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相忘?
世間安得雙全法,不負女友不負媽。
秀央大學。
大一學期已經過半。
鬱悶了一些時日,林悠悠又去了幾次武館訓練,她勉強振作起來,每天都在教學樓、食堂、圖書館和寢室過著四點一線的生活,她忽然覺得自己過得還挺充實的。
這天午休了一會兒,林悠悠正準備去圖書館看書,突然接到了姐姐的電話。
“姐,什麽事啊?”
“上上上,你一個‘坦克’你躲我後麵幹嗎!”室友A在怒吼。
“快來救我,我被兩個人抓啦。”室友B在驚呼。
“哎呀,我又死啦。”室友C在歎息。
林悠悠勤奮的室友們,一睡醒又開始打“王者榮耀”了。
“你那邊怎麽那麽吵呢?”林佐佐說,“我有急事找你,你找個安靜點的地方。”
林悠悠拉開門走到走廊上,正巧碰上了上選修課的大軍,熙熙攘攘,還不時爆發出豪放的笑聲,乍一聽還以為她誤入了男生寢室。
“現在快上選修課了,哪還有安靜的地方啊。你就直說吧。”
“好吧,那我就直說了啊,你現在@#$%^&*#@#……”
林悠悠聽到電話那頭也傳來一陣喧鬧的聲音,不禁頭上閃過一堆黑線,提高了音量,說:“姐,你說啥?我聽不見!”
“我說,今天#%#@*&#%&……”
“哦哦,好的,我*&@#$%&**#……”
“你說啥?”
“你說啥?”
“……”
“……”
兩個人跟倆聾子一樣打了半天電話,這才把事兒給說清楚了。
原來是今早淺海武館來了一大群人,說是要踢館,但是副館長聯係不上魏景尚,所以便想讓林悠悠過來幫幫忙。
趙宇前陣子拜了林悠悠為師後也去了武館學藝,正遇到踢館這一茬,便打電話給了魏景夏,魏景夏也聯係不上哥哥,等他趕過去的時候,偏巧遇到了同樣在大學生活動中心的林佐佐。
林佐佐那會兒正躲在那棵發財樹後麵看著音樂教室哭呢。她也倒是不嫌累,過幾天就跑那兒一趟,可是她又不能拉小提琴了,隻能幹哭。
魏景夏一把就將林佐佐拉到了武館。他知道那是林悠悠的姐姐,可是林悠悠還在學校呢,隻好將她拉過來撐撐場麵——武館門口的廣告牌上,還掛著林悠悠跟魏景尚倆人的照片,頂頭四個大字兒明晃晃寫著:特聘導師。
踢館的人似乎也聽說過這倆人的事跡,於是林佐佐出現的時候,他們都以為是照片上的林悠悠,一時間也不敢造次。
林佐佐本以為自己就杵在那兒,當個模特站一會兒就完事兒了,但是沒撐多久,踢館的人竟提出要跟林佐佐決鬥!這可不是鬧著玩兒的,於是林佐佐趕緊打電話讓妹妹過來,自己這邊能拖多久是多久。
林悠悠什麽都沒拿,扯著自己的黑腰帶就往西門走去,本想等公交車,可是左等右等沒等到去活動中心的公交車,於是一咬牙一跺腳,狠下心花了十塊大洋打了輛摩的,朝活動中心飛馳而去。
這一路火急火燎的,林悠悠都顧不上自己的發型了,任由它在風中肆意飛舞,她現在唯一關心的是姐姐怎樣了。
這件事情,說到底也是因她而起,姐姐要是受傷了,她不得內疚死啊!
幸好林悠悠及時趕到了。當時林佐佐正被人群推上比武台,一看到妹妹到了門口,林佐佐連忙裝作尿急的樣子,借口去上廁所,快速跟林悠悠調換了過來。
魏景夏看到這熟悉的一幕,不禁笑了。幾個月前他也是這樣跟哥哥調換的。
林悠悠進場的時候,所有人都愣了,怎麽出去的時候還是一個溫柔的小女生模樣,上了個廁所回來就變成披頭散發的“梅超風”了?
看到眾人驚詫的目光,林悠悠這才反應過來,連忙抓了抓頭發,用跆拳道的黑帶將長發係成一束。
動作一氣嗬成,甚是瀟灑!
