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赤裸裸的調戲

【莫子衿今天初嚐了勝利的果實—和某人鬥智鬥勇這麽久,第一次聽到某人也有認輸的時候。

盡管“認輸”一詞是用“好奇”代替的。

那個狹小而隱秘的跑車空間裏,莫子衿慢慢地靠近他那張想要知道答案的臉,手指輕輕地滑過其完美的輪廓,貪婪地呼吸他衣領上的草莓味,湊到耳邊極盡得意道:“這是我的秘密,怎麽可以告訴你啊?”

兩個人的身體貼近,近到可以聽到彼此的心跳。

馮智勳猛地勾過她的腰,眉眼散發出張揚的危險:“可我有事情要告訴你。”

“剛才在這裏等你的時候,我一遍遍地回想起你和秦竹天在琴室裏彈琴的樣子、他給你擦眼淚的情景。今晚,你讓我看到了秦竹天在你過去裏占的分量。莫子衿,我很嫉妒。”他一字一句,擲地有聲。

克製是放肆的另一種方式。

當下莫子衿感覺到他大手的力道、他眸底的怒火。

他毫不掩飾說出對她的在意,給了她極大的虛榮,而這樣不隱瞞情緒的他比起之前又更真實了一點。

她想了想,把玩著他的頭發,這樣安慰:“你應該這樣想,他和我認識這麽久,如果我想喜歡他早就喜歡了,何必等到現在。”

“我知道。”馮智勳驕傲地揚了一下下巴,隨後悶悶道,“可我還是嫉妒。”

莫子衿撲哧笑出聲。

“你笑什麽。”馮智勳俯身。

“沒什麽,就覺得你挺可愛的。”莫子衿抿唇。

他忽然就吻住她。

“誰讓你用‘可愛’形容男生的?”馮智勳眯眼,“這是**裸的調戲!”

言語的調戲能和動作上的調戲相比?某人又開始耍無賴了……莫子衿揪住馮智勳的臉頰,忍無可忍道:“別忘了你就是大一菜鳥!敢在你學姐麵前賣弄,不想活了嗎?我就說你可愛,就說你可愛怎麽了……啊!”

就在她拎出學姐的架勢要好好端正和馮智勳之間的關係時,使壞的他忽然放倒了她的座位。

她倏地向後倒去,瞪大眼睛看著馮智勳整個人壓上來,將她的雙手壓在兩旁,帶著絕對性的優勢重新掌握話語權:“親親子衿,你搞錯了一件事。”

莫子衿咽口水。

“我們之間不是什麽學姐學弟,而是男人和女人的關係,你明不明白?”

…………

他笑意橫生,俊朗不已,像一輪月亮。莫子衿以為他要放大招,趕緊慌亂地嗬斥:“馮智勳,你別亂來!”

話音未落,他鬆開了她,座位再次神奇彈回。

馮智勳重新開車:“放心,我這個男人不會欺負你這個女人的。”

……她是再一次被無形KO(擊敗)了嗎?可惡!

更可惡的是……這個男人不由分說地把女人帶到了別墅。

莫子衿從車上下來時,第一反應就是那條可怕的大蛇。

他該不會是把那條大蟒蛇找回來,要借此欺負她吧?

馮智勳看穿了她的心思,笑著擺手:“放心,大黃我已經送去郊外農莊了,絕對沒有小黃二黃啥的。”

“那你帶我來這裏……”莫子衿的腦袋被某人用大手歪向了別墅的客廳方向,隻見沒有拉窗簾的落地窗內,白宇飛和許跳跳待在一起。

莫子衿怔住了。

許跳跳果然來找白宇飛了。

她到底還是做不到表麵那般瀟灑,到底還是擔心著的。

隻見白宇飛靜靜地坐在沙發上,藥箱擺放在茶幾上,許跳跳拿著棉花棒輕輕地擦拭他的嘴角,給他上藥,樣子認真而專注。白宇飛則是默默地望著她。

這畫麵太合適用是胡蘭成的那句“歲月靜好,現世安穩”來形容。

莫子衿感覺到即將會發生什麽,果然,下一秒白宇飛握著許跳跳的手,一點點地靠近。

突然,她眼前一黑,眼睛被馮智勳的大手覆蓋:“哎哎,非禮勿視。”

“什麽非禮勿視!”莫子衿扯開他的手,瞪眼,“白宇飛這根本是在占跳跳的便宜!他根本都還不夠喜歡跳跳!怎麽可以……”

莫子衿說著就推開馮智勳,要闖進去,馮智勳也沒伸手拉住她。

“你怎麽就知道白宇飛還不夠喜歡許跳跳?”

