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四手聯彈,你身上有光

【晚上,莫子衿去了袁飛舞說的孤兒院。

這家孤兒院收留的是五歲到十來歲的孩子,有些是走丟一兩天的,有些是走丟好幾年的,無人認領,也無從尋起。

莫子衿剛入學的時候來這裏做過義工,隻要不說起父母,孩子們都是一臉天真爛漫的笑容。

秦竹天果然在那兒。

還沒到就寢時間,教室裏燈火通明,秦竹天正在給孩子們彈鋼琴。

音樂有讓人快樂的力量,自然也有讓孩子們安靜下來的力量。

大家圍著坐,明亮的燈光照在他們的每一張小臉上,他們很認真地在聽秦竹天彈著《我們的紀念》。

這是一首有些悲傷的曲子,前奏響起的時候,莫子衿微微一怔,靜靜地立在落地窗外的花圃邊。她望著秦竹天的背影,仿佛穿越到那段學琴的時光。

迷上彈鋼琴,其實是很偶然的一件事。

那時,因為一部電影她才想要彈鋼琴,但又不想從學樂譜開始,那麽麻煩,最後秦竹天總結了一下她的動機,就是言簡意賅的兩個字:做作。

然後,秦竹天就教她彈奏這首歌。

曲調緩慢,易上手,也符合她想要做作的氣質。

那時她才大一,課時不多,想要學琴的興致堅定地持續著,一有空就跟秦竹天鑽進琴室。

秦竹天教課時很嚴格,她一記錯、彈錯就會被尺子打。背地裏她叫他冷血鬼,還偷偷畫圈圈詛咒他第二天感冒什麽的。

不過也正是這樣的嚴師出高徒,她沒學過琴譜,卻把這首曲子彈得十分流暢,每一個音符和節奏就像是刻在心裏一樣,無論如何都忘不掉。

那時的黃昏,白色的窗簾翻飛,他逆光而坐,就像此時的明亮下不需要看到他的臉,單就是身影便能溫柔地散發著光芒。

他修長的手指在琴鍵上跳躍、起舞,看著孩子們的眸光是帶著笑意的。

就這樣,他看到了窗外的她。

琴聲沒有斷,而是繼續彈奏了一遍。

然後他起身,招呼孩子們該去睡覺了。

到了教室門口,帶孩子們去寢室的阿姨已經在等著了。等秦竹天和阿姨交接好,莫子衿走過去:“辛苦了。”

秦竹天搖頭:“不辛苦,隻是彈彈琴,講講故事,我也不能為孩子們做其他的。對了,你怎麽會來?”

“我來……看看你。”莫子衿沒有提到袁飛舞,感覺提到她就要提到他被馮氏封殺的事,徒增傷感。

秦竹天問:“吃過飯了嗎?”

莫子衿想了想,說:“沒有。”

秦竹天一邊往教室裏走,一邊回頭說:“那隻能跟我去吃便當了,介意嗎?”

莫子衿笑笑:“有什麽好介意的,你吃什麽,我就吃什麽。”

走廊裏,她和他一前一後。昏暗的吸頂燈仿佛給他的笑容打上了一層灰,又仿佛把他們之間的距離暗暗拉近了一點點。

重新回到教室,秦竹天從一個藍色的袋子裏拿出粉色的飯盒套組,然後拿來兩個小板凳,一人一個。他把飯盒的蓋子當飯碗,把飯盒推給莫子衿,勺子留下,筷子遞上。

在照顧人這方麵,他永遠都是這麽紳士,無可挑剔。

莫子衿望著飯盒裏的菜和飯,都擺放得很整齊,不由得脫口而出:“是袁飛舞準備的吧。”

秦竹天“嗯”了一聲,沒有尷尬,沒有不想提及,沒有一絲情緒。

莫子衿想,在她看不到的畫麵中,袁飛舞陪在秦竹天的身邊一定付出了許許多多的心力,從餐廳裏袁飛舞為了秦竹天拚命挽留那個前輩姐姐,就可見一二。

秦竹天能夠吃袁飛舞準備的食物,也算是某種程度上的接受吧。

莫子衿咬著米飯出神,秦竹天開了口:“今天你來,就是為了看看我?”

莫子衿回神,迎上秦竹天的目光,把筷子從嘴裏抽出來,指向鋼琴:“還來找你彈鋼琴的。”

秦竹天扭頭,莫子衿放下筷子,快步走到鋼琴邊坐下來。

莫子衿敲了敲幾個音符,問秦竹天:“要不要合彈一首?”