她很快便進入了競技狀態。
畢竟是跆拳道黑帶高手,前兩個挑戰者都不是林悠悠的對手,被她輕鬆擊敗。
眾人麵麵相覷,一時不敢上前。
這時候踢館的隊伍裏突然走出來一個奇怪的人,他裝模作樣地戴著個黑色的麵具,身上的襯衫隻卷起右邊的袖子,露出“飛龍在天”的文身。
麵具男緩緩地揭下自己的麵具。
“嗨少?”林悠悠和魏景夏異口同聲,難以置信地對視了一眼。
那個曾經帶隊跟魏景夏進行街舞比拚的人,那個小弟被林悠悠一拳揍趴下的人,現在正輕蔑地看了林悠悠一眼。
就這一眼,林悠悠便感受到了濃濃的殺氣。
他是來找自己報仇的嗎?林悠悠有點疑惑,她並不知道嗨少的功夫實力如何,但是轉念一下,他的嘍囉們這麽水,老大應該也好不到哪裏去吧。
一聲哨響,兩人點頭致意,林悠悠又是那萬年的一招“突襲”,照著嗨少的臉就是一個衝拳!
手臂上紋的什麽玩意兒,真醜!林悠悠一邊想著一邊加大了手臂力量,可是一股更大的力量擋住了她手臂的行進。
林悠悠不敢置信地看著嗨少,他居然靠手臂的力量硬是把自己的一個衝拳擋住了!
在林悠悠愣神間,嗨少突然手掌收緊,將林悠悠的拳頭抓得生疼,順勢就是一個扭轉……還好林悠悠反應及時,一個飛踢逼得嗨少收手,不然她可能右手就要骨折了。
林悠悠甩了甩酸疼的右手,突然意識到眼前的人可沒那麽好對付。
幾招下來,林悠悠明顯落了下風。嗨少還是留了後手的,並沒有使出全力,林悠悠卻也已經感到了有點力不從心了,而且真正纏鬥起來,就算是純拚體力,她也贏不了嗨少。
她不知道的是,嗨少上次目睹了她揍了自己的手下之後,回去研究了林悠悠的派係,以及暗中觀察了她在武館這幾次教人的一些招式和套路後,就專門請了個武術團隊,不僅有教練每天教他練習武術,還有一個龐大而專業的技術分析團隊,幫他分析林悠悠和魏景尚的套路以及反擊的方法。
用多年以前的一句流行語來說,那就是——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
這一次,流氓閃亮登場,這第一場仗,就差點兒打得林悠悠失去自信。
林悠悠體力漸漸吃不消了,出拳的力度變小,數次被嗨少輕而易舉地躲過,而且隨著體力的透支,她的反應也越來越慢。
踢館的隊伍見狀,紛紛竊喜,這些笑聲傳到林悠悠的耳朵裏,越發讓她心急如焚,她第一次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是習武之人。
好不容易拖到了中場休息,可是誰都看得出來,從局麵來說,林悠悠敗局已定。
嗨少輕輕哼了一聲,露出狡黠的輕蔑笑容,汗水順著他的脖子往下淌。
林悠悠大喘著氣,失神地坐在椅子上,任由冰冷的水澆在她的頭頂。
哨聲響起,林悠悠一撐大腿準備再次上場,就算輸也要堅持打完!她很氣憤和不甘,可是誰讓自己技不如人呢?
“我來了!”