莫子衿頓在原地,抬眸間,許跳跳已經推開白宇飛,給了他一巴掌,號啕大哭歇斯底裏。

他們似乎在吵架。

莫子衿忽然想起噴水池邊許跳跳衝她歇斯底裏的樣子。

沒錯,她又衝動了,她差點又要給許跳跳做決定了。

莫子衿默默低頭,她本著不想許跳跳受傷害的心,反而給了對方最大的打擊,她還有什麽資格一錯再錯呢……不管好的壞的,都是許跳跳自己的。

她作為好朋友,該做的、能做的,就是不幹預和不離棄。

這時,一隻溫暖的大手牽起她:“好的感情都值得挽回。我帶你來,就是想讓你放下心裏的石頭。你看。”

順著馮智勳手指的方向,莫子衿看到剛才在大哭的許跳跳已經被白宇飛擁在懷裏。

白宇飛寵溺地摸許跳跳的腦袋,說了一句什麽,許跳跳溫順地點了點頭。

他們到底講了什麽,不得而知。可看起來,許跳跳中斷的夢似乎在她的努力下連接了起來。

莫子衿剛想問馮智勳是不是可以透露點什麽,馮智勳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哎,好困啊,他們再不來個happy ending(大團圓),我就要衝進去直接給他們按快進鍵了。走吧走吧,上樓睡覺了。”

又裝傻。

三分鍾後,白宇飛和許跳跳瞪大眼睛目送往樓上走去的兩人。

二樓房間,柔軟的大床。

莫子衿和馮智勳的衣服都沒來得及脫,直接和衣而臥。

他用手臂當枕頭,擁過她:“睡吧,這幾天都夠折騰的。”

的確是夠折騰的,可莫子衿睡不著。

……某人是怎麽做到心如止水的。

很快,她聽到他入睡的勻稱呼吸聲。

躺在他的懷裏,莫子衿卻渾身發熱,身體僵硬。

偏偏他還把腳壓過來,呼吸直接噴在她的臉上。

這家夥是故意的吧?

莫子衿瞪著一臉睡意、單純無辜的馮智勳,緩慢地推開。她先是把他的腳輕輕地從自己的大腿上一寸一寸挪開,然後輕輕地抱著她的手臂……

過程十分辛苦,她好不容易把他的長腿長臂都挪開,正要起身時,他一秒將她摟住。

一朝回到解放前。

“別離開我。”馮智勳把下巴抵在她的頭頂,徹底將她鎖死。

他拿撒嬌來當擋箭牌,莫子衿徹底沒轍了。

第二天一早,莫子衿迷迷糊糊醒來時,整張大**隻有她一個人。她環顧房間,馮智勳的確不在,才暗自呼了口氣。看來他還是挺體貼的,知道先走,免得兩人尷尬……

“嘩啦。”

莫子衿猛地扭頭,馮智勳站在洗手間門口,**著上半身,下半身裹著白色浴巾,頭上蓋著一塊浴巾,標準的擦頭動作。

莫子衿心驚肉跳地轉頭,沒有尖叫,沒有說話,隻有內心腹誹—體貼個大頭鬼!

曖昧像八爪魚一樣四下延伸,莫子衿的餘光看到他一步步走過來。

馮智勳俯身道:“早安,子衿。”

莫子衿“嗯”了一聲,三兩下往床尾挪過去:“我先出去了,你趕緊穿衣服吧。”

馮智勳毫不費力地一拉,將要逃跑的莫子衿按在**,明知故問地笑:“哎,你怎麽連正眼都不敢看我?”

莫子衿繃著臉,道:“怕長針眼。”

馮智勳笑捏莫子衿的臉:“我看你是怕克製不住把我撲倒吧?”

莫子衿打掉他的手,據理力爭:“要撲,我昨晚早撲了,何必等到現在!”

