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感情這種事，沒有對錯，隻有願意和不願意
【死就死吧！
莫子衿閉上眼睛，左腳往左蹬去，鼓起勇氣重新睜眼，開始！
“我們一起學貓叫，一起喵喵喵喵喵……在你麵前撒個嬌，哎喲喵喵喵喵……”
莫子衿雙手握拳，腳輕輕踮起，配合歌曲努力跳出可愛無辜的撒嬌舞蹈。
她冰冷慣了的眉眼此時帶著破釜沉舟的味道，漲紅了臉，讓在場的每個人都感覺到了她的努力、她的自我突破、她從未被人看到過的另一麵。
靜止！
靜止！
再靜止！
大家大笑著鼓掌，一個個仿佛看到了比UFO還要稀奇的事物。
站在最外圍的秦竹天呆在原地，沒有大笑也沒有鼓掌，他的眸光就像定在舞台中央，臉上的溫柔難以言說。
比起別人的震驚，他隻是許久未見的恍惚。
在外人看來，莫子衿是冷的，就算偶爾展露的笑容裏都透著揮之不去的涼意。她沒有過多的情緒，不多話，做事利落，少了女孩子的柔弱和一些粉色特性。
可是秦竹天是見過的。
在無人的時候，在她放鬆的時候，她也有明媚可愛的一麵。
袁飛舞緩緩從陷入回憶的秦竹天側臉上收回目光，她的臉不能再臭了。
原本以為莫子衿輸定了，現在……她居然使上這一招！
如袁飛舞一樣，又驚又氣的還有台上的容佳佳，是她輸了……是她低估了莫學姐的求勝欲啊……
短短兩分鍾的表演對於莫子衿來說，仿佛一個世紀那麽長，她每一秒都覺得下一秒要被自己惡心到暈倒過去了。
雷鳴般的掌聲中，莫子衿瞪向手撫在鼻子下方的馮智勳，悶聲說道 ：“表演完畢。”
現在她的重頭戲閉幕，剩下的就看馮智勳的了。
馮智勳清嗓子，起身。
隻見他輕巧地邁到台上，朝莫子衿走去。
台下的秦竹天皺眉，身體下意識地往前，卻被袁飛舞死死地挽住：“學長你要幹嗎？”
馮智勳眉眼間的笑像石子投入湖心時**開的一層又一層的漣漪，他這一次緊繃住的笑容在莫子衿看來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可惡。他從容佳佳的手裏拿過話筒，突然握過她的手，揚起嘴角：“莫子衿，我想和你唱。”
莫子衿愣住了。
他的手很大，能包裹住她的整隻手，他的力道看似輕卻不容掙脫。
他忽然湊近她，臉頰貼近。
莫子衿聽到耳邊傳來他含笑的聲音：“其實你不用學貓叫，我也會站在你這邊的。”
莫子衿霍地瞥向他：“為什麽？”
馮智勳卻笑著退後一點，拿著話筒說：“我說過了，在你喜歡我之前，我是不會喜歡你的。”
台下再次響起陣陣歡呼聲和掌聲。
莫子衿愕然，突然反應過來她被這家夥擺了一道。
他故意把臉湊到她的左邊，讓她的臉對著台下。
大家隻看到她動嘴皮子。
他平白無故來這麽一句話，所有人都以為她剛才是衝他表白了！
這該死的家夥！
台下，袁飛舞開心地看向秦竹天：“學長，我就說他們兩個很登對吧，你還不信。”
秦竹天冷冷地瞅了她一眼，轉身離開。
袁飛舞笑容慢慢淡去，她不明白，比起莫子衿，她什麽都有，為什麽秦竹天從來不拿正眼看她。
自從看到他那一刻開始，她的眼睛裏就裝不下別的男生。
她喜歡他，有什麽錯？
