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一場陰謀

【白初晗帶著行李去出發點集合,停在校門口的大巴車上已經坐了好幾個人,有的戴著耳機聽歌,有的戴著眼罩補眠。白初晗走到中間的位置時,突然有人喊了她的名字,她轉頭,就看見林桃坐在靠窗的位置上衝她揮手,臉上的表情就像發現了新大陸。

在出發前,成員們並不知道彼此是哪些人。

“我還以為這次沒你呢。”林桃幫白初晗放好行李,說,“你不是上次去了嗎?”

“嗯,我覺得很有意思,所以我又申請了。”

“真好,有你在我就放心多了。”林桃壓低聲音,“你不知道,聽說這次的成員裏有三個人是博士呢!我感覺他們都好厲害,害我一直擔心自己拖後腿。”

白初晗伸手拍了拍林桃的後背:“放心,有我呢。”

這次帶隊的教授姓呂,上車後,呂教授讓大家自我介紹,彼此認識一下。白初晗介紹完自己,就回座位上繼續睡覺。從學校到邽山需要三個小時,她一路都睡著。

他們住的是邽山山腳下的農民家,青瓦房,沒有自來水,日常生活需要自己打井水。其他人聽到後都“啊”了一聲,然後小聲抱怨著。而白初晗已經習慣了,上次來這裏的時候,連青瓦房都沒得住,是自己搭的帳篷。

白初晗和林桃最後下車,剛出車門就聽到外麵一陣喧嘩。白初晗探出頭,映入眼簾的是一束鮮豔的紅玫瑰,這在偏僻的鄉村山野裏顯得過於浮誇了。

“初晗!”餘朝清看見白初晗下了車,開心地朝她跑過去,“終於等到你了。”

白初晗先是一愣,隨即反應過來了,然後接過了玫瑰,衝餘朝清笑了笑,表情卻是在說“幹嗎弄出這麽大的陣仗”。

在大家疑惑的眼神中,白初晗向他們介紹餘朝清:“這是我男朋友,我都讓他別跟來了,他非得跟,真的是!我這就叫他回去。”

“你什麽時候有男朋友了?”最驚訝的還是林桃,她覺得自己完全不了解白初晗。

“昨天才確定關係的。”白初晗尷尬地笑道,“我本來想等關係稍微穩定點才跟你說的,沒想到這家夥非得跟來。”

呂教授一副過來人的態度,笑了笑,溫和道:“沒事,既然你男朋友擔心你,這幾天讓他陪著你也行,隻是我們去山上的時候他不能跟著。”

白初晗故作為難:“這怎麽行呢……”

“那謝謝教授了,多打擾了!我特地雇了個廚子跟我一起來的,你們這段時間的夥食都包在我身上吧。”餘朝清說著慎重地朝呂教授鞠了一個躬,“一點小心意,請您千萬不要拒絕,否則我會愧疚不安的。”

在場的其他成員紛紛朝餘朝清看去,互相使了個眼色,心照不宣地笑了笑。同樣是做研究的,為什麽白初晗就能傍上一個傻大款呢?

呂教授被餘朝清的熱情弄得有些不知所措,支吾道:“那……那行。”

餘朝清早已托袁叔在鄉裏租了套房子,同樣是青瓦泥土房,但房間裏的家具都是新的,離白初晗他們住的地方隻需走十分鍾。為了讓袁叔配合自己,餘朝清昨晚費了一晚上的口舌才說通袁叔,並讓袁叔連夜幫自己搞定了在邽山的衣食住行。

一開始想要親力親為、學會獨立生活的餘朝清,終究還是敗給了現實。

一行人到達邽山的第一餐便由餘朝清負責了。他把餐桌搬到了院子裏,還摘了一把野花插在瓶子裏,一點都不像條件艱苦的鄉間陋宿,反倒有點民宿的感覺。大家在餐桌旁坐下,他就招呼廚師上菜。

這些菜都是從十幾公裏遠的鎮上運過來的,廚師也是鎮上的人,雖然做菜水準比不上星級酒店裏的大廚,但怎麽著也比白初晗他們吃泡麵和壓縮餅幹強。

一鍋河魚做的水煮魚、一盤烤鴨、一盤燒雞、一大盆蔬菜肉片湯,還有飯後甜點和水果。林桃太餓了,她偷偷拉了拉白初晗的衣袖,問:“可以吃了嗎?”