那個在林悠悠耳朵裏宛如救世主一般的聲音突然響起,像是耶路撒冷的鍾聲一般,激**著林悠悠瀕臨崩潰的心。
林悠悠聞聲緩緩抬頭,果然看到了魏景尚。她安靜又崇拜地坐在椅子上,仰望魏景尚冷峻的臉。
應該是跑來的緣故,魏景尚輕輕喘著氣,刀片般鋒利的嘴巴緊閉著,高挺的鼻梁上是一雙深邃的眼睛,眨眼的時候長長的睫毛撲棱著,一雙星眉斜飛入鬢。
林悠悠看著他,麵帶愧疚。
“拉黑我號碼的事情,我們待會兒再算賬!”魏景尚隨手將外套脫下扔給林悠悠,同時扔過來的還有這句話。
他說完眼都不帶眨一下,便翻身上了比武台。嗨少倒也一副硬骨頭的模樣一點也不虛地站立在台上。
一開始,嗨少憑借自己對魏景尚招式的研究,連續破了他好幾招。
林悠悠心裏大呼不好,她算是看出來了,嗨少肯定是研究過他們的套路,反擊做得如此迅速而有力,若不是提前有所準備,打死她都不相信這是嗨少的臨場發揮。
魏景尚也感覺到了不對勁,這時候嗨少突然發起了猛攻,不給魏景尚思考的機會。
魏景尚抬手一擋,右臂吃了嗨少一拳,一陣鈍痛在他手臂處爆裂,他不禁皺起了眉,額頭開始冒出豆大的汗珠。
不好!林悠悠看在眼裏,急在心裏,早知道自己就少擼幾條代碼,多練練自己的跆拳道了,這樣也不至於變成現在這般情形。
“我哥他一定會贏的。”魏景夏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放寬心。
“嗯。”林悠悠雖然感到不安,但也隻得點了點頭。
魏景尚趁嗨少正得意的當頭,突然一個寸拳向他打去,嗨少哼笑一聲,迅速出掌護在胸前準備阻擋,沒想到魏景夏的拳勢突然改變了方向,一拳打在了嗨少的肚子上。
嗨少吃疼,捂著肚子後退了兩步。
一個精妙的假動作!林悠悠心裏一喜。
嗨少因為了解魏景尚,所以一開始占了上風,可是這種“經驗”同時也讓他對自己的判斷過於自信,於是技巧有餘而變通不足。
魏景尚利用他的這個弱點,連連發力,不給嗨少一絲一毫喘息的機會,打得他節節敗退。
最後嗨少不得已認了輸,武館也解除了這次“踢館危機”。
嗨少撂下一句狠話:“我還會再回來的!”隨即帶著大隊人馬又殺氣騰騰地離開了。
“瞧這家夥說話,跟灰太狼似的。”林悠悠笑了,突然想起來什麽似的,忙說,“哎呀,不跟你們說了,我先溜了。”
她對姐姐和魏景夏做了一個偷溜的手勢。
看到魏景尚衝她走過來,她連忙跑出了武館,沒跑幾步,她便感覺自己衣領被人拎住了,跑不動步伐了。
“往哪兒跑呢?”魏景尚跟拎一隻貓似的,抓著林悠悠的衣領把她提溜起來。
“你幹嗎,放開我!”林悠悠用力拍著那隻魔爪。
“說,為什麽拉黑我的號碼?”魏景尚皺眉,瞪著她。
“我不說。”林悠悠將頭扭到一邊。
“快說!”魏景尚又用另一隻手把她的臉轉了過來。
“別鬧!都快二十歲的人了,成熟點兒行嗎?”
“你隨隨便便拉黑別人號碼,就是成熟的體現嗎?嗯?”魏景尚提高了音量。
林悠悠還是第一次聽到魏景尚用這麽高的分貝說話。
“我不隨便好嗎?”
“噗——”魏景尚繃不住了,差點兒笑出聲。
“我是說,我沒有隨便拉黑你號碼,我是深思熟慮之後,拉黑了你的號碼。”
“為什麽?”
“我不能告訴你。”
“是景夏讓你這麽做的?”魏景尚眉頭皺得更深了。
“哎哎哎,我啥都沒做啊,怎麽站著也躺槍啊。”魏景夏滿腹委屈地過來。
魏景尚抬眼冷冷掃了魏景夏一眼,示意他噤聲,隨即又轉向林悠悠:“再說了,你就算看我不爽,你直接拉黑不就完了嗎?你還標記我為黑中介?也不知道是誰那麽損,居然還有上百號人跟風標記了我,我剛一給人打電話,別人就掛了,還好我一同學看到了告訴了我,要不然我還蒙在鼓裏呢。”
“好像是我按錯了吧……對不起,是我自己的問題,行了吧?”林悠悠邊做出投降的手勢,邊一把抓過姐姐的手,往電梯快步溜過去。
等魏景尚追到電梯口的時候,電梯已經被林悠悠按著關門鍵正好關上。
電梯裏隻有她們倆姐妹,林悠悠呼地舒了一口氣。
“你們倆,怎麽了?”林佐佐好奇地問道。
“沒什麽。”
“幾個月前你不是還跟他關係挺好的嗎,怎麽衝浪回來你就跟變了個人似的?”
“唉,別提了,還不是因為那通電話。”
“哪通電話?”