袁飛舞望向台上的莫子衿，望向這個此時此刻占盡風頭的討厭鬼，氣不打一處來。
這時她聽到身邊有女生小聲抱怨：“好不容易有一個男神，怎麽這麽快就被捷足先登了……”
見狀，袁飛舞遞過去一個水瓶，幽幽提醒：“是啊，太可恨了，真該打。”
水瓶呼地飛向了台上。
莫子衿鎖定飛來之物，剛要伸手去擋，一個身影先一步擋在了她的麵前。
眉眼相對，水瓶砸在他的後背上發出一聲悶響。
莫子衿有一米六五，被馮智勳護在懷裏時，頓時覺得自己身高縮水不少。
她抬眸，他的笑容沒有因為突如其來的水瓶而撤去：“看來你要成為眾矢之的了，快離開這裏吧。”
說著，馮智勳帶莫子衿下台離開。
就這樣，兩個人一前一後走到體育館後邊的假山處。
莫子衿甩了甩馮智勳的手：“哎，可以放開我了吧？”
馮智勳鬆開手。
莫子衿瞅他一眼：“剛才不用你，我自己也可以躲開那水瓶。”
馮智勳雙手插進口袋：“我知道。”
莫子衿想了想：“你覺得我會被你感動？”
馮智勳聳肩：“很顯然，效果不佳。”
莫子衿眉頭緊鎖：“你讓別人都誤會我喜歡你，到底想幹嗎？”
馮智勳像上帝特意費心思雕刻的五官上露出狡黠的神色，他指著她一字一句道：“如果我記得沒錯的話，是你費盡心機想要接近我吧？難道說你的目的和別的女生都不一樣？”
最後一句試探，讓莫子衿心一沉，她迎上他犀利的目光，故作被識破，歎氣道 ：“我本來想之後再慢慢套路你的，唉，現在撩人真難。”
他這麽自戀、傲嬌的一個人，她索性照著他的流程走，應該不會錯吧。
馮智勳卻繞著莫子衿慢悠悠地轉起圈子來：“莫子衿，你眼睛裏對我的敵意可不是裝出來的，那種從心裏透露出的鄙夷是裝不出來的。追我的女生那麽多，我分辨得出你說的話是真的還是假的。所以……”
莫子衿暗暗咽口水，默默等著他的逼問，“所以你還是乖乖說出你到底想幹嗎吧。”
“誣賴你喜歡我才更有意思啊。”
莫子衿陡然一怔，他居然沒有乘勝追擊。
“想不到堂堂馮氏集團的少公子，整天無所事事，無聊到不是想要抓到那個神秘播音員，就是要誣賴女生喜歡你。”莫子衿啞然失笑，“我很好奇，你這樣繼承得到家業嗎？”
馮智勳挑眉：“你很關心？”
莫子衿繼續曲線救國：“出於同學間友好的關心而已。這樣不務正業的你會不會早就被家裏人放棄，為了錢會做一些違背良心和道德的事呢？”
她沒有看到他嘴角刹那間閃過的笑意。
馮智勳盯著莫子衿，笑意漸深 ：“這樣啊，那不如你就待在我身邊，好好督促我一下，說不定我良心發現，改過自新，還能天天向上。”
他飛快地捏了一把莫子衿的臉頰，轉身跑走幾步，又回頭衝莫子衿招手：“還不快跟上，你下節不是必修課嗎？”
莫子衿抓起地上的石子朝某人扔過去，某人好像後腦勺有眼睛一樣，靈巧地躲開了。
必修課上，莫子衿走神了。
馮智勳似乎並不在意她的目的是什麽，相反，他很有把握不管她是什麽目的，他都能很好地防範一般，允許她的接近。
難道他真的隻是覺得捉弄她好玩？
莫子衿反複咀嚼馮智勳的笑容和眼神，答案是傾向否定的。
偏偏，她為了調查真相，明知是陷阱也要順應他的安排。
莫子衿漸漸意識到，或許這就是馮智勳的目的。