馮智勳微微眯眼:“你是在嫌棄我的身材,還是自詡克製能力強?如果是前者,你幹嗎不敢看?如果是後者,那就是越克製越念想?”

“看就看!”莫子衿轉回視線,無死角地掃視他還沒有完全擦幹的身體,晨曦照出他好看的線條,隨著他的呼吸,身體起伏,閃著光。

莫子衿強忍住亂掉節奏的呼吸:“已經看過了,你可以放我起來了吧。”

馮智勳點點頭,紳士地讓開,目睹某人像隻兔子一樣躥出房間,忍俊不禁地笑出聲。

躥下樓,莫子衿進了廚房,捧起許跳跳剛放下的水壺,仰頭狂飲。

許跳跳睜大眼睛,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可惡的家夥!

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他的身體會揮之不去地在腦海裏來回飄**了。漲紅臉的莫子衿有一種深深的危機感,這之後都逃脫不掉馮智勳的魔咒,她該怎麽正常生活呢?

“你們……起得挺晚的。”許跳跳清嗓子,抿手裏剛泡好的麥片。

莫子衿放下水壺,一口氣終於順上來,她望向許跳跳沒接話,而是忽然說道:“你的麥片,我也要。”

許跳跳一愣,扭頭:“你要喝,自己泡。”

“不要,你泡的比較好喝。”莫子衿咬得很緊。

許跳跳沒說話,轉身從麥片包裏拿出一小袋默默地開始泡。

莫子衿欣慰鉤唇。這波和好,她很穩地順水推舟。

從許跳跳主動開始搭話,她就知道許跳跳不生氣了,她們之間還可以回到從前的。

好朋友就是一起走,即便中途互相弄丟了對方,也可以找到彼此,繼續往前。

莫子衿接過熱乎乎的麥片,由衷地歎了一句“好香”,然後開始喝。

“所以你們昨晚睡了沒啊?”

沒被燙死,也差點被這句話給嗆死。莫子衿用力咳嗽了兩聲,瞪著口無遮攔的許跳跳:“那你呢?你和白宇飛昨晚到底怎麽了?”

許跳跳雙唇緊閉,往右一斜。

“就許你八卦,不許我回擊。”莫子衿把嘴往右一歪,走過去,用肩膀推了她一小下,“昨晚我好像聽到不小的聲響呢。”

許跳跳漲紅臉,急急地拉開餐桌邊的長椅:“那你一定是聽錯了!昨晚我和白宇飛各睡各的,真不知道你聽到的不小聲響到底是從哪兒來的哦!”

她還跟著尾音,莫子衿“冷下臉”,直接上去揪她的臉:“那你也給我聽清楚了,昨晚我和馮智勳也是各睡各的,絕對沒有你想的那種事啦!”

“哎喲喲,疼疼疼,壞子衿,你放手!”

“就不放。”

“你快放手!都快有褶子了!”

…………

“果然,人和人待久了都是會互相影響的。子衿學妹現在越來越像小勳勳了,連整人的動作也是一模一樣的。”白宇飛和馮智勳從樓上下來,笑眯眯地調侃正在對許跳跳實施掐臉暴行的莫子衿。

馮智勳則和他一唱一和:“嗯嗯,確實受我真傳。”

莫子衿瞟到套了一件水藍色套衫的馮智勳,就像被施了魔法一樣偃旗息鼓,敗下陣來,立刻安靜地拉過一把椅子坐好。

兩個男生有說有笑地開始做早餐,莫子衿和許跳跳當甩手掌櫃坐著就好。

“都說男生做飯就是風景,現在看著,果然沒錯。”許跳跳雙手托著臉,又是花癡狀。

莫子衿戳許跳跳的頭,默默地把目光挪向馮智勳。

他說在美國都是自己打理生活,看來真不是吹的。那拿刀的架勢、煎蛋的從容,是實踐後的熟能生巧。即便是偶爾和白宇飛故意作秀,也配合默契,看起來也是得心應手、好看。

早餐有沙拉、牛奶、煎蛋和燕麥粥。

滿滿一大桌,許跳跳開心地拿起刀叉揮舞:“這可比學校的食堂豐盛多了呀!我該先吃哪個呢……”

