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6 她以為那是因為自己已經足夠堅強,能鎮定地麵對過往了。
時間過得很快,天色漸漸暗下來,遙不可及的圓月高懸於空,今夜的月色稍顯暗淡。
片刻,路燈一盞接一盞地亮起,昏黃的燈光在許桑婭的頭頂炸開,這近距離的光,把孤寂的她一下子照得暖融融的。
許桑婭恍恍惚惚地在街邊走了很久,又在某個安靜小公園的長椅上靜坐了許久。直到後來,她發覺自己有些餓了。
她第一反應是回徐倦家裏好好睡上一覺,可腳步還沒邁開,又想起今天上午她已經從徐倦家卷鋪蓋走人了。
她走的時候不覺得有什麽,現在卻覺得有些孤單。
是不是,連徐倦也厭煩自己了?
許桑婭煩躁地抓抓頭發,丟開這些亂七八糟的負麵情緒,起身慢吞吞地往醫學院的方向走。她此刻好不容易才接受了覃洲木、覃嶼樹是雙胞胎兄弟這一事實,也不知道該高興還是該難過。
值得高興的大概就是顏小彎並沒有背叛自己,並沒有和爆炸案的始作俑者在一起。雖然這個人和當年那人長得一模一樣……
難過的大概就是覃嶼樹真的沒有死,他幹了這麽多喪盡天良的事情,甚至冷血地害死了他自己的養父母,卻依然沒有死,老天真是不長眼。
算了,算了!再想這些亂七八糟的也沒什麽用,反正自己也見不著覃嶼樹。他神出鬼沒的,連他哥哥都找不著他,更何況是自己?
許桑婭走到一處垂著不少綠色藤蔓的鐵圍欄處時,聽到一個男聲正在不停地衝這邊喊:“姐姐,漂亮姐姐!”
許桑婭狐疑地掃了一眼,那是個看起來二十多歲的男子,穿著顯舊的藍白條紋的病號服,估計就是附近這家醫院的病人,而他明顯比她年齡大。
嗯,肯定不是在叫自己,她繼續走自己的路。可那個聲音卻鍥而不舍地喊:“黃色的漂亮的姐姐!”
“……”好吧,這下許桑婭確定那人是在叫自己了,因為她恰好就穿了一條黃色的連衣裙。
她忍了忍,走過去凶巴巴地衝那男子說:“喊什麽喊?你不知道這麽喊有歧義嗎?誰黃色了?罵誰呢你?!”
那穿病號服的男子更加興奮地衝她招手:“姐姐,姐姐快來!”
“姐姐?”許桑婭不可置信地指著自己,“你喊我啊?有沒有搞錯?”
那穿病號服的男子隔著鐵圍欄衝許桑婭憨憨地笑:“對啊,對啊,姐姐!”
許桑婭翻個白眼嘁一聲:“叫誰姐姐呢你?有沒有禮貌?”她明白過來了,這男子看起來不太正常。
那男子有些疑惑,扭扭捏捏地說:“可護士姐姐說,叫姐姐是最有禮貌的乖孩子。”
“得了吧,那護士估計四五十歲了吧?”她停了兩秒,覺得自己對一個腦子有問題的人這樣子說話,把氣撒在他身上,有點兒過於刻薄了,於是放軟了嗓音,“真要講禮貌的話,你該叫我……”她頓了頓,丟開妹妹這個黏糊糊的稱呼,認真道,“你該叫我許大美人。”
男子不肯,搖搖頭說:“可你沒到大美人的程度啊。”
許桑婭臉色陰沉起來,一口銀牙都要咬碎了:“那你喊我過來幹嗎?”
“和我一起玩吧,姐姐!”
“不叫許大美人就不和你玩。”許桑婭冷漠地說。
男子委委屈屈:“許大美人……”
“阿康?你在和誰說話?”一個清潤好聽的男聲自層層疊疊的藤蔓後響起,隔著無數道天然的綠色屏障,說話那人並不能看清這邊的人。
被稱作阿康的男子扭頭嘿嘿傻笑:“我在和許大美人說話!”
許桑婭笑嘻嘻地抬眼往那個方向看去,正好清楚地看到了說話那人一閃而過的高挺側顏、清俊的眉眼和蒼白的皮膚。
她一蒙,腦海裏仿佛有什麽東西瞬間炸開。
她終於明白為什麽自己在與覃洲木交流的時候,尚能克製自己,保持冷靜。
她以為那是因為自己已經足夠堅強,能鎮定地麵對過往了。
原來,並不是這樣的。
實際上,在見麵的那一刻,她潛意識裏,就已經將覃洲木與五年前那個笑容溫柔和煦的少年清清楚楚地區分開了。
所以才不害怕,所以才敢當麵對峙。
而如今,她看到的人,才是真正的覃嶼樹……
本該死掉的覃嶼樹……
見許桑婭愣怔,阿康擔憂地喊著:“許大美人,你怎麽啦?病了嗎?沒事吧?”
她眨了眨眼,抑製住洶湧而來的淚意,慘白著臉,踉蹌地退後幾步,捂住幾乎要跳出嗓子眼的心髒,絲毫不敢再停留,逃也似的飛快地跑遠了。
這時,說話那男子已經走至阿康跟前,他輕輕地皺眉,掃了一眼那漸漸遠去的背影,了然。
“又和路人姐姐說話?”
“不是路人姐姐,是許大美人!”
“好好好,不管是什麽,你現在該吃藥了,我們回去吧。”
“你說她還會來嗎?”
“嗯,肯定會的。”