晚上，莫子衿拿著一袋膏藥貼出現在男生宿舍樓下。那一記水瓶砸的聲音很響，他現在後背應該青了一塊。
怎麽說，他也是為了她才受傷的。
莫子衿徘徊在樓下，不知道該不該叫馮智勳下來。
這邊白宇飛回到宿舍，看到馮智勳就這麽在窗邊坐著，手無意識地開關著台燈，明顯是在神遊。
他笑了，又笑了，抿起了唇。
白宇飛故意重重地清了幾下嗓子，某人還是沒有發覺。
“咦，莫子衿，你怎麽來了？”
白宇飛雙手抱臂靠著床，看到馮智勳乖乖地扭過頭來。
“想什麽呢，想得這麽出神，我一提莫子衿，你倒回神了。”白宇飛垂眸，握拳放到鼻下，努力掩飾笑意。
“沒什麽。”馮智勳雲淡風輕地丟出三個字，嘴角的笑意還沒消散。
白宇飛好整以暇地點點頭，上前扯下馮智勳的衣領。
被水瓶砸中的地方一片瘀青。
白宇飛戳他的瘀青：“嗯，是沒什麽。”
馮智勳微微皺眉，拿過鏡子看了一眼：“真沒想到現在的女生力氣這麽大。”
白宇飛拉過椅子拿出藥箱裏的冰袋給他冰敷：“我也沒想到你會上演這麽俗的一場英雄救美啊！哎，馮公子，我能采訪一下當時你是怎麽想的嗎？”
“我隻是覺得她挺可愛的。”馮智勳眉眼微動，答非所問，“你不覺得不苟言笑的她突然跳起《學貓叫》，簡直超級萌嗎？”
白宇飛瞅他一眼，不動聲色地拿出手機撥了備注“1”的號碼。
下一秒，馮智勳放在桌上的手機響了起來—
“我們一起學貓叫，一起喵喵喵喵……”
白宇飛驚呼：“馮智勳！你該不會真的對她……”
馮智勳一個扭頭，很嚴肅地奪過他的手機掛掉電話。整個寢室安靜下來，馮智勳扭回頭去：“你知道今天在假山旁她對我說了什麽嗎？”
“什麽？”
“她旁敲側擊提到了我在體育館收衛天明錢的事。”
“你確定？”
“嗯，我確定。那是我故意布的餌，她如果不知道，不會無緣無故提及。”
“那你的意思是……”
“她應該就是那個人。”馮智勳篤定地眯起好看的眼，“這就說得通，她從食堂的絆腳開始，明明眼裏對我沒有愛慕，為什麽還費盡心思接近我了。”
那個在別墅外出現過的黑影。
那個他原本無須在意，但現在需要在意的人。
白宇飛知道馮智勳說的是誰，他想了想，提出疑問：“那為什麽她不能是神秘播音員呢？”
馮智勳再次透過窗看向對麵的教學樓：“那就看那人到底會不會把這新聞報道出來了。”
“這樣說的話……”白宇飛眼珠子直轉，“你是不會下去見莫子衿嘍？”
馮智勳一怔：“她在樓下？”
“對啊，剛才我上來的時候，看到她……”白宇飛話還沒說完，馮智勳就跑出了寢室。
馮智勳一步跨過三級台階，縮短時間來到樓下，卻沒看到白宇飛說的莫子衿。
她是走了嗎？
馮智勳在原地站了良久，仿佛聞到了空氣裏滯留的麝香味。
入夜後。
在播音室所在的教學樓下，一個敏捷的身影晃進樓內，快速來到樓梯處往上走。
這棟教學樓不是主教學樓，平時白天都是提供給醫學院的學生做實驗用的，晚上根本不會開燈浪費資源。
有時候，偷偷幽會的男女生為了尋求刺激，會來這裏趁著夜色你儂我儂。
但自從有神秘播音員出現之後，大家逐漸有了忌諱，誰都不敢來了。
身影悄無聲息地踩著階梯往上，來到三樓的播音室。
在拐角處，突然從角落裏躥出一個新的身影攔住對方。