林悠悠將衝浪回去那晚接到的那通陌生電話跟姐姐說了。
“所以啊,我們本不是同一類人,所以還是不要見麵為好,免得再橫生枝節。”
“不是同一類人不能在一塊,可是同一類人就能在一塊了嗎?”林佐佐像是在對妹妹說,又像是在自言自語,帶著否定和自我嘲諷。
電梯轎廂裏,三麵的鋁板都倒映著林佐佐略帶哀傷的神色,仿佛下一秒就要開始唱起《蝴蝶夫人》的選段了。
林悠悠知道她說的是龔子遊。
電梯門一打開,她們倆在一樓的大廳裏碰見了龔子遊。
這家夥,還真是陰魂不散啊。林悠悠扶額,歎了口氣。
“原來你們真在這兒啊?”龔子遊一臉驚喜地迎上來。
“你來幹什麽?”林悠悠生氣地說。
“我……我這幾個月打你電話也打不通,我也沒好意思問你姐,我……”
“你想說什麽?有屁快放,放完了我跟我姐好跑路。”林悠悠沒好氣。
龔子遊愧疚地看著林佐佐說:“佐佐對不起,其實,我一直喜歡的是——”
“住嘴!”林悠悠厲聲打斷他。
“沒事的,讓他說吧。”話音未落,林佐佐像是忽然站不穩,身子一軟,往一旁倒去。
林悠悠連忙扶住她:“姐,你怎麽了?你不要嚇我!”
“佐佐?”龔子遊連忙過去,伸手探了探林佐佐的鼻息,還好隻是昏迷,生命體征沒有消失。
“愣著幹什麽?趕緊打電話叫救護車啊!”林悠悠踢了龔子遊一腳。
“哦,馬上,馬上!”
這時候魏家兩兄弟走樓梯也下到了一樓,看到這一幕,連忙跑過來查看情況。
“她怎麽了?”魏景夏問。
“不知道,忽然就暈了……”林悠悠也不知道是什麽情況。
“救護車一會兒就到。”龔子遊放下電話,對他們說。
“肯定是讓你給氣暈了!”林悠悠生氣地對龔子遊怒目而視。
“我覺得,我們還是自己打車,直接送她到醫院比較快!”魏景尚說話了。
“嗯嗯。”
的士一到醫院,他們趕緊下了車,匆匆忙忙把林佐佐送到了急診部去,醫生診斷了一番,簡單地處理了一下,一個短發的護士便將她轉移到了普通病房。
“醫生,我姐她沒事兒吧?”
“沒什麽大礙,”醫生摘下了口罩,“隻是因為低血糖造成的突發性昏迷。”
“低血糖?”
“對,病人最近是不是有類似絕食的經曆?”
“這,我也不知道。我跟我姐平時也不住一塊兒,上課也是分開上的,隻有周末的時候我們會回一趟家,我也沒發現她有什麽異樣。”
“陳醫生,53號床的病人醒了。”短發護士在門口輕叩門板提醒醫生。
眾人一聽,連忙快步朝林佐佐的病房走了過去。
53號。紅色的數字拓印在鋁製的病床號牌上,牌子下麵,潔白的病**,躺著一個蒼白的女生。
幾個人還是頭一回看到這般跟病床融為一體的病人,仿佛林佐佐就是從白色的床單上長出來的一樣。
她烏黑的長發像墨水一般在**靜靜鋪展開,眼皮輕輕顫抖,臉上沒有一點兒血色,加上本身皮膚就白皙光滑,像一個睡美人躺在病**。
她掙紮了好一會兒,才又將眼皮撐開了。
“姐,你醒啦?感覺怎麽樣,有沒有哪兒不舒服?”林悠悠趕緊湊過去。
林佐佐的聲音還帶著虛弱:“隻是覺得有點累,我剛剛怎麽了?”她掙紮著想抬起頭,可是使不上力氣。
“你剛剛暈倒了!醫生說,是因為低血糖,你在學校都不吃飯的嗎?”
“可能有時候忘了吧。”
林悠悠像奓毛的貓一下子從病床邊蹦起來,嚴肅道:“忘了?姐,這個理由我給你滿分。吃飯這麽重要的事情也能忘?你真要把我嚇死?”
“我沒事,一時半會兒還死不了。”隨後,林佐佐看了龔子遊一眼。
龔子遊連忙低頭看著地板,閃躲著她的眼神。
林佐佐用力撐著床想坐起來。
“姐,你慢點,別摔著,我來幫你!”林悠悠連忙扶著她坐起,突然她眼尖地看到姐姐手腕處的異樣。
她一把抓過林佐佐的手臂,皺眉問道:“姐,你的手怎麽回事,是不是有誰欺負你了?”
