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0 他願意試試看,選擇信任她。

掛鍾“嘀嗒嘀嗒”地走著。

顏小彎稍顯局促地坐在覃洲木家的大沙發上,也不知道他一下課就讓馮助理喊自己過來,究竟有何用意。

尤其是,她剛剛東躲西藏繞過一大群記者的時候,跟做賊一樣,簡直太尷尬了。

馮助理從冰箱裏找出一罐冰鎮飲料走過來,她打量了這個緊抿著唇一言不發的姑娘幾眼。

在意識到這姑娘極有可能就是未來的老板娘後,馮助理堆起笑臉,親切地喊她:“顏小姐,覃總正在書房裏處理一點兒急事,馬上就會出來,您別著急。”

“我不著急。”

“哎?”

顏小彎接過飲料,衝她禮貌地笑了笑,認真解釋:“今天晚上解剖樓被老師征用了,不許學生使用,所以我今晚不著急回去的,你放心好了,我不會催他的。”

馮助理一愣,跟著幹笑兩聲:“那就好,那就好。”

馮助理本想陪著顏小彎聊幾句,讓顏小彎不至於無聊,但顏小彎已經從包裏翻出了幾本厚厚的專業資料看了起來,現在看來好像也沒什麽必要了。

馮助理偷偷瞄了顏小彎幾眼,發現資料上都是些密密麻麻的英文和人體解剖詳圖,就默默收回了目光。

不愧是學霸呀……

覃洲木此時正在書房裏與私人律師詳談。

馮助理在查這張照片的來源時,不可避免地查到了他的養父母頭上。不查不打緊,一查就順藤摸瓜地查出了不少隱秘的東西,其中,就包括覃洲木與覃嶼樹兄弟倆的真實身世。

他們倆的事情其實並不是什麽秘密。

他和覃嶼樹都是不能生育的養父母領養的孩子。多年前還有媒體拿這件事做過文章,說覃氏企業備受信任,長久不衰不是沒有理由的。除了具有商業頭腦外,覃氏夫妻還樂善好施做了不少好事,比如收養孤苦無依的他與弟弟。

而且,覃洲木知道養父母並非隻做表麵文章,對他們兄弟倆的照顧的確是無微不至的,即使他們對他紈絝的行為諸多不滿,也頂多是罵一罵罷了。

但不知為什麽,看似融洽的關係裏,總有一層說不清道不明的隔閡。

覃洲木隱約記得,養父母曾說過,他們兄弟倆是從福利院收養的,親生父母早早遭遇意外逝世了。可現在看來,事情並沒有這麽簡單。

他在幾個小時前得知,養父母與他們兄弟倆的親生父母在多年前是世交,可後來養父母設計奪取了他們親生父母的財產,還將尚在繈褓的他們據為己有。是養父母逼死了他的親生父母,但傳聞卻說他的親生父母死於一場古怪的大火之中。

這些事過去二十多年了,其中種種細節,也查不出詳細情況來了。

但這些驚人的秘密都是養父母生前的好友,也就是照片中部分參加聚會的人透露出來的。他們本就隻是相互依存的利益關係,現在覃氏夫婦亡故,他們便也沒什麽好顧忌的了。

覃洲木向私人律師坦白了一切。

王律師有些焦慮,起身踱了幾步。

“如果事情真是這樣,那麽說句不好聽的話,如果當年他們沒有發生意外的話,覃氏企業的繼承權將不屬於您。我在成為您私人律師那一刻起,就查過您以及公司的全部資料。七八年前,老覃總就與多位老家的遠方親戚接洽過,有意向讓他們來公司就職,還有其他種種跡象都表明,他們有意向培養新的繼承人……”他還欲再說,覃洲木卻打斷了他。

“好了,我知道了。”覃洲木聲音很冷,“不管怎麽說,事情過去這麽久,他們已經身故,這些沒有經過證實的舊事就別再提了。”

王律師訥訥地住了口。

覃洲木卻有些想不通,甚至覺得這些所謂的真相有些匪夷所思。

那些事是真的嗎?

