：“嗯。”
馮智勳：“我下去的時候，你已經走了。”
原來他下來過。
“你來……找我。”不知為何，馮智勳此時說話也小心翼翼、吞吞吐吐的。
“我給你送膏藥貼。”莫子衿覺得還是說清楚為好，免得某人又使壞瞎扯，“畢竟雖然你多管閑事了，但是因為我才被砸的。”
“你關心我。”馮智勳扭頭，笑顏綻放。
莫子衿：“……”
刷新印象值？不存在的。
四人進入餐廳後，兩兩相對而坐。
看著白宇飛嫻熟地用法文點餐，中間還和馮智勳用英文交流了幾句，許跳跳既興奮又了然地衝莫子衿望了一眼。
如果可以用漫畫來呈現的話，就是在長桌上畫一條線一分為二，黑體字標注四個大字：兩個世界。
這時白宇飛對許跳跳說：“跳跳，你喜歡吃水蜜桃嗎？這家的水蜜桃蛋糕做得還是很不錯的。”
許跳跳怔怔地眨眼：“哦……好呀，我喜歡吃水蜜桃的。”
莫子衿微微蹙眉，她印象裏，許跳跳對於水果隻喜歡吃西瓜，捧著半個西瓜用勺子舀的那種。
白宇飛微笑：“好，那給你們來兩份嚐嚐看。”
莫子衿拿過水杯抿了一口水，看到馮智勳一動不動地看著她，便說道：“你們兩個看上去很熟的樣子。”
白宇飛摟過馮智勳的脖子，親昵地笑道：“我們兩個啊，從小就認識。”
馮智勳很嫌棄地撥開白宇飛的手，戲謔地望著許跳跳：“所以他做了什麽壞事，交過幾個女朋友，我都知道，你要聽嗎？”
白宇飛不甘示弱地看向莫子衿：“我也知道他的事，你好奇的話，也可以問我。”
“我還真是很好奇。”莫子衿笑笑，接話，“聽聞馮公子在M國的時候入了G聯盟。”
馮智勳傲嬌地揚眉，白宇飛接話 ：“是啊，我總是說他就算不回來，在美國也能有一份錦繡前程。”
莫子衿點點頭：“這麽說來，馮公子回國是為了馮氏集團吧？不然拋了G聯盟的職務也太說不過去了。”
馮智勳直直地望著她，不動聲色地搖晃著水杯。
“我還聽聞富二代去國外，表麵上是出國深造念書，其實就是變相地被家族流放到外邊。”莫子衿話鋒急轉，瞟向馮智勳，“不知道馮大公子是不是也不例外呢？”
氣氛一下子被帶到了死胡同裏，誰也沒有說話。
坐在一旁的許跳跳有些蒙，這場飯局不是為她和白宇飛設的嗎？
馮智勳慢動作把椅子後移，起身：“我去一趟洗手間。”
這時許跳跳在桌下狠狠地扯了一下莫子衿的褲子，壓低聲音問：“你幹嗎？”
“抱歉。”莫子衿也意識到自己越了陪同做伴的職責，垂眸說道。
白宇飛歎了口氣打圓場：“看我們家小勳勳說話做事吊兒郎當沒個正行，其實他也是吃苦過來的。正如子衿你說的，國外的生活表麵光鮮亮麗，實則很孤獨，連個正經說話的人都沒有。”
白宇飛有一搭沒一搭地說了一些馮智勳在國外的生活，他十四歲就去了美國，一個人在那邊待了四年的光景。
除了學費不用操心，生活費他都是要自己去掙的。
什麽去汽車修理廠打過工，結果被老板克扣工錢；什麽憑借出眾的外貌去模特公司走秀，拿到不菲工資之後大公無私地拿去接濟孤兒院，隻為了周末能有個地方可以有意義地消磨時間等等。
白宇飛講得隨心，許跳跳聽得專心，不時感歎原來富家公子也有凡人的煩惱。
莫子衿望著洗手間的方向，看到馮智勳重新出現，而衝他迎麵走過去的兩個穿黑色西裝的男人攔住了他。
馮智勳和他們似有交流，兩個西裝男很快各自側身。
馮智勳沉著臉朝門口的方向走去，他們緊跟其後。
莫子衿微微一怔，下意識地站起身。
白宇飛問：“怎麽了？”
順著她的目光看去，白宇飛也看到了出了餐廳門的馮智勳，有些鬱悶地開口：“哦……看來是智勳的家裏人找過來了。”
許跳跳敏感地捕捉到白宇飛的用詞：“找過來？”
“嗯……小勳勳有一個很嚴肅的哥哥。”白宇飛琢磨用詞，“可是他們怎麽剛好知道智勳在這邊呢……喂，子衿，你去哪兒？”
莫子衿鬼使神差地追出去。
一輛黑色轎車就停在餐廳門口，那兩個進餐廳的西裝男一個人打開車門，另一個給馮智勳擋車頂。
莫子衿朝正要上車的馮智勳喊道：“馮智勳！”
馮智勳扭頭。
遙遙相望間，馮智勳衝莫子衿淡淡一笑。
他那個笑容很淡，淡到隻有她才能看到，像是苦澀，又像是明知道會這樣卻心甘情願。
莫子衿說不明白那種感覺。
她眼睜睜地看著馮智勳進入車裏，車子揚長而去，她的心很奇怪地悸動了一下。
莫子衿折返餐廳裏跟許跳跳打過招呼，自己先走了。