秦竹天也沒扭捏:“好啊。”

兩個人並肩而坐,四手聯彈。

還是《我們的紀念》,他們很有默契地分配前後,中間的**一起交織。

彈第二遍的時候,秦竹天忽然放下手,開口道:“回憶漸漸凋謝落在我身邊,喚不醒原來還跳動的畫麵……就讓我留在輪回的邊緣,等一道光線……看見某年某月我們之間曾經說過的預言……”

莫子衿還在彈奏,那零星的單音承載著他清麗的歌聲,顯得落寞而淒婉。

這首歌她聽慣了鋼琴曲,聽到原先的歌詞還有些恍然。

她也彈不動了,手輕輕地蓋在黑白鍵上。

秦竹天的左手挪到最左邊,一鍵一字:“誰能發現我的世界,曾經有過你的臉……”

一曲終了,靜默無聲。

他的歌聲猶在耳畔……

秦竹天,你是把放下唱給我聽嗎?你是在告訴我,我們還能是朋友,而我不必再對你退避三舍嗎?

不知道過了多久,秦竹天鉤唇,打破沉默,輕鬆語氣:“怎麽樣,我唱歌也不賴吧。”

莫子衿點頭附和:“嗯嗯,你應該去參加歌唱比賽的。”

秦竹天悻悻一笑:“其實我不會唱歌,也就這一首,我尋了歌詞記下來了。”因為那是我教過你的回憶,也是我想跟你說的。

莫子衿盯著鋼琴,說:“這首歌好聽是好聽,但太悲了一點,以後還是彈點別的給小朋友聽吧。”

秦竹天輕輕地放下沉重的蓋子:“嗯嗯,我也這麽覺得,以後我也該彈一點別的了。”

莫子衿垂眸,又聽到秦竹天說:“我沒事,就算不能去想去的公司。也可以做別的事情。如果X市不能待,我就去別的城市。世界那麽大,總有我秦竹天可以發光發熱的地方,你說對吧?”

她扭頭,秦竹天的笑容恍然如夢。

原本她過來是想安慰他的,沒想到反被他安慰。

莫子衿覺得自己很沒用,她的鼻子一酸,濕了眼眶。

對於秦竹天,她的心裏始終是有愧疚的。即便從一開始拒絕他的告白就堅定地認定自己沒有錯,到後來擔心他的固執偏執,都無法抹殺他的溫暖和照顧。

在朋友這方麵,他做得無可挑剔,甚至是過分優秀。

為了她,他頂住調查的壓力;為了她,他頂替了神秘調查員這個燙手身份;為了她,他很有可能葬送了大好前途。

他憑什麽不對她痛恨,憑什麽不對她大加指責?她寧願他這樣,她的心裏會好過一些,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笑著安慰。

“傻瓜,你哭什麽。”秦竹天伸手去撫她的臉。

莫子衿趕緊躲過,起身。

“在你眼裏,我這麽不堪一擊嗎?”秦竹天問。

莫子衿吸鼻子,迅速用手背擦掉奪眶而出的眼淚:“沒有。”

“你放心吧,這件事就算我沒有十足的把握,也會盡力一試,我一定不會讓你就這麽平白無故地被馮氏封殺的。”莫子衿說完邁步往門口走去。

“子衿。”秦竹天喊住她,“我想知道,如果沒有馮智勳,你會喜歡我嗎?”

愛情裏避免不了勝負,才總忍不住想要問如果;因為太不甘心,太想珍惜,才會想要問如果。

如果沒有馮智勳,你會不會試著看到我的存在呢?試著沒那麽快拒絕,試著退一步的角度來喜歡我呢?

“不會。”莫子衿大步邁出。

袁飛舞總說她太殘忍,連如果都不給,居然是莫子衿給他最大的慈悲。

竹天,對不起。也謝謝你為我做的一切。

莫子衿快步跑出孤兒院,並沒有發現身後的兩雙眼睛。

袁飛舞和馮智勳靜靜地從黑暗的角落裏出來。看著她跑遠的身影,袁飛舞:“你說,她會去哪裏?我猜……她現在是去馮宅找馮伯父。”

兩個人的身影被昏暗的燈光拖長,隻是黑色的輪廓。

“如果她真去幫秦竹天求情,不是正合你意嗎?為什麽帶我來這裏?你就不怕我怒火中燒,截了子衿的求情嗎?”馮智勳用餘光打量袁飛舞。

袁飛舞笑了笑,一臉無所謂:“我怕什麽,她和秦竹天的過去你也看到了,如果你去阻止,你就是做了惡人。如果你不去阻止,那她說不定能解除秦竹天的危機。不管怎樣,我沒損失啊……”