如果是真的,他為何能輕而易舉地查到這些隱瞞了二十多年的秘密,說出這件事的人未免太口無遮攔了。

他的腦海中不由得浮現出養父母微笑的臉,心中一顫。

難道,讓他此刻順藤摸瓜得知這塵封多年的真相,是神秘人有意為之的嗎?

不得不說,他親生父母的死與養父母的死有非常微妙的相似之處。

這讓他不得不懷疑,五年前的覃嶼樹是否已經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世呢……

思忖良久,覃洲木臉上的表情越發陰鬱冷酷。

一個接一個的謎接踵而來,尋找覃嶼樹的事,已經刻不容緩了。

覃洲木和律師談完走出房門時,正好看到縮在沙發一角看書的顏小彎。

微弱的夕陽餘光透過輕薄的窗簾打在她的身上,看上去暖融融的。她頭上原本梳得規規矩矩的馬尾,不知怎的,有一小縷碎發從她的耳後滑落,調皮地垂在她白皙的臉頰上。她絲毫沒有注意到,一副看書看入迷了的樣子。她此時看起來幹淨柔弱,一點兒也沒有之前表現出來的生疏感。

覃洲木微怔,這才想起自己安排馮助理讓她過來一趟。

他看一眼掛鍾,已經六點了,估計顏小彎等了有一陣了,可她依然不急不躁,淡定得很。

他示意坐在沙發另一端的馮助理送王律師出去,這才慢慢走至顏小彎跟前。

顏小彎將書合上,抬頭看向覃洲木,一臉嚴肅:“找我什麽事?”

話音剛落,覃洲木就已經將一遝最近這段時間獲知的線索遞到了顏小彎眼前。

“這是什麽?”顏小彎接過,隨手翻了翻。

“關於爆炸案,目前我所知道的所有東西。”覃洲木答。

顏小彎動作一停,又將文件遞回給覃洲木。

“我不看。”

這種文件隱私性太強,看完說不定會被覃洲木借此機會要挾,顏小彎下意識有些警惕。

覃洲木一挑眉:“哦?”他坐到顏小彎旁邊,湊近她幾分,呼吸淺淺地打在她的臉頰上,“你不想知道真相,替你父親辯白了?”

“想是想,但我之前明明白白說過我懷疑你,你別想以此舉動賄賂我,打消我對你的懷疑。”顏小彎退後一些。

覃洲木低笑一聲,一點兒也不介意她的抗拒。

“可你不是已經答應了,要和我一起的嗎?”他輕飄飄地掃了她一眼,語速輕而慢,表情居然有些委屈,“怎麽?你要反悔?不和我一起了?”

顏小彎也不知道怎麽回事,聽完他這句話後,臉上突然騰起一股莫名其妙的熱氣,也不知道該回什麽好。

自己的確答應了要和他一起……查出真相的。

她果斷收回手,認真翻閱起資料來,不再和他爭這些有的沒的,反正自己也爭不過。

可雖是如此,顏小彎還是忍不住想,覃洲木怎麽突然變得這麽大方了?明明上次在醫院的時候還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什麽也不肯說。

覃洲木靜默下來,半合上眼閉目養神。他隱隱能聞到顏小彎身上傳來的,若有似無的洗發水的香味,不同於濃烈的香水味,是很舒服、很安心的味道。

他嘴角微微揚起一點兒弧度。

他想顏小彎恐怕怎麽也不會知道,他會做出這種決定,是因為她發出的那條短信——“我不信的。”

她就這麽毫不猶豫地相信他不會做出這種事。

而受夠了欺瞞、嘲諷、唾棄和各種明裏暗裏陷害的覃洲木,下意識對周圍所有人保持懷疑的覃洲木,已經很久沒有被人這樣無條件信任過了。

所以,他冒出一個本不該出現的想法,他願意試試看,選擇信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