“吃呀,都趁熱吃!”餘朝清給他們分碗筷,輪到白初晗的時候他衝她笑了笑,那神色好似在說“怎麽樣,這事辦得不錯吧”。

白初晗接過碗筷,假裝沒意會。

吃過東西,大家就回去休息了。下午三點開會,其餘時間自由安排,白初晗便留在了餘朝清的住處,其他人心照不宣地衝這對戀人笑笑,然後離開了。

見人都走遠後,餘朝清雙手叉在腰上,問白初晗:“怎麽樣?我是不是很給你長臉?”

白初晗瞥了他一眼:“雖然有錢可以讓人對你有一時尊敬,但隻有知識和眼界才能讓人永遠對你保持敬佩。”

聽白初晗這麽說,餘朝清瞬間蔫了:“我也是想讓大家更樂意接受我的存在嘛。”

白初晗看見餘朝清臉上有個小黑點,想必是碰到屋裏牆壁了,於是伸出手幫他擦了擦,而後說:“謝謝你。”

餘朝清的臉瞬間漲紅,眼睛不敢再看白初晗:“不……不客氣,你不是要幫我補功課嗎?現在可以開始了吧?”

白初晗點頭道:“我們進屋學習吧。”

餘朝清走在後麵,看見桌上那束野花,便從瓶子裏取出來,追上白初晗,說:“這個給你。”

“早上紅玫瑰,中午野花,晚上還有什麽?”白初晗偏過頭,似笑非笑道。

餘朝清撓撓頭,說:“我還給你帶了貓薄荷。”

白初晗:“……”

她忍不住翻了個白眼,轉身進了屋。

下午開會的時候,呂教授安排明天進山的具體事宜,但白初晗有些心不在焉,記筆記的時候掉了好幾次筆。林桃幫她撿起來,隻見她神色複雜。

會議結束後,有人提出去附近逛逛,因為這裏風景不錯,可以拍拍照片。白初晗收拾東西準備回餘朝清的住處,結果她被林桃拉住了。

“初晗,我有些話想和你說。”

她回過頭,看向林桃:“好啊!”

兩人走到屋外院子的角落,白初晗問林桃:“今天早上就看你欲言又止,你想說什麽?”

林桃不自然地笑了笑,然後說:“昨天我們分別後,你哥找到了我。”白初晗一開始並沒反應過來“你哥”這個人指的是誰,直至林桃遞給她一個信封,“這是他讓我給你的。”

白初晗不用看也知道信封裏麵裝的是錢:“他跟你說什麽呢?”

“他問我你的近況。”

“你怎麽跟他說的?”

“嗯……我就如實說了。”當時林桃說完就有些後悔了,因為她從沒聽白初晗說過有哥哥的事,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做沒做對,“我隻說這一年來你有點奇怪,別的我沒說。”

林桃本以為白初晗可能會生氣,沒想到她反倒笑了:“嗯,沒事。”說完,她接過信封,隨手揣進了兜裏。

林桃望著白初晗離開的背影,不禁皺起了眉頭。雖然她們是同學,是室友,但她感覺自己好像從來沒有了解過白初晗。她印象最深的還是開學第一天,她在校外遇到了小偷,錢包被偷走了,她還沒反應過來,一旁的一個女生就追了出去,最後那女生把那小偷打了一頓,幫她追回了錢包,那個女生就是白初晗。也正因為如此,她才一直拿白初晗當朋友,並覺得白初晗勇敢、正義。

這個世上每個人都有不想說出口的秘密吧,既然白初晗不願說,林桃也就不多問了。

回到餘朝清的住處後,白初晗才拿出那個信封,把裏麵的錢倒出來數了數,有一萬塊,夠她下學期的學費,還有好幾個月的生活費了。

正從外麵釣魚回來的餘朝清瞧見桌上擺著錢,感慨道:“現在還有人隨身攜帶這麽多現金?”

白初晗把錢收好,看了他一眼:“你幹嗎去了?”

“釣魚啊!”餘朝清得意地把手裏的水桶遞給她看,“釣到了兩條魚,明天讓大廚燒給你們吃,純天然綠色食品。”

“你也太無聊了吧。”

“本來就無聊嘛。”

“你不看書?不準備考研了?”