“小飛飛讓你吃苦了,這些小小意思,不成敬意,特地向許小姐您賠罪用的。”馮智勳摸摸白宇飛的頭,漂亮話脫口而出。

許跳跳十分給麵子地回應:“哈哈,好說好說。”

莫子衿默默地拿起勺子將黏稠的燕麥粥舀了又舀,是她的錯覺嗎?馮智勳好像故意在跟許跳跳親近,在和她玩疏離。

這看起來很正常,可偏偏就是不正常。

白宇飛皺眉,把三明治扔到馮智勳盤子裏後,笑眯眯地望向莫子衿,她就可知一二。

所謂,解釋就是掩飾,掩飾就是真有其事。

莫子衿隻好什麽也不說,不過看起來,收效甚微呀。

早餐過後,四人回到學校。

莫子衿和許跳跳剛走到宿舍門口,就被早就等著的宿管阿姨逮個正著。

“你們兩個給我站住!”

宿管阿姨姓梁,年過五十,長得彪悍,厚重的老花鏡下,一雙細長的眼睛像裝了掃視儀一樣敏銳。她和藹起來很和藹,嚴厲起來跟地震一樣。

她鉚足了勁在這兒守株待兔,這獵物一號和獵物二號自然是跑不了的。

莫子衿和許跳跳相視一眼,自知在劫難逃,轉過身賠笑道:“梁阿姨。”

“少跟我在這裏賣無辜,告訴你們,我不吃這套!”梁阿姨晃晃手裏的竹竿晾衣架,讓兩人立正站好。

“莫子衿、許跳跳,門禁時間是幾點?”

“十二點。”莫子衿和許跳跳乖乖地異口同聲。

“可你們昨晚是一夜不歸啊!還不提前打報告!”梁阿姨手裏的晾衣架拍在空氣裏還是能震天響,劈裏啪啦的,“才不過半個月的工夫,你們沒按時回來多少次了?!”梁阿姨說著就指向重犯莫子衿,“特別是你!莫子衿!別以為你是校長的女兒,我就會特別寬待,既往不咎了。告訴你,校規就是校規!誰都不能例外,必須執行!”

這話一出口,莫子衿和許跳跳同時怔住了。

本來還想著打諢插科,或者跟梁阿姨探討一下關於門禁的合理性這件事,莫子衿忽然就沒了心情,像是打扮得好好地出門,忽然就被迎麵澆了一桶水。

見她不說話,梁阿姨斜著粗眉,扯著嗓子繼續道:“怎麽?我說錯話了嗎?還是你覺得不服,要和我探討一下?”

這時,有上早課的同學從上邊下來了,聽到這邊的動靜,紛紛注視。

“她就是校長的女兒莫子衿呢……”

“是啊,之前都不知道呢,還聽說她家庭很清寒……”

“唉,我就說不可能,她一看就是出身不凡。寒門難出貴子了,灰姑娘也隻是在童話故事裏才有……”

“別說了,別說了,別人家的孩子總是好命的……”

…………

莫子衿的臉色繃不住,越來越難看。許跳跳見狀,趕緊衝梁阿姨鞠躬:“梁阿姨,我錯了,我們保證下次再也不會了,好不好?這次就放過我們吧。您最漂亮了,生氣的話就不好看了……”

說著她就拉過莫子衿趕緊往樓上走。

回到宿舍,關上門,許跳跳朝莫子衿做發誓狀:“不是我說出去的,我發誓。”

莫子衿按下許跳跳的手,擠出一個不怎麽好看的笑臉。

她當然知道不是許跳跳,也不會是馮智勳。

馮智堯這麽快幫著她和馮智勳,莫子衿隱隱預感不太好。

“子衿,你的表情有點可怕。”沉默中,許跳跳的聲音瑟瑟發抖。

莫子衿抬眸,對上許跳跳不知所措的表情,一本正經地恐嚇:“所以別再和我鬧別扭,不然我會吃了你。”

許跳跳縮著腦袋,很乖地點點頭。

“子衿,來四樓食堂吃飯吧?爸爸在這兒等你。”

“子衿,你要吃什麽?今天新出了一個菜叫茄子炒肉,不知道好吃不好吃?”