林佐佐用力想把手抽回來,奈何力氣太小,她閃躲道:“沒有。”
“那這手臂上的傷怎麽回事?”林悠悠將姐姐病服的袖子往上拉了拉,隻見那嫩如蔥白的手上遍布著大大小小的瘀青!
眾人看得心驚肉跳,魏景尚兩兄弟也麵麵相覷。
“這是誰弄的,看我不揍死他!”
“我自己弄的。”
“姐,你逗我玩呢?”
“我沒說笑。”
“你沒事兒揍自己幹什麽呢?”
“我這是在學——”
“學什麽?”林悠悠直勾勾地盯著她。
“跆、跆拳道。”林佐佐的聲音很輕。
“什麽?你在學跆拳道?”林悠悠的聲音回**在整個病房裏。
“你小點兒聲。”
“不是,姐,你學這幹嗎啊?再說,你上哪兒學的啊,怎麽連個保護措施都沒有啊,你都傷成皮皮蝦了。”
“網上學的啊。”
“合著你是自學啊?”
“自學怎麽了,人家老師說了,十天包學會跆拳道!”
“別人就這麽隨口一說,你還真就聽進心裏去啊?再說了你學這個幹嗎?”
“我覺得,練練跆拳道,也許能讓自己看起來陽光一點。”
……
是啊,龔子遊不就喜歡陽光活潑的林悠悠嗎?那麽自己變得更像自己的妹妹,龔子遊是不是也會漸漸喜歡上自己呢?
其實她心裏是知道答案的,她隻是想努力一把,再告訴自己這樣是行不通了,好讓自己徹底斷了所有的遐想。
有人問而得不到答案,於是放棄了;有人得到了答案,卻仍然還在不停地問;有人問了十萬次,於是寫下了《十萬個為什麽》。
這世上,許多東西本來就是無解的。就像是一道永遠也配不平的化學方程式,一頭是愛情,一頭是追求愛情的人。
林悠悠心疼地望著她的傻姐姐,心尖一陣酸楚,她不知道該怎麽說話了,鼻尖隻覺得無比酸脹難受。
“我覺得你挺陽光的啊。”魏景夏突然開口,“你拉小提琴的時候,我覺得你挺快樂的。”
見眾人一副一頭霧水不知道他說啥的樣子,魏景尚趕緊幫弟弟解釋了一番:“他大概是想說,你姐在拉聖桑的《b小調第三小提琴協奏曲》的時候,表現得很快樂。”
林佐佐的眼裏突然閃過一絲失落。
魏景尚自覺失言,他覺得自己不應該再提林佐佐的傷心事的。
“聖桑是啥?我隻聽過桑葚,還挺好吃的。”林悠悠抓抓頭發。
眾人撲哧笑作一團,最後還是林悠悠機智地自己解除了尷尬的氣氛。
魏景尚看著眼前這個古靈精怪的女孩,平時插科打諢的,關鍵時刻還是挺有靈性的,他覺得自己好像越來越喜歡和她在一起的感覺了。
這時候,醫生過來要求他們保持安靜,而且探視時間也到了,他們可以先回去,讓病人打完這一瓶葡萄糖,好好休息一下,下午估計就可以出院了。
眾人跟林佐佐道了別,走出了病房。魏景夏走在隊伍的最後,末了還不舍地回頭看了林佐佐一眼。
林佐佐也正好對上了那個目光,煞白的臉上忽然有了一絲淡淡的緋紅。
林悠悠準備先搭乘公交車回學校,下午再回來接姐姐出院。
“悠悠,等等我。”
她的身後響起了龔子遊的聲音。
“你走開,我不想見到你。”
“悠悠——”
“啪!”林悠悠反手給了龔子遊一巴掌。
“我說了,我不想見到你!”
“悠悠,高中畢業以後,我沒有一天不在想你,見不到你,我快要瘋掉了!”
“那我姐姐呢?她又何嚐不是天天都活在痛苦裏。”
“那你呢?你到底喜不喜歡我,你自己的幸福呢?你有沒有……”
一個幹淨的聲音插進來:“她的幸福在這兒!”