“我這是勞逸結合,整天悶在屋裏看書受不了。”

白初晗翻了個白眼:“我看你是爛泥扶不上牆!快去把書拿來,今天不背完一百個單詞別想睡覺。”

餘朝清見白初晗神色嚴厲,知道她動真格了,就放下水桶,趕緊去房間裏拿書。

白初晗把錢放回包裏。薑遊山知道當麵給她錢,她是絕對不會要的,所以他才會讓林桃代勞吧。想到薑遊山,她心裏又有些不是滋味。他完全犯不著對她這樣,什麽兄妹,什麽親人,她隻想冷笑。

第二天早上,白初晗和隊友們一起朝邽山出發。走的時候餘朝清還在睡大覺,她便手寫了張字條貼在他家門上,字跡蒼勁,力透紙背:今天必須背完一百個英語單詞。

上山的路很難走,呂教授在前方領頭,雖然每個人都準備了登山杖,但沒多久呂教授就因為體力不支掉到了隊伍最後。白初晗便放慢腳步,和呂教授並排走。

“教授,你還好嗎?”白初晗問。

“沒事,別管我。”呂教授揮揮手,讓白初晗別等自己,“年紀大了,腿腳沒以前好使了。”

“不著急,我等你。”白初晗拉了一把呂教授,“這邽山我上次來過,覺得也沒什麽特別之處,為什麽封鎖了這麽多年?”

呂教授摸了摸胡子,笑道:“小姑娘,這你就不懂了。那個時候我跟你現在差不多大,當時那則新聞可是震驚全國的,不過很快這方麵的消息就被封鎖了。至於之前那些科學家和學者研究出了什麽,我不知道,但是啊,在植物這塊兒,邽山可是有豐富的未知品種。”

“是之前一直都有,還是隕石落下來之後才有的呢?”

“之前就有,但不足為奇。中國地大物博,隻要生態環境好的地方,都有一些一般地方見不著的植物,這是環境所決定的。但隕石落下來後,邽山的地理環境發生了些變化,也就跟著長出了一些奇怪的植物。”呂教授站住腳步,喘了口氣,“至少迄今為止,這些植物在世界其他地方都沒發現過。這也是一般人不能隨意進入邽山的原因。”

“那隕石墜落下來影響了此地的地理環境,會不會也使其他常見的植物發生變異呢?”

“哈哈,難說。”呂教授說,“我個人認為是有可能的。我覺得你這個想法很有意思,今天我們可以帶點兒常見樣本回去研究。”

白初晗笑了笑,不再作聲。

他們每個人胸前都掛有考察工作證,但隻有呂教授一個人有通行證。進去之後,呂教授讓大家兩人為一組,先在方圓一公裏的地方活動,有發現就叫他。

白初晗和林桃一組,白初晗負責拍照和記錄,林桃負責采集有用的標本。

“來之前我就聽說這裏以前發生過很奇怪的事。”林桃把腳邊的草踩到一邊,明明旁邊沒其他人,她還是不自覺地壓低了聲音,“據說十幾年前隕石墜落在這裏之後,村民想收集隕石去賣,幾乎全村的人都上山了!結果,你猜他們看見了什麽?”

“外星人?”白初晗隨便猜了個。

“是貓。”

白初晗的眼皮跳了一下,但她仍故作鎮定、不動聲色,問道:“看見貓有什麽奇怪的?”

“是很多貓。”林桃說,“據說有十幾隻吧。雖然村裏也有人養貓,但山上可是從來不會有這麽多貓的。”

“然後呢?”

“當時很多人都說是異象,可能要發生地震之類的災難,好多村民都跑走了。你看現在這裏的人這麽少,就是當時逃走了一大半。”

“那……那些貓呢?”

“不知道,那個時候估計也沒什麽人在意它們吧。”

白初晗默默跟在林桃身後,現在她腦子很亂,感覺千頭萬緒,完全理不清。一行人忙了一個上午,並沒有發現什麽特別的東西,中午大家吃飯休息,準備下午再繼續考察兩個小時就回去。

白初晗吃不下東西,說想在附近走走。她站在邽山山腰處,便可以看到山腳村子的全貌。村子裏的確沒什麽人,許多房屋都破敗不堪,沒人居住,留下來的也多是老人。他們不能像青年人那般隨意選擇生活和居住的地址,像逐漸枯萎的花枝,風稍微大點,就能刮落最後一片花瓣。

這時,白初晗看到一縷青煙從錯落的房子中間升起,開始還是一小股,眨眼間就變成濃烈的黑煙,那煙被風吹得張牙舞爪。她突然反應過來,那間屋子是餘朝清住的!

