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4“對!你說得對!我是恨他!恨他為什麽不死在那場爆炸裏!”
許桑婭安撫了好久,阿康才再度安靜下來。
她從他斷斷續續的話語中明白過來,以前有過幾個無聊的人,喜歡說一些奇奇怪怪的話逗他玩,他聽不懂,那些人就罵他是傻子。
阿康委屈地癟癟嘴:“還是哥哥最好了,會幫我趕走他們。”說到這裏,他越發興奮,手舞足蹈起來,“還有一次,哥哥直接翻過圍欄揍了他們一頓,他們再也不敢來了,哥哥好厲害!”
許桑婭:“……”
她對這些事,實在不感興趣。
從阿康的話裏,她隻能得出一個信息,那就是覃嶼樹這五年一直活得好好的,甚至還能翻牆,還能揍人。這對於恨覃嶼樹入骨的她來說,並不是什麽好消息。
她想打探出更多別的東西,比如覃嶼樹和阿康是什麽關係、覃嶼樹也是這裏的病人嗎、他也和阿康一樣有精神上的疾病嗎……
再比如,徐倦認識覃嶼樹嗎……
雖然這個問題的答案已經呼之欲出,但許桑婭卻不願相信,她不願幹淨溫暖的徐倦和黑暗痛苦的過去攪在一起。
而覃嶼樹恰恰就是她逃脫不了的夢魘。
許桑婭還打算再問,阿康卻沒了說話的興致,喃喃著自己困了,要回房間睡覺了。
許桑婭急了:“怎麽這麽早就睡了?”
阿康揉揉眼睛:“再見,許大美人,明天我們再繼續玩吧!”
“別呀,我還沒問……不是,你……”她越急越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不管不顧地伸手進去扯住阿康的袖子,隻覺得這次阿康進去了,下次又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有機會能看到他了。
阿康因為許桑婭的動作愣住了,臉白一陣青一陣的,他突然猛地甩開許桑婭的手,好像很排斥跟陌生人接觸。
“放開我!”他大吼。
許桑婭被他的反應嚇了一跳:“好好,我放開,你、你聲音小一點兒。”
“你走開,嗚嗚嗚嗚嗚……”阿康嘴巴一撇,馬上就要哭出來。這樣一個成年人,卻做出小孩子才會做的舉動,委實有些怪異。
許桑婭本就沒有哄小孩兒的經驗,更何況是這種“大型巨嬰”,她愣在原地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阿康,你又怎麽了?”阿康身後傳來一個溫和的男聲,那個聲音在說完這幾個字後,極壓抑地咳嗽了幾聲。
許桑婭如遭雷擊,身體瑟縮了一下。
她沒料到覃嶼樹會再度出現,難道覃嶼樹真的也是這裏的病人嗎?她不敢再多說什麽,此刻,快速離開這裏比安撫阿康的情緒更加重要,但她又忍不住想再看清楚一些。
阿康率先一步看到覃嶼樹,立即扭頭,一臉依賴地撲向覃嶼樹懷裏:“哥哥!”
覃嶼樹聽到這兩個字,笑容越發溫柔,他輕輕拍了拍阿康的後背,安撫阿康:“好了,別鬧了,哥哥在這裏,別怕,哥哥會保護你的。”
“哥哥,哥哥!”
許桑婭躲開阿康和覃嶼樹的視線,依靠著綠色藤蔓的遮擋小心謹慎地後退。她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眼前,卻不小心撞到身後的人,她渾身一僵。
“桑婭,你怎麽在這裏?”
是顏小彎的聲音,她剛剛才從醫院地下停車場的方向走過來的,一走近,就看到了舉止古怪的許桑婭。
許桑婭心底一鬆,剛想回頭叮囑顏小彎小聲一點兒,卻不期然看到她身後麵無表情的覃洲木。
她嗓子眼瞬間被堵住,什麽聲音也發不出來。
“嶼樹?”
覃洲木並沒看許桑婭,他心頭巨震,大跨步走過去,伸手拂開礙眼的藤蔓。隻一眼,縱使是隔了很遠的一眼、轉瞬即逝的一眼,他也能立刻認出覃嶼樹。
更何況,他還聽到了聽了十多年的無比熟悉的聲音。
覃洲木這段時間耗盡心力,花了大筆錢避人耳目,沒日沒夜地尋找覃嶼樹,找遍了鶴安的每條大街小巷,都沒有找到覃嶼樹的蹤跡,他怎麽也沒想到覃嶼樹會在醫院出現。
而且,剛剛嶼樹安慰阿康的話語,恰好就是當年自己經常對他說的話。
可此時,覃嶼樹已不見了人影,阿康也消失了。
覃洲木臉色陰沉得可怕,覃嶼樹分明聽到了他的聲音,卻不管不顧地逃離了。
“在這裏等我。”他丟下這句話後,毫不遲疑地抬腳,一蹬,幹淨利落地翻過了鐵圍欄。
顏小彎下意識地也想跟著他過去,卻發現自己無法翻越高高的圍欄。她打算順著鐵欄杆找進去的入口,卻被許桑婭拉住:“這關你什麽事?你別去,我們走,我們離開這裏!”
此刻,顏小彎轉身拉住許桑婭的手,問:“桑婭,你早就知道覃嶼樹在這裏,對不對?”
“我……”許桑婭語塞,手指的力道卻一寸寸收緊,好像在借此動作掩飾自己慌亂的內心。
顏小彎眉頭擰成了結,歎了口氣,一口氣說出好多話:“就算你不想告訴覃洲木,你完全可以告訴我,然後我們一起想辦法解決啊。我完全明白你的心理的,我知道他就是當年爆炸案的主使,你因為他差點兒死掉,直到現在肩膀還留有傷疤。我知道,你恨他,但我也恨當年的那場爆炸,如果爆炸沒有發生的話……”
顏小彎想起自己的父親,眼眶泛紅,說不下去了。
許桑婭眼裏驟然湧起淚水,不受控地流出來。
她的手指緊緊抓住顏小彎的外套,表情猙獰,聲嘶力竭地喊:“那你知道他沒死這件事,對我有大衝擊嗎?那你知道當年發生了什麽嗎?”
許桑婭全身脫力,頹然地蹲下來,以手捂麵,溫熱的淚水打濕了掌心,聲音卻無比冰冷,宛如一條毒蛇。
“對,你說得對,我是恨他,恨他為什麽不死在那場爆炸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