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5“我也想知道真相，所以……你要不要和我一起？”
返程的途中，車裏的氣氛又陷入了詭異的沉默。
坐在駕駛座的馮助理不敢再分神，老老實實地開車。
剛才在等覃總的過程中，她仔細一思量，覃總說話雖溫溫和和的，但指不定心中其實對她之前的偷窺懷有不滿，然後暗下黑手……啊呸，然後，光明正大地將她開除掉，再想一想覃總在上車前那別有深意的一眼……
馮助理不由得打了個哆嗦，不知道覃總又在打什麽主意，真是太可怕了。
後座的覃洲木捏著那半張照片陷入沉思。
照片究竟是何時所拍他已經記不清了。印象裏，他經常和父母、弟弟一起出席各種商業酒會，見過各式各樣的人。爆炸案發生前，他的生活瀟灑肆意，自然也沒興趣注意哪些人和自己全家合過影。但從照片上的他們所穿的服裝來看，應該就是某次商業酒會上拍下來的。被撕掉的那半張照片極有可能就是約見麵的神秘人的影像。
如果真是這樣，那麽嫌疑人的範圍一下子縮小了許多，是覃氏的合作盟友？是商業舊敵？是當年紅極一時的明星？又或者就是覃氏企業的股東，自己身邊的人？
隻是，他究竟為什麽要留下這張照片呢？
“這下你總該相信和我無關了吧？”顏小彎說。
她想一條條地分析給覃洲木聽：“我可從沒有見過你全家……”說完這句，她感覺不太對，怎麽有點兒像在罵人？她又趕緊補充，“總之，我和我的家人都沒有參加過這種有錢人的酒會，還有，我也從沒有去過你所在的銀星市……”
“我知道。”覃洲木淡淡說道。他隨手將照片丟在一旁，雙手交疊搭在後腦勺上，“我看過你的資料。”
顏小彎暗自腹誹：你不要這麽光明正大地說出來啊……
覃洲木掃了顏小彎一眼：“你不想知道當年的真相了嗎？”
顏小彎默了默：“我自己可以查。”
覃洲木抿唇，目光移向窗外：“我知道你懷疑我。”他無所謂地笑，也不解釋自己的清白，“隨便你怎麽想，但是，你需要明白一點，我的目的其實和你是一樣的。”
他看著顏小彎半疑惑半警惕的樣子，慢慢地啟唇：“我也想知道真相，所以……”
“你要不要和我一起？”他問。
直到車子停在了校門口，顏小彎都沒有開口回複覃洲木那句“要不要和我一起”。
她有些不明白覃洲木的意圖，按理說，自己和他這種貴公子不該有過多的交集。他們的關係會變成現在這樣，完全是因為他是爆炸案的嫌疑人之一，而自己是受爆炸案牽連的人的家屬，僅此而已。
更何況，她都明明白白說了，自己懷疑他了，他的心怎麽還是這麽大？難道就不怕她得到的證據越來越多，然後跑去警局舉報他嗎？
在馮助理的注視下，心事重重的顏小彎慢吞吞地下了車，“再見”兩個字還堵在喉嚨裏，眼風卻掃到不遠處站在門口、正與幾個身著警服的警察交談的醫學院李院長。
她嚇了一跳，下意識想躲起來。她曆來低調，不想出風頭，根本不想被院長看到自己與覃洲木在一起。可她還沒來得及動作，手臂卻被車裏那人一把抓住。微涼的指尖正好扣在她的脈搏處，她幾乎要懷疑那人能借此感覺到自己驟然加速的心跳聲。
覃洲木慢悠悠地開口：“你還沒回答我。”
眼看著校門口陸陸續續地走出不少出來買中飯的學生，顏小彎越發心急，她一邊用另一隻手擋住自己的臉，一邊試圖掙開覃洲木的手：“回答什麽？我為什麽要回答你？你……你抓著我幹嗎？快鬆開！”
看她這副避若蛇蠍的樣子，覃洲木的手指越發用力，表情也越發微妙起來：“你怕什麽？和我一起，就這麽怕被人看到？”
“我有急事，你快放開。”顏小彎臉漲得微紅，壓低聲音小聲央求，“我答應，我答應還不行嘛。”
覃洲木看她難得地服軟，輕笑一聲：“你有急事？你撒起謊來真可愛。”
“你！”他明顯就是想看自己出糗！顏小彎完全不能理解他的惡趣味。
這時，院長的聲音自身後響起：“顏小彎？覃先生？”
顏小彎僵住，站直身子，回頭強笑：“院長好……”
覃洲木的手向下滑，不管她的抵抗，毫不猶豫地與她僵硬的手十指相扣，然後自車內鑽出來。他朝李院長微笑頷首：“李院長。”