“子衿,多盛一點飯嘛,你吃得太少了。”

…………

如果說在這段關係公開後,最開心的人應該就是莫連了。

莫連再也不用扭扭捏捏地在校園裏看到莫子衿假裝沒看到,也不用克製住想要叫她來職工食堂一同進餐的心思,更不用冠冕堂皇地找一些理由讓她來校長辦公室。

終於能和女兒相對而坐,他歡天喜地地給她夾菜。

莫子衿看著如山的飯菜,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爸,你不好奇是誰說出去的這件事嗎?”

莫連微微一怔:“是誰……重要嗎?”

莫子衿張張嘴,想到馮智勳和馮智堯的事父親並不知道,說了也是無益,便重新閉上嘴巴。

“重要的是,公開你是我女兒的這層關係,能助你和馮智勳在一起不是嗎?這是好事啊。”莫連笑眯眯的,“之前我是很想你和竹天走在一起的,但是現在,你有更好的選擇,自然是……”

“爸,我喜歡智勳,不是因為他的家境;我不喜歡竹天,也不是因為別的什麽。”莫子衿很嚴肅地放下筷子。

莫連訕笑:“爸爸知道,爸爸……爸爸不是那個意思。”

他就是這個意思,當馮智勳第一次亮相X大,帶著那閃耀的圖書館時,她忘不了自己爸爸開心到不置可否的神情。

“爸爸,我吃飽了。”莫子衿悻悻地把筷子放下,起身。

莫子衿下樓回到學生的大食堂。

許跳跳和白宇飛,還有馮智勳在一起吃飯,莫子衿想朝他們那邊走去,袁飛舞忽然端著盤子從她麵前經過。

袁飛舞提議:“莫小姐,過來一起吃?我請客。”

第一聲硌硬的稱呼,聽得莫子衿滿肚子火。

袁飛舞用肩簇著她往前走,隻見秦竹天低調地坐在角落的位置,旁邊還有很多女生圍繞著,以吃飯為名進行談話“圍攻”。

袁飛舞和莫子衿一過去,那些嘰嘰喳喳的女生們紛紛閉嘴起身,識趣地端盤子離開。

袁飛舞喊住最後一個走的女生:“我看你也沒吃的意思,不然就放著吧,倒了也是浪費。”

女生瞅著莫子衿,心領神會,立刻賠笑地把餐盤放下:“莫學姐,我沒動過,不然給你吃吧。”

莫子衿沒說話,袁飛舞壓眉:“還不快走?”

女生腳底抹油,溜之大吉。

莫子衿望向袁飛舞:“你真是越來越有黑道範兒了。”

袁飛舞毫不客氣地回擊:“不敢不敢,我哪兒有這個麵子啊,還不是托你的福。”

莫子衿冷冷瞅她,雖然沒明說,但鬼都聽得出來她是在說自己身份曝光的事兒。

這時,秦竹天用筷子戳戳桌麵,發聲道:“你們過來就是為了當著我的麵吵架的嗎?”

袁飛舞微笑坐下,語氣軟了好幾分:“當然不是。”

莫子衿也順勢坐下。

“你身份曝光的事,我聽說了。”秦竹天扭頭低聲,“看你是從四樓下來的,和校長談過了嗎?”

“嗯嗯。”

“他怎麽說?”

“他很開心。”

“那你呢,你怎麽看起來不開心的樣子?”秦竹天把自己盤子裏的土豆夾給莫子衿,故意回避她頗為審視的目光。

莫子衿抿唇。

他明明知道她為什麽不開心,可是現在,他也如旁人一樣明知故問了。

袁飛舞盯著莫子衿,咬著筷子笑道:“現在學校裏,人人都說你和馮智勳原來早就是十分般配的一對。”

莫子衿剛想開口,一旁響起馮智勳的聲音。“你和秦竹天也很登對啊。”她扭頭,馮智勳把盤子端過來,直接在她的右邊坐下。“怎麽?沒有人這麽覺得嗎?”