白初晗根本來不及多想,拔腿就朝山下跑去。其餘人紛紛起身,林桃最先發現事情不對,驚呼道:“那……那邊好像著火了……”

白初晗高中時拿過學校運動會上的短跑冠軍,還破了校紀錄,她看似瘦弱,但她小時候每年的暑假她父親都會送她去少林寺,所以她身體素質一點兒也不差。但不知道是因為她太過著急,還是山路太陡,下山的時候,她不小心摔倒了,直接整個人滾了下去,胳膊和腿都被擦破了皮,所幸沒什麽大礙。她就這樣狼狽地跑回餘朝清的住所,卻發現整個房子已經完全燃燒起來了,附近的村民都是老弱病殘,隻能走出家門靜靜觀望著,沒人來施救。

“餘朝清!”白初晗大喊道,望著不斷冒出來的濃煙,一向鎮定的她慌了神。她四下望了望,看到隔壁院子裏有正在晾曬的床單,她便衝過去取下來,然後去井邊打水,準備捂住自己的口鼻進屋找餘朝清。

“初晗,你在幹嗎?”白初晗轉過頭,提著釣魚竿和水桶回來的餘朝清正望著她,“怎麽著火了啊?”

白初晗倒吸一口氣,覺得腦部神經稍微鬆弛了下,但是很快,一股怒氣從心底湧了上來,直衝腦門。她把手裏打濕的床單放下,幾步走到餘朝清麵前,直接給了他一巴掌。

餘朝清沒站穩,直接坐到了地上,水桶打翻在地,幾條小魚跳了出來。

“誰叫你平時都睡到日上三竿的?我還以為你在裏麵被燒死了。”白初晗生氣道。

餘朝清整個人蒙了,而後支支吾吾道:“但……但我今天早上起得很早,帶著英語單詞本去河邊一邊釣魚,一邊背單詞了……”

“你還說話!”白初晗粗暴地打斷他的話,看都不想看他,直接轉身就走。

林桃和呂教授他們一行人趕了過來,瞧見這場景,都不敢吱聲,等到白初晗離開後,呂教授才過去問餘朝清:“好端端的,怎麽著火了?”

餘朝清搖頭:“我也剛回來。”

林桃說:“我已經報警了,也有可能是人為的。”

“你別太放心上,初晗也是太擔心你了才會發火。”呂教授說。

“對啊,她從山上跑下來的時候還摔跤了。”林桃附和道。

“我沒介意。”餘朝清受寵若驚,“她真這麽擔心我?”

林桃點頭:“是啊,看來她是真的很喜歡你呢。”

夜幕降臨,因為房子燒焦了,餘朝清沒有地方可以住,呂教授便讓他跟隊裏的男生一塊住。

“不……不用了,我另想辦法就行。”餘朝清想到自己的任務,不敢答應呂教授。

“你晚上就睡這裏吧。”白初晗不冷不熱地說道。

餘朝清有些不解,看向白初晗,使了個眼神:那你怎麽辦?

“我說真的。”白初晗說,“這個時間點沒別的地方可以住了,你總不能睡山上去吧。”

餘朝清便點點頭答應了。

吃完飯,白初晗便借口散步走了,餘朝清知道她變成貓的時間快到了,就緊跟過去。

“你今晚怎麽辦?”餘朝清問道。

“就在外麵待一晚吧。”

“那你要怎麽跟房間裏的隊員解釋?”

“就說晚上看星星看得太晚,不小心在外麵睡著了。”白初晗聳聳肩,“雖然理由有點牽強,但她們也不會多想,因為我一向不合群。”

餘朝清跟在白初晗後麵,兩個人不知不覺走了很遠。冬天的天黑得早,雖然還沒到七點,但晚霞已經收斂了妝容,換上了素淨的黑夜衣裳,月亮和永遠追隨它的北極星也出來了,懸掛在天空,像大海上的燈塔。

白初晗終於停下了腳步,這裏四下無人,離住的地方也很遠,她隨便找了塊石頭就坐了下去。餘朝清在她旁邊坐下,自始至終都沒開口說一句話。

白初晗轉過頭:“你今晚怎麽這麽安靜?”

“怕吵著你。”餘朝清說,“感覺你不是很開心。”

“自己還能當多久的人都不知道,當然不會開心。”白初晗拔了一根草把玩著。

“就算你變成貓了,我也會繼續幫你找治療辦法的。”餘朝清說,“我會保護你的安全,不會讓你被其他動物欺負,人也不行!”

白初晗看了看他,沒說話。

“你不信我嗎?”

“我信。”白初晗說,“但我總覺得這事可能不是這麽簡單。現在我眼前是一團迷霧,而迷霧中有太多秘密,我連從哪裏入手都不知道……還有,今天的火災也很奇怪,家裏都沒人,怎麽會著火?”

