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6 他身子晃了晃,輕聲喃喃出一個熟悉又陌生的稱呼:“哥……”

當天晚上,許桑婭沒有回寢室。

作為她的室友,顏小彎早已習慣了她的神出鬼沒,時不時就消失一陣子,估計不是去打工賺零用錢就是去哪裏玩了,所以也沒太在意。

她坐在台燈下,小心翼翼地拆開覃洲木給她的信,裏麵是一張精致的寫真照,照片裏的女人濃妝豔抹,認不出本來麵貌。照片的右下角簽著一個名字,字跡在顏小彎眼中實在稱得上是潦草,她也認不出是什麽字。至於那封所謂的粉絲感謝信,她更沒興趣看了,草草瞄了兩眼就合上了。

這就是他的新緋聞女友啊,和前幾個都是一個風格嘛,長得也差不多。顏小彎想。

覃洲木真是一個沒什麽品位的人。她默默總結。

剛從衛生間走出來的陸翩芸一把搶過顏小彎手中的空信封,打趣道:“看什麽東西呢,這麽神神秘秘的?快讓我看看。哎?這信是覃洲木給你的吧?下課的時候我都看見了。說,他怎麽會突然寫信給你?”

不待顏小彎回答,陸翩芸又自顧自地說道:“難道他對你一見鍾情不成?”

“怎麽可能?”

“怎麽不可能?”陸翩芸睜大眼睛,調侃道,“我們家顏小彎長得漂亮又是學霸,有追求者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

“就算有追求者也不可能是他。”顏小彎說。

“為什麽?”

顏小彎一頓,好像真的思考了一下,才說:“你沒看新聞嗎,和他傳出緋聞的都是大胸美豔型,你覺得我是這種類型嗎?”

陸翩芸鎮住了:“嗯……好像確實是這樣。”她的八卦之心冉冉升起,“仔細說起來,桑婭不就是這種類型嗎?你說你說,他會不會喜歡桑婭?說起來好可惜,桑婭這幾天又沒來上課,都沒機會見一見覃洲木……”

顏小彎垂眼,暗自慶幸,還好許桑婭沒見到覃洲木,不然,不知道又會鬧出什麽風波來。

陸翩芸手舞足蹈地說著,笑鬧間,一個不慎信封就從她手中脫手而出,以一個優美的弧線,掉到了窗外。

顏小彎默默看向她。

陸翩芸趕緊趴到窗邊去看,她們所在的寢室在四樓,一眼望下去黑漆漆的,什麽也看不見。

“抱歉抱歉,我這就下去撿。”陸翩芸吐吐舌頭,懊惱地說。

“算了,沒關係,一個空信封而已。”她已經隨手把那個女演員的照片連同感謝信夾在了一本不常用的書裏了。

“話是這麽說……”陸翩芸還是有些猶豫,“但亂丟垃圾好像不太好吧?”

“……”

最終,陸翩芸還是決定換衣服跑下樓撿信封了。

覃洲木處理完幾個公司的緊急事件,剛剛回到新購置的私人公寓,一場突如其來的急雨就傾盆而至。

他不由得有些慶幸自己的好運氣。

桌子上的工作手機振個不停,他睨一眼手機屏幕上顯示著幾十個未接來電,並不想理會,左右不過是些新聞媒體追問自己和那個女演員到底是什麽關係罷了。

那個女演員在麵對媒體時支支吾吾,顧左右而言他,擺明了就是要默認這起緋聞。

而他懶得解釋,也懶得回複。

覃洲木回想起剛才馮助理向他匯報的昨日股東大會上的情況,不由得發出一聲冷笑。

那群老古董,一方麵不肯承認他在公司的領導地位,暗地裏給他使絆子;一方麵又要倚仗他在媒體的知名度,不斷開拓市場。

隨著覃洲木與各界關係越發親密,他們越發需要“覃洲木”這塊活招牌,所以如今麵對覃洲木不出席股東大會的局麵,他們也無法再指責些什麽了。

股東大會水分越來越多,最後也隻不過是為了定期監視覃洲木最近的動態罷了。

真是可笑。

“覃總……冒昧地問一句,您什麽時候才會回公司?”匯報完所有事務後,馮助理還是忍不住問。

雖然覃總能力出眾,分隔兩地也能妥帖地處理好各項事務,再加上公司裏有不少他培養的得力幹將,有什麽小事都能解決……但畢竟他是整個公司的領導者,本人長時間不在公司還是感覺怪怪的……

覃洲木默了默,問:“出什麽事了嗎?”