袁飛舞垂眸不語。

馮智勳越過莫子衿,看向秦竹天:“秦學長,那天籃球賽後一直忘記關心你的傷勢了。”

秦竹天冷冷淡淡地繼續吃著飯:“早就好了,多謝關心。”

馮智勳聳聳肩:“是嗎?那就好,我還以為那天之後,你就一蹶不振了呢。”

他這麽找過來就已經不對了,故意搭話,還語氣這麽嗆……

莫子衿拽過馮智勳的袖子,疑惑地衝他使眼色。

馮智勳就像沒看見一樣,繼續道:“秦竹天,子衿的身份是你爆出來的吧?想拍校長的馬屁?還是你有什麽陰謀?索性現在直接說出來吧。”

莫子衿壓眉:“智勳,你在說什麽,不要亂說……”

馮智勳越過莫子衿,一直定定地看著秦竹天,若有若無地輕笑:“我有說錯嗎?就算是我的手下敗將,也不希望他是扭扭捏捏的。”

“砰。”莫子衿無語地閉上眼睛,聽到一直安靜沉默的秦竹天放下筷子的聲音,“你是存心找茬嗎?馮智勳。”

兩個男人同時起身,坐在中間的莫子衿被兩道寬大的陰影覆蓋,心像墜入大海的石頭,無限下沉:“這裏是食堂,很多人,你們別鬧。”

“我們三個人,從那天我不小心撕爛你的衣服開始,就成了大眾的焦點,現在還有什麽好怕的?”馮智勳淡淡反駁,“你說是不是啊,秦學長?”

秦竹天溫潤如玉的臉,陰沉起來像是聚集了滿天的烏雲,非常可怕。他已經忍馮智勳好久了,用最後的禮貌隱忍著脾氣沒有立刻發作:“我說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這件事和我沒關係。既然子衿的身份曝光了,你能做的就是好好地待在她身邊保護她。”

“說得好聽!那你們的紀念呢?”馮智勳咄咄逼人。

莫子衿霍地抬頭,那一刹那,她分辨不清他這別扭的計較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

“你一直喜歡莫子衿。”馮智勳摟過莫子衿入懷,也不顧及周邊,很大聲道,“我的女人,不允許別人惦記著。”

這時,周邊能聽到的都扭頭加入觀看陣營,遠處一些聽不太到的也掩耳盜鈴地跑到就近圍觀。

那些八卦的目光自帶灼熱,莫子衿感覺自己居於炭火之上,要被烤焦了。她想要掙脫開某人的大手,可某人的力量容不得她有絲毫的反抗。

秦竹天定定地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像冬日的冰錐,很輕易就刺痛了她。

氣氛陷入僵硬的尷尬中,周邊的蜂鳴聲越發沸騰。

就在這時,秦竹天毫無預兆地、倏地摟過一桌之隔的袁飛舞,然後吻上。

眾人驚呼出聲。

莫子衿瞪大眼睛,望著眼前發生的一切,腦子裏一片空白。

不知道過了多久,秦竹天放開袁飛舞。袁飛舞整張臉紅撲撲的,溫順地咬唇低頭。

秦竹天的臉色也沒有好到哪兒去,而是語氣刺骨地問馮智勳:“這樣可以了嗎?”

馮智勳聳肩,不置可否。

秦竹天拉著袁飛舞走了,臨走前,他充滿怨念地望過莫子衿。

大抵在他看來,她和馮智勳是一個戰隊的,今天這公之於眾的戲弄,她也有份。

後來的很長一段時間裏,她都忘不了他那責備和失望的目光。

眾人散去,莫子衿推開馮智勳的手,忽然失去了生氣的動力:“你滿意了?”

馮智勳:“我這麽做完全是為了幫他一把,那天在體育館撞了他之後,一直沒時間給他一個發泄的機會,我都做好挨他一拳的準備了。”隻是沒想到後來他會那麽做。

他說得很是認真,莫子衿撫發抿唇,覺得人像打了一架一樣虛脫無力。

這時,許跳跳過了來:“子衿。”

莫子衿轉身往外走:“誰也別跟過來,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世界上,有很多事找不到人負責;很多意外,是每一片無辜的雪花堆砌在一起造成的。

這大概就是無力的緣由。

莫子衿來到假山後邊,坐在人工池塘旁邊,看著錦鯉攪和的水麵,一遍又一遍地浮現秦竹天吻袁飛舞的畫麵,懊惱地想要抓頭發。

她這是怎麽了?她曾經很希望秦竹天盡快放下她,尋找新的幸福。

在孤兒院看到袁飛舞給他做的便當時,她甚至欣慰他終於能接受袁飛舞了。

可是現在……

“子衿。”許跳跳輕輕地喚了一聲,站在她的不遠處,沒有走近。

莫子衿低頭:“我不是說了嗎?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我知道……但是我擔心你。”許跳跳怯怯抿唇。