李院長狐疑地打量他們一眼：“你們這是……”
覃洲木的手指略微用力，笑意越深：“沒錯。”
顏小彎想死的心都有了，都什麽時候了，他還在開玩笑！
“不是的，李院長！”顏小彎急迫地想要解釋。
但下一瞬覃洲木就鬆開了她的手，一副神態自若的樣子。
李院長擺擺手，表示自己並不在意這些談情說愛，然後說：“覃先生您來得正好，我正要去找您。”
“什麽事？”
李院長示意覃洲木和他身旁幾個表情嚴肅的警察到一旁詳談。
在他們即將離開之際，顏小彎抓緊時間低聲問了句：“你為什麽要和我一起？”
她的意思是覃洲木為什麽想要和她一起查這件事情的內幕。但她根本沒有察覺到，這句話有很深的歧義，她眉頭緊皺，一副急切想要知道答案的樣子。
覃洲木驀地一勾唇，顯然聯想到了更多深層次的東西。
他心底漾起些莫名的情緒，說不上是愉悅還是別的什麽。然後，伸手不輕不重地在顏小彎頭頂敲了下。
“你這個傻姑娘。”
學院的總監控室裏，在場的所有人看完昨晚的監控後，都沉默了。
過了良久，覃洲木才不鹹不淡地說：“監控裏的人的確是我。”
監控裏記錄的，正好是他昨晚根據短信提示，去往醫學院各個地方的身影，每個地方他都稍作停留，但並未久留。
一個離得近的高個子警察接過話頭，公事公辦道：“既然如此，麻煩覃先生配合我們去局裏走一趟。”
“哦？”覃洲木一挑眉，嘴角邊噙著很淡的笑，一字一頓，“局裏？”
跟著一塊兒進來的馮助理慌了，趕緊攔在高個子警察與覃洲木的中間，聲調不受控地拔高：“到底發生什麽事了？我們覃總忙得很，有事麻煩聯係我們的律師！”她看一眼沉默不語的李院長，急得直跺腳，“李院長您倒是說句話呀。我們覃總為醫學院貢獻了這麽多，到頭來卻要去公安局？有沒有這個道理？”
“好了，小馮。”覃洲木輕輕推開她，眼睛卻冷冷淡淡地看著李院長的方向，“少說兩句。”
李院長無奈地歎息一聲，解釋道：“是這樣的覃先生，我們學院有兩個女生聲稱昨晚受到變態性騷擾，我們根據她們的提示查看了監控……”李院長別開眼，“正好看到您在那個時間段出現在那兩個地點，時間和地點都非常吻合。”
馮助理瞠目結舌：“什麽？性、性騷擾？”她立馬氣衝衝地出言維護，“這肯定是誣陷啊！李院長您可不要血口噴人！我們覃總要什麽女人沒有，大把的明星模特上趕著來！就算騷擾，怎麽可能騷擾幾個女學生？”
看馮助理口無遮攔，越說越不靠譜，覃洲木眉頭一蹙：“閉嘴。”
高個子警察聽了馮助理的話後表情越發嚴肅，他原本看覃洲木氣質不凡，對他是變態的說法還有些質疑，現在倒信了幾分。他重複道：“覃先生，麻煩你配合我們去局裏走一趟。”
李院長也在一旁好言相勸：“我也覺得這應該是誤會，覃先生您當然不可能會做出這種事情來。但您如果不去，這個汙點就不能洗清了。那兩個女學生現在就在局裏，您走一趟，自然也就真相大白了，您說是不是這個理？”
覃洲木靜默幾秒，輕笑一聲：“是。”
他的視線停留在靜止的監控畫麵上，畫麵上的人影縱使在黑暗中也無比清晰。
他想，他終於明白了那個神秘人反複示意他去往不同地點的意圖了，真可笑。
馮助理又氣又急，自己才剛來鶴安市，事情就一樁接一樁地發生，忙得停不下來。現在又讓覃總蒙受這等不明不白的冤屈，她覺得自己一點兒用也沒有。
馮助理還想攔他：“覃總，要不我們先等律師來吧？如果就這麽去了公安局，肯定會被娛樂媒體說三道四……您之前的緋聞還一團糟呢，現在又鬧出這檔子事，真是的！”
覃洲木垂下眼思忖兩秒，說：“沒必要。”片刻，他已經好整以暇，從總監控室的沙發上站起來，一副氣定神閑的樣子，出聲示意那兩個等待他的警察，“走吧。”
他當然不相信自己隻需要去一趟公安局，就能輕而易舉地澄清這樁莫名其妙的性騷擾事件。但是，那兩個女生在見到他後會怎樣說，接下來還有什麽事情在等著他，他委實好奇得很。
如果，這就是對方試探自己的手段。
那麽，他就大錯特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