馮智勳打量算計塞滿臉頰的袁飛舞,不由得笑出聲:“我自認為是會算計的了,不過比起你,我還真是甘拜下風啊。”

袁飛舞不屑馮智勳的譏諷,繞著他煞有介事地說道:“我從進X大,就對秦竹天一見鍾情,也是看著他和莫子衿這麽過來的,他們的關係一直很曖昧。怎麽說呢,全世界都看出秦竹天喜歡莫子衿,可莫子衿卻假裝不知道。或許莫子衿覺得不說破就可以和秦竹天維持朋友關係吧。剛才的合奏隻不過是他們兩個人很多回憶裏的一小部分,即便莫子衿現在選擇的是你,你也看到了,秦竹天是她生命裏抹不開的溫暖。”

袁飛舞正步到馮智勳跟前,仰頭道:“馮大公子,都到這個地步了,你能否給個實話?你和莫子衿之間到底是怎麽回事啊?”

馮智勳鉤唇,笑得恍然大悟,笑得深不可測。

他戳開某人的額頭,大步離開。

袁飛舞按按自己的額頭,算計的眉眼越發寒冷:“都跟我玩沉默是吧?很好……很快,你們就能徹底無語了。”

她拿出手機,撥了一串號碼。

莫子衿一路跑到馮氏集團。

夜裏的冷風吹得她的骨頭像馬蜂窩,四處漏著寒意,等到她看到直插雲霄的馮氏大樓,隻覺得臉頰像是兩塊冰。

她仰頭,在錯落的一簇簇燈火下,才發現自己並不知道馮智堯在哪一層,又該怎麽進去找他。

秦竹天的事,她之所以第一個想來找他,不是因為那天馮莫下車後馮智堯對她展露了溫柔,而是因為她很清楚,馮智堯就是馮莫的發言人。

有些事,他們之間可以比較有效率地溝通。重要的是,馮智堯當時給了誠意。

出神間,莫子衿看到從旋轉玻璃門裏走出的馮智堯。

大抵是忙碌了一天,他的神色有些疲倦,拿著手機,手臂上擱著外套。

抬頭間,他看到了她。

馮智堯迅速掛掉電話,把手機放進兜裏,朝她走了過來:“子衿,你怎麽在這裏?”

莫子衿也不廢話,直接開門見山:“我是來找你的。”

馮智堯點頭:“好,我們去裏邊說。”

大廳一樓的咖啡廳裏人來人往的,即便是晚上,也燈光熠熠,猶如白晝。

馮智堯給莫子衿點了一杯卡布奇諾,給自己來了一杯咖啡。

服務生殷勤地放下杯子離開,莫子衿立刻開口:“我是為了秦竹天來的。”

馮智堯微微皺眉:“誰?”

“你們對神秘播報員的懲罰,你們下了封殺令,他明年畢業,不會有企業要他。”莫子衿說,“他是我的朋友,我想厚著臉皮過來找你,看能否替他求情,你們收回這個決定。”

馮智堯啞然失笑,擺手道:“子衿你說得太嚴重了,我們可沒有一手遮天的本事。隻是……說了我們的意見,別人怎麽做我們管不著。”

莫子衿覺得太陽穴一陣一陣地疼,她不想和他走官腔浪費時間:“你們是龍頭企業,你們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就是指向標,這一點我就不過多恭維了。智堯哥怎樣才肯賣我這個麵子呢?”

馮智堯定定地望著莫子衿,他那和馮智勳相似的眉眼裏是刻進骨子裏的精明:“這個秦竹天,和你是什麽關係?”

莫子衿:“是我的學長,也是我很好的朋友。”

馮智堯點點頭,整個人靠著椅子,雙手交叉放在膝蓋上,思襯了片刻道:“子衿,你知道爸爸在給智勳介紹新的對象嗎?”

忽然他話鋒一轉,莫子衿壓眉,不知道他想說什麽。

“田氏千金,在英國留學。爸爸把智勳的聯係方式給了田小姐,田小姐說對智勳的印象很好。”馮智堯頓了一下,道,“這件事智勳還沒有告訴你吧?”

莫子衿靜等馮智堯繼續。

馮智堯:“其實對秦竹天下達的所謂封殺,是爸爸的主意。他對你的態度,那天你也看到了。雖然我有心勸阻,但到底也不能做些什麽。你的請求我隻能轉達,不過……”

“不過,馮伯父是不會聽我請求的。”莫子衿接話道。

“子衿,其實我很希望你和智勳能一直走下去,現在這個緊要關頭,你去觸爸爸的黴頭,確實不太好。就算我和爸爸談條件,也要有談條件的資本。雖然聽起來很現實,但恕我直言,子衿你不是田小姐,你就已經輸了第一步……”

馮智堯說得動情又為難,莫子衿聽了一圈,聽出了中心思想:“我的平凡身世是我的羈絆,如果我的身世好一點,我就有求情的資格了,對嗎?”