兩個身影借力去到窗邊。
借著昏暗的燈光，兩個人都看清了對方的臉。
秦竹天：“不是讓你這段時間按兵不動的嗎？”
莫子衿：“我上來的時候都看過了，沒有埋伏，沒有其他人。”
秦竹天：“不行，你跟我來。”
話音未落，莫子衿就被秦竹天拉下樓。
路燈下，莫子衿甩開秦竹天的手，嚴肅道：“我有事情要宣布。”
悄無聲息的草叢裏傳來不息的蟲鳴聲。
秦竹天的臉隱匿在樹下的陰影裏，有些模糊：“宣布什麽？宣布你喜歡馮智勳？”
他的聲音怪怪的，語氣更是怪怪的。
莫子衿怔住：“什麽？”
秦竹天不說話，側著臉，陷在一股特別別扭的氣氛裏。
秦竹天從來沒有和她置過氣，就算之前她第一次“借用”播音室，他極力反對，也沒有對她發過脾氣，到後來甚至全力支持。
莫子衿以為他是懂她的。
現在他居然用這種口吻來質疑她神秘播音員這個身份……想到這裏，她失望地垂眸：“當然不是。”
在宿舍，莫子衿詳細地搜尋了馮氏集團的相關情況，得知馮智勳的上頭還有一個哥哥叫馮智堯。
相比馮智勳隻在學校裏的風雲影響，馮智堯時常出現在各大媒體上，風度翩翩，得體自如，擁有馮氏集團的形象代言人的身份，頗受重視。
馮董事長雖然健碩有加，集團的事情都是親力親為，但不免有人好奇接下來馮氏集團的接班人會是誰。
更有小道消息稱，馮智勳是表麵風光的二公子，在家族內部其實不如哥哥馮智堯來得有權力，來得風光。
結合各方的消息，在莫子衿看來，好像馮智勳頂著光環卻還要接受衛天明的小小賄賂變得更真實可信了。
雖然還沒有確切的證據，但為了學校的聲譽和之後比賽的公平性，莫子衿決定提前宣布這件事，先破了馮智勳的行動計劃再說。
秦竹天的突然出現，讓莫子衿意識到需要改日再來 ：“我先走了。”
她越過他想要離開，卻被他輕輕拉住手腕。
“子衿，我喜歡你，喜歡了很久很久。”
秦竹天聲音低低的，貌似沒有準備就這麽說了出來，可天知道他在心裏醞釀了多久。
“你知道的。”秦竹天望向不語的莫子衿，懇切地補充道。
莫子衿的心塌陷出莫名的形狀，半晌後，她道：“我知道。”
高三畢業晚會的那一天，所有人在學校的體育館舉行盛大的派對，大家不分班地都聚在了一起。
他請她跳舞。
中場熄燈的時候，他用很小的聲音說過“我喜歡你”，隻是因為燈再次亮起的時候，她下意識地挪開了半寸的距離，並且表現出並沒有聽到的模樣，讓他以為她沒聽到。
其實，隻是因為在聽到的刹那，她沒有心動的感覺。
莫子衿很清楚，自己不喜歡秦竹天。
雖然他優秀如天邊的明月，他是其他女生的心之向往，可她不喜歡，就是不喜歡。
莫子衿迎上秦竹天如墨的眼睛，不帶一絲猶豫地回複：“但是，秦竹天，我對你沒有那種感覺。”
莫子衿垂眸，越過秦竹天，往前走去。
那些電視劇裏欲拒還迎的拒絕方法莫子衿做不出，那些“你很好，但是對不起”的委婉言辭，莫子衿也說不出。
在莫子衿看來，感情沒有對錯，隻有願意和不願意。
她不喜歡秦竹天，無須道歉。
而她能為朋友秦竹天做的，就是給他一個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