說話的是魏景尚,他身後還跟著他弟弟。
“我們倆在一起了,所以,你別再纏著她了。”魏景尚走到她身邊,一把摟過她的肩膀。
“我不信!”龔子遊瞪大了眼睛,求證般地看著林悠悠。
“不信?”魏景尚哼笑一聲,低下頭,蜻蜓點水般,飛快地在她右邊的臉頰留下了一吻。
林悠悠愣住了,龔子遊也愣住了。
“你自己先回去吧。”魏景尚回頭對弟弟說。
魏景夏見狀,雖然心裏一萬個不願意和震驚,但他是多麽懂他哥,所以他沒有多話地自己離開了。
“我——”林悠悠仍是一臉震驚,她看著魏景尚那雲淡風輕的樣子,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了。
見她這種下一秒就要揭穿真相的表情,魏景尚不由分說地抓著她的手臂,將她拖上了一輛公交車。
龔子遊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待公交車開走後,他才像是忽然回過神來拔足狂追。公交車已經越來越遠,隻剩下他的身影一點點地縮小在遠遠的街道上。
林佐佐忽然眼淚就衝出眼眶,她自己也不知道是為什麽?
如釋重負地告別了一場曾經的心動?還是心底隱隱還有別的期待?
待眼淚刷過臉龐,她趕緊伸手擦掉,沉默地低下頭。
頭頂有個聲音灑下:“不好意思,剛才隻想著幫你解圍,現在回想起來,可能還有更好的辦法。”
“沒事。”林悠悠勉強地衝魏景尚笑笑。
這樣也好,姐姐就不會再受到更多的傷害了。
“你也有你自己的苦衷吧?”魏景尚看著她,眼裏滿是溫柔。
“苦衷說不上來,隻是有點過不去自己的那道坎兒。”
“你想跟我說說你的故事嗎?”
“你想聽嗎?”
魏景尚點了點頭。
他的這種冷靜,讓林悠悠有些恍惚,她覺得,這個人值得信任。
她將高考後發生的故事都跟魏景尚說了——海風,告白,沙礫,以及不辭而別。
魏景尚久久地注視著她的眼睛,那眼裏的亮光,讓一直置身於陰暗潮濕的隧道中的林悠悠,仿佛找到了出口。
“讓我來拯救你吧。”魏景尚沉吟了半晌,緩緩道。
林悠悠看著他的眼睛,心底燃起一簇火苗,可是倏忽又熄滅了。
“魏景尚,我很感激你為我做的一切,真的非常感謝你,可是,我不能跟你在一起。”
“為什麽?”
“我不想回答,你能別問了嗎?”林悠悠抬起頭,已是滿臉淚痕。
魏景尚歎了口氣,對她說:“是不是我媽找過你了?”
“我——”
是啊,魏景尚這麽聰明,他又怎麽會什麽都不知道呢?
“你什麽時候也變成這種畏首畏尾的女生了呢?當初當著那麽多人的麵還敢跟我打架來著,現在你怎麽變成一碰到問題就縮回殼裏的人了呢?”
“可她是你媽媽啊,我能怎麽辦,我跟她也打一架嗎?”
“就算是我媽,她也沒有權利幹涉我的感情。”
“我不想跟你說。”林悠悠抹了把眼淚,車到站了,她轉身下了公交車,下車的一瞬間,她再次淚如雨下。
她知道,自己不應該再去打擾魏景尚。
既然可預見到悲慘的結果,那麽相戀於塵世,不如相忘於江湖。
時間倒流,回到幾個月前,從千帆嶼回來的那天晚上。
林悠悠掛斷了龔子遊的電話之後,接到了自稱是魏景尚母親的電話。
“請你離開我的兒子。”電話那頭是個中年女人的聲音,冷冰冰的。
“您是?”
“我是魏景尚的媽媽。”
“我想您誤會了,我跟魏景尚隻是朋友——”
“朋友?哼,就因為你,我家景尚的肩膀被人抓破了,還縫了針!景夏更是險些遇難。我不管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麽,我僅以一個母親的角度請求你,不要再纏著他們了好嗎?”