“警察調查後說,火源在後門,具體原因還不知道。”餘朝清不像白初晗那樣把每件事都想得很細,他覺得著火的原因可能很多,天氣幹燥,或者誰不小心扔了個煙頭,等等,不至於是陰謀吧,他又沒得罪什麽人。不對,他有得罪的人,但是莫覃他們不至於放火燒死他,他們也做不出這種事,所以肯定是意外。

餘朝清本來還想再說些讓白初晗別太擔心的話,但此時白初晗已經變成了貓,趴在石頭上,懶洋洋地伸了個懶腰。

一身雪白的小白,在夜幕下像一團雪。餘朝清差點就伸手去摸它了,想到白初晗那張仿佛寫著“生人勿近”的臉,他趕緊放棄了這個念頭,畢竟小白不僅僅是隻貓。

晚上呂教授打來電話詢問,餘朝清就說自己正在和白初晗看星星,讓他們不要擔心。他脫下身上外套折成墊子,然後趴在上麵躺下來,小白就在他的腦袋旁邊。它喵地叫了聲,也閉上眼睛睡了過去。

午夜時,餘朝清感到自己身上有什麽東西走過,他睜開眼,四周一片漆黑,過了好一會兒,瞳孔才慢慢適應過來。前方有一點亮光,他仔細一看,是小白在黑暗中的眼睛,碧綠的幽光漸漸遠去。

餘朝清打了個激靈,這三更半夜的,小白要去哪兒?

不知道是因為夜色,還是周圍太過安靜,餘朝清隻喊了一聲“小白”,便不敢再發出聲音。

小白沒有停下腳步,繼續往前走,餘朝清趕緊站了起來,穿上外套朝小白跑去。

“小白,白初晗!”餘朝清站在小白的正前方擋住它的去路,“這麽晚了,你要去哪兒?”

小白沒有看他,也沒有停下腳步,而是繞過他,像一隻傀儡貓似的繼續往前走,就像他隻是一塊擋住去路的石頭。它好像有自己的目的地,誰也無法阻擋。

餘朝清愣了愣,不知道此時是應該直接抱起小白往回走,還是任由它繼續這樣。周遭靜得連蟲鳴都沒有,偶爾有微風吹過,野草發出沙沙的聲響。餘朝清有些害怕,縮了縮脖子,卻還是決定跟在它後麵,看看它要幹嗎。

走了很遠的路,餘朝清才發現這是在往邽山上走。邽山四周都圍了電網,入口處的門衛室裏還亮著一盞燈,在這偌大無人的山上顯得孤零零的。

它要進去嗎?餘朝清正這樣想著,隻見小白已經從入口處大門的縫隙裏鑽了進去,而餘朝清既沒有通行證,也沒有瘦小到可以從門縫裏進去的本事,他望著小白遠去的背影張了張嘴,心裏沒了主意。

門衛室裏的守門人已經睡著了,餘朝清一抬頭便看到了大門上懸掛的監控,他趕緊抓了把泥抹在臉上,一副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模樣。大門很高,即使他有一米八二,還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翻過去,又因為重心不穩,他摔了個狗吃屎。

不知是心理作用,還是山上的溫度更低,餘朝清覺得一股寒意從腳底直躥腦門。他想到恐怖電影的幾個要素,此時此刻這裏全部符合:深山老林,好奇心驅使,四周無人。他縮著脖子,把外套上的帽子戴在腦袋上,隻敢注視著前麵的小白,不敢東張西望,生怕看到什麽不該看的東西。

一陣風吹過,發出嗚嗚的聲音,就像鬼魅在低聲絮語。餘朝清害怕得雙腿發軟,然後感到了一陣尿意。餘朝清這人有個特點,害怕或者特別緊張的時候就想上廁所。以前上學,臨到大考前幾分鍾,他必定要去一趟廁所。

小白帶著餘朝清東轉西拐,不知道走到了哪裏,來的路他也沒記,現在已經完全暈頭轉向,分不清東西南北了。

算了,還是先解決生理問題吧。餘朝清停下腳步,明知道小白不會突然回頭,他還是下意識背過身去。等解決完生理問題,再一轉身,他卻發現小白不見了。

這山上並沒有什麽樹林,隻有一片開闊的草地,就算小白走得快,也不會立馬消失得連個影子都沒有。餘朝清在周圍轉了圈,也沒找到小白,就開始著急了,可他又不敢喊小白的名字。難道小白還能長出翅膀飛走?這樣想著,他還真抬頭往天上看了眼,除了那輪慘淡的圓月,一無所有。

他哀歎了一聲,往後退了一步,然後腳下踩空,“咚”一聲掉進了洞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