回到宿舍，莫子衿心不在焉地坐在**看著窗外，眼前不斷出現馮智勳踏上車後回眸一笑的畫麵。
反複咀嚼過後，她竟在那說不清的感受裏嗅出一絲嘲諷的意味來。
…………
“看來是智勳的家人找過來了……”
“嗯……小勳勳有一個很嚴肅的哥哥……”
“可是他們怎麽剛好知道智勳在這邊……”
…………
難道說……
馮智勳那個笑，是懷疑她使的壞？
莫子衿捏了一把鼻梁，覺得是自己想多了。她下床想要洗漱時，手機響了。
莫子衿以為是許跳跳，定睛看到來電顯示，是秦竹天。
拒絕他後，莫子衿沒想過從此就和他老死不相往來，或者再也不說話了。
如果可以，她還是願意和他繼續做朋友的，隻是希望他能放下，放寬心境後再說。
所以現在，她不準備接他的電話。
莫子衿盯著屏幕，等到屏幕變黑，秦竹天沒有再打電話來。
這時，校園的電台響了。
“我現在有一點點喝醉了，因為今天月色很好……”
是秦竹天的聲音！
莫子衿怔住了，隨即趴到窗台上側耳去聽。秦竹天低沉到像播音員的聲音透過音響，被過濾得更加有磁性，傳到了每一個角落。
在各處或散步或趕去教室的學生，紛紛停住了腳步。
“今晚我想任性一回，點一首歌給一個人。”
天哪，他喝醉了。
他居然喝了酒去了播音室。
莫子衿穿上鞋飛快地奔出宿舍，飛也似的趕去C棟教學樓。她萬萬沒想到，做事一向捏著尺子的秦竹天，也會做出這麽出格的舉動。
她以百米賽跑的速度跑去C棟教學樓，在黑暗的樓內，直奔三樓的播音室。
其間，秦竹天的聲音一直在斷斷續續地響著—
“是我最喜歡的張韶涵的一首《其實很愛你》。我不知道她是不是能聽見，或者選擇充耳不聞……快樂的時光，永遠不會和後悔掛鉤，因為不舍得責怪……現在學著去遺忘……躲開有你的地方……回憶被誰放在書架上，把他從最高的地方落下……”
…………
莫子衿氣喘籲籲地推開播音室的大門，看到秦竹天無力地趴在桌上，把話筒抵在嘴邊。
他臉色潮紅，很明顯喝了不少酒。
莫子衿走近，聞到了濃厚的酒氣。
秦竹天像是沒看到莫子衿來一樣，繼續唱著自己的歌。莫子衿抬手把設備關掉，將話筒推到一旁：“你這是在做什麽？”
秦竹天艱難地從桌上撐起來，靠在椅子上。
莫子衿皺眉：“是想讓我愧疚？竹天，這不像你。”
秦竹天鉤唇起身，伸手抓住桌角，俯身看著莫子衿：“那怎麽樣才像我？”
莫子衿伸手抵住他滾燙的胸膛，看到他眼底似被酒精又或者是憤怒染成了紅色。
“莫子衿，你有真的了解過我嗎？”他溫和慣了的眉眼此時帶著滾燙的溫度，他倒吸一口氣，道，“如果你真的了解，就不會那樣果斷拒絕我。”
“我可以理解你的心情。但是你知道我的，不喜歡就是不喜歡。”莫子衿短暫地挪開目光後又勇敢地迎上他的逼視。
“是因為馮智勳嗎？”秦竹天拽過莫子衿的手腕，“還是因為袁飛舞？”
莫子衿蹙眉。
“我一直都是用冷漠的態度對待袁飛舞的，她並不是我喜歡的人，你都看在眼裏。”秦竹天搖頭，“你不可能誤會我的。那……是因為馮智勳？”
“……不關任何人的事。”莫子衿奮力推開秦竹天的手，“竹天，你醉了。”
秦竹天順勢抱過莫子衿，他清瘦的身子骨用力擁住她，她一時竟掙脫不了。
“為什麽不喜歡我？”秦竹天的聲音夾帶著哽咽，他一直強忍至今，一直以最溫柔的姿態待在她的身邊，一直包容她的任性、她的一切，他深信這輩子沒有第二個人能夠做到如此。如今，他在一個沒有預料到的時間和情況下做了告白，得到的卻是毫無理由的拒絕。
他不信。
他沒辦法相信。
“求求你告訴我，你不喜歡我的真實理由。”
莫子衿無奈地閉上眼睛，她不想做殘忍的人，更不想要對秦竹天殘忍。
可他偏要撞破南牆。
“我對你，沒有心動的感覺。”莫子衿如實說道，“你在我心裏的定義，就是朋友。”
秦竹天的身體猛地僵硬，莫子衿推開他：“竹天，別鬧了，回去好好睡一覺，第二天起來就什麽事都沒有了。”
秦竹天露出苦澀的笑：“什麽事都會沒有……子衿，你說得這麽輕巧，看來你真的沒有對我動過情。”
他越過她，搖搖晃晃地往外走去。
莫子衿站在原地，突然手機響了。
莫子衿接起，那邊竟傳來馮智勳的聲音：“莫子衿，我需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