“我……我知道了。”
林悠悠心裏被巨大的悲傷包圍著,這要是在平時,她能想出一千句一萬句話反駁魏媽媽的話。
可是她說不出口,她不知道該怎麽拒絕一個母親的請求。
她選擇了妥協,將自己縮回了那個可笑的、醜陋的硬殼裏。
沒有電視劇裏那般,還要對方掏出一張寫著個1後麵跟無數個0的支票,或者打幾個響亮的耳光才能將她逼得讓步。
隻需要母親這一個身份,就能讓她離開。
她不是沒有那種對抗長輩和強權的勇氣,隻是,她覺得自己不應該讓魏景尚陷入兩難的抉擇。
世間安得雙全法,不負女友不負媽。
更何況她還不是魏景尚的女友。
林悠悠歎了口氣,商榷之下,她拉黑了魏景尚的號碼,雖然手一抖,不小心按到了標記為黑中介。
林悠悠感到渾身無比燥熱,她回過神,馬路上幾乎沒有幾個行人,偶爾匆匆幾個路人擦肩而過,也都詫異地看著這個在熾熱陽光下散步的女孩。
柏油路被曬得炙熱,散發出一股難聞的氣味,正午的陽光照得林悠悠一陣頭暈目眩。
“你別走啊!咱們話還沒說完呢。”
林悠悠的身後響起魏景尚的聲音。
她回頭一看,魏景尚騎著一輛共享單車左搖右晃地緊跟著她,他高大的身材騎在單薄的單車上,有種莫名的喜感。
林悠悠憋住笑,強行擺出嚴肅的表情:“我們已經沒什麽好談的了。”
說著,她便跑了起來。
“哎哎哎,別跑啊!”魏景尚見狀,連忙用力蹬著車想要追上林悠悠,突然後輪硌到了一塊小石子,他連人帶車摔到了人行道上。
林悠悠聞聲回頭一看,心裏一咯噔,轉身連忙往回跑。
“你怎麽了?不會騎車就不要騎好嗎?真心疼這輛單車。”
“嘶——”魏景尚扶著腰掙紮著站了起來,右手拂了拂衣角的塵土。
“沒事吧?沒事我走了。”
“你能不能不這樣?”
“我怎麽了?快看看有沒有受傷,別等下你媽又打電話過來罵我——”
“我……我會處理好這件事的,給我點時間好嗎?”
林悠悠抬頭看了看天空,陽光依然熾烈而刺眼,她緩緩道:“再說吧。”
說完,她咬咬唇轉身要走。
“哎,你好歹把我手機號碼加回去吧?”
“不用了,有事漂流瓶聯係吧。”林悠悠頭也未回地擺了擺手,快步往前走去。
魏景尚找了個藥店買了點跌打藥,簡單處理了一下傷口之後便回了家。
他不知道的是,等待他的事情遠遠沒有那麽簡單。
一進門,魏景尚便看到了陸黛兒正坐在他們家客廳的沙發上。
“哥,你回來啦?”魏景夏揚起狡黠的笑容。
魏景尚皺了皺眉,一把將弟弟扯到一邊,輕斥道:“你怎麽把陸黛兒帶回家來了?你倆才交往幾天啊?”
“哥,你錯了,陸黛兒這次不是衝著我來的。”魏景夏一臉輕鬆又得意。
“什麽?”
“她喜歡的是你。”
“怎麽可能!”
魏景夏從兜裏掏出一封書信——正是當初陸黛兒寫給魏景尚的那封“情書”。
書信裏麵寫了陸黛兒如何如何喜歡魏景尚,以及她會怎樣幫助魏景夏得到林悠悠。所以他們才會假裝成為情侶,策劃了這一切,最後魏景夏得以明目張膽地追求林悠悠,而陸黛兒也可以接近魏景尚,實現雙贏,可以說是很完美的一個計劃了。
“不過,計劃發生了偏差,一開始我不知道佐佐跟悠悠她們是兩姐妹,我喜歡的從來隻有林佐佐。至於林悠悠嘛,她碰巧犧牲了,我也沒辦法。”
“荒唐!”魏景尚右手用力地將那封書信捏成一團,扭頭就走。
魏景夏一伸手抓住他,表情難得嚴肅:“哥,你以後可是鉑盛的繼承人,你就算再喜歡林悠悠,母親也不可能同意你們交往的,所以,趁早幫你斷了也好,免得你胡思亂想。”
“你——”魏景尚不滿地皺眉。
“沒事兒,這不有一個更好的擺在你麵前嗎?”說著,他看了看沙發上的陸黛兒,“陸氏集團的千金,跟你可是絕配啊,哥。”他拍了拍哥哥的肩膀,轉身上了房間。
“你這種行為真讓我惡心。”魏景尚對著弟弟的背影說。
魏景夏在樓梯上,頭也沒回,隻是擺了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