“我有什麽可擔心的?我是X大校長的女兒,我愛在哪兒就在哪兒。秦竹天還和袁飛舞在一起了,皆大歡喜,你擔心我什麽?”許跳跳的話不知道為什麽觸到了她的導火索,她忍不住瞬間爆發。

莫子衿慍怒地和許跳跳四目相對,隻剩下急促的呼吸。

許跳跳也沒惱,而是靜靜地上揚嘴角,繼續說道:“剛才我都看到了,我也知道你在氣惱什麽。”

莫子衿怒極反笑,悻悻側臉:“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生氣什麽,你怎麽會知道……”

“就像上次我生日的時候衝你發脾氣一樣啊,明明知道你是為我好,可就是控製不住地要生你的氣。”許跳跳撇撇嘴,“可能我們都不喜歡被人操控的感覺吧。”

操控?莫子衿怔住了。

“我是不知道馮大公子今天為什麽突然這麽反常啦。其實我想馮大公子是沒有惡意的,他應該隻是想用他的方式讓秦竹天放下你,解開心結吧。隻是沒想到,秦學長最後用了那種方式……”

“你為什麽不會覺得他純粹隻是吃醋,無理取鬧,找麻煩呢?”關於許跳跳格外體貼馮智勳和白宇飛的思維邏輯,莫子衿從來都覺得很好奇。

“對啊,我也是這樣覺得啊。是這樣的話,那不就更好嗎?”許跳跳捂嘴笑,“你應該高興才對,還生氣什麽啊?那證明馮大公子在乎你啊。”

“如果白宇飛能這麽一把摟過我,當著全部人的麵說‘許跳跳是我的女人’,我一定開心得……當場暈過去……”她還好死不死地還原馮智勳的霸氣動作。

莫子衿翻白眼,氣不過地拾起地上的石子就朝許跳跳扔過去。

許跳跳敏捷躲開,委屈地指著莫子衿:“莫子衿!你這是想謀害親友哦!”

就你這種親友不要也罷……莫子衿無語地從石凳上起身。

“好了好了。”許跳跳拉住她,苦口婆心道,“不管是哪一種,都不是你該生氣的理由。子衿,你一開始就分得很清楚,那秦學長的事,你就不應該再在意了啊。他和袁飛舞是被迫也好,是水到渠成也好,都是他自己的選擇。你如果為了他,和馮大公子鬧別扭了,不就劃不來了嗎?”

…………

許跳跳把石頭放回到她的手心,“要知道,馮智勳才是你以後最重要的人啊。”

他,才是我以後最重要的人。

莫子衿出神地看著手裏不規則的小石頭,慢慢壓眉,馮智勳那壞笑的臉,像幻燈片一樣閃過眼前。

所以他才這麽又臭又硬嗎……莫子衿把手裏的石頭再次丟出去!

馮氏企業,會議室。

馮智堯把“聽戀”搬上台麵,馮莫就坐在中間,看著他演示完所有的策劃。

“以上,就是“聽戀”的成品。我當然知道會有很多不足和需要補充的地方,但現在可以先推上線,吸納用戶的同時,結合用戶的使用意見同步更新。我相信這會是結合時間效率和時間成本之後最好的選擇……”馮智堯一口氣說完,環顧在座的決策者,最後望向馮莫。

大家都鼓掌點頭,表示了肯定。

不過,馮莫一直一語不發。

馮智堯看向他:“董事長,您的意見是?”

末了,一直安靜的馮莫把手裏的鋼筆放下,隻說了一句話:“放手去做吧。”

馮智堯一直提著的心終於重重放下,他垂眸間黑瞳下的孤注一擲得到了暫時的舒緩:“是,董事長。”

馮智堯恭敬地垂首,等著所有人都離去,會議室裏隻剩下他一個人後,拿出手機,把這個好消息告訴白宇飛。

他告訴白宇飛,就是告訴馮智勳。

馮智堯亮如熠熠星辰的眼,按捺不住馮智勳來找他時的欣喜。

這張網鋪得太大、太久了,馮智堯需要收網,享受勝利果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