“其實也沒什麽大事……”馮助理為難地說,“隻是幾家娛樂新聞媒體天天來公司門口堵,非說要采訪您,我們說了好幾次您現在不在公司,可他們非不聽,非說要等到您回來。畢竟那個緋聞女演員正當紅,所以大家都上趕著挖她的八卦……”

“既然如此,”覃洲木不緊不慢地說,“那就等他們興趣淡了,我再回去。”

馮助理瞠目結舌:“……”

她好像……又說錯話了……

覃洲木掛斷電話後,私人手機的屏幕上顯示出一張照片。

兩張一模一樣的臉。

那是十七歲那年,也就是爆炸案發生的前幾天,他和弟弟的合照。左邊的他一臉不耐煩,右邊的弟弟笑容燦爛而美好。

他本不是個愛照相的人,照片寥寥無幾。那幾天不知道怎麽了,嶼樹非吵著要和他合照。不僅如此,嶼樹還態度強硬地將這張照片設為了他的手機屏保,甚至開玩笑說:“以後不許再換,看到這張照片就要想起我喲。”

弟弟一貫就這麽黏糊糊地纏著自己,覃洲木也沒太注意他稍顯異常的舉動,直到爆炸案的發生……

覃洲木找不到答案,而這幾年,他即使換過無數次手機,這張照片依然是他唯一的手機屏保。

就好像弟弟還在他身邊一樣。

覃嶼樹尚未死亡,這件事目前並不適合公布於眾。

嶼樹既然沒死,這五年又為何一直音訊全無,不與自己聯係?當年爆炸案的真相到底是什麽,他很好奇,但更多的是擔憂。

覃洲木不是沒有私底下查過,但線索極其有限。爆炸案前的種種異樣,讓他的心底隱隱有不好的推測,他懷疑那起傷亡慘重的爆炸案,讓養父母命喪當場的爆炸案與弟弟嶼樹有關。

他不願相信。他怎麽能懷疑自己的雙胞胎弟弟?

所以,在事件尚未明晰之前,他隻能靠自己的力量找出真相,找出不願現身的弟弟……

覃洲木起身走至落地窗前,一把拉開窗簾,望著夜色中連綿不斷的雨,腦海裏浮現出一張青澀卻沒什麽笑容的年輕麵龐。

那個女人看似冷淡對周遭毫不在意,實則小心翼翼警惕的樣子,讓他對她的興趣也越發濃鬱。

“顏小彎……”他低低喊出這個名字。

雨越下越大,一個單薄身影卻完全沒有避雨的意思。

他佇立在雨中怔怔地望著私人公寓頂層亮著燈光的那個窗口。疾馳而過的汽車將泥水濺到他身上,他也不躲不讓。

“神經病啊,你找死是不是!”

那個司機不耐煩地衝他吼,路本來就窄,這人還跟個傻子一樣站在路中間,還好自己機靈及時打了方向盤,這才避開了他,否則……這大晚上的,真是晦氣!

那個單薄身影裹了一件不算新的黑色大衣,大衣裏隱隱露出裏麵藍白條紋衣服的一角。他眼神閃了閃,乖順地垂下頭退後了幾步,過長的額發擋住他的眼睛,甚至微微刺入他的眼珠裏。

他手指發抖,狠狠抹了一把臉,拂開礙眼的頭發和煩人的水珠。他手指的力道很重,蒼白的臉上瞬間浮起一片異樣的紅暈。

他肩膀微顫身子晃了晃,極力壓抑著咳嗽,隔了好久才輕聲呢喃出一個熟悉又陌生的稱呼:

“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