她直視他的眼睛,從沉默裏得到答案,淡淡一笑:“如果我說,你們查到的關於我的資料,都是假的呢?”

馮智堯的眸光一凜。

莫子衿:“我是X大校長莫連的女兒,我的家不在青湖路那個舊小區裏,是在白鷗別墅區。你查到的都是我故意讓外人以為我是父母雙亡的孤兒。不知道,這樣的身份可不可以去求一求呢?”

她一直不想對外說明自己和莫連的關係,萬萬沒想到主動坦白會是在這種情況下。

她說不清是什麽心情,是可以幫上秦竹天的慶幸,還是一直引以為恥的東西有一天居然也可以引以為豪的幸運。

馮智堯的手指繞著交叉,意味深長:“我就說過,子衿你是會給我驚喜的人。”

莫子衿起身:“我不喜歡浪費時間。智堯哥,現在可以帶我去見馮伯父了吧。”

馮智堯再無理由推辭,點點頭起身。

兩個人徑直進入VIP電梯,莫子衿看到馮智堯按下26樓的按鈕,透明的電梯房裏靜默無聲,將他們直線往上送。

她的心也跟著一點點地收緊。

這即將是第二次和馮莫的見麵,不是為了馮智勳,是為了秦竹天。

莫子衿知道,這樣見麵的理由是別扭的,甚至有些荒誕。

“這件事智勳知道嗎?”突然,一旁的馮智堯問道。

莫子衿回神:“當然。”

馮智堯雙手插口袋,沒有再說什麽,而是靜靜地看著電梯一層層往上升。

莫子衿分明能看到他淺笑之下的算計。

電梯上到二十六層。

她剛踏出電梯門,黑色絨毛地毯像是在夜色裏鋪就了一條通往神秘宮殿的路,白色天花板上的小燈星星點點,給予恰到好處的光亮。

馮智堯引著她一路往裏,來到最裏邊的一間辦公室。

磨砂玻璃外,莫子衿站在門口往裏可以看到馮莫的辦公桌。

馮智堯輕敲玻璃門:“爸爸,莫子衿想要見您。”

裏邊傳出馮莫低沉的聲音:“嗯嗯,進來。”

馮智堯朝莫子衿點點頭,然後幫忙推開了玻璃門。

莫子衿暗暗地深呼吸一口氣,往裏邁入。她明白,接下來是她一個人的戰場。

馮智堯並沒有跟進來,莫子衿來到窗邊,來到倚窗而站抽著雪茄的馮莫身邊,輕輕地喚了一句:“伯父。”

馮莫悠然地抽著雪茄,並沒有扭頭看她:“這麽晚過來找我,有什麽事嗎?”

莫子衿:“我是來替神秘播報員求情的,他是我的朋友,希望伯父能夠網開一麵。”

馮莫終於緩緩轉過身,那雙如墨的眼睛在幽暗的辦公室裏依然透著不容小覷的灼灼。

“求情?”馮莫哼笑,用那種讓人很不舒服的從上而至的打量,“你憑什麽?”

麵對重複的問題,莫子衿忽然不慌了,抿唇一笑:“剛才來之前,智堯哥跟我說過了,向您求情需要求情的條件。伯父,您嫌棄我沒有相對的出身可以配智勳,我現在想告訴您我的真實身份,不知道有沒這個資格。”

她把剛才對馮智堯說的話,再對馮莫說了一遍。

馮莫微微一笑:“公主假裝灰姑娘?有點意思。不過,即便如此,比起田氏千金,你依然沒有什麽優勢,我為什麽要賣你這個麵子?”

“因為馮智勳喜歡我。”莫子衿毫不退讓,“這就是我最大的優勢。伯父,您說是嗎?”

辦公室很大,大到每說一個字都似有回聲重新撞擊耳膜。

莫子衿除了對莫連有這樣咄咄逼人、毫不退讓的態度之外,還從沒對其他人如此決絕。她沒有把握能得勝而歸,卻勢必要拿出不怕輸的勇氣。

四目相對,短兵相間。

莫子衿能聞到馮莫身上的煙草味。她緩緩開口,壓低聲音道:“伯父一點也不希望智勳退出繼承者的競爭,伯父賣我這個人情,我有辦法勸智勳回來。”

果然,馮莫的神色一凜,有了變化。他嚴肅的臉緩緩露笑:“不錯,真是不錯,我喜歡你跟我談條件的樣子,像我年輕的時候,天不怕地不怕的。好,你得到你想要的了。”

聽到應諾的那一刻,莫子衿感覺到自己的心髒有了喘息的空間。她努力地用雲淡風輕來遮蓋內心的如釋重負:“多謝伯父。”

衝馮莫點頭致意後,莫子衿退出辦公室。

馮智堯還在門口,他伸手道:“恭喜。”

莫子衿盯著他的手,伸過去:“謝謝。”

馮智堯:“我送你下去吧。”

“嗯嗯,謝謝。”

進了電梯後,莫子衿盯著數字版上的樓層標識,也問了馮智堯一個問題:“智堯哥,智勳的電腦被偷了,你知道嗎?”

馮智堯很快反應:“電腦被偷?什麽時候的事啊?報警了嗎?”

莫子衿看向他:“嗯嗯,報警了,隻是警察來查,發現監控畫麵遭到破壞,暫時還找不到那個人。”

馮智堯皺眉:“是嗎?放心吧,一定能盡快抓到的。這樣,我再買一部新的電腦送去學校給智勳。”

“電腦倒沒什麽,重要的是裏邊的資料。”莫子衿繼續看向數字板,“電腦被偷的時候,正好智勳給我看他最新研發的APP。”

這時,電梯到一樓,門開了,莫子衿定定地盯著馮智堯:“幸好智勳說最後一層的重要資料,他加了防密措施,外人絕對不會看到。”

馮智堯機械化的禮貌臉上閃過不易察覺的表情,他微微一笑,做了一個請的動作:“是嗎?那就好。”

他送她到旋轉門外。

就這樣,莫子衿看到等候多時的馮智勳。

隻見馮智勳靠著他的跑車,雙手抱臂,一如既往的吊兒郎當。看到她出來,他笑著迎上來:“子衿,我來接你回學校。”

莫子衿“嗯”了一聲,扭頭衝馮智堯說道:“智堯哥,那我先走了。”

馮智堯點頭:“路上小心。”

莫子衿感覺到某人的大手搭在腰間後頓了一下,隻見他扭頭看向馮智堯:“哥,是不是最近操勞了,你的臉色看上去不太好。”

馮智堯微微一怔,笑道:“操勞慣了,還等著你畢業後來公司幫我忙呢。”

馮智勳拍拍馮智堯的肩:“哥,好好保重身體,現在流行早禿。”

唉,真是幼稚。莫子衿無語地瞟了某人一眼,某人微笑地給她開車門。

車子揚長而去,莫子衿透過後視鏡看到馮智堯依然站在原地,隻是看不清神情了。

馮智勳從後座上拿了一件外套給她蓋上:“晚上冷,出來怎麽也不多穿點,萬一凍壞了怎麽辦?”

莫子衿回神:“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

馮智勳用反問回答:“手機定位,很難嗎?”不過,他也很快交了底牌:“其實是袁飛舞找我的,我在孤兒院看著你離開。”

莫子衿點頭:“這就解釋你來了卻隻是在外邊等,沒有上來找我的原因。”

馮智勳握著方向盤看向遠方,也化身為福爾摩斯:“剛才看你下來時心情不錯,讓我猜猜,我爸答應你,撤銷對秦竹天的封殺令了,對吧?”

莫子衿點頭:“你說對了一半。”

“哦?還有一半是什麽?”

“我向馮智堯提及了你的電腦被偷的事,並且告訴他關鍵資料進行了加密,外人是看不到的。他顯然受到了驚嚇。”

車子在路邊停下了,馮智勳望向莫子衿:“可是,我那部電腦裏並沒有加密的資料。”

莫子衿:“馮智堯一定會找電腦高手來驗證我說的話,他一定會發現我是在騙他。你覺得他會怎麽想?”

馮智勳想了想:“他會覺得我們在拖延時間。”

莫子衿點頭:“這樣馮智堯會毫不遲疑地加快將“聽戀”占為己有,公之於眾。”更何況,馮智堯在門口把她和馮莫順利交易的內容聽得真切。從他的立場出發,必須要拿出有利的籌碼才能增加在馮莫跟前的競爭優勢。

馮智勳眯眼,湊近,打量她。

估計他剛嚼了草莓味的口香糖, 整個人甜甜糯糯的,莫子衿被他看得臉都要破洞了:“……你幹嗎?”

“我很好奇,你到底是用了什麽辦法說服我爸那隻老狐狸的?”馮智勳很清楚馮莫跟前沒有人情,親如父子也一樣,更何況是被嚴重不看好的莫子衿。

她完成了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她勾起了他強烈的好奇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